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里,她上午呆在床上,下午在院子走走,整个纳兰府上骨心都不在,明珠与容若皆在朝廷当值,觉罗夫人和锡三奶奶下江南接颜氏。整个府上好似人去楼空的错觉。
她踱步于后院,来到什刹海,极目望向岸的另一头,她一直好奇,那一头,到底是哪?她再看向光秃秃的岸边,她曾经悲恸地要求容若种上合欢树,他未答应她,她知她那次说得太严重。如今他们的局面到底变成怎样的,她无从知晓,只得今晚表明,要是踏入琼楼主房,他们也许还有得救。
晚上,容若回来了。他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见到灯火下的明月,嘴角牵了一丝淡淡地微笑,“还不睡?”
她莞尔一笑。他踏进房了。她道:“等你回来呢。”
容若笑着走到她跟头,“来,我们上床睡吧,时辰不早。”
她轻颔首,熄了灯!
她想,这次他们该是会好好的吧…
只是她未知,她这劫数也将至。
妄自裂情谊
他们之间虽不如初,但至少不再冷战。一个月来,容若至少会每日回来,轻轻搂着她入睡。明月知他定是很累,要不每次怎会倒头便睡?
容若略有些迷糊地睁开眼。他抬起手,用手背扶住额头,迷茫地看着帷幄。他感到有些头疼,许是最近忙于皇上与沙俄的事。他转脸看向梳妆台,依然有着一位女子在浅画娥眉,她的一颦一笑,使得他安心下来。他的被子依旧被掖得紧实。他微起身,他的动静引起明月注意,她转身望去,对他道:“你醒了?”
“嗯,等下去皇宫。”
明月不答,本要脱口而出的为他准备早餐也硬生生咽了下去。她走过去,为他穿戴衣服。这一个月来,她总会好好服侍他的起居,她乐此不疲。
容若握住她忙碌的双手,“过些日子我要陪皇上去一趟黑河,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明月一顿,抬眼望去,“要去多久?”
“不知,皇上与沙俄方面谈一些事宜,要是顺利大概半年,要是不顺大概九个月左右。”
明月双瞳低垂,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迟迟才道:“早日回来。”
“嗯。”他放下执起她的手,自己穿戴起来。明月一直未动,最后还是放任自己抱住容若,容若一僵,“怎么了?”
“冬郎,我会想你的。”
容若失声笑了笑,“又不是会一直不回来?”
明月抬头望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就怕你忘记回来的路。”
他抚摸着她的青丝,眉眼间溢出浅浅的笑意,好似很欢喜明月这般女儿姿态。他望了她许久,揽住她的腰,紧紧抱住她,笑道:“回来给你带好玩的玩意儿。”
她扑哧一笑,有什么好玩意儿她没见过?至少古代这些玩意儿她大多是有见识了。只是她点头地道:“嗯,我等着。”
两人还在亲昵之时,门敲响了。两人放开彼此,抬头望向门口,只见前雨站在门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容若问:“什么事?”
“觉罗夫人回来了,召爷跟夫人去一趟。”
明月的手一紧,心不禁沉下去。她的身子由于太过紧张,发出虚汗来,容若拉住她的手,一手的汗。“不要紧张,一切还是好的。”
明月讪讪一笑,看不出喜怒。她想放松,只是一切终究还是无法避免。明月与容若前去时,觉罗夫人正在与颜如玉说着什么,只见觉罗夫人一直说着,颜如玉一味地点头。
“额娘。”容若唤了一声。觉罗夫人抬首看去,拉着颜如玉走向容若。容若交握明月的手反而更是紧了。明月低眉盯着那双交握地手。
“明月!”觉罗夫人唤了她一下,明月抬首看向觉罗夫人。
颜如玉原本却生生的表情顿时失色,脸色极其苍白。明月把目光转向她,见她正痴痴且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她便知她还认得她这个昔日的“情郎”。
她走上前,本想对颜如玉说些什么,却不想一只手被容若拽着,她略有吃惊地回望容若,却见他执拗而又固执地站在原地,眉目不甚友善地看着颜如玉。
“冬郎!”觉罗夫人甚是不喜容若这样的态度,“虽如玉辱了你面子,但也不该这般小气。”
容若道:“不知颜小姐怎会这般自觉地回来?”他语气甚是生硬。
明月翕动着唇,她还是第一次见容若这般刻薄人,想来真是如觉罗夫人说的这样小气?在她的印象中,容若从未刻薄过,也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怎会这样?
