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罗圈圈,你跑的真快,我差点追不上。”孟觉追出来,“不会是智晓亮。我听说他要去莫斯科了。今年的老柴大赛,他势在必得。”
那的确是智晓亮的风格。早在一年前,白放老师就已经希望他为肖邦大赛练习曲目,老柴奖有许多政治成分在里面,华人得奖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我喜欢霍洛维茨大师。肖邦奖已有珠玉在前,我不想参加。如果想要拿到老柴奖的第一名,除非你比第二名强很多很多,让暗箱操作无法进行。白老师,这才是我参加比赛的意义所在。”
这是智晓亮和白放老师通话的内容。最终他还是一意孤行去了莫斯科。这是智晓亮海外进修的起点,至少五年时间里,他会在世界各地辗转比赛,学习,提高,进步,最终天下无敌。
她蹲在路灯下面,手在雪上划圈圈。
“那他女朋友要等好久了。”
“什么?”
“……没什么。”
孟觉一愣。这事儿他倒没关心过。但是,但是为什么明明和他青梅竹马的罗圈圈会在意起智晓亮的风流韵事?
跑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现在才觉着冷;他跺着脚取暖,暧昧地拉长了声音。
“嘿,罗圈圈,没看出来呀!”
她继续画着圈圈,画着圈圈,仿佛画着画着,智晓亮就会出现,拿着一块石头来帮她赶走坏人。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生命中最好的一件事情,结束了。
“很冷,进去吧。喂,罗圈圈。罗圈圈,你哭啥?失恋呀……”
第五章
“有一批新货抵埠,来不及录入电脑,他们在查。肯定会有,别着急。”
罗宋宋过来坐下,苏玛丽靠在她肩上直喊累。
“不累,不累。”她抚摸着苏玛丽的背脊,轻言安慰,“一会儿就好了。把脚放平,休息。”
智晓亮这一走,就是八年。时间过的可真快。孟觉和罗宋宋一起猫在花坛里种大蒜,一起坐在钢琴前弹波尔卡,一起在实验室里跑电泳,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什么都来不及就已经到了分开多于相聚的年龄。
是否异性朋友注定不容易相处,这三年他和罗宋宋越来越疏远。不像本科时期,他们两个同一个系,同一个专业,同一班,实验课作搭档,想不见面都难。
其实智晓亮走了没多久她就变了。右手受伤,比赛失利,钢琴变卖,她迅速地萎缩后退,变成了八岁的罗宋宋,十年的丰富年华,唰成空白。这个罗宋宋没有学过钢琴,没有遇见过挚友伙伴,没有笑过,没有爱过,更不曾离成功那么近过。如果孟觉不在公众场合逗她,激她,时时提醒着,她就像一颗包装精美的尘埃,在最贴近地面的泥土里滚来滚去,躲避着旁人的践踏。
不是没人追她。高三届的许达带他们的实验课,不知怎样就看对眼了,课后约罗宋宋出来。
“罗宋宋。做我的女朋友嘛。”
她低下头去,盯着脚尖;浓眉大眼,元气满满的许达师兄站在她面前,又向前一步,想要亲密些,有了肯定的回答后,即刻可以牵她小手。
罗宋宋朝后退一步,仍旧是疏远的距离。
“我和爸妈关系不好。对不起。”
许达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什么?这和你爸妈有什么关系?”
孟觉藏在楼梯口拿一罐可乐慢慢喝,听见罗宋宋的回答,差点没笑出声。
许达声名鹊起还是因为在金秋艺术节上演了话剧《红与黑》,自此被贴上于连的标志——投机取巧,一门心思想走捷径的野心家,如果罗宋宋没有双教授父母的豪华背景,他怎会多看一眼。偏偏罗宋宋表面糊涂,心里明镜,一句话断了许达的心思。
“你从来只对有用的人示好。”
“靠。”
许达咒一声,头也不回地走掉;第二天照样意气风发来授课,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许达人长得不错,性格也积极,有上进心不算坏事,就算耍点心计也无可厚非;但罗宋宋有精神洁癖,也许是为了智晓亮守身如玉;又或者是因为心早去了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悠悠荡荡,不知归处。
“我去别处逛逛。”
孟觉懒洋洋地伸手过来在苏玛丽头上摩挲一圈,他不喜欢漫无目的等待,太无聊。
他得找点无聊的事情来填充这段无聊的时间。
“哦,自由活动去吧。”苏玛丽抱抱孟觉的胳膊,“我批准了。”
“电影票在里面。”
他把皮夹交给罗宋宋保管,又伸出右掌;罗宋宋随手从口袋里摸两块硬币塞进他的手心。
“三点半影院门口集合。”
“遵命,苏小姐。”
孟觉一走,工作效率果然提高许多,总店仓库寻到一双八号美版女式跑鞋,苏玛丽最爱的粉紫色镶亮片,立刻飞车送来。
皆大欢喜,女店员趁隙同苏玛丽热络。
“小妹妹,刚才那位是你亲叔叔?看起来好年轻。”
“他比我大一轮而已啦。”
“你今年多大?”
