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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风,这事你怎么看?”建德帝将目光转向了他最为倚重的臣子。
被皇帝点到名的阮正风甚是为难,要说起来,两个都是他女婿,不论他的回话偏向了哪边一点都会惹来皇上的疑心和猜忌,这可是最要不得的,思及此阮正风仔细地斟酌了字句就事论事地回道:“回皇上的话,六殿下所言虽不尽然,但也有可取之处,魏中方在这件事上处理确实不妥,六殿下虽不管刑部,但是既有百姓拦轿喊冤,就断无不理会之理,不过…魏中方之所以会如此,也是怕负起一个耽误行刑之罪,情有可原!”
阮正风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人接上,所持意见有所不同:“启禀皇上,微臣认为阮相说的不对,阻止行刑乃是大事,六殿下一无职权,二无凭证就这么跑到刑场去,干扰行刑,如此行为置四皇子,置我等刑部官于何地?”说话的是刑部尚书姚折,辜无惜对此人虽不熟悉,但也略有耳闻,据说其最是护短,如今一见,当真不虚,想到这儿,他又偷觑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辜无伤,不论是刚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一副无所在意的样子,倒是真令自己有些弄不懂。
建德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无伤,刑部一直是你在统辖,出了这等子事,你又怎么讲?”
“回父皇的话,这事儿臣昨夜已经得了魏中方的回报,本想连夜进宫回禀父皇的,可又怕搅了父皇安歇,所以只能压下来,六弟所言尽皆属实,魏中方所做确有不妥,昨夜儿臣已经责过他了,至于是否有冤狱之事,儿臣只能说,儿臣在刑部一日便尽心尽责一日,未敢有所怠慢,所有经过儿臣之手的案子皆是细细查过,确定证据确凿才敢定罪,绝无屈打成招之事!”说到这里他突然跪于金砖之上,叩首道:“儿臣知父皇仁心厚德,体恤天下百姓,儿臣身为人臣,自当上体君心,下慰民心,不敢做出有违圣意之事!”
“好,难得无伤你有这份心思,你且起来!”建德帝缓和的神色在看到辜无惜时顿时化做了冷颜,精光在眼底一闪而逝:“无惜,无伤的回答你也听到了?还有什么话要说?”
辜无惜暗自握紧了拳头,不让自己去看辜无伤,四哥,不愧是什么都最出色的四哥,短短几句话便占尽了优势,但是自己不会就此退缩,既决定了这条路,就一定会走过去,哪怕是再崎岖!
想到这儿,他亦在殿上跪了下来:“父皇,四哥是儿臣的兄长,儿臣向来敬重,绝无轻慢之理,四哥的话儿臣亦是再信不过,只是以四哥一人之力,恐难以照看周全,刑部官员也未必个个都能体谅父皇与四哥的良苦之心,难免会有几个龌龊官儿。”说到这儿,他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姚折:“最怕的就是这些龌龊官坏了父皇和四哥的一片苦心!”
“六殿下!”姚折瞪起了眼大声道:“刑部各员哪一个不是尽忠职守之辈,为朝廷为皇上和太子及四殿下效忠,何来龌龊二字?若是你无真凭实据,请不要乱说。”姚折仗着自己是当朝大员,哪把无权无职头一次上朝的辜无惜放在眼中:“六殿下您职在户部,怎的把手插到刑部来了,这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吧?”
随着姚折的话,其余的官员也纷纷述了胸中之意,多是赞成姚折说法的,唯有少数几个持阮正风一般的中庸态度,另有一些则缄默以对。
辜无惜虽心有准备,但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难免有些心慌,正要想着要怎么说,那厢建德帝已经开了金口:“无惜,刑部之事由你四哥管着,朕很放心,你不要再多言,好生做好你自己的事,明白了吗?”
建德帝这般坦信辜无伤的话,几乎要令辜无惜脱口反驳,幸而生生忍住,咬了牙磕下头去,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儿臣遵命!”
想不到自己一番苦思,原以为可以凭此事入得父皇法眼,不想终还是无用,不过也是,自己从不在朝中谋算,从不在父皇眼中经营,而四哥却经营了这么多年,也难怪父皇会信他而不信自己!
