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看去的,就看出事情来了。
他的目光投过来时,闻人玥会低了头偷偷地笑;她的目光投过去时,于璧飞也觉得心花怒放。
美中不足的是,那么多体力不支晕倒的女孩子当中,没有闻人玥。他始终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穿着统一配发的海魂衫,站在太阳地里,脸皮和胳膊晒得通红发烫,看得他都心疼了。

其实也并没有正式说过在一起。军校管得极严,难得周日可以出门还有名额限制,请个假得一层层地往下批。
可他还是会想尽办法弄到外出证,跑出来找自己的小女朋友。又或者闻人玥乘车到学校门口去转一圈,给他看上一眼。
整整一年都跟牛郎织女似地,直到有一次他借外出办事的机会来找她。
是因公外出,他戴一顶贝雷帽,穿着海军的夏季短袖便服,不顾一切地离开了队友,去了她的学校。
闻人玥刚下课,一看到他就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你来了。”
于璧飞被全心依恋的小女友紧紧抱着,便有了冲动:“我想你。”
他本来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去做,也不管她才多大年纪,也不管这样做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第十一章

开始还是很好奇的。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他很亢奋,她很温顺。
他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她的小脑袋上,抱着她一直亲,一直亲。
一直到帽子掉到床上,又被一只挣扎的手推落在地。
后来闻人玥就哭了,拼命推他□冒汗的胸膛:“我不要……我不要……”
于璧飞开始还哄着她,哄着哄着也恼火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不要?你还想着别人是不是?!”
“不是……不对……”闻人玥嘤嘤地哭着,徒劳地反抗,“这样不对……以后……以后再……”
他一把按住她拼命推拒的双手,霸道地固定在她头顶上方:“没有以后!就是现在!”
她哭得更凶了,两条白嫩的小腿不断踢蹬;他心痛得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只能使劲把她翻了过去,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悬空的纤幼腰肢,低俯的光洁裸背,披泻的如缎黑发,一路摧拉枯朽地点燃了所有的原始欲望:“阿玥,你好美……不要哭……我疼你……”
于璧飞浑然不觉自己对闻人玥是用了一点诱又用了一点强——两人无论智力还是体力都太悬殊,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卖力地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地爱她,想要和她水乳交融,融为一体。
再说,最后她也颤栗尖叫了,不是吗。
(台长很严肃地提醒各位女孩子,强迫就是强迫,以爱为借口使用暴力,是不对的。这是错误示范。)
他是“璧”,她是“玥”;他得到了她的那颗“玥”,来填补自己“璧”上的缺孔。
“璧”与“玥”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在于他,和心爱的女朋友做这种事情没有对与错,只有早与晚。
在于她,所有的记忆只有眼泪与钝痛,汗水与鲜血,抽搐与呻吟。
她再一次以血为代价,转折了人生。

纸包不住火,于璧飞的无故脱队很快被上级发现。因为归队后依然魂不守舍,很快又被揭发出他居然交了个还在读高二的小女友。
兹事体大,一层层报上去,终于惊动了他的父亲。
他被父亲打断三根肋骨,还硬着脖子说大不了写个材料,报备一下:“反正我将来只想和她结婚。”
一个二十一岁,一个十七岁,学业未成,居然谈终身大事!
于父气得几欲发狂:“如果这个女孩子真要追究你的责任,你知道后果是什么!你什么前途都没有了!”

很快闻人玥的父母也知道了,坏事总是传得特别快。
闻人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没有好好教育;匡玉娇狠狠打了闻人玥一顿,又打自己:“是我没有教好你啊!你才多大?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能任他做这种事情啊!”
喜欢吗?
不可否认,闻人玥一看到于璧飞,心就会砰砰急跳,两颊烧得厉害,尤其是穿海军制服的样子,每每令她双膝发软。
但自从他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这种好感就如同海潮一般退去,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慌张与悲哀。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想看到他了,甚至不想听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
歌里面唱过,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哪来的有情人?做什么快乐事?蹙眉是劫?浅笑是缘?她还没有想通,就已经体会过。
匡玉娇虽然没有母性,但在这方面倒是很有经验:“阿玥,你还小,不要让这种事情影响到你未来的路。洗个热水澡,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当做了一场噩梦。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她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劝慰女儿,甚至拿自己的经历来说明,那薄薄的一张膜,并不会影响女人最后得到幸福。
(台长有话说:匡老师!匡大姐!匡姑奶奶!求求您别添乱了好吗!!)

