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变了脸色,微微侧目看向皇帝,端庄淡笑说,“皇上,这城儿带人去扑灭承安殿的大火这般的久,怎么这火还烧的越发大了,臣妾的叔叔武阳侯有多年的带兵经验,不如现在就由他领人前去辅助如何?”
皇帝巍然淡笑,“不过一场火而已,叫胤城去对付自然是绰绰有余,哪里须得劳烦镇国大将军动手,大家切稍安勿躁,不必放在心上便是。”
皇后讶然,只得求助一般的眼神看向薛延,外面的哄闹声越加的大,已经依稀可辨出是人马的厮杀之声,以薛延多年镇守边关的经验,他岂可不能分辨出来?
有内侍躬着身匆匆进殿,走近胤汐身旁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胤汐面色一定,目光遥遥看向我,已有欣欣然之色,我知道,此刻传来的消息必是京郊的五千驻军已经成功降服,最大的一个障碍已经拔出,薛延等人自然就如瓮中之鳖,再无必胜的把握来赢这场仗!身体一软,我也好似松了一大截,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坐于大殿右首的薛延神色早已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终于按捺不住倏地从座位上起身,正欲离席却被站起身的胤汐拦住,胤汐含笑极其有礼的问道:“敢问侯爷这般急是要去哪里?”
薛延双拳紧握,“老臣今夜酒饮得有些多,现下不过是想去如厕方便一下,怎么,难道这也是七殿下不能应允的?”
胤汐一时语塞,我见状立时淡笑开口道:“侯爷千金之躯,又身兼辅政大臣之重任,现在外面的宫室又燃着大火,父皇方才也发话让诸人稍安勿躁,侯爷现下要出门恐怕多有危险,夙嬛以为,侯爷还是先留在殿中等火势扑灭再出门如何?”
薛延已然变了脸色,正待发作之时,就闻大殿之外传来哄闹的呐喊声,士兵凌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夹杂着兵器铠甲的碰撞之声,殿中正起舞的舞姬亦被惊动,尽皆停下舞动的身姿愣愣站于原地不知所措,方才还沉浸在丝竹之乐的众臣慌忙回过神,外面的哄闹声越发的近,众人懵懵然间吓的面如土色。
夜风扑簌着吹进大殿,皇帝微阖着双目稳若泰山高高坐于龙椅之上,胤汐与薛延还僵持在原地,两人各不相让。
殿门轰然被人用力推开,胤城一人手执长剑大步而来,冷峻的眉目间映着殿内的烛火,举剑高呼:“奉吾皇旨意,即刻拿下薛氏乱党!”
“得令!”他身后的手持刀戟的士兵如潮水般涌进大殿,片刻就将将殿中还未回过神的诸人包围。
薛延昂首站于原地,凛然问道:“皇上,敢问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微微睁开眼,声音冷若寒冰,冷声下令:“乱臣贼子,罪不容诛,拿下他们!”
薛延狂肆冷笑,“昏君,你莫不是病晕了头,本将军尚有十万兵马驻扎在南方,随行进京的五千禁军尚且驻扎在城外,你今日休敢动我一个指头!”
“薛延老弟,晕头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皇上的密旨三日前已经抵达南疆,你麾下的十万兵马名册方才送至本王手中,南疆大军现在已经隶属本王掌管了!”是汉阳王负手自门外大步而来。
薛延大惊,“不可能,怎么可能?本将军驻在城外的人马何在?”
“你带进京的五千人马就在方才已经被本王带领的羽林卫大军降服,兵民名册已经在本王手里,败局已定,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汉阳王冷笑着,将手中的名册掷向薛延。
薛延伸手接过名册略略一番,脸色连连变幻,终于仰头长笑一声,瞬即瘫坐在座位上,他不闪亦不挣扎,任由士兵将他反绑住双手,推推搡搡出了殿门,口中犹自喃喃道:“一着棋错,步步错!我薛延喋血戎马半生,竟会落得如此结局!呜呼哀哉!”
见薛延被人押走,皇后慌忙凄然跪地抱住皇帝的衣摆,“皇上!为什么会这样,你昨日不是说准备退位,将皇位传给彻儿吗?为什么忽然会这样?现在你若真的要赐罪,就求你赐死臣妾,饶恕臣妾的族人好吗?”
皇帝淡漠撇开头,一脚踹开皇后的身体,冷冷道:“传朕旨意:皇后薛氏,勾结外戚,乱我朝纲,谋害功臣,私结党羽,祸乱宫闱,罪无可恕,即刻剥夺封号,贬为庶人,押至沁阳宫等候处置!”
