行了礼正要离去,却看见孔琉玥与二夫人走了进来,忙屈膝行礼:“见过大舅夫人,二舅夫人。”
孔琉玥认出她是当初她还在柱国公府时,三月三跟着晋王妃去了尹府做客的人之一,对她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便称呼自己为“大舅夫人”之举,也就不觉得很奇怪了。
没想到那妇女行罢礼后,却并不就走,而是又与孔琉玥寒暄起来:“......陶妈妈已经去给舅夫人请过安了罢?舅夫人不知道,陶妈妈当年可是伺候过太妃娘娘的,不但梳得一手好头,于宫规礼仪上更是再熟悉不过的,有她从旁指点,夫人明儿进宫时,管保不会出任何岔子!”
孔琉玥微微一笑:“明儿见了大姐,一定当面向她致谢。”心里却忍不住暗赞,想不到晋王妃在对上太夫人时,看起来行事颇为张扬,实则却不然,不过简单几句话,便将太夫人的后路给堵得死死的;手下亦是能人辈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难怪她在晋王府的地位,能固若金汤呢!
待那妇女离去之后,卢嬷嬷方上前给太夫人见了礼,然后将老太夫人的话转述了一遍,“......也不知太夫人瞧着乐安居哪个丫头好?老太夫人的意思,太夫人若瞧着谁好,只管告诉我,待会儿便将人送来伺候太夫人。”
太夫人原已被方才晋王府那妇女那一番话给气得半死了,这会子又听得卢嬷嬷这一席话,更是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但她还不敢表露出来,更不能像刚才对待那妇女那样,只管闭着眼睛不闻不问,当其不存在一般,还得“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赔笑“虚弱”的说道:“劳烦嬷嬷回去告诉老太夫人,就说我昨儿夜里吃了药,这会儿已觉得好多了,正打算今儿个便说与她们小妯娌,该忙什么,仍忙自己的去,不必来我屋里伺候,更不必劳烦老太夫人屋里姑娘们了。”
又看向孔琉玥,面色和谐却“有气无力”的说道:“早上醒来时,我还在跟你三弟妹说,我这一病可病得真不是时候,原该教你一些宫规礼仪也是有心无力了,想不到王妃就及时打发了得用的老嬷嬷来,我这悬着一夜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我今儿个已是好多了,就不用你伺候了,你且回去好生跟着王府的嬷嬷学宫规罢,切莫丢了咱们永定侯府的脸!”
不管太夫人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孔琉玥都照单收了,屈膝行礼道:“母亲既这么说,媳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但只一点,若母亲病情再有所反复,一定要及时打发了过去与媳妇说一声,媳妇好过来伺候母亲!”
太夫人暗恨不已,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只得说道:“这是自然的!”命三夫人将她们一行人,按原班人马又送了出去。
三夫人送完客回来,方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碎瓷声,她不由暗叹一口气,自己若这会子进去,只怕极有可能会成为现成的出气筒......正犹豫要不要先去耳房喝杯茶,躲过了这一阵再说,却见一身官服的傅旭恒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她忙迎上前,关切的问道:“你这会子不是该在衙门里吗?怎么回来了?敢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傅旭恒眯了眯眼,不答反问:“娘这会子怎么样了?精神可好些了?”
精神若是不好,能又摔杯子又摔碗的?三夫人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委婉的将方才的事简略说了一遍,“......王妃那里且先不说,要紧的是祖母也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夫人对他们母子的喜欢和怜惜,是他们在府里立足的根本,若是惹恼了老太夫人,让老太夫人不再偏向于他们,那他们以后别说袭爵,连再在府里安身立命都难!
傅旭恒听完妻子的话,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只大步往屋里走去。三夫人见状,忙也跟了进去。
就见太夫人正座在床上直喘粗气,床下则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都正簌簌发抖。
傅旭恒见状,面色越发不好看,沉声命道:“你们都下去罢!”
