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促的车辘轳滚动声中,他们很快来到金水河附近,与此同时,护卫也带着那名渔夫过来,后者带他们来到最初发现郑阳尸体的地方,心有余悸地道:“就是这里,今早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时沉时浮,小人还以为是一截木头,哪知打捞起来后,竟然发现是一具尸体,真是吓人得很。”
“除了尸体,你还发现了什么?”面对崔济的询问,渔夫摇头道:“没有别的了。”
郑陌紧紧皱了眉头,“你想清楚,当真没有其他了吗?”
渔夫依言道:“确实没有,不过小人当时心中害怕,没仔细看这附近,或许还有什么没发现的东西。”
在命他退下后,四人沿着河边一路搜寻,皆未发现什么可疑,杜如晦望着上游的方向道:“郑兄是前晚失踪的,尸体却在今日方才找到,当中足足有一天两夜的断片,依我看,郑兄落水的地方应该还在上面,随水流到了这里。”
崔济点头道:“我也这样想,所以我们得沿着此处一路往上游搜寻才行。”
对此,郑陌二人自不会反对,沿着河岸慢慢往上搜寻,金水河虽然不宽却极长,四人一边搜查一边行走,进度极慢,直至天色渐暗,也才到河流中段。
裴虔诚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派更多的人来搜查才行。”
郑陌心中也是这个念头,当即道:“我这就让人回府送信,派护卫家丁来此搜查,一定要找三弟真正落水的地方。”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杜如晦突然往前奔了几步,随即弯腰捡起一个东西,崔济走到他身边,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杜如晦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道:“你看!”
“这…”崔济盯着手里的东西,激动地道:“这是郑兄的扳指,难道他就是在这里落水的?”
一听这话,余下几人皆围了过来,郑陌更是一把夺过那枚白玉扳指,迭声道:“不错,就是三弟的东西,他一定…一定就是在这里落水,赶紧仔细找。”说着,他对护卫道:“你们四处找找,看此处有没有什么人,或许会有人瞧见前晚的情况。”
护卫依言离去,杜如晦他们则在附近找寻,一通搜寻下来,除了扳指之外,再没有其他发现,倒是崔济一直盯着岸边某一处。
杜如晦走到他身边,道:“在看什么?”
崔济指一指地上的石头道:“杜兄你瞧,此处几块鹅卵石上的青苔有打滑的痕迹,而你刚才又在附近找到了扳指,会否郑兄就是因为踩到青苔所以不小心落入水中。”
杜如晦仔细瞧了一眼,果然是这样,他蹙眉道:“照此看来,此处就是落水处,只是…郑兄来这里做什么?”
崔济思忖道:“虽然店小二说郑兄离开时神智清醒,但咱们都知道郎倌酒后劲颇大,很可能走到途中,劲头上来,开始生出醉意,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此处,然后不小心踩到长着青苔的鹅卵石,从而掉入水中。”
“有这个可能。”过了一会儿,那些护卫皆回来了,此段河流地处偏僻,他们并未找到什么人,更不要说是目击者了。
郑陌不甘心这样的结果,一边命人扩大搜索范围,一边派人去府中报信,以便派遣更多的护卫家丁过来一同搜查。
在夜色彻底遮蔽了天空之时,郑府的人也都赶到了,无数火映照在河水之中,那些护卫寸寸搜查,几乎将这一段的石子都给翻了过来,除了发现一些石上的青苔有被踩过的痕迹之外,并无发现。
至于派去附近寻找的人,终于在离此处数里的地方找到几间木屋,倒是都住着人,但他们皆说前夜里没有去过那段河附近,更不要说是见到什么人了。
对于这个结果,郑陌并不满意,又让护卫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结果仍是一样,无人瞧见郑阳。
第两百五十九章 克夫之说
随着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他们在此处已是搜寻了整整一夜,崔济揉一揉疲惫的额角,对郑陌道:“看来郑兄当真只是意外落水,并无其他。”
郑陌双目通红地道:“我不相信,三弟酒量那么好,怎可能喝几壶就醉了,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此处来,肯定还有内情,搜,继续给我搜!”