第69章 初涉朝堂(6)
耳边响起低低地窃笑声,辜无惜尽是低着头,也能想到姚折等人脸上的轻蔑嘲笑之色,这样的脸色自己理应已经看惯了,为何今日会如此刺背?
建德帝虽不语,他的目光却没有放松,将殿下众人的神色一一收入眼中,自然也没有错过辜无惜那强自忍耐又心有不甘的模样,尽是五十来岁,他的目光却依然清明一片,不见丝毫混浊!
“父皇,适才六弟说那边叫小莲的女子如今住在他府上,这名女子虽捏造事实,诬告朝廷命命,但念在她未铸下大错,又一心为兄的份上,不如就让儿臣给她安排一个去处?”辜无伤如是进言。
建德帝微一沉吟:“这事不急,不过就是一个微末女子罢了,既然她人在无惜那里,就让无惜安排吧,随便进哪里做事或配个人嫁了都可以。”
既然建德帝都这么说了,辜无伤自不会再多言,垂手应声退下,低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见的光芒。
散朝之后,辜无惜几乎是屈辱地退出了朝清宫,身后那群官员故意高声谈论的话他不是没听到,可听到了又能如何?自己始终被人看不起,也许自己注定要这样过一辈子!
辜无伤盯着前面愈走愈远的身影,眉宇间掠过一丝阴沉之色,跟在他身后的姚折说道:“殿下,您还在担心什么?皇上根本就没在意六殿下的胡言乱语!”
“你是这么认为的?”辜无伤突然沉声冒出这么一句来,倒把姚折问得一愣:“殿下此话何解,难道微臣说的不对吗?”
辜无伤负手在背,抬头望向不知何时没了阳光的天空,俊美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捉摸不定:“姚折啊姚折,虽然你已经是极品大官了,但是在揣测君心这一点上,还是差了一截啊!”说罢不再理会疑惑不解的姚折,径直朝宫门口走去,在不经意经过一个弯身行礼的太监时,嘴唇微动了几下,太监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且说辜无惜满怀郁闷地出了宫门,走到等候在外的官轿旁边,狠狠地踹了一脚轿门,气冲冲地说了句:“回府!”
这般行为着实把抬轿的下人吓了一大跳,在六皇子府侍候了那么久,可没见六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想必是遇上什么不顺心事了,思极此,抬轿之人小心地抬起坐了辜无惜的轿子,一路皆努力地稳着轿子,以免惹了主子生气。
待闷结在心中的气慢慢消下之后,辜无惜只觉心灰意冷至极,唉,罢了罢了,也许自己命中注定只能做一个任人欺凌的闲散皇子,一应权势富贵皆于自己如浮云过眼,可看不可摸!
轿子在经过一个偏僻的小巷时忽地一震,接着停了下来,辜无惜心下犯疑,难道又有人挡道?还是那些轿夫偷懒?应该不可能才是,他掀了帘想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不想竟见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瞠目结舌的样子惹笑了挡轿之人,咧嘴一笑道:“殿下明鉴,老奴在这里自是奉了皇上的命,皇上请殿下去养心殿一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建德帝的贴身内侍李德林,平常不离皇帝左右,此刻突然出现在此,还挡住自己的去路,难怪辜无惜会吃惊,然而李德林的话令他更加吃惊,父皇要见自己?刚刚不是才在乾清宫见过吗?父皇还申斥了自己一顿。
“李公公,你可知父皇见我所谓何事?”辜无伤急从轿中走了出来,满心疑惑地问前来传口谕的李德林。
“殿下说笑了,这事奴才怎么会知道呢,奴才只是奉旨办事,还请殿下随奴才走一趟!”李德林指着身后两顶不起眼的轿子说道,能在皇上身边安安稳稳地待上几十年,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而嘴巴紧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样。
既是皇帝有旨,辜无惜自无拒绝之理,只得忐忑不安地由李德林扶着上了前面一乘小轿,李德林放下轿帘在外道:“奴才借越一步,乘轿在后跟随,殿下要有事尽管叫奴才,只一样,待会儿入了宫不要叫人发现您在轿中。”这样的嘱咐更加深了辜无惜的疑惑,难道父皇有什么秘密的事要和自己说?所以才这样大费周折的瞒了不让人知道?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辜无惜再次入了紫禁城,不过这一次可不是乾清宫,而是养心殿,直到在殿门口,李德林才领着辜无惜下轿,又亲自带了入内,朝正端坐在椅上饮茶的建德帝恭身回话:“启禀皇上,六殿下带到!”