颜小姐低眉,那双闪动的水灵眸子好似要溢出水来,实为怜爱。觉罗夫人护住颜如玉,“冬郎,你今儿是怎么了?你一贯奉行的君子风度呢?”
容若不言,也不道歉,不似他该有的风度。
“冬郎,既然如玉成了你的妾侍,你就该好好善待着,你应该还记得答应你阿玛的承诺吧?”
“儿子不敢忘。”
“不忘便好,那你知该怎么做么?”
容若攥紧明月的手,反而对明月道:“时辰不早了,今儿要早点去皇宫。”他再向觉罗夫人道:“儿子先去公务了,晚些再议。”说着便拉着明月,“你送我。”
明月略有踉跄地跌着身子被容若拉了出去。待二人走至外头,明月才道:“冬郎,你怎么了?”
容若并未放停脚步,到了府门口他才停了下来。他静静地望着明月,道了一句:“你今儿在家好好的呆着,晚上等我回去,额娘唤你,你便说身体不适,总之,除了晨省,不用去额娘那了。”
“冬郎可是怕我见不得颜氏?”
容若握了握她的手,“明月,总之你听我的便是。”
明月却在此抽回她的手,“冬郎去吧。”
容若深深凝望着她,空洞洞地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极力握个拳头,转身离去。明月一直目送着容若的马车离去,她此时此刻不再想回去了,那里面有个让她万分尴尬的女子,她无法说服自己,让那名女子融入到自己的生活里去。她半天也无法举步回去,只是遥遥相望熙熙攘攘的人群,要是自己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许她便能得到解脱了。
那日一天,觉罗夫人没再唤她,她以为能安然度过这一日,可便是有人不会饶了她。颜如玉来找她了,她伫立在门口,也不进门,只是静静地望着明月的房门,还是前雨来送饭点见着了,禀报了明月。明月先是有些吃惊,走至门口果见颜如玉略有局促地望着她,她知她有许多话要问。明月道:“进来说吧。”
说着自己转身那刹那,颜如玉在身后突然一问,“卢式微是你什么人?”
果然!明月眼一闭,“其实颜氏已经猜出来了,何须还问?”
颜如玉的脸色煞白,连嘴唇也无血色,她脸上顿时挂满了泪水,喃喃自语,“我千里寻去,原是如此。”
明月怔了一怔,难不成她逃婚是为了找她?她万万料不到她还心心念着她?他们之间不过一面之交?她的情谊怎会如此?
“对不起,我不知你用情至此。”明月望向梁柱,不让自己潸然,她以为自己够痴,却不想还有一个比她还痴狂的女子。
颜如玉轻笑,转身,闭目道:“姐姐不用道歉,我们以后是一家人。”
明月身子一僵,冷笑,“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颜如玉紧紧握住手中的手绢,“妹妹先告辞了。”
“慢走。”两人背道而驰,各行天涯。
明月想,颜如玉定是恨死她了。她想,颜如玉肯定会报复她吧。她毁了她的韶华情窦,骗了她这般惨,她定会一一讨回来的吧。她现为容若新妇,显然是通过容若报复她。
她无比无奈地望天,要是如此,她确实能遍体鳞伤,万劫不复。她之于容若而言,是脆弱不堪的。有时候她想,她不该这般情深,因为在古代,太认真便输了。她会输了许多,尊严还有美女如云的优势。
可是,她早就动了请问她该如何绝情?法嬅大师所云:大悲无言。可她就是个不死心的倔人啊!
颜如玉的动作果然快。
容若那夜没有来琼楼主室。听前雨道,他先去了觉罗夫人的院子,然后便去了颜如玉的新房。呵,只消一日,便另归他巢?明月无不讽刺,她以后的日子还有过头吗?