见他这么说,众人只得继续在这块地方搜寻,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眼见那群人疲态尽显,郑陌只得先行回府。
在回去的途中,崔济走在杜如晦旁边,轻声道:“公主知道这件事了吗?”
杜如晦点头道:“知道了,我就是在公主那里听到的消息。”
听得此话,崔济面色忧色地道:“那公主还好吗?要不要紧?”
“我来的时候瞧着还好,只是…接下来不知要怎么办才好。”杜如晦一阵长叹,郑阳一死,怕是洛阳城中很快就有流言蜚语说韫仪还没过门就先克夫,这半年多来,他算是见识过韫仪那几个姐姐的厉害,每次见面都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尤其是新安公主,简直恨不得将韫仪给吃了。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里会不趁机会奚落取笑韫仪,这段日子,后者怕是要极为难过了;还有,郑阳已死,半个月后的婚礼也不知要怎么办。
崔济低头片刻,道:“我想请杜兄今日再入宫一趟,可以吗?”
杜如晦很快便明白了他用意,“你想我去看望公主?”
崔济点头道:“是,如今郑兄过世,最难过的莫过于公主,杜兄与公主颇为熟悉,有你在一旁安慰,想来公主会好一些。”
杜如晦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吧,待会儿我就去紫禁城。”
崔济感激地道:“多谢杜兄。”
郑氏为朝中大族,如今郑家三公子突然身亡,自是很快就传得街巷闻,成为洛阳城中最热门的话题;正如杜如晦担心的那样,言论渐渐转到了韫仪身上,认为是这位公主命数太硬,从而克死了自己未来的夫婿,甚至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这位公主命犯天煞孤星,不能嫁人,否则嫁一个克一个。
在离开郑府后,杜如晦命候在外面的车夫往紫微宫行去,随行小厮在与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他们小声地议论着郑家之事。
在快要走到宫门前时,小厮掀开一些帘子,小声道:“公子,不如我们别去紫微宫了。”
正在马车中思索事情的杜如晦被他的声音惊醒,疑惑地道:“为什么?”
小厮小心翼翼地道:“城中到处都在说晋阳公主命数不对,如今郑公子已是被克死了,您若是再与她走得过份近,恐怕会有危险。”
“胡说!”杜如晦伸手在小厮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人家随口一说,你就当真了吗?郑兄的死是一场意外,与公主根本没有关系。”
小厮摸着被敲疼的地方,委屈地道:“甭管是真是假,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杜如晦瞥了他一眼道:“这半年多来,我常进宫,若真与公主有关,早就出事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可是…”不等小厮再言语,杜如晦道:“好了,别多废话了,你要是害怕的话,回府去就是了。”
见他这么说,小厮只得咽下了嘴边的话,朝着不远处的宫门行去,他并不曾看到,在放下帘子后,杜如晦脸上的若有所思之色,他自不是信了小厮的话,在担心韫仪的命数,而是在想之前在河滩上看到的一幕。
那处河滩布满了鹅卵石,其中不少都长了青苔,郑阳就是踩到河边那几块,方才导致脚下打滑掉进了河中,可是…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也有石上青苔被踩过的痕迹,且是很大一块,不像是郑阳一人所能踩出来的,且新旧痕迹一致,应该是同一时间踩的;也就是说,当时除了郑阳之外,很可能还有人来过河滩边,可是他们问了那么多住在附近的人,都说那是一块荒废的河滩,平常极少有人过去。
因为只是一个不确定的猜测,所以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郑陌他们,究竟是他多疑,还是郑阳的死另有蹊跷?
“公子到了!”听得小厮的话,杜如晦压下心中有所思,下了马车,在侍卫入内通传后,他被允许进入紫微宫。
杜如晦轻车熟路的来到长生殿,然韫仪并不在殿内,听宫人所言,不久前皇后派人来传韫仪去昭阳殿。
在等韫仪回来的时候,意外瞧见新安公主走了进来,这半年多来,杜如晦对她避如蛇蝎,无奈这会儿迎面遇见,只得上前行礼。
看到他在此处,新安公主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亲手扶起他道:“原本杜公子也在这里吗,真是巧得很。”
杜如晦不自在地从那双滑腻的手掌中抽回手,勉强笑道:“是,臣来看望晋阳公主。”
新安公主望着落空的双手,不以为杵地笑道:“我也是。”说着,她又道:“看你一人在这里,晋阳可是不在?”