“唔,你下去吧!”建德帝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李德林依言退下,并带上了朱红色雕花的殿门。
这一路来回折腾,虽说没有太阳,但天气却异常沉闷,辜无惜已是闷了一身的汗,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连呼吸都觉得不顺,可这君前却是万万失仪不得的,整整衣服,一丝不苟地行了礼。
建德帝随手叫起,抬头将一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锁定在辜无惜的脸上:“你可知朕将你叫来所为何事?”
“儿臣不知!”其实适才那一路上,辜无惜已经隐约猜到了几分,却不敢断定是否猜对,所以不敢妄言。
“是吗?”建德帝轻哂一笑,倒也不逼问,指着摆放在紫檀茶几上另一杯没动过的茶道:“这是福建闽北新上贡的银针茶,清香绵长,很是不错,你也尝尝。”
辜无惜依言端起那杯茶,微一掀盖,便有茶香扑鼻,水气蒸腾,抿了一口在嘴中,确如建德帝所说,在略微的苦涩过后,只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他放了茶道:“确是好茶。”
建德帝闻言淡然一笑,也放下了一直端在手中的茶,起身走至辜无惜面前,背转了身道:“无惜,告诉朕,向来不问政事的你,怎么会突然插手进来?”
辜无惜正要说话,建德帝摆手道:“你先慢点说,朕听说,最近京中有谣传,说太子之位不稳,朕要废黜太子另立他人是吗?”
建德帝的话,轻描似写的像在讨论天气一样,可这内容却惊得辜无惜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去,幸而在弯膝之前忍住,有时候,跪的不得其法,反而易惹来祸事。
辜无惜略一思索小心翼翼地回道:“启禀父皇,儿臣不敢欺瞒,确曾在酒肆茶坊之地听到过这种说法,但这只是市井小民的凭空揣测闲言碎语而已,当不得真。何况太子贤明,深得父皇器重,岂会有废黜之说!”
“空穴来风吗?朕却不这么认为,怕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话,而且此谣言一出,朕的儿子们都比往常勤快了许多,包括…你!”建德帝倏地转过身来,死死盯住辜无惜,像是要看透他的内心一般!
辜无惜霍然大惊,没想到自己今日举竟让父皇误会自己想要夺嫡,整个脑袋先是一片空白,随即身不由已地跪了下去,重重叩在实心的金砖上:“父皇明鉴地,儿臣绝对不敢有此异心,太子是儿臣的兄长也是主子,儿臣如何敢起取而代之之心,何况诸位兄弟论才能论本事,哪一个都要比儿臣出色百倍千倍。儿臣知道自己的份量,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敢起妄逆之心,今日斗胆奏事于父皇,非是想与四哥为难,也非是想争什么苗头,只是不想有人受冤,蒙了父皇的圣名,令天下人误会父皇!”
直到这一席话说完,辜无惜才回过神来,大脑依旧是空白,压根儿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是怎么说出来的,不过看建德帝脸色缓和,这话应该是说得没错。
“你真是这样想的?”建德帝的目光依然没有从自己儿子的脸上移开:“你也是皇子,生母身份并不比别人低,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第70章 初涉朝堂(7)
“儿臣知晓自己在父皇心中的份量。”辜无惜再一次重重叩了下去,眼中是极力压抑后的泪花:“记得七岁那年,父皇有一次去学课看了儿臣们的功课,看到儿臣的字后,说写得不好,要儿臣多练练字,儿臣听了之后,每天都抽两个时辰来练字,无一日间断。三年,整整写了几柜子的书,可是总没机会拿给父皇看,只能日复一日的锁在柜子里,直到锁不下为止!”说到后面,他显得有些哽咽,手指紧紧扣着地上的砖缝,努力想使心情平复下来,这些话固然有搏取建德帝信任的意思,却绝对是事实,当年那份失望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建德帝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锐利的目光顿时松驰了下来,换上几丝慈爱,他抚着辜无惜的肩头,长叹一声:“唉,无惜你起来吧,父皇明白你的心了!”