众丫头婆子如蒙大赦,忙不跌退了出去,这里傅旭恒才看向床上的太夫人,叹道:“娘这又是何苦来呢!昨儿个我便劝娘,不要这样做,不要这样做,不然一个不慎,只会反过来落人口实,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如今怎么样?不但没能让大姐的名声有所损坏,反而惹得祖母她老人家也生气,两相里一对折,此番咱们真是亏大发了!”
原来昨儿个自送走晋王妃,太夫人心里便憋了一口气,因想出了通过装病来达到让旁人说晋王妃“不孝”的主意来。
傅旭恒和三夫人知道后,都劝她不要这么做,毕竟太夫人只是晋王妃的继母,晋王妃待她孝顺是情分,不孝亦没什么说不过去,而且这个“孝”与“不孝”的界限,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再者晋王妃已经出嫁十数载,在晋王妃地位稳固,在皇后面前也素来体面,便是真让她背上了“不孝”的名声,于她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反倒会让她因此而更恨上他们母子,以后连面子情儿都懒得再维持,真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愚蠢举动!
却没想到太夫人当面儿答应得好好的,到了晚上,景泰居却忽然传出了她旧疾复发的消息,傅旭恒与三夫人听说后,便知道太夫人并未听进去他们的话了,心下虽生气,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却亦只能尽可能的配合她,将事情给圆了过去。
谁曾想晋王妃竟这么快便做出了反击,并且还将太夫人此举上升到了“不满朝廷,不满皇上”的高度上,连一句待他们母子都宽和疼爱有加的老太夫人,也因此而对太夫人不满起来,他们岂止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他们甚至连芝麻都没捡着,反而还被倒打了一耙!
太夫人昨儿个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今儿个又受了一早上的气,这会子还被心爱的儿子这么一顿说,登时便受不住,真个气得心口发疼起来,脸色苍白的抚着胸口“唉哟”之声不绝。
偏看在傅旭恒眼里,却只当她仍是在装,不由越发生气,越发失望,因背过身去冷声说道:“这会子屋里并无一个外人了,只得咱们母子婆媳三人,娘您实在犯不着再装!”
还是三夫人见她疼得脸色都变了,额际上也有了汗珠,瞧着委实不像是作伪,急忙上前与她又是抚胸又是顺气的好一通折腾,方渐渐缓了过来,随即便哭了起来:“我这般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两个!眼见长房添了新夫人,只怕不日就要添新丁,你们所谓的“大姐”又仗着王妃的身份,对我是步步紧逼,都快要践踏到尘埃里去了,我若再不反抗,明儿这个家哪里还会有咱们母子的立足之地?我这般劳心劳力的一心为你们兄弟,到头来却被你这样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又是一阵“唉哟”。
傅旭恒见状,方知自己的确是误会母亲了,不由又是后悔又是愧疚,忙上前坐到太夫人床头,握了她的手软言认错:“是儿子错怪娘了,娘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儿子这一次罢,儿子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好说歹说劝得太夫人平静下来后,方又话锋一转,软言说道:“但若细论起此番之事来,的确是娘太浮躁了些,也怪不得大姐揪住便不放,据此而大做文章,更怪不得祖母她老人家生气,要知道她老人家可是素来最重大局的,事关晋王府尤其是咱们永定侯府的体面名声,不比其他事睁一只眼是过,闭一只眼也是过,您让她老人家如何不生气?娘请细想,可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夫人一想,的确如此,平常老太夫人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该争的时候争,该斗的时候斗,可该抱成一团的时候就得抱成一团,要不然,自家人先闹起来,别人更不把你当回事了!”,她此番只想着给晋王妃好看,让她知道她这个母亲的厉害,便忘记老太夫人这句话了,也难怪得她老人家生气!
语气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紧张,“那依你说,如今我们可该怎么样呢?”
