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直起身,弹一弹葱管似的指甲,“好了,别在我面前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大公子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也略有所知,想要讨好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怕真让你成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不止连个正经名份都没有,还要处处看人脸色,可比现在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季容脸色阴晴不定,仿佛外头时隐时现的冬阳,变幻不定,万氏也不催促,走到琉璃缸前逗弄着那些不知寒冬的蝴蝶。
许久,季容终是下定了决心,朝万氏道:“奴婢愿从此唯夫人之命是从,求夫人为奴婢指点一条明路。”
万氏拍一拍手,回身扶起季容道:“果然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可人儿,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夫人!”在季容感激的言语中,万氏道:“杨嬷嬷那边,我会让摘星交待她的,你回去吧,尽快制出续筋生肌散,好为大公子医治脚疾。”
她的话令季容眸中掠过一丝惊讶,万氏不是与大公子素来不合吗,按理来说,该巴不得大公子一直瘸下去才是,怎么会…
虽然心中万般疑惑,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她怎么也不敢多言,再三道谢后,退出了毓秀阁。
她一走,摘星便疑惑地道:“夫人,大公子那样与您做对,为何您还…”
“还要让季容治他的足疾吗?”万氏幽幽一笑,“摘星,你觉得大公子足疾不愈,对我,对智云就没有威胁吗?”
摘星想了一会儿,道:“虽然大公子腿脚有所不便,但奴婢看太守对大公还是很宠爱,照此下去对您与五公子威胁不小。”
万氏敛袖道:“这就是了,既然左右都是一样,我何不做做好人,卖个顺水人情给他呢。”
摘星沉吟片刻,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公子越好,对咱们就越不利,依奴婢看,这个人情卖不得,再说了,大公子就算知道,也不会领夫人的情,您又何必帮他。”
“不放长线,又怎能钓得大鱼。”不等摘星言语,她又道:“与其费心对付,倒不如看他们兄弟内斗来得有趣。”说罢,她道:“好了,你去乐坊传话吧。”
摘星应了一声,试探道:“那冯春秀…还留在乐坊吗?”
万氏脸色一沉,道:“这种品性的人,想必也跳不出什么赏心悦目的舞来,将她打发去柴房做事;另外,你告诉杨嬷嬷,让她好生管着乐坊,要是再闹出这样的事来,休怪我不念以往的主仆之谊。”
当春秀听得摘星所传的话时,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己可以继续留在太守府中,愁的是,以后要去柴房做事,不止要做粗活,而且月钱比现在低了许多,实在不甘。
季容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虽然柴房是苦了一些,但也只是权宜之计,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设法为你谋个好一些的差事。”
“多谢姐姐。”春秀感激之余想起摘星将季容带走之后,道:“对了,二夫人她有没有为难你?”
季容自不会与她说那些,随口敷衍了过去,之后道:“你虽去了柴房,但所幸咱们还住在一起,彼此还能有个照应,你在那边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
春秀点头道:“我知道,姐姐在乐坊中也要小心,武梅雪赶走了我,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姐姐,还有江采萍,她就是武梅雪身边的一只狗,逮谁咬谁。”
季容拍着她的手道:“我知道要留意哪些人,你不必为我担心,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柴房的差事就算再累再苦你也别怠慢了,以免让有心人挑出错来,如果半个月后顺利配出药,应该能在大公子面前帮你说上一两句话。”
说话间,有人在外叩门,却是张沉月的声音,春秀当即就冷了脸,低喝斥道:“这个贱人还有脸来。”
“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别在面上露了痕迹,以后自有教训她的时候。”在叮嘱了春秀一番后,季容上前开了门,张沉月一进来就急忙拉了春秀的手,哽咽地道:“我刚才一直在担心姐姐出府以后要怎么办,幸好二夫人最终改了主意,许姐姐继续留在府里,虽说柴房的差事苦了一些,但总还是有机会的。”
春秀忍着心中的厌恶抽回手,盯了她道:“既是这么担心,为何之前杨嬷嬷赶我出府的时候,不见你帮我说半句话?”她很想学季容那样喜怒不形于色,无奈实在做不到。
一听这话,张沉月含在眼里的泪顿时落了下来,“我就知道姐姐为了这事儿在怪我,当时倏闻此事,我真是被吓坏了,以至于连帮姐姐求情的话儿都给忘了,事后回想,真真是后悔莫及,我有去找过杨嬷嬷,无奈她不见我。”
春秀冷笑道:“是她不见你,还是你压根就没去。”
“妹妹!”季容朝她使了个眼色,对张沉月道:“你别怪妹妹说话不中听,她就是这么个性子,等过几日气消了就没事,不管怎么说,咱们始终是自家姐妹。”
第六十九章 迷魂香
张沉月抹一抹泪,泣声道:“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帮冯姐姐求情,实在是…”
“行了,我还会不知道你的为人吗?”季容和颜道:“当时事出突然,你被吓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放心吧,我会劝她的。”
“那就好。”张沉月眸光悄然一闪,道:“我听说姐姐曾去过庆春园,是不是您求动了大公子,从而令二夫人改变心意?”
