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知道东方洄一退位,琉璃坊就会成为东方溯的目标,当机立断带着一群供奉离开琉璃坊,一直东躲西藏,直至东方洄被册封恭王,赐居恭王府,方才悄悄潜了回来,一直藏身于恭王府中。
在车轮徐徐中,东方洄攥了双手,恨声道:“才当了几天皇帝而已,这架子就摆得十足,连话也不让本王多说一句!”
绿衣忧声道:“那现在要怎么办?”
东方洄缓了缓气,冷声道:“本王现在是出不了金陵城了,唯今之计,只有写几封书信,你赶在传旨信差之前送到他们手中,希望他们看到本王的信后,可以出城投降,尽量保住那些没有明着露面的官员。”说着,他恨恨一拍窗框,“都是一群没长脑子的蠢货,不事先称称自己的份量就敢起兵谋乱,还真以为凭那一个两个城池,就能与东方溯抗衡吗?若真是这样,本王又岂会让出帝位,屈居在他之下!”
绿衣安慰道:“事已至此,王爷再生气也没用,所幸江宁、苏州那几位都听从了王爷的劝告,不曾生事,这几个地方才是最要紧的。”
东方洄深吸一口气,颔首道:“不错,四川三府,离京遥远,又处于山壤之中,没了虽可惜,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少了一个机会。”
“陛下应该也是防着王爷您名声太盛,所以才不肯答应。”绿衣替他抚平衣衫上深刻的纹路,幽幽道:“这陛下的心思,可是一日比一日深了。”
东方洄冷声道:“再深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中了本王计,等着吧,本王等着他亲手杀死慕千雪的那一日。”
天空中,波谲云诡,变幻莫测,一如掩藏在盛世下的种种算计。
人世间,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七月二十七日,刚过四更,承德殿便点起数十枝金销硬烛,将里外照得通明如白昼,无数宫人穿梭其中。
张进与孙兴二人小心翼翼接过宫人捧在手里的衮冕与吉服,替东方溯一一穿戴起来。
衮冕以玉草做成,前后垂下白玉珠十二旒,两边则垂下五色丝绦做成的垂绳,每条垂绳上同样要贯以黄玉,垂于两耳之旁。
相较滚冕,吉服无疑要复杂的许多,玄衣、黄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等等,足足有六七层;上面刺绣除了惯常帝王衣裳所见的九龙之外,还有日、月、星、山、火等等,共十二种,预示天下升平,江山永固。
在将最后一样玉环挂在东方溯腰间后,孙兴等一众承德殿宫人拍袖跪下,三呼万岁,之后随东方溯前往宗庙,文武百官分列两边,见东方溯到,立刻跪地行礼,同时钟鼓齐鸣。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空欢喜
第三百二十三章 空欢喜
在祭告天地宗庙后,东方溯重新回到承德殿,入正大殿落座,文武百官依官职高低依次入内,在鸿胪寺官员宣读过召书后,行五拜三叩头的大礼。
东方洄亦在其中,每磕一个头,他心中的恨就加深一分,就在一个月之前,他还坐在那个位置,受百官朝拜,却在一夕之间,被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贱种夺去,从此卑躬屈膝不说,还要处处看其脸色。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礼毕,鸿胪寺官员捧诏书一路经奉天门,金水桥,到达午门,放入一早等候在那里的云舆之内,送至承天门,再次宣读诏书。
至此,整个登基大典结束,从这一日起,东方溯正式登基为帝,大周亦从这一日起,改元永平。
永平元年的七月二十七日,经由翰林院官员之笔载入史册之中,流传千古!
大典过后,东方溯接连颁下三道册封旨意,着张进前往三宫宣旨,并晓谕六宫上下。
含章殿中,小聪子立于檐外,神情焦灼地望着宫门,翘首盼望的样子,像是在等什么样来。
紫燕跨过朱红门槛来到他身边,“旨意还没来吗?”