辜无惜心知父皇是相信自己,然欣喜之余却还有一丝失落,父皇并没有说出为何一直不肯见他的原因,也罢,反正这么些年,自己也早就习惯了。
“那个小莲还在你府里是吗?”建德帝突然将话转到了小莲身上,显然是要进入正题,辜无惜赶紧收拾了心情答话:“是,她哥哥儿臣已经着人下葬。”
“呃,无惜,那个小莲真的能信任吗?他哥哥当真是被冤枉的?”
“这个儿臣也不敢枉言,但确有可疑之处,儿臣曾亲眼见过他哥哥,神智看着当真是有些怪异,颠来倒去就是那一句杀人的话,好像哪个都不认识了一般。”辜无惜如实回答。
“你认为这事与无伤有关?”建德帝的问题一个紧随一个抛过来,并有越来越尖锐之势。
“儿臣不敢,四哥勤于刑部之事,多年来一直处理稳妥,从无不当,儿臣以为这事应当是下面之人瞒着他干的。”
“好!”建德帝负手走到辜无惜的身后:“朕可以给你调查此事之权,但是不能公开着给,以免引起朝中猜忌动荡,一切只能靠你自己暗地里去查证,若能查得真凭实据,那么论功封赏,若是查不得,或闹出什么不应该的事,你也只能自己背黑锅解决,朕不会帮你,如何?想清楚了再回答朕!”
建德帝的话令辜无惜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得到了父皇的信任,忧的是这事办得好还罢,要是办得不好,自己便得吃不了兜着走,真要出什么纰漏,父皇是绝对不会站出来帮自己的,只能一个人扛。
“怎么?害怕了吗?”建德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凳上的辜无惜,那么高高在上的眼神刺痛了辜无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又何必怕失去,他起身平视那双至尊之眼:“儿臣想清楚了,愿担起这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请父皇放心!”
建德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欣慰:“好,但愿你能不负朕望,朕知道你手下没什么得力的人,所以晚些时候朕会以保护你安全为名义指派几个好手给你,反正其他皇子也有,不会惹人怀疑,至于你要他们做什么就是你的事了,朕不管!”说到这儿他笑笑:“好了,正事谈完了,咱们父子难得见面,说点别的,阮家二丫头和曲丫头嫁入你府中一切可还好?”
“有劳父皇挂心了,一切皆好。”这话刚一落下,建德帝马上又接了上来:“无惜,你不怪父皇当初将阮梅落嫁给你四哥?”
辜无惜心中一痛,几乎要把持不住,胸口起伏了好几次才勉强克制:“儿臣不敢,儿臣与…四嫂无缘,怨不得别人,父皇金口已开,君无戏言,儿臣身为人子理当尽孝,岂能让父皇因为儿臣而背起食言之名!”
“你能理解就好!”辜无惜的话令建德帝甚为满意:“朕最怕的就是因一个女人而令你们兄弟起纷争,无惜,你记着,有些东西该舍则舍,该弃则弃,莫不可贪恋沉迷!”这句话建德帝说的颇有警告之意,辜无惜恭谨地应了。
建德帝到底是年纪大了,虽有太医院精心调理,但身体到底不比从前,说了这么久,精神有些疲倦的闭了眼坐在椅上,辜无惜见机赶紧上前取出随身携带的薄荷油倒些在指尖上,替建德帝力度适宜地揉着太阳穴。
“你还随身带这东西?闻着比宫里的好些,没那么刺鼻,哪来的?”建德帝闭着眼睛轻问,这样的情形倒有些像平常人家的父子,不似天家骨肉离得近瞧着远。
辜无惜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离得这么近,眼眶不自觉地濡湿了几分,他闭一闭眼,尽量以平和的声音说道:“儿臣有时候头晕或觉着倦了就用这东西揉揉,感觉会好许多,这是儿臣从一个走方郎中那里买来的,比不得宫中用的精纯,但气味效果倒还好。”
“是吗?朕觉得倒比宫里的好,你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给朕也买几瓶。”顿了一下又皱了眉道:“倦的时候用这个是没错的,但是头晕之时就不要乱用,应该让太医去瞧瞧,万一要是病了就不好了。”
建德帝半闭着眼对儿子淳淳善语的模样,若换一身蓝衣就犹如普通人家的慈父,谁能想到他九岁登基,直至今日已经坐了四十六年的皇帝,坐拥天下万物,精算术通天文,文韬武略尽皆出色,大昭王朝在他手中更上层楼!