季容神色和婉地道:“当时我急得不行,想起与大公子见过一面,便打算去庆春园碰碰运气,没想到大公子为人和蔼亲切,得知春秀是被人存心刁难陷害之后,答允帮忙。”
“大公子他人可真好,姐姐也是好福气,能够投了大公子的眼缘,真让人羡慕。”面对张沉月的言语,季容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投大公子眼缘,不就等于你们投大公子眼缘吗,咱们三个,可是不分彼此。”
张沉月眸中掠过一丝忌惮与贪婪,旋即含笑道:“姐姐说得极是。”
在她们言语之际,消息也传到韫仪她们那里,江采萍最是气不过,在屋子里不停地走着,韫仪坐在椅中,颇为无奈地道:“采萍,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头都被你晃晕了。”
“不好!”江采萍气呼呼地回了一句,鼓着腮帮子道:“也不知二夫人在想什么,一会儿说赶春秀离府,一会儿又说让她留在柴房,怎么可以这样朝令夕改。”
“我听说季容去过庆春园,之后又有人看到王福去毓秀阁,应该是季容说动了大公子,才令春秀得以留在府中。”
江采萍攥着两个粉拳恼声道:“都说大公子难弄,偏偏却让季容给攀上了,也不知她给大公子灌的是什么迷汤。”说着,她恨恨一跺脚,“明明冯春秀已经一只脚踏出了太守府大门,却又被生生拉了回来,真是可气!”
见韫仪一直不说话,她走到桌前道:“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事已至此,咱们再不甘心也没有用,难道你想去求二夫人不成?莫说她不会见咱们,就算当真见了,你刚才也说了二夫人朝令夕改有失威严,你觉得,她还会改第三次吗?”
江采萍泄气地落坐在椅中,“照姐姐这么说,岂非只能让春秀留在府中?”
韫仪眼眸微眯,淡然道:“与其一味着眼于春秀,倒不如想想季容,她可比春秀有能耐多了,连大公子也能说动。”
“也是。”江采萍想了一会儿,忽地道:“姐姐,你说季容会不会是用了什么**香,使得大公子听她的指挥。”
“**香?”韫仪有些哭笑不得地指着江采萍的额头道:“你这脑袋瓜子在想什么,连**香都出来了,你怎么不干脆说蒙汗药,五石散还有西域奇药呢?”