立时有宫人上前架起皇后,皇后痛呼,“皇上,臣妾与你二十多年的夫妻情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顾惜?皇上!皇上啊!”挣扎间,她的鬓发松散,钗环松落,形容无比狼狈。
站于下方的太子,却倏地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抬腿狠狠踹开绑缚皇后的几名内侍,大吼着举剑挡于皇后身前,“谁敢伤我母后!”
皇帝厉声叱道:“逆子,还不快快放下你手中的兵器!”
太子冷笑,“母后,你可看到了,他一直都在算计我们,儿臣多次劝你当狠心时则狠心,你总是犹疑不决,现在却悔之晚矣!”
“胤彻你放肆,还不赶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皇帝扬手指着太子怒斥。
太子面目狰狞,双目赤红,咬牙叫嚣,“束手就擒?你以为我会那么愚蠢吗?父皇,今日既然你不仁,也休怪儿臣不义!”
他长啸一声,跃过重重阻碍疾步奔上丹墀,手中的佩剑毫无预警当头断然朝皇帝刺去,殿上的诸人见状莫不大惊,却见底下的胤汐面色凛然,飞快掷出手中的长剑,剑尖对准的俨然是太子的方向,长剑凌空挟着森然杀气,瞬息之间,就精准而迅猛的直直没入太子左胸!太子身形猛然一震,手中高高举起的长剑哐啷一声落于地上,似是不可置信一般低下头,眼神怪异的看向自己胸口贯穿而出的沾血的剑尖,大股鲜血汩汩的冒出,他的身体终于缓缓而沉重的倒了下去!
“啊!我的彻儿!我的彻儿!我的彻儿啊!”皇后失声惨呼,形容癫狂,拼命的挣脱内侍的手扑倒在太子的身旁,凄声哀嚎。
底下的太子妃乍一见太子被诛杀,瞬即疯了一般拼命挣脱内侍的束缚,狠狠扯下鬓上的金簪,叫嚣着疾奔向胤汐,口齿不清的吼道:“你杀了殿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她人还未靠近,只闻血肉被利器穿破的一声闷响,已被侍卫手中的长矛戳穿了胸口,粘稠而灼热的鲜血顺着寒利的刀锋滴滴答答的喷在金砖地板上,妖娆如艳丽无双的罂粟花一般,樱紫色的宫装很快就被鲜血浸透,太子妃双目圆睁着直直倒在了地上,身子痛苦的抽搐了几下就再无生息!
遥看春花朔雪中,不渝共鸳盟
只在片刻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殿内诸人似是灵魂出窍,呆滞着不能言语,浓稠的血腥味蔓延在大殿上,皇帝惊魂未定,满地殷红的鲜血,地上的太子妃与太子二人倒在血泊之中,皇后伏在地上痛哭哀嚎,已经神志失常,胤汐全身溅满了太子妃的鲜血,双拳紧握,站于原地冷冷看着满地肆意横流的血迹,胤城也似被眼前的景象骇住,良久,方第一个回过神,上前弯下身伸手将已经死去的太子怒睁的双目轻轻阖上!
冲天的血腥气味弥漫着,人群中的我却有几欲作呕的感觉,只能死死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胤国载熙二十五年九月十五,这个我永远铭记的日子,那一夜京城九门紧闭,汉阳王与胤城联手剿灭薛氏一族,紫宸殿上,太子怒而行刺,被七皇子当场诛杀,皇后疯癫,太子妃身亡,武阳侯薛延被锁拿下狱囚禁,亦在同时,叶卿尘带重兵包围太子妃生父沈詹府邸,入内宣读皇帝诏书:沈氏一门多年来与薛氏狼狈为奸,陷害忠良,为祸朝政,罪不容诛,沈詹被就地处死,薛、沈两门十五岁以上的人丁全部下狱,而其余素日与东宫来往密切的大臣即刻被革职查办。
这一连串的惊天变动让朝臣猝不及防,年迈,隐忍多年的皇帝终以雷霆之势,一夜之间,就将东宫羽翼一举剪除!随后,又即刻下旨,为含冤而死的杨渊、王璞等人平反、当年的旧案得以重审,追封杨渊为护国公,王璞为信阳侯,自戕的琴妃亦得以追封为孝慎贤德淑敬皇后,一切尘埃落定,唯只斯人已去!