至于于璧飞的处理方式,双方家长决定还是坐下来好好地协商一下。
于父为了表示尊重,穿着正装来见闻人延:“我知道璧飞对你们的女儿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作为父亲,我教导失职,不是一句抱歉可以抵消。”
他深深地弯下腰去鞠躬。
肩章的颜色好像深海,上面绘有金色枝叶与星徽。闻人玥的一对父母虽然有钱,却在这样的权势下无所适从,悲从中来:“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于父道:“我保证犬子会受到惩罚。或者我们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让两个孩子都不要受到太大的伤害。毕竟他们都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什么更好的方式?难道做亲家?我们不稀罕!”匡玉娇怒了,“对,被疯狗咬了一口,我们是不能咬回去,但疯狗总要被关起来吧!”
闻人延无比心酸,虚弱道:“我们不希望这件事情对阿玥造成任何影响。她以后还要陪在我们身边,升学,还要工作,还要嫁人。令公子有远大前程,根本不必困守在格陵。”
于父尊重他们的意见。他主动提出处理办法——保留学籍,将独子贬到太平岛上的军事基地去执勤,三年内不许离岛:“璧飞,你听清楚——你在他们眼中不过疯狗一条,死心吧。”
太平岛是南沙群岛中的主岛,虽然离明日港有1800公里的距离,但风光旖旎,有鲜花有候鸟,有植被有淡水,椰树飘香,海风习习,环境优美,设备齐全。
此举到底是下放还是流放,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还是珍惜儿子。

只是于璧飞深深不服,深深不服。

那天晚上匡玉娇恰巧没有陪闻人玥睡。
雷雨前的天气总是极闷热,闻人玥出了一身的汗,每个毛孔都被贴住了,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她又不想吹空调,就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凉风拂面,不知为何清晰地想起去外公家的那条山路……蓝天白云绿树……她和海泽表哥一路走上去,走上去……会客室里坐着一名穿海军制服的青年……
辗转至半夜,她朦朦胧胧一睁眼,就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黑黢黢的影子,是翻窗进来的于璧飞。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坐了多久。
她寒毛直竖,正要尖叫,他扑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有飞檐走壁的身手,要制服她轻而易举。很快颤抖抽搐的她就被他紧紧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于璧飞将父亲转达的话,一句句地复述出来,一句句地质问。
“你说算了?”
“你觉得我是疯狗?”
“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他的伤还没好,一边咳嗽,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闻人玥,你好狠的心。不,你没有心。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声音不大,一句句送入她耳中,阴恻恻地。闻人玥头痛极了,又喊不出来,还好有一只手是自由的,拼命挣扎着去够床下暗屉的把手。
眼角瞥见了她的小动作,他冷冷地任她折腾。闻人玥好容易够着了,他一伸手就越过去了,使劲拉开:“你要拿什么。剪刀?好,好极了。来啊,给我这儿扎上一刀。”
挣扎拉扯间,整个暗屉哐当一声翻到地上去了。
掉出来一顶贝雷帽。
“……这是谁的帽子。”于璧飞一看就知道是海军的物品,而且不是他的,“这是谁的帽子!”
她果然心里还有别人。或者说,她心里从来没有他。
不顾她的阻扰,他一扬手,就把帽子给扔出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帽子飞出窗外,闻人玥停止了挣扎。
一道闪电劈过天空,很快又有雷声滚过。
原来,原来是这样。她扔了钢笔,钥匙扣,护身符,可是舍不得扔掉这顶帽子。
原来,原来来不及。
她的眼角慢慢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隔壁的闻人玮最先听见姐姐房里的动静,赤着脚就跑出来拍门:“姐姐!姐姐!你在干吗?”
他赶快去告诉父母;闻人延和匡玉娇急慌慌地跑到女儿门口,一撞门才发现门从里面顶住了:“阿玥!阿玥!是不是于璧飞!于璧飞你不要乱来!我们报警了!阿玥,你不要怕!老公,你快想想办法啊!”
发现闻人玥不挣扎了,于璧飞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喘息中带了点哨音,是肺上的伤还没有好。
“阿玥。”
他俯□去亲她,亲了又亲;他的口腔里有浓烈血腥气味,可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失却焦距的瞳孔,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
“阿玥。我爱你。”
“阿玥。我爸要我去和尚岛。”那是海军对太平岛的“爱称”,“他罚我做三年的和尚。你怎么办?你等不等我?”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躺在他身下,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静若雕像。
和他第一次看到她,在太阳底下穿着海魂衫又完全不一样。
美中不足的是脸色苍白,泪痕交错,我见犹怜。
她小小的身躯里有充沛的情感,已经在他心底投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若是拔去,心之土壤也会四分五裂。
“你这么美,怎么等我。”
他拿起剪刀。