江采萍不以为然地道:“除了西域奇药,姐姐说的那些,指不定季容都有呢。”
韫仪摇头道:“季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她怎么会有这些个东西呢,你真是胡言乱语。”
江采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姐姐忘了,季容祖上是开医馆的,一直到她爷爷之时,季家医馆的名声还很响亮呢,她有那些药,并不奇怪啊。”
这件事,韫仪以前没有听梅雪说过,想是私底下与江采萍提了一嘴,心念电转,她拍一拍额,故作恍然地道:“是了是了,你瞧我竟然把这事儿也给忘了。”
江采萍性子单纯,未曾多想,反倒是对那所谓的“**香”念念不忘,越说越觉得像一回事儿,甚至念叨着什么时候去搜季容的屋子。
“你想想就是了,可千万别真去,否则让她抓到,告到杨嬷嬷面前,连我也不好帮你说话。”
江采萍咬着细长的手指道:“可万一,季容当真用了**香迷惑大公子,以后一定还会借机生事的,到时候咱们怎么办?除非姐姐你能说动二公子站在咱们这边,那倒是还能抗衡些许。”
“你倒得倒是深远,不过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香,皆是说书之人杜撰出来的。”
江采萍不服气地道:“要是没有,大公子怎么会任由她取用药房的药,我听说,连人参、灵芝那么珍贵的东西,季容都拿了好几枝呢。”
韫仪蹙眉道:“你说什么,季容可以随意取用药房里的药材?”
“嗯,我也是今儿个出去的时候,无意中听人说起的,就这半个月,季容取用的药,至少价值好几十两呢,还有人说,可能已经有上百两了,也不知她用来做什么。”
“半个月前…”韫仪思忖片刻,凝声道:“那不就是在季容第一次去庆春园之后吗?”
江采萍点头道:“恩,姐姐你说除了用**香之外,还有什么说法,可以解释大公子对季容毫无缘由的厚待。”
韫仪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低眉思索,半个月前,就是墨平咬伤李建成那会儿,既然季容懂医术,那么她那会儿去求见李建成,多半是以医伤为名,趁机讨好,只是李建成性子乖戾阴沉,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之人,怎么会…
“采萍,季容取的药,除了人参、灵芝还有什么?”
江采萍想了一会儿道:“好像他们还提过什么穿山龙,怎么了?”
皇宫的御药房里,囊括了世间所有药材,尤其是那些有养身滋补功效的,从小到大,她听过不少,也服用过不少,但这穿山龙,却从未耳闻,料想此物的功效应该不是滋补强身,也就是说,季容取灵芝、人参,并非为服用,十之**是用来配药的。
既是李建成许季容随意取用药房所有的药材,那么她所配的药,应该与李建成有着密切的联系,难道是为了医治咬伤?
可是…她前两日遇到李世民之时,问起李建成腿上的伤,说是已经好了许多,等到新肉长老一些,便可下地了,再加上又有徐大夫这位名医照料,何以还需要季容配药?
第七十章 枝横碧玉天然瘦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在想什么呢?”江采萍的声音将韫仪自沉思之中拉了回来,掩饰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季家是不是真的有**香,对了,采萍,你说季家医馆以前很有名,你家又离着双桥村不远,有没有去看过?他们家什么药最出名?”
江采萍说得有些口干,倒了杯水润一润嗓子道:“呃,我听娘说,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咳嗽一直好不了,爹听人说季老大夫医术好,就背着我去了季家医馆,几贴药吃下去后,果然好了许多。至于什么药最出名…”她歪头想了一阵,摇头道:“我一下子还真想不起来,话说回来,姐姐也住在双桥村,难道没听说吗?”
韫仪笑一笑道:“我家中只有几亩薄田,日子过得很是拮据,哪里有多余的钱去看病,偶尔有什么病,也都是自己撑过去了,所以不太清楚医馆那边的事儿。”
“真是辛苦姐姐了。”这般说着,江采萍眸光一亮,脱口道:“我想起来了,是一种医治外伤的药,听闻许多手脚受了伤的人,不辞辛苦来到季家医馆,就是为了求那药,除非是多年的旧疾,否则基本都可治愈,不过季老大夫过世后,就无处可寻了。”
韫仪急忙道:“那药叫什么名字?”
江采萍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道:“好像叫什么散,具体的我想不起来了,姐姐你总问这个做什么?”