“十三。”
女店员咂舌。她们十三岁时还是搓衣板,哪有这样□好身材,似足英美模特儿,□中带着性感,有钱人家深谙养生之道,头发浓密光泽,肤色白里透红,真正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妙人儿一般。
“你小叔叔有二十五岁?看起来似大学新鲜人。”
“哪里!他工作三四年了。嗯,是三年又三个月。”她转脸瞧罗宋宋。
罗宋宋嗯一声。孟觉工作和不工作有什么区别?读书和不读书有什么区别?努力和不努力有什么区别?日子还不是一样地过,反正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与天齐。
“嚯!我才工作半年,面皮都皱了,什么工作居然可以青春不老。”
“公务员?技术员?不知道。我爸爸说,格陵什么药可以卖,什么药不能卖,小叔叔说了算。”
“哗,好厉害。”
“嗨,厉害什么呀,”苏玛丽老气横秋道,“我去过他的实验室,干净得要命,每天就是看看写写,不过他总是穿一件白大褂,帅!”
罗宋宋不是不担心,苏玛丽容易自来熟。她的健谈,是为了讨人欢心,容易失言。孟觉给了苏玛丽一个太宽松的教育环境,对陌生人一点也不设防。
“嚯,专业人士都这样。穿制服的男人最有魅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玛丽就这样被一点点地套了去。
“……小叔叔去开家长会,大家都羡慕我哩!……他会弹钢琴!还会打篮球!三分球准极了!……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哟!不过我只喜欢宋宋姐姐做我的小婶婶!”她突然抱住罗宋宋,蹭着她的脖子,“你和小叔叔在一起多合适呀!你们结婚吧!一定不会像我爸妈那样老吵架!”
店员们的表情可真精彩。罗宋宋从貌不惊人小保姆一跃成为穿巴宝利的幸运儿。太颠覆了。
罗宋宋不知如何开口对苏玛丽说她将要去北京,孟觉再也不能参加她的家长会;她压根不需要为买不到运动鞋发愁,因为她来不及参加长跑。
“别闹啦。”
苏玛丽这样的童言无忌在孟觉面前也上演过。孟觉只是哼了一声,拿着漫画书翻了个身。
“你宋宋姐姐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专等薛平贵……”
那是什么玩意儿?没有接受过中国传统戏剧熏陶的苏玛丽傻眼。罗宋宋倒不介意孟觉的调侃。
“你敢介意。我都不介意‘粉红兵团孟参谋’和‘神勇无敌小衙内’这两个花名——真是亏你想得出来!”
这话不假。大学时期,罗宋宋偶尔在寝室睡一两次,总能听见室友在卧谈会上对孟觉的花边新闻津津乐道,圣诞夜,同寝的系花沈西西和孟觉出去压马路,一点半才回来,大家听到她和孟觉在楼下叫阿姨开门,于是七嘴八舌地问细节,沈西西脸红红澄清。
“哎呀,很多人一起的。”
罗宋宋在床上一动不动。孟觉给她发了短信,说是一堆人在海边放烟花,叫她也去,她哪有心情,罗清平和宋玲在家里吵架,叫她滚,她来了寝室避风头。
“得了吧,对你没意思,会叫你出去?”