再一见到岚姨,我几乎不敢相信面前憔悴如斯的女子就是昔日那个清雅温婉的贵妇,半月前就被汉阳王送至京郊别苑的岚姨是三日后方才知悉京中的情况,她乍一见我,泪珠就簌簌落下,唯只紧紧攥着我的手,身子渐渐下滑,“夙嬛,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大惊,慌忙扶起她,岚姨哭道:“王爷这几日为了回避我都不曾回府,我知道现在只有你一人能够帮我了,我知道,姐姐昔日与你结有仇怨,夙嬛,求你带我进宫见她最后一面可好?我求求你!”
我讶然,现在宫中防卫森严,皇后被拘押在沁阳宫待处置,岚姨身份敏感,自是不能前去相见,我哀哀叹了叹,终是点头。
沁阳宫地处偏僻,宫殿年久失修,墙壁斑驳颓败,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尘埃,更添几分凄凉之意,守卫的侍卫见岚姨前来,虽是面有难色,见我亦在面前,道:“皇上严令,今日午时就将处置废后,请王妃抓紧时间。”
我怔了怔,只点头扶着岚姨推门而入。
甫一进房,唯见里头蛛网遍结,呛人的尘土在门外照进来的金色阳光中纷乱飞舞,角落的阴影下抱膝跪坐一个披头散发妇人的身影,乍一见有人进来,她立时抱紧了怀中的枕头,尖声叫道:“不要杀我的彻儿,不要!”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几日的时间,昔日端庄高贵的皇后就变成了眼前乱发垢面的疯妇,形容枯槁,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岚姨匆匆上前,含泪握住皇后的手,轻声唤道:“姐姐,是我,我是静岚啊!”
皇后抬头看她,又哭又笑,“妹妹,他们要杀我的彻儿,你瞧,我把彻儿抱在自己怀里,他们就杀不了了,杀不了了,嘿嘿!”
她得意的笑着,岚姨的泪刹时涟涟而落,只不停点头,苍白的指尖抚上皇后干瘦的面颊,哭道:“姐姐的头发乱了,你以前最爱漂亮,静岚现在为你梳洗吧!”
皇后歪着头想了想,嘿嘿笑着点着头,岚姨含泪拉着皇后行至妆台前,端来铜盆,就着蘸水的面巾轻轻为皇后擦洗脸颊上的尘垢,取了梳子为她梳顺乱蓬蓬的头发,绾了一个素净典雅的垂髻,皇后呆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拍手笑着,“这个发髻好啊,对了,彻儿和芷姗马上就要过来给我请安了,你快点梳好啊!说不定皇上也会一起过来呢!”
岚姨神色凄苦,将最后一缕发丝盘好,低声安慰,“姐姐你永远是最美的,皇上很快就会来了,很快!”
皇后嬉笑着点头,岚姨低下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凑近皇后耳边温声问道:“姐姐,求你告诉我一件事好吗?”
皇后惶然抬头看着岚姨,岚姨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的耳旁低声问了一句什么,皇后顷刻间却神色大变,猛地一把推开岚姨,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件事是父亲做的,你去问他,去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后已近疯癫,躲在墙角尖声咆哮着,房门被人推开,是内侍进来催促,“皇上派来行刑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此处不便逗留,两位王妃请速速离去!”
岚姨哭着跪倒在地,“姐姐,静岚求你,告诉我好不好?这一辈子,我亦只有这一个牵挂,若是此生不能知道真相,我死也不能瞑目啊!”
皇后摇头疯喊,口中吐着含糊不清的字句,我见势不妙,身后的内侍又急急催促,只能上前硬拉住岚姨,岚姨泪流满面,终在我的搀扶下掩面匆匆而去。
出门之后刚走几步不远,就看到几名内侍端着白玉酒壶进了院门,那酒壶中装的是什么,我自然知晓,岚姨已经哭的越发无力,双手掩面,泪水纵横,终是瘫坐在地上,对着院门无比郑重的磕了几个头。
我站于原地,望着那午后阳光下依旧阴霾的小院,里头隐隐传来皇后的尖叫、内侍的喝骂,皇后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直至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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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片刻之间,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殿内诸人似是灵魂出窍,呆滞着不能言语,浓稠的血腥味蔓延在大殿上,皇帝惊魂未定,满地殷红的鲜血,地上的太子妃与太子二人倒在血泊之中,皇后伏在地上痛哭哀嚎,已经神志失常,胤汐全身溅满了太子妃的鲜血,双拳紧握,站于原地冷冷看着满地肆意横流的血迹,胤城也似被眼前的景象骇住,良久,方第一个回过神,上前弯下身伸手将已经死去的太子怒睁的双目轻轻阖上!