韫仪眸光微微一闪,道:“我在想,她们既然有那样神奇的药,会否真如你所言,连**香也有,只是外人不知。”
她明白了,李建成最在意的莫过于因病致跛的腿脚,当初梅雪只是多看了一眼,就险些惹祸上身,如果季容有药可以替李建成治好足疾,那么这所有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季容手上应该还没有成药,否则早就替李建成医治了,从她三番四次去药房取药一事来看,很可能是在钻研那药。
江采萍不知韫仪心中真正的想法,用力点头道:“一定有,不然怎么能令大公子对她言听计从,依我说,就该去搜她屋子,到时候告到太守与二夫人面前,让她与春秀一起被赶出去,那就真的天下太平了。”
“或许…”韫仪微眯了眼眸,徐徐道:“咱们真的应该搜搜季容的屋子。”
一听这话,江采萍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不等韫仪言语,她瞧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天色,迫切地道:“这会儿季容应该已经去了厨房取膳,不如就现在吧?”
“此事不急,待寻一个稳妥的时候再去不迟。”见韫仪这么说,江采萍只得作罢,转着手里的茶盏道:“对了,我之前经过后花园的时候,瞧见那里的梅花都开了,是黄色的,很是好看,姐姐要不要去瞧瞧。”
韫仪笑道:“好,明儿个练过舞咱们就去。”
一夜无话,翌日二人如常去乐坊练舞,没了春秀在一旁挑刺,舞练得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顺畅,而韫仪亦毫无意外地代替春秀,成了领舞之人。
练完舞后,离用午膳还有一些时间,江采萍迫不及待地拉了韫仪来到后花园,如其所言,园中种了一大片梅花,这会儿悉数开放,放眼望去,花瓣金黄似蜡,迎霜傲雪,又有幽香彻骨,艳而不俗,令人心旷神怡。
江采萍如一只欢快的小鸟,一会儿攀攀这枝梅树,一会儿又闻闻那朵蜡梅,银铃似的笑声在花园中回荡,“姐姐你瞧,是不是很好看?我在府外的时候,也见过一些梅树,但所结的花不是白就是红,从没见过黄色的梅花,更不要说还是这么多,而且旁的梅树都要等到年后才开,它却十一月就开了。”
韫仪轻笑道:“这个是蜡梅,又叫黄梅花,比寻常梅花要名贵许多,一般十月就开了;咱们弘化郡不产此梅花,只能从别处移植,当然难得瞧见,此处这么大一片,应该花了许多银两。”说着,她攀过梅枝轻轻嗅了一口,轻吟道:“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母后宫中也种了许多蜡梅,母后常常站在檐下赏梅,每一次母后赏梅之时,眸中的神色都很复杂,她从未看懂,唯一知道的是,父皇不喜欢蜡梅,有一次过来,瞧见母后盯着蜡梅出神,当即沉了脸,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
但是,不论父皇如何不喜欢,都未曾动过母后宫中的蜡梅一分,反而命花匠悉心照料,不得怠慢。
她不明白,为何父皇那样爱母后,母后面对父皇之时,却始终少有笑颜;更不明白,父皇为何对她一直态度冷淡,到底…她做错了什么?
江采萍怔怔听着,随即拍手笑道:“原来姐姐还会做诗吗,真好听!”
韫仪收回恍惚的心神,笑一笑道:“我哪里会做诗,是别人写的,我不过依样念出来罢了。”
“真想折一些拿回房里去供着,那样的话,整个屋子都是这个香气。”江采萍话音刚落,韫仪便正色道:“这个念头可千万不要有,一旦被人发现咱们私自折蜡梅,定会怪罪下来。”
江采萍吐吐粉红的舌头,小声道:“我不过是想想罢了,又没真摘。”说罢,她又弯眸笑道:“不能摘,我在此处跳舞总行吧?刚才姐姐不是还说我的舞步有些欠缺连贯吗,正好趁这会儿再练练。”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好学?”这般笑斥了一句,韫仪道:“好了,快些练吧,我瞧着天色不太对,怕是要下雪了,记着杨嬷嬷教咱们的要领。”
“知道啦!”这般说着,江采萍在梅树下翩翩起舞,好不开心,随着一遍又一遍的习练,她的舞步变得越来越熟练,展现出舞曲所要表达的优美柔婉之意。
韫仪在一旁看得兴起,信手捡起一枝枯枝在地上画着,很快一副乐舞图便出现在地上,画中女子广袖飘飘,舞姿优美,仿佛随时会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第七十一章 雪莲
在她画好最后一笔抬头时,方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待得看清来人后,她连忙扔掉手中的枯枝屈膝道:“见过二公子!”