“是,臣来之前,晋阳公主刚刚去了昭阳殿,想是得晚一些再回来。”面对杜如晦的言语,新安公主道:“既是晋阳不在,杜公子且陪我去西苑赏会儿,这个时节,苑里应该已经有不少花开了。”
“这个…”杜如晦正想着该如何推脱的时候,新安公主已是挑眉道:“怎么了,杜公子不愿赏这个脸?”
“自然不是,只是…”不等杜如晦说完,新安公主已是道:“既然不是就好了,走吧。”
无奈之下,杜如晦只得陪着她去西苑,虽然这会儿尚不是阳春三月,西苑中已是姹紫嫣红,诸花齐放,譬如君子兰、孔雀菊、金莲花、三色堇、蔷薇等等,甚是赏心悦目。
“果然还是西苑最是好看,我那公主府里,就零零星星开了几种,一点也不好看。”说着,新安公主攀了一朵蔷薇簪在杜如晦衣襟上,笑道:“这样一簪,瞧起来更加俊俏了。”
杜如晦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僵硬的笑笑,后者看到他这个模样掩唇笑道:“怎么杜公子每次见了我都仿佛很害怕一样,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杜如晦勉强一笑,“公主说笑了,只是公主身份尊贵,面对公主之时,难免有些惶恐。”
第两百六十章 纠缠不休
新安公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道:“是吗?可是我瞧你与晋阳说话的时候,可是自在得很,一点也没有惶恐或是拘谨之色。”说着,她将身子往杜如晦身上靠了靠,娇声道:“你何时再来教我下棋?”
杜如晦连忙避开一些,垂目道:“如今郑兄刚刚过世,臣要郑府帮忙,恐怕…无法教授公主下棋,还请公主见谅。”顿一顿,他续道:“其实臣棋艺只是一般,若公主当真有兴趣,不妨请一位棋师,专门教授公主。”
新安公主把玩着杜如晦腰间的玉佩,盈盈笑道:“可是别人教得我都听不进去怎么办?”
杜如晦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不便戳破,只能道:“想是公主一时不太适应,过一阵子就会好了,臣最近…实在是无暇教授,还请公主见谅。”
望着他俊挺的五官,新安公主眸中掠过一道冷光,粉面笑意如实,“我明白,那就等杜公子有空了再说。”
哼,一直以来只要是她看中的人,从来一个逃出过她的掌心,驸马就是如此,当初为了这门亲事,她可是没少费心思,可惜成亲之后方才发现,这人就是一块木头,除了一张脸好看一些之外,半点情趣都没有。
杜如晦,看你能避到何时!
二人各怀心事地在西苑走着,翠景台是观赏九洲池与西苑景色最好的地方,可以一览无遗;望着底下的大好风景,新安公主道:“郑阳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想不到我这位妹妹如此命硬,还未过门,就已经先将夫婿给克死了,实在是可惜。”
杜如晦正色道:“公主误会了,郑兄是失足落水而死,是一桩意外,与晋阳公主并无关系,更无克死一说。”
新安公主红唇微勾,盯了他道:“你当真以为只是意外?”
“不管怎样,臣相信都与晋阳公主无关。”面对杜如晦的言语,新安公主轻笑道:“你倒还真维护七妹,不过我听说郑公子是识水性的,这样一个人正常情况下怎么也不可能溺水身亡;再者,那么多年都没事,偏偏就在成亲之前死了,如此诡异,要说不是被七妹所克都没人相信。”
杜如晦皱眉道:“出事之前,郑兄曾喝过酒,在醉酒情况下,无力游上岸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种事情市井百姓传传也就罢了,怎么连公主也当起真来。”
新安公主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道:“你如此维护七妹,可是喜欢上她了?”