明月那晚独自一人坐在院前,又喝起梅花醴来,她这个酒鬼,简直是无药可救了。其实她想过去拯救这场婚姻,可再强大的自己蓦然发现,她身处什么时代,地处什么地位,凭借她一人怎会力挽狂澜?
她无神地望向别院的方向,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自己却只能画地为牢自斟自饮,徒伤悲。她变得好懦弱,不再是自己了。
她醉倒在石桌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地抬眼,发觉自己悬在半空中,飘飘欲仙。难道喝醉后是这般恍惚吗?而眼前为何有容若的面容?他刀刻般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目视着前方。她这是被他抱着吗?她不确定地抚摸起他的脸,他的视线转向她,才有一些表情,他道:“明月,你怎会不懂我?”
她不懂他?她不懂他为何纳新,她不懂为何以为能天长地久的二人会隔得如此远。她更不知自己会如此悲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她只能冷冷一笑,“冬郎,事到如今,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只能遥遥无期。
明月轻轻瞌目,昏昏欲睡。也许这是一场梦,一场不大现实的梦…
相望不相亲
一个月以后,容若跟康熙去了黑河。整个偌大的纳兰府一下子显得更好无留恋了。明月每日无所事事地去写写字,抑或者种些花草,她的日子就是这样,慢慢消磨。
直到自己慢慢发现一些事情不对,比如自己又开始嗜睡,葵水一个月没有来了,她心底多了个提防,她召前雨来,令她去找个大夫给自己看看。前雨先是一怔,随后道:“夫人,你哪里不舒服吗?”
明月唔了一声,轻笑,“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事,你去便是了。”
前雨实为犹豫,小姐自从颜氏来了以后,甚是安静,脸上少有笑容,她怕是得了什么忧郁病,今日好端端的要看大夫,更是让她忐忑起来,小姐这样下去,委实不是个办法啊。
大夫请来,一脸笑意地对明月道:“恭喜夫人,你有喜了。”
明月的脸色一下子泛白。有喜了…
前雨一下子跳了起来,笑脸盈盈地握住明月的手,“夫人,你终于有喜了。”
是啊,三年多了,终于再次怀有子嗣,只是…明月双眸低垂,这个时间掐得太准时了,她方好心绪混乱之时,有了身孕。
难道这个孩子便是她的劫数吗?正如历史一般,她最后死于难产?明月有些发颤地去抚摸着这个孩子,她真不知该喜还是悲。她以前做梦都想为容若生育一儿半女,可事到如今,以前那种憧憬,早已被磨灭的消失殚尽。她还有何种心情去生下这个有可能要自己命的孩子?她还有何种心情去孕育爱的结晶?她无比苦涩地笑了笑,孩子,你来得不是时候。
明月有身孕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最为开心的自然是觉罗夫人,她第一时间来到琼楼,吩咐明月关于孕妇该有的一些事项,明月全全点头应是。
“这次你当多多小心,不要像上次那般鲁莽了。”觉罗夫人带笑嗔怪,即使责怪当初她的小产,但眉宇间笑意甚浓,想必想抱孙子许久了。
明月再次点头,略显局促。
觉罗夫人足足在琼楼呆了两个时辰才离去的,明月方想喘息一下,便迎来了第二个人,也是她极其不想见的人,颜如玉手里端着一碗鸽子汤,她有些闪躲地把那碗汤放在茶几上,她道:“这汤对有身孕之人,很补。”
明月盯着这碗诡异的汤,她不敢保证这颜如玉别有用心,但也不好当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能礼貌地点头,笑道:“难为妹妹了。”
颜如玉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脸上有些红润。她挪了挪身子,“姐姐趁热喝了吧,妹妹先回去了。”
“好。”
明月目送颜如玉离开,只是颜如玉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捂住肚子干呕起来。明月走上前,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方才杀生了,鼻息间还尚有血腥味,不甚适应。”
明月轻笑,“妹妹何必自行操劳?吩咐下人便是。”
颜如玉不自在地扯了扯微笑,“姐姐回去把汤喝了吧,妹妹告辞了。”
明月注视颜如玉的背影,原本面善的脸顿时面无表情。她走回房,盯着茶几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鸽子汤,她闻了一闻,果然很香,只是不知里面到底有没有加料?