傅旭恒道:“不怎么样,或者说是以前怎么样,如今仍怎么样。娘您将养个几日,便仍到祖母跟前儿服侍,也不比特意提及此番的事,只更体贴祖母,祖母她老人家见您这样,便是心里仍有几分不高兴,渐渐也就打消了。至于景真你,也不比再想着要怎么将管家大权牢牢抓在手里,大哥要大嫂掌家,你只大大方方的放权便是,至少大面儿上,我们要做得让人挑不出丝毫儿的错处来。当下对于我们来讲,最要紧的便是让祖母同意将镕哥儿放回大房去,再在大嫂的手底下出个什么“意外”,让大哥因此而与大嫂生隙,让大房再添不出心的嫡子来,到时候这一切,可不就又原原本本回到我们手里了?不过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太夫人和三夫人都不是第一次听傅旭恒说这番话了,尤其三夫人,更是早已听他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之前她自己也是这么劝太夫人的,——当然,她自己劝太夫人时,只是为了让太夫人宽心而已,可从没有真想过要交出管家大权的。
但说来容易,真要叫他们婆媳将手上的权利都交出来,真要他们将这权利背后巨大的利益都割舍掉,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旁的不说,就阖府上下二百余口人每月的月钱拿了出去放印子钱,一年下来,便已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更何况还有其他这样那样的捞钱篓子可钻?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有谁能做到将其推开,而不是咽下去?
傅旭恒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母亲和妻子打的什么注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想鱼和熊掌兼得,但那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真真是妇人之间,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家这么大的产业,若是将来能尽数落到我们手上,眼下这点蝇头小利,又算得了什么?连零头尚且赶不上!不舍小利,又何来的大利?听我的,趁这段时间大嫂还对家里的情况不熟悉,该收手的都趁早收了手,该做平的账,也尽快做平了,等到大嫂对家里的情况熟悉后,便主动将管家权交出去,那样既能让大姐和大哥对我们减轻点子敌意,也能让祖母见了喜欢喜欢!”
一想到要将管家大权交出去,三夫人就满心的不情愿,那可不仅仅攸关利益,更攸关她的体面和尊荣,孔氏已经得了一品夫人的诰命了,凭什么府里的实权也要让她得了去?一旦她手上没了实权,就只能跟现在的二夫人一样,府里连个得脸点子的丫头婆子都比她体面几分,手上也比她宽泛几分,她才不要步二夫人的后尘!
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忍住斟酌着对丈夫说道:“便是不将管家大权交出去,母亲和我一样有法子让祖母同意将镕哥儿放回大房去,咱们的计划一样能顺利进行下去,为什么一定要交呢?你是个男人,根本不明白后院这些弯弯绕绕,你只放心罢,母亲和我一定会将事情神不知人不觉的办好的!”
于此事上,太夫人是绝对跟媳妇站在一条战线上的,闻言因附和道:“你媳妇说得对,便是不交权,我们一样能将事情办好,那为什么还要交呢?更何况,便是你媳妇愿意交,也得那个小庶女接得住啊,她接不住,反倒将事情给弄得一团糟,到时候受累收拾残局的,还不是你媳妇?......再者,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将来咱们未能......得偿所愿,你让咱们以后靠什么过活儿?钊哥儿和颜姐儿都还那么小,你作父亲的难道也忍心?”
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说得傅旭恒意动起来。他原本就不是一定要三夫人放弃管家大权,三夫人管家的好处,别人不能尽数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只是想着不能跟傅城恒将关系弄得太僵,一个不慎真热闹了他,闹得鱼死网破,大家都赚不成罢了。这会子既听得太夫人和三夫人都说便是不放弃管家,也能将事情给办成,又说内院的弯弯绕绕,绝非他一个大男人所能了解的,也就意动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她婆媳二人的主意。
再说卢嬷嬷传完话后回到乐安居,老太夫人因问起景泰居的情形,“......我听说王妃使了人回来给你太夫人送补品,来人还说了好些话,都说了些什么?”