等门终于被撞开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胆大包天的飞贼竟然没有逃。
房间里很黑;黄豆大的雨点胡乱地砸在玻璃上,数只电筒白白的光柱照过去——于璧飞坐在床边,闻人玥蜷着伏在他大腿上。
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仿佛贪恋那一刻的相聚,久一点,再久一点。
床上,地下,身上,到处都是一绺一绺的长发,仿佛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恶之花。
匡玉娇尖叫起来,因为看见于璧飞前襟上染着点点血迹:“杀人啦!抓住他啊!”
那血其实是他自己咳出来的。于璧飞根本没有反抗,但也没有束手就擒。
他一边咳,一边朝外走:“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
被接到父母身边的闻人玥被详细检查过,身上也并没有伤口,除了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青白头皮依稀可见。

出了这种事情,于父不得不把儿子赶到扁礁上去了。
扁礁离明日港有2400公里,面积不足0.04平方公里,杂草丛生,海风呼啸,连海鸟都不会落下来栖息。
岛上只有一间小小哨所,他一人驻守。一应淡水食物补给由海船带来,两周一次。
于父说:“好。很好。你几时想通,几时回来。”

闻人玥附在应思源耳边说的是:“和第一个男朋友闹分手的时候,他拿剪刀把我的头发剪光了。”
一句话就概括了所有情节,可是概括不了所有情绪。


第十二章

翌日早上查房,有病人问:“咦,那条小尾巴呢?两天没来了。出院了?”
没想到竟是聂未回答他:“快了。”
病人叹道:“每天一堆穿白袍的人涌进来,心理压力很大啊。看到那条臭美的小尾巴,总会轻松一些。”
实习生发现聂医生竟微微牵了一牵嘴角,顿时怀疑自己眼镜度数要再次提高了——冰山怎么可能裂开?!

等查到闻人玥这里时,应思源发现她不像之前那样起身迎接,而是蒙头大睡:“叶子,你们昨天是不是聊得太晚了?”
“不是我。是她男朋友来了。”桑叶子隐瞒了自己偷看到的内容,“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病房的。”
漂亮的女孩子自然很多人追求,有男朋友也不出奇。
应思源并不在意,问实习生闻人玥的CT检查预约到几点:“还有叶子啊,你今天就出院吧。床位很紧张,你回去休息也是一样。”
医院从无淡季。
“啊?”桑叶子看了看聂未,有点舍不得,“聂医生,不是要观察四十八小时么?我都摔出血来了啊。”
聂未没有发表意见。
他只是瞥了一眼将自己从头到脚裹成一条蚕的闻人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桃红色带子,丢在她枕边。
正是她查房时落下的那一条。他捡起来了,还没来得及还给她。
正要走开,医生的敏锐却令他停下了脚步——她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过,只要站得起来,就不坐着,遑论躺着。
聂未俯□去拍了拍被子:“闻人玥。醒醒。”
“嗯?”被拍了好几下,昏昏沉沉的闻人玥挣扎着睁开眼睛,“几点了?查房了吗?我有点头疼。”
头疼——应思源皱了皱眉。聂未已经朝实习生一伸手:“拿一支眼底镜来。”
一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冰冷俊脸,她立刻清醒了:“聂医生……应医生呢?我是不是该去做检查了?”
照过瞳孔,他捏着她的下巴,察看嘴唇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思想还未集中,眼前黑黑的,他的脸又靠的太近,薄荷气息浓厚,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我……”
聂未想起刚才桑叶子说的话,松开手,淡淡道:“男朋友咬的?”
“不是……我没有……磕的。”她下意识地去捂伤口,小臂上的一片淤红展露无遗。
“磕的?”聂未按按那片淤红,眼神一沉,叫名护士过来,对她低声交代了几句。
护士便拉上隔帘:“闻人玥,翻个身,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闻人玥翻身的时候才觉得背痛——她背后的淤红比小臂更严重,可见她睡熟后并没有变换姿势。
护士一惊,对应思源道:“会不会是偶然现象?或者是太累了?”
不,正常人即使在睡梦中也会翻身,更何况是在这么坚硬的病床上。
应思源立刻对实习生道:“先去做检查。结果出来第一时间打电话到手术室。”
做完检查回来的闻人玥上了监护仪。
与其同时,桑家父母来接桑叶子出院。
走之前她对闻人玥告别:“阿玥,我先走了。”
闻人玥对她挥挥手:“嗯,你好好休息。”
那时候的手机尚无照相功能,否则桑叶子一定照相留念了:“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怜。”
闻人玥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叶子,你还会来找我玩吗?”
桑叶子一口答应:“会啊。等你回学校了,我拿我们学校的内部资料来给你看哦。不要告诉其他人。”
“好,一言为定。”
两个女孩子都伸出小手指来拉勾。
闻人玥仍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叶子,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桑家人一出了病房门口,桑母就劝道:“叶子,你要专心读书,准备高考,考完了再找她玩。”
“叶子。朋友要交三观相近的。”桑父也说,“她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一定娇纵惯了。你们玩不到一起。”
“爸,妈,你们不知道,她很可怜的。”桑叶子撅着嘴道,“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挽着父母的臂弯,离开了医院。

