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廉点点头,“老朽明白,老朽只一句话劝予李公。”
李渊谦虚地道:“姚公请讲。”
“望李公以后爱民如子,好自为之。”姚思廉虽然老了,却不糊涂,他心里明白,不论李渊话说的多好听,拥立代王只是权宜之计,早晚有一天,李渊会取而代之,将这天下彻底握在他自己手中。
李渊已经开始逐渐掌握天下大势,非他一个姚思廉所能左右。
“姚公放心,渊…定不会让你失望。”李渊的回答,令姚思廉心中微安,扶着杨侑离开了大殿。
望着彻底空出来的金龙宝座,李渊眸中射出道道精光,如今,只要他想,就可以坐上这个宝座,听底下官员将士呼喊万岁!
多少人,赌上一切,以性命相拼,就是为了这个位置,这个无人可以拒绝的诱惑…
李渊抚过扶手上一条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脚不自觉地往前迈着,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坐在这龙椅上。
“坐上去…坐上去…”这个声音一直蛊惑着李渊,想要诱惑他走出那一步。
然这一步,李渊最终还是没有踏下去,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起兵的口号,还有刚才答应姚思廉的话,如果这会儿坐上龙椅,就是出尔反尔,这不是他想见的。
他早晚会坐上这把龙椅,但不是现在!
在压下盘桓于心中的诱惑后,他对底下士兵道:“立刻清点宫中的人数,记住,不得伤人,惊扰代王,更不得杀人,违反军令者,诛连三族!”
第三百九十九章 谁当皇帝
在那些士兵下去后,李世民走了进来,李渊一见到他,便问道:“如何,可有抓到阴世师?”对于阴世师,李渊甚至比对杨侑还要在意,杀子之仇,掘坟之恨,毁庙之仇,不死不休。
“暂时还没有,大哥与四弟正在搜寻,并且派人看守了城门,他逃不掉的。”说着,他又拱手道:“长安城已经差不多被控制住了,比咱们想的还要轻松,请父亲放心!”
“好,派兵去将你二娘他们接来城中,就暂时住在咱们以前的宅子里,那座宅子很是宽敞,应该够他们住了。”
“是。”在李世民按着他的话去接万氏等人时,李建成两兄弟正四处搜查阴世师,二人皆憋了一肚子气,眼见天黑了也不肯折回,誓要找到阴世师。
此时,薜万彻奔过来首:“大公子,我们找到了骨仪与几个士兵,他正想从另一处城门逃走,卑职问过他底下的人,此人与阴世师同朝为官,关系颇好,说不定会知道阴世师的下落。”
李建成精神一振,道:“立刻将他带来。”
“是。”在薜万彻答应后不久,之前在城头上见过的骨仪就被带到了近前,后者一见了他们,便立刻哀求道:“我什么都没做过,求二位公子开恩,再给我一个机会。”
李元吉冷笑一声,抽刀架在他脖子上,“告诉我,阴世师在哪里?”
骨仪目光一转,摇头道:“我不知道,从你们攻城起,我就没见过阴世师,实在不知他去了哪里。”
李建成将他一闪而逝的异色收入眼底,下马走到他身前,取过李元吉手里的刀,打量着火光下寒芒四射的刀身,凉声道:“骨将军,你有没有见过把人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割下来的刑罚,听说,有技术高超的行刑手,可以割上千刀而不死;正好我底下有就这么一个人,你要不要试试?”
骨仪吓得双腿哆嗦,跪下道:“大公子开恩,大公子开恩啊!”
“阴世师对我李家做了些什么,想必你也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你想要活命,就告诉我阴世师的下落,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得生不如死!”
“我…我…”骨仪吱吱唔唔一直没说下去,倒是眼睛不时瞟向他带着的那些士兵,与此同时,一个站在最后面的士兵正悄悄往外移着,因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骨仪身上,没有人留意到他的举动,在挪出约十来步后,见无人注意,那名士兵加快了脚步,趁夜色往无人的地方行去,然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将他拿下!”
士兵大惊,连忙拔腿往前跑,可惜没跑多远就被随后追来的士兵压在地上,无法起身,更不要说逃走了。
李元吉走上来,用力踢了他一脚喝骂道:“狗东西,溜什么溜,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建成将钢刀掷给一旁的士兵,冷声道:“他不想死,当然要溜。”
李元吉疑惑地道:“大哥你在说什么,父亲说过,不杀降兵,怎么会…”
“你仔细看清楚。”李建成的话令李元吉更加疑惑,命士兵让开后,一把将那名摔得灰头土脸的士兵从地上揪了起来,虽然后者努力躲闪,脸上又都是灰,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清轮廓,这…这不是…
李元吉一把掀开他的头盔,这下看得更清楚了,可不就是他们一门心思要找的阴世师吗?