卢嬷嬷于是将方才晋王府那个妇人说的话大略复述了一遍与老太夫人听,“太夫人一直没说话,都是三夫人应付的来人。”
老太夫人听完后,好半晌方断断续续的叹道:“论理今次这件事,是你王妃也有不是,你太夫人也有不是,我很该两个人都说说的......但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巴不得能见着家里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只要不闹腾到我跟前儿,有些事情,能混过去,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过去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个个儿都觉得自己委屈,个个儿都巴不得能让对方吃瘪,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说起来,都是先前刚一形成这种局面时,我没有及时阻止并加以纠正闹得啊,皆因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致到了今时今日,便是明知其中有一块已经烂掉了,那也始终是自己的,再怎么样都无法轻易割舍......”说着掉下两滴浊泪来。
卢嬷嬷看在眼里,心里也有几分感慨,因忙劝解道:“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如今都这把年纪了,正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了,还去管这些事做什么呢?依我说,您该吃便吃,该睡便睡,闷了便叫上几个人来斗一日的牌,或是叫了几位少爷姑娘们过来承欢膝下,且乐和您自个儿的,其他的事,就让几位爷和夫人自个儿操心去罢!”
“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夫人闻言,喃喃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方低头苦笑道:“希望他们个个儿都是真有福气的罢!”
孔琉玥回到新房,蓝琴正在陶妈妈的指导下,在拿白书的头发练习梳各种新发式,——这样等同于自己看家本领的手艺,陶妈妈自是希望越少人看见越好,若非得知了白书是孔琉玥极信得过的心腹大丫鬟,也是绝不肯拿白书的头发来作练习的。
瞧得她进来,三人忙都停下手下的动作上前行礼。
孔琉玥因问蓝琴,“学得怎么样了?”又向陶妈妈道,“我这个丫头有些笨,没惹妈妈生气罢?”
陶妈妈忙赔笑道:“夫人说笑了,蓝琴姑娘心灵手巧,已经会梳好几种发式了。”
孔琉玥点点头,“既是如此,妈妈且先与我讲讲明儿进宫要注意的礼仪和事项罢。”命珊瑚端了锦杌来陶妈妈坐。
陶妈妈屈膝谢了孔琉玥赐座,方半身坐到锦杌上,不疾不徐与她讲起一些基本的宫规来,期间还夹杂着示范一些动作,末了道:“夫人也不比太紧张,皇后娘娘是个很宽厚的人,又有王妃娘娘在一旁提点着您,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知道皇宫不比其他地方,故孔琉玥听得认真,学得也认真,以致陶妈妈都禁不住刮目相看起来,暗想比之第一次见到这位新夫人时,她看起来又沉稳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更是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大方和从容,也难怪王妃会那般看重她!
于是待回去后,便当着晋王妃的面儿,将孔琉玥好好夸奖了一通,不消细说。
晚上傅城恒回来,孔琉玥第一时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与了他听,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了当着他的面,表达一下对晋王妃的感激之情,“......从前听人说,婆婆与大姑姐都是严厉的,还担心过,没想到姐姐却待妾身这般和善。妾身从小没个亲兄弟姐妹的,现今想来,怕是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
因为老太夫人之前就打发人过来传了话,说今儿个不必过去吃晚饭了,让大家都自便,故她只穿了一身家常的海天霞色的素绫衣衫,头上也只松松绾了个飞燕髻,簪了一支绿雪含芳簪,耳上垂着水滴白玉坠子,看起来既清爽又雅致。
傅城恒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头,这会子居高临下听她说话,目光便自然而然落在了她后颈白若凝脂般的肌肤上,再一想到那无与伦比的美好触感,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燥热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说道:“姐姐与我一奶同胞,打小我们姐弟二人又是相依为命,感情自是非比寻常,你既是我的妻子,姐姐自然也是你的亲姐姐,她不待你好,待谁好去?”
孔琉玥注意到只要一提到晋王妃,他的眼神就会很温柔,心中暗道,看来这个拐了几道弯的马屁,终究还是拍对了!
又听得他说道:“让人摆饭罢,早些吃了,早些歇下,你明儿还要进宫去呢!”
孔琉玥应了,吩咐白书摆饭。
一时白书领着小丫头们鱼贯上了菜了,却是落叶琵琶虾、火爆荔枝腰、干烧鱼翅、什锦蜂窝豆腐、并一碟鲜嫩的盐水笋、一碟爽脆的腌黄瓜,再来便是一盆浓浓的麻仁当归猪蹄汤。
趁傅城恒洗手的空档,白书悄悄凑到正摆碗安箸的孔琉玥耳边道:“这些都是咱们小厨房做的,我听石妈妈说,多是侯爷爱吃的。”
孔琉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去洗了手,然后站到傅城恒身后去服侍。此时此刻,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起来,这该死的万恶的以夫为天的旧社会啊啊啊!