一帮好事分子岂肯放过这个机会,闹着要打电话给孟觉,问问他对沈西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沈西西态度模棱两可,欲拒还迎,求着饶又不动弹。便有勇士去拿电话卡。
有人知道她和孟觉从小一起玩到大,便来咨询她。
“罗宋宋,孟觉到底为人怎么样?你说说。”
从来这种话题罗宋宋只有听的份儿,但这次,她怕温柔的沈西西伤了心,便想要说点什么来提个醒。
当时孟觉正在打一个叫黑暗兵团的游戏,选的是参谋角色,大家都叫他孟小七,罗宋宋窝在被子里说了一句。
“孟觉这个人没定性。他家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神勇无敌小衙内,下联是粉红兵团孟参谋,横批……”
她一时卡住,没想到合适的词儿。说他是花心大少似乎也太过。但是出一次街就想往男女朋友上发展,无疑是拔苗助长。
大家就哄的一声笑,那是她讲的最好的一个冷笑话,也是唯一的一个冷笑话。
“还是青梅竹马了解多一些呀。罗宋宋,你命真好,和孟觉一起长大,又养眼又养生。要不,你帮沈西西打给孟觉,行不行?他肯定听你的。”
罗宋宋坚决不趟这浑水。她不是神通广大,不能帮他们偷试卷,也不能指定孟觉的女友人选。
“我建议你们不要打给他,这种事情急不来,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怎么会,他们就是缺个催化剂!老这么暧昧着多没意思!”
各人观念不同;勇士还是打给孟觉了。
“喂,孟觉,你到底对我们沈西西什么意思嘛?今天出去玩的成双成对,就你们两个单身,嘿嘿……”
罗宋宋不知道孟觉说了什么,勇士把电话交给沈西西,沈西西和孟觉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脸上明显不自然。勇士追问,沈西西三言两语打发掉。
“真奇怪,明明是拒绝了,我倒不是很受伤,只是觉得好可惜。”
罗宋宋沉默。这算不算拒绝的艺术?
孟觉的外号就这样流传出来,校篮球队总是早上六点开始练习,怕误了吃饭时间,找了几名女生帮队员买早点,大前锋孟觉钦点罗宋宋帮他拿牛奶,她通常是把牛奶放在篮球场边就走,但那天罗宋宋站在场外等了他一会儿,看他站在三分线外,将球一个接一个地投进篮框。内心通透,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为他如痴如狂。
她也非常明白,勇士室友本身对孟觉也相当有意思,否则不会自告奋勇地打那个把孟觉和沈西西一切可能性都掐断的电话。
等他过来的时候,罗宋宋还是走了。
“喂,罗圈圈,你怎么一看见我就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去买小笼包。”她嘟哝了一句,“我自己还没吃呢。”
孟觉知道她喜欢智晓亮。她知道孟觉喜欢花花世界。这很公平。有时候他是毒舌了点——但乐观开朗的人你又能指责他什么?即使有瑕疵,也在可容忍范围内。
高高瘦瘦的店长过来和苏玛丽打趣:“小妹妹,我猜你生日在十月份。”
“咦?”苏玛丽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十月十日出生。”
“因为天秤座出俊男美女。”店长笑道,“其实订做运动鞋也很好。小妹妹,你一向在哪里订做鞋子?我们年中也将推出订做业务……”
苏玛丽老实回答。
“我们家都从上海订做回力鞋。我爷爷超喜欢这个牌子,走起路来也不赖,可是好丑的,穿了会被同学笑话。”
这下店员们的表情就更精彩了。格陵哪有富豪会穿乡土回力鞋?唬人啊!