他们都知道,东方溯一登基就会立刻下旨册封,所以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等着旨意到来。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小聪子话音刚落,便看到张进手捧圣旨走了进来,紫燕心中一喜,连忙迎上去行礼,“给张公公请安。”
“紫燕姑娘客气。”张进笑一笑,道:“平妃娘娘可在?”
“在呢,公公请。”紫燕赶紧将他请入殿中,赵平清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站起身来,跪迎她等候多时的册封旨意。
虽不是皇后,但一品贵妃也足以让她站在无数女子之上,从今往后,赵氏满门,都将以她为荣,以她为耀!
而这——只有她的起点,终有一日,她会取代沈惜君入主长信殿,成为大周皇后,母仪天下!
张进展开绘满祥云的圣旨,扬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妃赵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位在掖庭之列。克著音徽礼昭典册之荣,宜加宠锡兹仰承皇太后慈谕。着即册为从二品昭容。尔其益修妇德、矢勤慎以翼宫闱。永佩纶言、副恩光而绵庆祉钦哉。”
赵平清愣愣跪在那里,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从二品昭容?东方溯册封她为九嫔之一的昭容,这怎么可能?
身为正妃的沈惜君被册为皇后,她既为册妃,又身怀龙种,理该册为贵妃,昭容…这怎么可能。
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含章殿人也是满面惊愕,所有人都以为赵平清一定会被册为贵妃,结果却只册封从二品昭容,甚至连九嫔之首都不是,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紫燕最先回过神来,诧异地抬起头来,“张公公,娘娘被册为昭容?”
“是啊,以后就该改口叫昭容娘娘了。”说着,他笑眯眯地望着一言不发的赵平清,“昭容娘娘,接旨吧!”
他的话令赵平清自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勉强挤了一丝笑意在脸上,恭声道:“臣妾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赵平清接过圣旨后,张进道了声喜便退出了含章殿,他一走,赵平清立刻展开圣旨,一个字接一个字地看着,在看到“从二品昭容”五个字时,瞳孔倏然一缩,面颊苍白如飘在池上的残冰,嘴唇不住哆嗦。
她没有听错,张进也没有念错,东方溯…东方溯真的只册她为昭容…
紫燕也看清了圣旨上那一个个用朱砂写就的大字,难以置信地道:“娘娘怎么会只是昭容,内务府明明置办了贵妃吉服,不对,这不对。”
赵平清眸光一抬,盯着小元子道:“立刻去一趟长信殿还有漪兰殿,看陛下传去这两殿的旨意是怎么写的。”
“嗻!”小元子打了个千儿,快步离去,在等小元子归来的时间里,赵平清面色阴沉地坐在椅中一言不发;她不说话,含章殿上下自然也不敢言语,气氛沉重而僵硬。
过了小半个时辰,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小元子的声音出现在视线中,赵平清眸光一厉,冷声道:“如何?”
小元子喘了口气,垂首道:“启禀娘娘,张公公在来含章殿之前,就分别去了长信殿与漪兰殿传旨,奴才设法打听了一下,陛下册了王妃为中宫皇后,至于璇玑公主…她…”小元子瞅着面色冷郁如冰的赵平清,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赵平清眼角微微一搐,按着心中的恨意道:“陛下册了她为贵妃是不是?”