辜无惜低头望着建德帝那花白的头发,不禁思绪万千,同时也想起一桩事来,原本清静的眼皮掠过一丝涟漪:“父皇,儿臣斗胆,想求您一个恩旨,不知可否?”
“什么恩旨,说来听听。”原本半闭着的眼豁然睁开,经过这半晌的养神,眼中又有了精光。
“是关于母妃的…”刚说到这几个字,便看到建德帝的脸色沉了些许,赶紧接下去道:“儿臣上次携梅心与定璇入宫拜见母妃,看到盛夏的天里,母妃宫中连冰都不见一块,母妃身子素来羸弱,儿臣怕母妃会因炎热生病,所以能否让儿臣每日将冰送入宫中于母妃?”
“辛贵嫔宫中没有冰吗?”建德帝皱了眉示意辜无惜停手:“内务府那些东西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热的天不放冰哪受得了,辛贵嫔自己也不说,唉…”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见的怜惜:“行了,朕自会处置这事,你那边就不用管了,要是让人知道身居贵嫔之位,一应用度却要靠儿子送进宫来,大牙都要笑掉了。”
他认真地看了辜无惜一眼后挥手道:“罢了,你回去吧,依旧让李德林带你乘了那轿子出宫,什么时候得空了让定璇入宫来陪陪朕,朕很喜欢她!”
“是!儿臣告退!”辜无惜依言退下,嘴角抿着一丝畅快的笑意,有了父皇的话,内务府的人想必短期内不敢再克扣母妃的用度,至于以后…他将会成为母妃一生无忧的保障!
走出养心殿,辜无惜将身子站得笔挺,尽管天空沉闷阴暗,却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心情,若不是身在宫中,真想喊上几声才舒坦,多年埋没终于得见光明,尽管尚有很远一段路要走,尽管前途如何还不知道,但至少能看到希望的光芒!
这一步已经趟出,不管前途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第71章 故人怨(1)
约申时一刻光景,阴沉了好半天的天终于像被撕破了一个口子那般,哗哗地往地上倒着倾盆大雨,将地上的灰尘尽皆冲刷而去,还世人一个清净幽凉的世界。
阿妩站在庭前檐下,瞧着这漫漫雨帘,伸了手,雨噼哩啪啦的打在手心,风挟着浓浓的水气漫卷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她有些忧心地问流意:“雨这般的大,画儿岂不是要淋一身的雨?”画儿适才出了府去买能用来种植的莲花,虽也想到可能会下雨,但原以为可以赶在之前回来,没想到这雨说下就下,委实令人无法预料。
流意宽慰道:“娘娘放心,这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您瞧着过不多时就消停了,画儿她随便寻个地方避过去也就是了,您不必过于担忧!”
阿妩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不知怎的,这心总也静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然任是心思千转百回,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事。
雨,果然如流意所言,下了不到两刻光景,但逐渐止了势头,只余一些晰晰沥沥的雨滴,再过得一会儿,更是连雨滴也没了,天空重新放晴,而且下了这么一场雨后,天气凉爽许多,不再如先前这么闷热难耐。
阿妩拢了拢衣裙正欲起身进屋,忽听得画儿的声音,微转了目瞧去,一瞧之下立时愣在原地,说不出是惊还是喜,令她如此的不是画儿手中的莲花,而是随画儿一并进来的两个人,竟然是千樱与挽璧,她们不是远在福建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跟画儿一起来此?
阿妩尚自惊疑不定的时候,画儿已经举着手中捧的莲花开心地道:“娘娘,我把莲花采回来了哦,待会儿只要种在那石坛里便行了。”说到这儿她记得后面那两人忙又道:“娘娘,这两个人是在府门前遇着的,她们说是您以前在家时的侍婢,所以我就带她们进来了。”
流意瞅着阿妩面色不对,拉过画儿低声埋怨道:“你这丫头,怎么能不问清楚就随便带人进府里,万一这两人是假冒的怎么办?”
画儿正要辩解,那厢阿妩已经抬手道:“无妨,她们确是以前服侍过我的人,想必是我父亲怕我在京中寂寞,便叫她们入京来陪伴服侍我,没你们的事了,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