苏玛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震人,犹自乐呵呵地问。
“你猜我小叔叔是什么星座?很典型的……”
店长敷衍了两句走开了,苏玛丽还特兴奋地和罗宋宋讲个不停。
“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会知道我是天秤座。雷炯总以为我是处女座,说我挑剔。”
他当然知道。刚才我督促他查库存,他问过我你的资料,想要请你加入vip。罗宋宋想,他还以为我是你们两个的保姆,大声感叹有钱人不好伺候呢。
七楼的游乐场内,孟觉将两枚游戏币投进左边的投币口。
他喜欢这款经典的射击游戏,单人双人均可挑战,如果和罗宋宋一起玩,她就会手忙脚乱地不停死掉,投币,死掉,投币。
“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罗宋宋双手一摊,“孟觉,你一个人玩吧。”
“不行!一个人没意思。”孟觉拉住她的衣领,“你不玩也要留下来看。”
“好。”
她还真是说到做到,他玩游戏,她就在一边看,静得跟不存在似的,甚至一点点规劝他向上的举措都没有。
所有人都说他胸无大志,上班混时间,下班混人生,典型的二世祖形象,这种人努不努力都是一辈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就是座右铭。
“难得有这样的出身,为何还要蝇营狗苟。”这是孟觉的大哥孟金贵说过的原话,“投胎也是门艺术。我命不好,老大;你命好,老幺,尽情享受吧。”
那还真是却之不恭了。
他旁边有两名女孩子也在玩射击游戏,完全是折磨人,忽而尖叫,忽而大笑,吵得要命。孟觉抽空看了她们一眼,见是时尚美女,便忍了。
美女很快花完所有游戏币,又过来看孟觉打。孟觉酷爱真人cs活动,也在实弹靶场练习过,眯起眼睛来瞄准,架势十足,不需两名美女在旁边大呼小叫充当真人准星,枪枪爆头,精准无比。
“好厉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当他是枪法神准的街头少年,孟觉有点无趣,算着差不多积分到了退还游戏币的时候,故意打偏了几枪,僵尸一哄而上,把他撕碎了。
GAME OVER。
成败论英雄,嘘声四起;孟觉伸了个懒腰,扬扬嘴角。
“你是……孟觉?”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短裙美女撩撩长发,突然出声,“哈,一看你的酒窝我就想起来了。”
“你是?”孟觉一时想不起来这杏眼桃腮的美女是谁。
“聂今。”聂今浅笑如花,伸出手来,“不记得?我们以前见过。音乐附中。中学生艺术节。我可记得你。”
每年全市中学生艺术节明丰药业是最大赞助商,有冠名权,孟国泰穿一双回力球鞋配中山装上台做开幕演讲,想不认得孟家人太难。
“哦,是你。”
怎会不记得,音乐附中的校花,智晓亮的女友,专属翻谱者,真正的男才女貌,一对璧人,叫罗宋宋耿耿於怀了这多年。
“听说孟觉有对美女过目不忘的本领,看来我还不够资格。”
孟觉笑笑,酒窝若隐若现。
“哥们的女朋友再美,我也不惦记。”
“拜托,他去莫斯科我们就散了。”聂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难为他倒是重情重义,开演奏会还晓得送我张票。”
“他是不是票卖不出去所以到处派呀?”孟觉去拿退还的两块游戏币,随口揶揄道,“我也收到一张。”
“哗,真恶毒。”聂今抿嘴浅笑,“你可知现如今一票难求,黄牛票炒到两千五一张。”
哇,卖给罗清平的那张可真是亏了。他大笑着摊开掌心。
“可惜了,我只有两元钱。没法请你喝果汁。”
世间每个女孩都很可爱。他天性活泼,向来只看其他人的优点。聂今这般明朗爽快,他喜欢。
聂今摆摆手,她知孟觉是富家子,但不是冤大头,女孩子该落落大方。
“这有什么,我请你。作为回报,你认认真真打一次我看看,行不行?”她摸摸鼻子,“我玩的不好,就喜欢看高手表演。比自己通关还精彩。”
孟觉莞尔。这倒是和罗宋宋一个德性,不过聂今可开朗多了。
“好。赢了归你,输了算我。”
聂今笑如春风,充满信心。
“怎么会输。”
等孟觉和聂今赶到影院门口,就看见罗宋宋和苏玛丽抱着爆米花,坐在入口处的栏杆上自导自演《无聊至极》。
“喂,罗圈圈!”
“我要猴乖乖!猴乖乖给我!”苏玛丽一看到孟觉怀里的大公仔就伸出手来,兴奋得要命,“听,它在说‘我是苏玛丽的’!”
“乖一点,下次再给你赢一个。”孟觉把公仔交还给聂今,“我来介绍,苏玛丽,我小侄女;罗宋宋,记得吗?我们总是翻墙去音乐附中找智晓亮玩,小跟屁虫!”
他笑着伸手在罗宋宋头顶摩挲了一圈,对她眨眨眼睛。
“当然,智晓亮的小师妹,怎么不记得。”聂今和罗宋宋年纪相仿,为人处世却老练得多,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你都没怎么变,还和以前一样怕羞呢。毕业了吗?在哪里工作?”