“公主误会了,臣不过只是据事直说罢了,昨夜臣亲自陪着郑二哥去调查这件事,所以对于郑兄出事的前因后果,还算清楚。”
新安公主绕着他走了一圈,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郑公子为何突然去喝酒,又为何突然去了金水河边,我虽不熟悉那一带,却也知道没有一家酒楼茶馆是在金水河边的。”说到此处,她拍一拍手道:“可惜了母后费尽心思替她选驸马,结果却是一场空,你说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哪个还敢娶她。”
盯着那张艳丽娇媚的脸庞,杜如晦沉声道:“公主过虑了,晋阳公主蕙质兰心,贤良淑德,不知有多少人求之不得,何来不敢娶之说。”
“求之不得?”新安公主笑得花枝乱颤,许久方才止了笑意,抬脚在杜如晦耳边一字一句道:“那本公主就睁大了眼睛,看谁不要性命地娶这么一个克夫之女!”
杜如晦忍着心底的厌恶道:“公主与晋阳公主乃是同胞手足,未曾守望相助也就罢了,何以还要落井下石?”
新安公主脸色一寒,盯着他道:“你这是在教训本公主?”
“臣不敢,臣只请公主莫要太过份了!”说着,他拱手道:“臣该回长生殿了,告辞!”
“站住!”面对新安公主的喝斥,杜如晦并未停下脚步,快步下了翠景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新安公主狠狠一掌栏杆,咬牙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杜如晦…我看你能倔强到什么时候!”
回到长生殿时,韫仪已是回来了,瞧见杜如晦进来,道:“郑阳之事怎么样了?”
杜如晦将昨夜查到的事细叙了一遍,道:“照现有的情况看来,确实是一桩意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那些青苔痕迹,到底当时是否还有另一个人去过河边。”说罢,他道:“皇后娘娘传公主去昭阳殿,可也是为了郑兄之事?”待得韫仪点头后,他又道:“那娘娘可有说半个月后的婚礼要怎么办?”
韫仪叹了口气道:“母后也没说,不过想来是要取消的,毕竟…人都不在了。”说着,她有些不悦地道:“这个郑阳也真是,明知道大婚在即,还毫无节制的喝酒,这下好了,喝得自己性命也丢了。”
“郑兄他…”韫仪刚说了几个字,便听得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道:“四姐,你听到了吗,明明是自己克死了人,却将事情怪在别人身上,真真是好不要脸。”
另一个声音接过话道:“那可是人家的本事,咱们想学都学不来呢。”
随着声音,两道人影走了进来,一个是新安公主,另一个则是一个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子,虽满头珠翠,遍施脂粉,却难以掩盖她容色平平一事,莫说是与韫仪相较,就连与她身边的新安公主比,也是远远不及。
杜如晦曾见过她一次,是与韫仪一样尚待在宫中不曾出嫁的温玉公主,排行第九。
新安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杜如晦一眼,对韫仪道:“我与九妹皆听说了郑公子之事,特意来看看你;唉,真是想不到,眼看着就要大婚了,偏生出了这样的事情。”
“七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亏得是大婚之前死了,否则等你嫁过去再死,那你不就成了寡妇了吗?”说话的是温玉公主,她虽封号里有温玉二字,说话却比谁都刻薄,看向韫仪的眼眸中,亦充满了嫉妒与恨意。
韫仪扫了二人一眼,道:“四姐与九妹有心了,我很好。”
第两百六十一章 冷嘲热讽
“你自然很好,只是可怜了郑家。”温玉公主叹了口气道:“七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真应该寻一位高人来替你改改命了,否则就算父皇再给你赐婚,也会被你给活活克死的。”
见她这样抵毁自家主子,如意哪里忍得住,当即道:“郑公子才不是公主给克死的呢!”
温玉公主脸色一沉,瞪了她道:“我在与七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贱丫头说话了,真是没规矩!”说着,她又对韫仪道:“七姐,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下人吗?”