来者正是李世民,他从庆春园回来,经过后花园之时,瞧见有人在跳舞,便过来瞧瞧,岂知正是韫仪她们。
“免礼。”李世民仔细看着地上的画,虽然笔数不多,却形神俱备,将江采萍的神态勾勒无疑,这份画功,连他也自叹不如。
见他一直盯着那幅画,韫仪暗道不好,怎么偏偏就让他给瞧见了,连忙用脚抹去地上的画,轻笑道:“我胡乱画的,让二公子见笑了。”
李世民深深看了她一眼,“若这是你胡乱画的,那仔细起来,怕是连那些大师也不及你。”
“二公子别取笑我了,我就是…打小喜欢画东西,又在村中的私塾里偷听先生教过几堂画,所以才勉强能见人,但始终难登大雅之堂。”
“你谦虚了。”说话之间,江采萍也瞧见了李世民,停下舞步走过来行礼,李世民只瞥了她一眼,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韫仪身上。
一个人就算天赋再高,若没有名师教导,也难以画出那样形神俱备的画来,梅雪…十有**是在撒谎!
虽然之前几次试探都未瞧出破绽来,但他始终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可疑,这会儿瞧见如此精湛的画功,更是怀疑,到底是梅雪根本与刺客同伙,还是…易容之术高到让人难辩真假的地步?
韫仪怕继续下去,会让李世民看出更多的破绽,垂目道:“如果二公子没什么吩咐,我等先行告退了。”说话之时,有细碎的冰凉落在脸上,是雪。
在她准备与江采萍离开之时,李世民忽地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韫仪不意他突然有此举动,急忙道:“二公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时候那里自然就知道了。”这般说着,他对一旁的江采萍道:“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会亲自送梅雪回来。”
江采萍一直都觉得李世民对韫仪有意,自不会阻止,连忙低头答应,趁着李世民不注意,还朝韫仪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示意她好生抓住机会,令韫仪颇为无语。
韫仪怕露了马脚,不敢过份挣扎,由着李世民一路将她拉到府门口,在听到李世民让下人去牵马时,忍不住再次问道:“二公子,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这都已经在下雪了。”
“正是因为下雪才要去。”
“为什么?”面对韫仪疑惑的目光,李世民没有解释,只对跟在一旁的段志宏道:“险些忘了,去取笔墨纸砚来,还有干粮和水。”
在段志宏依言取来东西后,下人也将李世民的坐骑牵过来了,是一匹青色鬓毛的骏马。
在将笔墨装入马侧的牛皮囊后,段志宏对下人道:“把我的马也给牵过来。”
不等下人答应,李世民已是道:“你不必去了,将我之前交待你的事情去办妥。”
“可是二公子身边不能无人跟随。”段志宏瞥了韫仪一眼,李世民明白他的意思,道:“无妨,我去一趟西山,费不了多少时间;对了,上次济园的人来报信,说是米粮不够了,下月初一怕是无法施米派粥,你让林总管备好,亲自送去,即刻动身,途中小心一些,不要惊扰了百姓。”
段志宏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济园那边确实派人来报过信,但昨儿个二公子就已经让林总管送去了足足三百斤上等白米,怎么现在又这样说?还让他亲自运送,真是奇怪,难道…二公子是在暗示什么?即刻动身…不要惊扰百姓…惊扰…
段志宏跟随李世民已有数年,对他的心思略有所知,思索半晌,心中慢慢升起一丝明悟。
李世民带着韫仪一路往西,出了城门后又奔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前勒住了马绳。
韫仪拭去衣上未化的雪花,呵气望着荒凉的四周道:“二公子,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们还未出府,天空中开始如韫仪所料的那般,飘起细细的雪花来。
李世民扶她下了马,和颜道:“有没有听说过雪莲?”
“未曾听说过。”韫仪何止听过雪莲,还曾亲眼见过,不过这些事是万万不能告诉李世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