她也没有变。罗宋宋记得那时音乐附中的校服是米白色衬衣罩墨绿外套,下面是同色系短裙,聂今有两条纤长的小腿,抱着一摞乐谱,走起路来如同小鹿般轻盈,站在满脸青春痘的智晓亮身边,像棵意气风发的木棉树,端庄而又大气。
而罗宋宋,是棵歪脖子柳吧。
歪脖子柳一直对木棉树颇有好感,也想要亲近——智晓亮的恋人,定是万里挑一,她也想受点熏陶。
“我留校了。在我妈的实验室里打杂,管管财务。”
即使和智晓亮很亲密的时候,聂今也没有走进过他的朋友圈,所以并不知道罗宋宋早已放弃钢琴,她只记得智晓亮说过这小姑娘一双手有灵气,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你还在弹琴么?我们琴行常年招生,你寒暑假要是有空,想不想来赚点外快?”
“我没有弹琴很久了。”罗宋宋晃了晃手,“现在,这是一双数钞票的手。”
“我们一起去嘛!”孟觉倒很积极,搓了搓手想大干一场,“聂今,我也算白放老师的得意门生,别小看我;罗圈圈,我教琴,你数钱,正好!”
“那我们去天桥底下卖艺岂不更好?”
“哈哈,你们两个可真逗!”聂今大笑,“真高兴今天能重新见面,以后要常联系。”
大家交换过电话,又闲聊了几句,聂今就走了;她还准备去看今晚智晓亮的演奏会呢。
“要是能在后台见着面就更好了。做不成恋人,总可以做朋友嘛。”
她这是业务需要,而不是旧情难忘;八年的时间,不改的是容貌,但每个人都成长了。
“她以前就是这样漂亮么?”苏玛丽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是的。”
“那她一定心地很好。”苏玛丽望着聂今的背影叽里咕噜,“小叔叔,我看你们以前的照片,智晓亮多丑呀!”
“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智晓亮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格陵爱乐的荣誉团员,整个格陵的女孩子,一半喜欢你小叔叔我,一半就是喜欢智晓亮的。”
“可他真的很丑嘛!远远看看就行了,真要和他走在一起多难受!”苏玛丽说得也没错,十几岁少女哪里懂得什么叫人格魅力,“长一脸的青春痘还流脓水,肚子层层叠叠有三四层,恐怕只有聂今姐和宋宋姐不嫌弃。”
“我挺喜欢聂今的。咱们以后出来玩约上她。”罗宋宋从栏杆上跳下来,结束了这场讨论,“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宋宋姐生气了?”苏玛丽不明白罗宋宋为何突然板了脸。
孟觉凝重地点点头。
“你说薛平贵长得丑,王宝钏当然要生气。现在开始说智晓亮美艳无双,知道么。”
“他现在是不错,可是在我心里,小叔叔才是第一名。”
“真乖。”孟觉大为赞赏,“唉,你宋宋姐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就好了。”
第六章
当晚罗宋宋回到家中已是十点半。
她的精神不比十三岁的小姑娘,看完电影吃完饭还闹着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大呼小叫好不开心,玩过一趟又一趟,坐南瓜车里扮灰姑娘,长手长脚乱舞,孟觉在栏杆外帮她拍照,闪光灯闪个不停,张张够做封面女郎,罗宋宋望着她笑,又别转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像极了担心儿女前程的母亲,忧心忡忡,不知该放手让她去飞还是护在羽翼下,怕她独立,怕她不独立,怕她还不到时候独立,又怕她过了独立的时间。
“她就这点孩子气,让她再多玩一会儿。”
孟觉突然冒出一句来,转头看她,天已黑得深了,一轮明月斜斜挂着,而他一双瞳仁明亮如同星辰,夺走一切光辉。
走吧。还是赶快走吧。罗宋宋低头看购物袋,断然想着,苏玛丽的离开未尝不是个双赢的局面。她会认识新同学,交新朋友,开拓眼界,而她和孟觉也会认识新同事,交新朋友,各有天地。
“苏美女!笑一个!”
“小叔叔,宋宋姐姐,一起照一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