小元子无奈地点头,“是。”
紫燕骇然色变,脱口道:“这不可能,陛下怎么会册她为贵妃,定是你弄错了,赶紧重新去打听。”
小元子愁眉苦脸地道:“我也盼着是自己弄错了,可内务府那边已经将贵妃册封所用的吉服送了过去,所以…应该是不会错的。”
“陛下他…他…”紫燕有心想说东方溯糊涂,又恐殿中人多嘴杂,落了话柄在别人手里,生生将嘴这的话咽了下去,对垂手立在两边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在殿内只剩下他们几人后,紫燕望着面色阴沉如晦的赵平清,有心安慰几句,却寻思不出合适话来,只能低低叹息着。
赵平清紧紧攥着紫檀扶手,咬了银牙一字一字地道:“我早知他绝情,却不想绝情到这个地步,昭容…”她讽刺地道:“他不怜惜我也就罢了,竟连这个孩子也不怜惜半分,真是好狠的心。”
“璇玑狐媚惑主,偏偏陛下还视她如珠如宝,连正一品贵妃之位也许了她,真是糊涂至极。”
赵平清冷笑连连,“他不是糊涂,而是在他眼里,除了璇玑,其他都不值一哂,包括他的亲生骨肉!”她越想越恨,胸口起伏如潮水,眉桃眼角皆是比禁军腰间钢刀更为雪亮锋利的恨意。
紫燕怕她心情起伏过剧,会影响腹中龙胎,连忙道:“主子小心动了胎气!”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难平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难平
赵平清努力压了压心里的怒气,终还是压不下去,狠狠一张拍在小几上,震得茶盏跳起老高,茶水四溅,“怕是我这会儿早产,他都不会过来看一眼!”
她一直以为贵妃之位是属于自己的,没想到竟是自己会错了意,东方溯根本就没打算册封她为贵妃;幸好她不许底下人要在外胡说,否则这笑话可真是闹大了。
紫燕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赶紧道:“娘娘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赵平清盯着承德殿的方向,银牙紧咬,“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绝不会!”
既然东方溯不肯给她贵妃之位,她就自己去争,一如当初强争睿王侧妃之位!
小元子小声道:“奴才倒觉得,主子并不会在昭容一位上待太久。”
“怎么说?”紫燕自然盼着赵平清晋封,但看东方溯的态度,实在不容乐观。
小元子细声道:“再有一个余月,主子就要临盆了,按着宫中惯例,但凡妃嫔诞下子嗣,不论皇子还是帝姬,皆要晋封一级。”
这句话终于令紫燕露出一丝笑意,“是了是了,待到那时,主子您就是正二品的皇妃了,若是位皇子,说不定陛下一高兴,就封您为从一品夫人了呢,到时候虽未与璇玑公主相同,却也差不多了。”
对于她的话,赵平清只是冷笑,“所谓惯例,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罢了,他说封就封,说不封——呵,有的是理由,我还能与他去争不成?”
紫燕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方才底气不足地道:“陛下…应该不会如此过份。”
“陛下…”赵平清摇摇头,眉眼布满浓密如深秋浓雾般的失望与阴翳,“只要慕千雪还在他身边,这一切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璇玑公主…”紫燕默默念着这个对他们来说犹如梦魇一般的名字,在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时,她开口道:“留着她,对陛下固然是一桩幸事,可对娘娘来说,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奴婢私以为,不该继续留她在宫中。”
小元子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慌声道:“姑姑你…你想对付她不成?”
紫燕扫了他一眼,冷郁地道:“怎么,害怕了?”
“不是不是!”小聪子连连否认,仔细斟酌了言语道:“我只是觉得,漪兰殿那位现在风头正盛,这会儿出手,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那也不能由着她媚惑陛下。”紫燕哼一声,对赵平清道:“主子…”
赵平清知道她要说什么,抚着腕间陈太后赏下来的玉镯,凉声打断,“我若要取她性命,早在上林苑之时,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紫燕寂静片刻,沉沉道:“奴婢明白主子的顾忌,只恐…养虎为患;一旦让她在宫中真正立稳脚跟,甚至…诞下皇子,想再除去可就难了。”
“你以为现在就容易吗?”赵平清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珊瑚长窗前,在没有闩住的窗棂上微微一推,窗门顿时被推开,秋风带着桂花清香吹入殿内,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对付她是没用的,得从陛下身上着手。”说着,她垂目望着自己精心保养的莹白双手,冷冷道:“璇玑一定要除,但…不可经咱们的手。”
在小聪子还一头雾水有时候,紫燕已是会过意来,“主子是说长信殿那位?”