她抄起碗,随手倒进一旁的盆景里喂了树。
纳兰府里将要填新丁,整个纳兰府其乐融融,要是容若在府内,想必会更好些。明月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怅然若失,身为人母,却没有为人母的喜悦。毕竟这个孩子是她的催命符,他的出生便意味着自己的离世,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生下来,因为这个孩子,是她曾在容若的生命中逗留过的痕迹,证明自己不虚此行。她想要的不多,真的一点也不多,原来她想要的很多,可时间的洗礼,她想要的越来越少,少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渺小?
最终,她原本该有的坚持也消失了。
颜如玉怀孕了。纳兰府上双喜临门。明月却只能含泪而笑,自己的怀孕倒显得有些笑话了,三年多才再次怀上孩子,而颜如玉来府只消一个月却喜得子嗣,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她一想到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含泪而笑对自己道,这是正常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对于古代而言。
确实,谁又妄想一曲一世,让忠心到底?曾经她以为她攀上了天梯,能到达云的彼端,可最后发现这个天梯只有一半长,上面上不去,下去又涂有一生?试问,自己该怎么办?上不去,不肯下,只能站在原地发痴?明月凄凉一笑,还有一个结果。
跳下去,一了百了,早死早超生。
在这时节,颜如玉却在此找到她。她又要换一副样子了。她笑着走过去,“妹妹,怎么又空来?”
颜如玉一直低眉,沉吟许久,最后拉住明月的手,“我…”
明月含笑注视着她,她反而不知怎么说。她只能哭,哭得梨花带雨。明月先是一怔,连忙抽出手绢为她擦泪,道:“你这是怎么了?”
颜如玉猛的擦拭着泪水,抓着明月的手腕愈发得紧了,“我曾是真的爱过你。”
明月脸色泛白。颜如玉的手越来越凉,那股凉气拂过她的手腕,好似渗进她的骨血中,她望向颜如玉那双全是泪水的眼,那里面有太多的复杂情愫,让明月不懂,很不懂。
只是听她道:“我很羡慕你和纳兰公子,我也想有这样的良人,只是…”颜如玉讪讪而笑,好不凄苦的样子,“我不配。”她转身而去,明月看着她的背影,怎会这般落寞?
她不明白她来此跟她说这些干什么,她更甚不懂她为何说这样的一句话,她只能望向天际,那白团团的浮云,飘飘荡荡,想去找到归宿,可最终化成一夜雨,洗礼着自己的过望云烟的往事。
明月的肚子大起来了,可好似颜如玉的肚子比明月的还要大,皆道颜如玉这胎保不定是双生。觉罗夫人笑得甚是招摇,喜添两个孙子,谁也会合不拢嘴。
可在这个月里,宫中传来皇后和惠妃皆大病,整个皇宫人心惶惶,治疗了个把月病情反而越加的严重。宫中传言,皇后自三年前生出的孩子夭折以后郁郁寡欢,现如今又怀孕,害怕孩子又保不住,有些产前多虑,最终大病。而惠妃好似是冬日受风寒,没及时治疗愈发严重了。
这两位后宫之主终于影响到了在外的康熙,他提前回来了,自然容若也跟着回来。只是当他回来,他听说明月与颜如玉皆怀有身孕之时,他选择先慰问的是颜如玉。
为此,明月很受伤。她不想自己竟然沦落到这般旧人哭的田地。她提前睡了,没有等容若,她认为没有必要。她之于容若,也许真的成了一种维持,她抚摸着自己的脸,呵,脸毁情也毁了。
她不知自己湿了枕,不知夜晚有人为她拭泪,不知有人睁着眼看了她到天亮,更不知许多许多…
她醒来之时,桌上的火烛还未熄灭,在灯柱下有一枚很小的东西。明月拿起来看了看,是一枚戒指。然,这种戒指明月知道,这不是大清为了警妇用的戒指,而是在遥远的沙俄的一种爱情的象征。
用紫金雕琢,镶嵌红色玛瑙,周边精巧地雕刻着玫瑰花,在那玫瑰花之间有个小小的文字,明月看不懂,那是俄语,她不懂。
这东西自然是容若送来的,他昨晚来此了?许不是把东西送来便回到颜如玉的暖被窝去了?明月这般想着,把玩着手中的戒指,这个戒指尺寸方好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那般的恰好。