韫仪扫了她一眼,淡然道:“我如何管教下人,似乎还轮不到九妹你来过问吧?”不等其言语,她再次道:“好了,该看的你们都看过了,请回吧。”
新安公主蹙眉道:“九妹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听也就算了,怎么还赶起人来,难道我们在你心中,还不及一个丫头来得重要吗?”
韫仪面无表情地道:“究竟是好意还是存心来看笑话,你我心中都清楚,请回!”
温玉公主拉下那张圆脸,气哼哼地道:“四姐,既然有人不领咱们的情,咱们走就是了,省的在这里受闲气。”
新安公主劝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没的让外人笑话。”说着,她走过杜如晦身侧,来到韫仪面前,低语道:“看来妹妹的好运已经到头了呢。”
迎着她的目光,韫仪嫣然一笑,徐徐道:“九妹刚才提及高人,倒是让我想到一件事,听母后说,我出生之时,她曾请一位真正的高人为我批命,说我此生富贵无忧,集尽天下女子羡慕之气运于一身,所以姐姐的话可是错了呢!”
她的话令新安公主神色一滞,复又笑道:“是吗?那我就看着妹妹如何集尽天下女子羡慕之气运。”说着,她与温玉公主一道拂袖离去。
在她们走后,韫仪长出了一口气,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如意重新沏了一盏茶给她,道:“总算是把她们两个给送走了,实在让人生气。”
“好了,不说这个了。”韫仪摆一摆手,对杜如晦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杜如晦想了一会儿方才回忆起自己刚才说了一半的话,道:“郑兄并非没有节制之人,或许是有什么内情。”
韫仪叹了口气道:“人都不在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我不便出宫,你代我给他上柱香。”
“臣会的。”在杜如晦答应后,韫仪忽地道:“如今有许多人在说是我克死了郑阳吗?”
杜如晦神色一僵,垂首道:“这种无稽之言,公主无需理会。”
面对他的话,韫仪只道:“回答我。”
杜如晦沉默片刻,无奈地道:“是,城中确有许多人在传这样的话,市井百姓皆是以讹传讹,公主您…”
韫仪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杜如晦不放心地道:“公主…”
韫仪笑一笑道:“我没事,你昨儿个一夜未眠,很累了,快些回去吧,莫要忘了去郑府替我上香。”
见她这么说,杜如晦只得退出了长生殿,待得出了紫微宫,意见看到崔济站在马车边,瞧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道:“如何,公主还好吗?”
杜如晦苦笑道:“勉强还算过得去吧。”
崔济神色一黯,道:“也就是说,公主她不太好了?”
杜如晦叹道:“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好,而且…公主已经知道了城中的传言。”
崔济脸色倏变,急切道:“你是指公主克死郑兄的传言?”待得杜如晦点头后,他又气又急,“杜兄你…你好生糊涂,怎么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公主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将此事告诉公主,是新安公主她们。”杜如晦将刚才新安公主她们奚落取笑韫仪的事说了一遍。
崔济难以置信地道:“她们可是亲姐妹,怎么可以这样做,实在太过份了!”
杜如晦苦涩摇头,转而道:“郑家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将郑兄入棺,裴兄在那里帮忙,我在此处等你,一是想问公主的情况,再者也是叫你一道去给郑兄上柱香。”
杜如晦点点头,道:“走吧。”
偌大的杜府内,到处可见雪白灵幡在半空中飘舞,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气息,正堂中传来阵阵哭声,郑母在侍女的搀扶下一遍遍地唤着“我儿回来”、“我儿回来”,令人闻之生悲。
裴虔诚正在吩咐下人事情,瞧见他们进来,道:“你们赶紧进去给郑兄上香,然后过来一道帮忙。”
“好。”二人应了一声,入内为逝去的郑阳上香,其中杜如晦上了两次,在第二次上完香后,他对强忍悲痛的郑父道:“公主已经知道郑兄的事情,她也很难过,只因身份所限,不能出宫亲自为郑兄上香,所以让侄儿代替她上香祭奠。”
郑父抹一抹眼角的泪,哑声道:“公主有心了,可惜三郎没福气,不能与公主结成伉俪,负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