赵平清冷冷一笑,“论对璇玑之恨,她比我只多不少,只不过…”她蹙眉道:“她的性子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好利用,此事得好好筹谋。”
紫燕讨好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任她怎么变,终还是那个人,也终是逃不出主子的算计。”
殿外有人叩门,却是赵平清每日惯常服用的安胎药煎好了,小聪子小心翼翼地端到重新落座的赵平清面前,“主子小心烫。”
赵平清刚抿了一口,眉心便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深褐色的药汁,小聪子在一旁道:“主子要是觉着烫,奴才端去窗边凉一会儿。”
赵平清摇摇头,“把送药的宫人叫进来,另外把煎剩的药渣带来。”
小聪子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不敢多问,照着她的话去唤那名小宫女,令他意外的是,竟然遍寻不见那名宫女,问了其他宫人,都说没有注意。
细细回想起来,他从未见过那名宫女,只是看她出现在含章殿,就下意识地认为她是含章殿的宫女。
想到此处,小聪子冷汗顿时流了下来,脸色白的吓人,突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吓得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紫燕愕然看着他,“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撞鬼了不成?”
“没有没有!”小聪子举袖抹一抹额上的冷汗,“姑姑怎么也出来了?”
“主子见你出来这么久都没回去,让我来看看。”说着,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疑惑地问道:“人呢?”
“人…”刚一开口,小聪子额上的冷汗便又“唰”的冒了出来,紫燕看得分明,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不祥之感,迫问道:“可是那宫人有问题?”
小聪子知道瞒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宫女…不是咱们含章殿的人。”
紫燕一怔,旋即满面诧异地道:“她若不是含章殿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又怎么会接她的…”话说到一半,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倏地沉下脸,厉声道:“你连人都不认得,就敢拿她送来的药给主子,要是主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小聪子本就害怕得紧,再被她这么一喝,顿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慌声道:“我那会儿没…没往深处想,总以为她就是含章殿的人,要不然,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接她的东西啊。”说着,他攥了紫燕的衣角,害怕地道:“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调包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调包
紫燕拂开他的手,冷声道:“这话你自己与主子说去。”说着,她唤了一个宫人去小厨房取药渣,自己则往殿风走去,小聪子哆哆嗦嗦的跟在她后面。
赵平清见只有他们二人进来,疑声道:“人呢?”
小聪子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即哀求道:“奴才知罪,求主子饶命!”
赵平清狠狠瞪着他,“我一再叮嘱你做事要仔细小心,竟然还如此大意,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小聪子忍着冷汗流到眼中的痛意,连连磕头,“奴才知罪,奴才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赵平清气极反笑,“还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没有!”小聪子浑身颤栗地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主子当心动了胎气。”紫燕轻声劝道:“等事情弄清楚了,再罚小聪子不迟。”
就算紫燕不说,赵平清也不敢再肆意动意,一连两次动气,令腹部不断紧缩,隐隐传来几分痛意。
此时,被差去小厨房的宫女捧着药罐子走了进来,紫燕摊开帕子,将药渣子倒在上面,刚一倒出来,紫燕便惊呼道:“这药不对!”
赵平清顺了顺气,道:“怎么说?”
紫燕拨了拨还有些热的药渣,沉声道:“奴婢记得太医开的药,里面有当归、川芎、白芍等,可是您看药渣,一样都没有,反倒是多了一样不知是什么的药材。”
紫燕家中原是开药铺的,后来她父亲一时大意抓错药,害得病人一命呜呼,所有家财都赔出去,还欠了许多,只得将紫燕卖入赵候府为奴。她打小在药铺长大,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常用的药材都认识,但眼前这一块块药材,她实在认不出来,只能大概辩出是什么东西的根茎。
赵平清扫了一眼已经冰凉的药汁,冷声道:“去把赵太医请来。”
紫燕不敢怠慢,赶紧请了赵太医过来,后者一入殿,便笑着拱手道贺,“娘娘册封九嫔,实在可喜可贺。”宫中从来都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地方,张进前脚刚踏出含章殿,这后脚消息就传遍了宫中,连太医院也不例外。
听着这个刺心的称呼,赵平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赵太医有心。”说着,她指了帕子上那堆药渣道:“还请赵太医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药。”
赵平清知道在这宫里头,有一个太医相助,可以事半功倍,她自己行事不便,逐传书赵候夫妇,让他们一定要想办法收买一名太医。
赵候夫妇几经周折,得以与同姓的赵太医攀上关系,狠心拿出三分之一的家财,令赵太医站在他们这一边。
赵太医应了一声,走到那堆药渣前细细看着,在看到紫燕不认识的那味药时,神色倏然一紧,骇声道:“这药娘娘喝了?”