冲天的血腥气味弥漫着,人群中的我却有几欲作呕的感觉,只能死死捂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胤国载熙二十五年九月十五,这个我永远铭记的日子,那一夜京城九门紧闭,汉阳王与胤城联手剿灭薛氏一族,紫宸殿上,太子怒而行刺,被七皇子当场诛杀,皇后疯癫,太子妃身亡,武阳侯薛延被锁拿下狱囚禁,亦在同时,叶卿尘带重兵包围太子妃生父沈詹府邸,入内宣读皇帝诏书:沈氏一门多年来与薛氏狼狈为奸,陷害忠良,为祸朝政,罪不容诛,沈詹被就地处死,薛、沈两门十五岁以上的人丁全部下狱,而其余素日与东宫来往密切的大臣即刻被革职查办。
这一连串的惊天变动让朝臣猝不及防,年迈,隐忍多年的皇帝终以雷霆之势,一夜之间,就将东宫羽翼一举剪除!随后,又即刻下旨,为含冤而死的杨渊、王璞等人平反、当年的旧案得以重审,追封杨渊为护国公,王璞为信阳侯,自戕的琴妃亦得以追封为孝慎贤德淑敬皇后,一切尘埃落定,唯只斯人已去!
再一见到岚姨,我几乎不敢相信面前憔悴如斯的女子就是昔日那个清雅温婉的贵妇,半月前就被汉阳王送至京郊别苑的岚姨是三日后方才知悉京中的情况,她乍一见我,泪珠就簌簌落下,唯只紧紧攥着我的手,身子渐渐下滑,“夙嬛,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大惊,慌忙扶起她,岚姨哭道:“王爷这几日为了回避我都不曾回府,我知道现在只有你一人能够帮我了,我知道,姐姐昔日与你结有仇怨,夙嬛,求你带我进宫见她最后一面可好?我求求你!”
我讶然,现在宫中防卫森严,皇后被拘押在沁阳宫待处置,岚姨身份敏感,自是不能前去相见,我哀哀叹了叹,终是点头。
沁阳宫地处偏僻,宫殿年久失修,墙壁斑驳颓败,秋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尘埃,更添几分凄凉之意,守卫的侍卫见岚姨前来,虽是面有难色,见我亦在面前,道:“皇上严令,今日午时就将处置废后,请王妃抓紧时间。”
我怔了怔,只点头扶着岚姨推门而入。
甫一进房,唯见里头蛛网遍结,呛人的尘土在门外照进来的金色阳光中纷乱飞舞,角落的阴影下抱膝跪坐一个披头散发妇人的身影,乍一见有人进来,她立时抱紧了怀中的枕头,尖声叫道:“不要杀我的彻儿,不要!”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几日的时间,昔日端庄高贵的皇后就变成了眼前乱发垢面的疯妇,形容枯槁,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岚姨匆匆上前,含泪握住皇后的手,轻声唤道:“姐姐,是我,我是静岚啊!”
皇后抬头看她,又哭又笑,“妹妹,他们要杀我的彻儿,你瞧,我把彻儿抱在自己怀里,他们就杀不了了,杀不了了,嘿嘿!”
她得意的笑着,岚姨的泪刹时涟涟而落,只不停点头,苍白的指尖抚上皇后干瘦的面颊,哭道:“姐姐的头发乱了,你以前最爱漂亮,静岚现在为你梳洗吧!”
皇后歪着头想了想,嘿嘿笑着点着头,岚姨含泪拉着皇后行至妆台前,端来铜盆,就着蘸水的面巾轻轻为皇后擦洗脸颊上的尘垢,取了梳子为她梳顺乱蓬蓬的头发,绾了一个素净典雅的垂髻,皇后呆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拍手笑着,“这个发髻好啊,对了,彻儿和芷姗马上就要过来给我请安了,你快点梳好啊!说不定皇上也会一起过来呢!”
岚姨神色凄苦,将最后一缕发丝盘好,低声安慰,“姐姐你永远是最美的,皇上很快就会来了,很快!”
皇后嬉笑着点头,岚姨低下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凑近皇后耳边温声问道:“姐姐,求你告诉我一件事好吗?”
皇后惶然抬头看着岚姨,岚姨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的耳旁低声问了一句什么,皇后顷刻间却神色大变,猛地一把推开岚姨,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件事是父亲做的,你去问他,去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后已近疯癫,躲在墙角尖声咆哮着,房门被人推开,是内侍进来催促,“皇上派来行刑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此处不便逗留,两位王妃请速速离去!”
岚姨哭着跪倒在地,“姐姐,静岚求你,告诉我好不好?这一辈子,我亦只有这一个牵挂,若是此生不能知道真相,我死也不能瞑目啊!”