没想到傅城恒却忽然道:“你也坐下吃饭罢,让丫鬟们服侍即可。”
孔琉玥一怔,随即便柔顺的笑道:“妾身服侍侯爷吃完再吃。”
“让你坐你便坐,在自己家里,哪来的那么多虚礼?”傅城恒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没来由的让旁边服侍的白书蓝琴等人心里一紧,忙飞快冲孔琉玥使了个眼色,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下了头去。
孔琉玥只得坐了,端起饭碗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认真说来,除了新婚之夜那顿吉祥宴之外,这还是孔琉玥第一次和傅城恒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不由有些惊讶于他的饭量,不但吃了三碗饭,还将桌子上的菜大半扫进了肚中,偏偏他的姿势还无比优雅,一点不给人以粗鲁或是狼吞虎咽的感觉......她不由暗暗感叹,果然有些人是天生生来让人自卑的,幸好她不是男人!
吃完饭漱了口后,傅城恒径自去小书房,孔琉玥打发了三位来请安的姨娘后,便无所事事起来,索性回房去拿了《天工开物》在手,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看起书来,权当是行食。
不想才刚只看了不到半页内容,就听得外面丫鬟道:“侯爷回来了!”
孔琉玥有些惊讶,傅城恒怎么刚去了小书房就回来了?这不像是他的习惯啊!心里想着,脚下却未多做停留,忙迎了出去,屈膝行礼:“侯爷回来了。”
屋里的丫鬟第一时间上了茶来,孔琉玥因问傅城恒,“侯爷是这会子换衣服,还是过会子要歇息时再换?”
傅城恒手里拿了一本书,“就这会儿换罢,换了想躺倒床上看一会儿书。”
孔琉玥点点头,服侍他去净房换了中衣,又服侍他上了床,然后拿靠背引枕让他靠了,再拿起剪子剪了灯花,见他似正看得专心,于是转身轻手轻脚往外走去,打算去外间也看会儿书。
“你看的什么书?”身边却忽然传来傅城恒的声音。
孔琉玥只得转过身来,正对着他说道:“《天工开物》,妾身看着玩的......”
话没说完,已被傅城恒打断:“就在屋里看罢!”
“妾身怕打扰到侯爷......”孔琉玥嗫嚅,睡觉时是因为不得不跟他待在一起,她不忍也得忍,可这会儿分明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她才不要单独跟他待在一起!
还是没等她把话说完,傅城恒已打断了她,“我不怕打扰!”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除了留下,孔琉玥还能怎么样?只得小步小步的挪到靠窗的贵妃榻上坐了,低头状似认真的看了书来。
“过来!”又只看了不到半页,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响起了。
孔琉玥很想装作没听见混过去的,声音的主人却似看穿了她的意图一般,随即又略略拔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过来!”害她想装也再装不下去,只得放下书,不情不愿的挪到床前。
“侯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呀......唔......”刚走到床前,孔琉玥才只来得及说完这半句话,一只大手已爬上她的腰际,然后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际,她整个人已失去平衡,撞入了一个坚实而火热的怀抱中。她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只不过下一瞬,她的惊呼便连同她的双唇,被堵了回去。
傅城恒侵略性十足的吻着孔琉玥,大手同时也不老实的抚上了她玲珑的曲线,急切得就像是一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若说只是单纯迷恋她的身体,可是平心而论,她除了那身肌肤还算过人以外,其他地方真是远远及不上他以往那些女人。
然而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她,尤其是今天,他竟然一整天都在想着她,上朝时想,去了五城兵马司衙门时想,回家的路上想,甚至回来以后看到她之后,仍然在想…这种无所不在的想,让他于无所适从之外,更多的是烦躁,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一点都不喜欢!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动作比之前几次都要狂猛得多,吻得用力,手上的动作就更用力,到最后甚至等不及褪去彼此的衣服,索性直接撕裂了,便将人给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