手术室的电话被接通了。
“应医生,聂医生,病人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
他们正在行一台较为复杂的手术,为一名八岁男童切除位于侵染到整个第四脑室的胶质瘤。
“讲。”
听完报告,应聂两人都呆了。
原病灶尚未消失,周边又出现了新的出血点,十分凶险。
聂未问:“病人情况如何。”
九点,十点四十分,十二点零七分,十三点十七分,十四点整,闻人玥又多次差点陷入昏迷状态。
“虽然一喊就醒了,但发作愈来愈频繁,病人精神状态很差。”
人的大脑有最复杂的结构,许多问题至今悬而未解。更何况是闻人玥发病的那个时候,许多脑外技术尚未取得重大突破。
保守治疗失败,血块压迫神经,会出现什么样的后遗症——如同掷骰,一到六均有可能。
“通知她父母立刻来医院一趟。还有,绝不可让她睡着。”

闻人延知道不对劲,再大的生意也放下了,和妻子与儿子一起赶到医院来:“怎么会这样?治疗不是很顺利吗?”
“爸爸妈妈。”闻人玥头一次看到全家人一起出现在病房里,知道事态严重,立刻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包括和第一名的谈话内容,巨细靡遗,“当时不痛,就是有点晕。”
匡玉娇从来就不同意她和那个第一名在一起,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只能哀叹:“为什么你总遇不到好人。”
“因为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吧。”闻人玥低声道,“书上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阿玥啊……”应思源皱着眉头,欲止又言,“年纪轻轻别这么消沉。”
聂未稍远地倚在窗边,一言不发。
闻人玥看看应思源,又看看聂未。
她突然觉得轻松——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出丑了,怎么还可能超越。
匡玉娇突然哀声道:“因为自私地希望阿玥是我的女儿,所以我一直没有说过——阿玥其实是伍宗理医生的外孙女。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求你们好好——”
“我们知道。”应思源望着闻人玥放在被子上的一对手,她曾经爱美到每天要涂指甲,可是又为了做一名预备护士而全部洗的干干净净,“阿玥,我和你小师叔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师。包括让你跟着查房,支持你学护理——我们一直知道你是谁。”
闻人玥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望着应思源:“应师叔……”
“好了,不说这个了。”明知追责无用,可应思源还是忍不住要问,“阿玥,为什么不爱惜自己?我和你小师叔都说过,你的病要静养,不能磕碰。”
“是不是觉得疗程快结束了,所以没有关系?”
闻人玥不做声,良久两滴眼泪落在被子上:“应师叔,如果我一开始就做手术,会不会没事?”
闻人玮突然哭了:“姐姐,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推你。对不起。”
匡玉娇也落下泪来:“都不哭,我们送姐姐去美国做手术。”
聂未终于冷冷出声:“别开玩笑。”
一家人哭作一团:“阿玥,你是我们的一切,我们的公主……”
“公主?”聂未冷冷道,“十床垫子下的一颗豌豆,都会令公主浑身疼痛,更何况是脑中的血块?”
他乌沉沉的眼睛望向闻人玥,不带一点温度:“这就是恣意妄为的代价。”
闻人玥自觉大限已至,心颤魂飞。
她只得十八岁,智商有限,眼界有限,她不懂聂未飞速成长的生命中从未走过弯路,只有捷径;而她一路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每个路口都走错:“小师叔,求求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我知道我脑袋里装的都是些垃圾。”她两只胳膊夹住脑袋,“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想。我以后什么都不想。”
见她可怜如斯,应思源十分心酸,对脸色发白的聂未道:“你先去准备一下。”
心情糟到极点的聂未拔腿就走。
闻人玥放在床尾的一对球鞋明明没挡着路,被他一脚踢飞。

监护仪都撤走了。
闻人玥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对匡玉娇道:“妈妈,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有臭味。”
“没有。我们阿玥很香的。”
护士喊她:“闻人玥,等下给你备皮哦。别担心,这种手术,应医生和聂医生闭着眼睛也会做。”
闻人玥哦了一声:“妈妈,我想下床走走。”

闻人延在办公室签手术同意书。
“也许是新的出血点导致了她昏睡,也许不是。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手术中得到更多信息。”
“我……我信任你们。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看着闻人延充满希望的眼神,应思源突然有些虚弱:“我们一定尽力。”
聂未看了应思源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办公室门口。
闻人玥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狗啃过的发型梳得整整齐齐:“应师叔。我只是……我马上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