皇后摇头疯喊,口中吐着含糊不清的字句,我见势不妙,身后的内侍又急急催促,只能上前硬拉住岚姨,岚姨泪流满面,终在我的搀扶下掩面匆匆而去。
出门之后刚走几步不远,就看到几名内侍端着白玉酒壶进了院门,那酒壶中装的是什么,我自然知晓,岚姨已经哭的越发无力,双手掩面,泪水纵横,终是瘫坐在地上,对着院门无比郑重的磕了几个头。
我站于原地,望着那午后阳光下依旧阴霾的小院,里头隐隐传来皇后的尖叫、内侍的喝骂,皇后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直至再也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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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午后的阳光极是明媚,风一吹,把郁郁树木间雅致柔美的温煦阳光歪歪斜斜洒在人的脸上,四下很安静,我懒懒坐在院子里静静晒着太阳,身子虽是懒怠,脑海中却是千头万绪理不清,剪不断!几日前梦魇一般的场景犹自在眼前,这短短的一个月中,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王璞被害、栖霞逝去、宫政惊变、皇后被赐死…
身后一双手臂轻轻环过我的肩头,我知道是胤城,靠在他的胸前,闭着眼贪婪嗅着他的气息。
“怎么了?”他轻吻着我的额头轻声问。
我微微睁开眼,忽然觉得很累很累,恍惚道:“胤城,你看这天上的太阳,是不是光芒太胜,就注定要被乌云遮住?随之而来的就是猝不及防的狂风骤雨?”
他也若有所思的仰望天空,“可是风雨再大,也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太阳也会重见天日。”
微寒的风拂过耳边,轻轻慢慢,胤城黯然叹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譬如四哥素日虽是专横跋扈,四嫂虽是任性刁蛮,可他夫妻二人在最后的时刻,也会有一样的血性,宁死不屈也要维护亲母、挚爱的万全。”
我侧首仰面看他,手指抚上他的鬓发,“他们尚且能够如此,可我亦在担心君心难测,若是一遭变故突起,你的父皇也会不会像对付太子那般对付你呢?”
他低头看我,神情中的惨淡愈加浓烈,怆然道:“若真有那么一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区区一条性命而已,我只是担心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你在胤国无亲无故,谁来护你周全?”
眼眶有泪溢出,我惨笑,“若真有那么一日,夙嬛也必定不会输给太子妃,决然不会独活——”
嘴唇被他猛地捂住,胤城低喝道:“我不准!若我真有不测,一定要好好活着,答应我!”
心头一时难过至极,原来自己是这样害怕他也会如其他人一样忽然死去,我几乎快要哭出声来,唯能咬唇埋入他的怀中,任由点滴的热泪涌出,浸湿他的衣襟。
连日的大雪,连带空气也仿佛被变得潮湿了,叶卿尘的居所前,还未进门老远就听到了悠远的古琴声,琴声低郁而沉定,似是有难言的心事未曾诉说出口,天空正飘着小雪,薄薄的积了一层,带着冷冷的寒,院子里一切景致仿佛都被蒙上一层模糊的光,我撑着伞止步于门前,驻足许久,待到那琴声曲调转至低柔处方才缓步进门,彼时叶卿尘正坐于廊檐下,素白的衣袍,微微散乱发丝随意束在脑后,原本清隽的眉目却隐在了廊前飘落的风雪中。
啪啪啪!我一连拍了三声掌,声音惊动了叶卿尘,他愕然抬头,见是我,却毫不惊奇,似是预料到我会来一般,只微笑理了理衣襟,对着我作了一揖。
我上前收起手中的伞,自有茗烟为我解了身上披着的大红羽缎斗篷,我笑着在他对面的围栏上坐下,“琴声悠扬,颇有前人古韵,高山流水之风范,早前听殿下说子允你在音律上极有造诣,难得今日我方才见识到了你的真本事!”
叶卿尘挑眉,手指轻轻按在琴弦,只道:“曲高而和寡,这琴许久未曾动过,今日恰好得闲,就索性拿出来打发打发日子了!”
“琴终归是死物,终日与丝竹管弦为伍,到底不是明智的行为!”
“可在子允看来,曲通人心,这个世上兴许唯有死物才能通解人的心意!
廊外的雪簌簌落着,我笑着缓缓转过身,伸手接了一片晶莹的雪花,曼声道:“对了,我听殿下说你已经请旨求娶芊羽?”
玄冰刻悔风吟起,璞玉藏玄机【免费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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