得知赵平清只喝了一口,他舒了一口气,又端过那碗药抿了一口,神色凝重地道:“果然是从这里煎出来的,还好娘娘没有整碗喝下去,否则…”眼眸扫过赵平清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字一字道:“要闯大祸了。”
赵平清瞳孔倏地一缩,双手下意识地扶住腹部,她早已料到这药有古怪,但听到赵太医确认时,还是心头大颤。
紫燕疑声道:“赵太医是说…这药会令娘娘早产?”
赵太医沉沉点头,“在接生的行当里,有一句话叫‘七活八不活’,就是说早产的孩子,七个月生的能够养活,八个月生的就难以养活,娘娘现在怀孕八个月,一旦早产,不止孩子保不住,就连母体也会受到牵连,甚至…出大红。”
所谓出大红,就是血崩,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算再高明的大夫也难以将孕妇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在赵平清看似平静的表相下,是十指扼制不住的颤抖,出大红的可怕,她是知道的,曾经有一位表姐就是在临盆后突然出大红,等大夫到的时候,已是香消玉殒,魂归黄土;亏得她一发这药的味道不对,就立刻起了警觉,没有继续喝下去,否则…很可能这会儿已是一尸两命。
紫燕轻咬着唇道:“可是我仔细看过,这些并非红花,怎么会令娘娘早产?”
赵太医捋一捋颌下稀稀疏疏的山羊须,“能够令人滑胎早产的药,可不止红花一种,只是它用得比较多罢了。”
“那这是…”
“此药名为淡竹叶,它用来入药的,并非那一片片细长的竹叶,而是根茎,味甘,淡,性寒,常人用之可清热除烦,利尿通淋,可若是孕妇用之,则会因血气流通过快而小产,功效不弱于红花。”说着,赵太医试探道:“这药…从何而来?”
紫燕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恨声道:“要让我知道是谁那么歹毒,一定要她好看!”
“原来是这样,真是好险。”赵太医双唇微动,仿佛欲言又止。
赵平清留意到他的异样,沉声道:“此处没有外人,赵太医有话不妨直言。”
赵太医犹豫片刻,终还是开了口,“前两日,有一名宫女来御药房,说是气血不通,想要一些淡竹叶,因为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内监也就给她了,因为臣当时正好在御药房,所以知道此事,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会否…娘娘这里的淡竹叶,就是她当时要去的那些?”
赵平清容色深沉地追问道:“那宫女叫什么名字,在哪一宫侍候?”
“她当时未说,臣也未去问她。”赵太医想了一想,道:“对了,她右侧眼角有一颗痣。”
听到这话,小聪子猛然抬起头,急急对赵平清道:“主子,刚才送药来的那宫女也是右眼角有一颗黑痣。”
“果然是同一人!”赵平清十指一紧,指甲狠狠掐在掌心,盯了紫燕道:“查,一定要将这个人查出来!”
“是!”紫燕依言应下,在送赵太医离开后,她试探道:“主子,可要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赵平清盯着窗外略显败相的醉蝶花,答不对问地道:“紫燕,你说此事会是谁人在幕后指使?”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贵妃
第三百二十六章 贵妃
紫燕心思电转,轻声道:“宫里统共就那么几位,不是长信殿就是…漪兰殿那位。”
赵平清缓缓点头,“一个是刚册立的正宫皇后,一个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无凭无据的,你说陛下会信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