她笑了笑。
容若许久未回来了。他一直呆在宫中,也不知在忙活什么。颜如玉是个怪女人,她常常会送来鸽子汤给她,明月推脱了几次,可她依旧挺着大肚子送来,明月前几次皆是倒给盆景的花花草草,可最后她却喝了,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她要是这般“坚持不懈的加害她“她便随她的愿,这么有心,她也不能领情。可这鸽子汤委实奇特,里面加了冬苋莱,闻起来又有点蓖麻油的香气,吃起来,味道有些奇怪。
她喝颜如玉送来的汤,一喝没间断过。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平平淡淡,直到…传出皇后骤薨。听说是生皇二子难产而死,大血崩。明月得知此事后的一个月来,心里甚不是滋味。难产到底有多可怕?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自己会死于难产,略有心悸。可她毅然要生下,即使她也会难产而死。而这也是她留给容若最后的眷恋了。
举国同丧一个月以后,容若终于回府,他睡眼惺忪,看似极其疲惫。他来之时,明月正在给未出生的孩子做鞋子。她手笨,却不亦乐乎,见到容色疲惫的容若,她怔了一怔,她不想,他会回来。
容若看她在做鞋子,表情极其古怪,似在挣扎些什么,他死死咬住唇,竟转身准备离去?明月愣着僵着。她发呆地注视着手中的针线,苦笑。
他连看她都嫌弃了?她轻轻抚摸自己无名指的戒指,沙俄代表爱情的戒指?他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容若许久都不归府了,长期在宫中当差。便是连颜如玉生产都未及时来。颜如玉按道理,该是明月晚生一个月,可她早产了。
这早产还不打紧,还早了足足三个月。这下可把全府上下吓得不行,稳婆在房内一边喊着“加油,努力”,屋内响起颜如玉的痛喊。
看着人来人往的婢女忙活着,明月心也提了起来,她一直未知生产这般混乱的事,她一直以为痛一下叫一下,孩子便出来,每当颜如玉那刺耳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她便会心跳加速,活生生冒出冷汗来。
今日颜如玉照常向她送汤,明月也一如平常的接过喝着,可手方举了一半,便发现颜如玉的脸色不大对,后一直捂住肚子,失声叫了起来,地上摊了一地的水。明月惊慌失措,连忙唤下人。于是,颜如玉便在她的房里生产了,她只能遥遥站在门外等着。
生产两个时辰竟还未生出?耳畔那痛喊愈加低了下来。明月紧紧握住一旁前雨的手,“前雨,要是我难产,你一定要在身边。”
“夫人,大吉大利。”前雨淬了几口痰,“这话多不吉利啊,夫人以后少说。”
明月只是讪笑。她心想,要是不难产便好了,她也不想活受罪啊。
突然,容若出现了。他相当的着急,他火速欲冲进去,觉罗夫人连忙揽住,“妇人生产,你个男人进去做什么?”
“放开我!”容若竟推开觉罗夫人,直直冲了进去。
明月见容若这般紧张的样子,不禁黯然伤神起来,要是她难产的时候,容若能这般模样,她死也心甘了。她无比苦涩地笑了下,可任谁看比哭还难看。
半晌,容若从里面又冲了出来,他一出门朝四周张望,当目光锁向站在树下等候的明月之时,眼神柔了柔,他深呼吸一下,朝明月走来。明月见容若朝她而来,站了起来。
“你挺个大肚子,这样的天气里少吹风,赶紧进屋去。”容若蹙眉,盯着一旁服侍的前雨,严厉斥责道:“你会不会伺候人?”
前雨缩到明月身后,不说话。明月道:“我也是想看看如玉能平安。”
“先好好照顾你自己再说。”容若吼了一声,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明月凶,明月愣怔在原地,看着容若,容若尴尬地躲闪着她的目光,语气软了几分,“以后别人给你喝的东西你少喝,乖乖吃厨子做的东西,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这般闪失,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容若说完,便自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