下一刻,李元吉狠狠一拳揍在得阴世师摔倒在地上,未等后者爬起来,已是一脚踩在后者头上,“原来是你这个狗贼,居然扮成士兵,真亏你想得出来,只可惜你注定要落在我们手中!”
阴世师这下子是真的慌了,骇声道:“不要!别杀我!”话音未落,踩在头上的脚已是加重了力道,狠狠地辗着,“之前我们让你开城门,让你放了那些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不…不要!”阴世师艰难地自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感觉脑袋像是要被踩爆了一般。
李建成凉声道:“好了,带他去见父亲吧,别真给弄死了!”
李元吉忿忿地收回手,命士兵抓了他与骨仪去皇宫见李渊,在去的路上,他好奇地道:“大哥,你怎么知道阴世师扮成了士兵?”刚才要不是李建成识破了阴世师的装扮,他们这会儿还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找呢。
“你没瞧见骨仪说话的时候,一直往他那边瞅吗,若只是一个寻常士兵,骨仪瞅他做什么,所以我断定,那个人就是阴世师!”
“高!”李元吉竖起大拇指,赞道:“大哥慧眼如炬,洞察于微,实在令我佩服。”
李建成笑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溜须拍马?”
“我可没兴趣学这些,说的都是实话。”说着,他又有些不甘心地道:“要我说,大哥哪里都比二哥更胜一筹,父亲却偏偏…更加看得二哥,拨给他统领的军队竟然有十二万,而我呢,一个都没有,只能跟在大哥你身边。”
李建成回头道:“怎么,跟着大哥让你很委屈吗?”
李元吉心道:“当然不是,只是替自己也替大哥不值。”
李建成笑一笑道:“记着,不值与否,靠嘴巴说是没用的,你瞧着吧,总有一天,我要父亲所见所想的第一人是我,而不是世民。”
“嗯,我支持大哥!”如此说着,李元吉想起一事来,道:“大哥,你说这长安城已经破了,父亲是不是就要称帝了?”
“不会。”见李建成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自己的话,李元吉有些不服气,“为什么?”
“因为拥立代王,是父亲出兵乃至兵临长安城下时,一直在说的话,父亲素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对不会自食其言。”
“但杨侑只是个黄口小儿,有什么资格当皇帝。”面对李元吉不服气的言语,李建成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就凭他姓杨!”
第四百章 大局
李元吉嗤笑道:“姓杨又怎么了,杨广都已经死了,杨家天下也早就毁得差不多了;要我说,就该痛痛快快的一刀了结了他。”
“嘘!”李建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情严肃地道:“这种话你在心里想可以,但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只会坏了父亲的大事!”
“哦。”李元吉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挟马腹加快了速度,在一更时分时来到了承天门下,亲自押着阴世师走了进去,在经过足有三百步的广场后,他们来到大兴宫,李渊与一众将领都在那里,正在商议事情,李世民也在。
看到被押进来的阴世师时,李渊瞳孔倏然一缩,对那些将领道:“诸位且先回去,剩下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议。”
在目送那些将领离去后,李渊将目光转向抖如糠筛的阴世师,负手走到他身前,徐声道:“阴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阴世师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与阴将军好好算一算咱们之间的帐。”李渊话语中透着森冷的寒意,能够令他恨到这个地步,阴世师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阴世师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勉强道:“我们当时各为其主,你不能怪我;而且…你自己说过,入城之后,不杀…不杀任何降者,我…我投降!”
李渊失望地摇头道:“我之前以为,你虽然卑鄙无耻,但总算还有几分忠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今看来,实在是我太高估你了!大隋就是因为有太多你与王威这样的官员,所以才会一蹶不振。”
“我…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饶过我一条性命。”此时的阴世师,可以说是恬不知耻,为了活命,他什么都可以做,可以说、
“太晚了。”随着这句话,李渊眼中唯一的一点温度也消失无踪,“将他拉出去斩首!”
一听这话,李元吉顿时不乐意了,“父亲,他挖我李氏祖坟,又杀了五弟,斩首未免也太过便宜他了,要儿子说,就算不凌迟,至少也得是炮烙。”
李世民摇头道:“不行!”
李元吉素来不服他,这会儿见与自己意见相反,顿时梗了脖子道:“为什么不行,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二哥对他还要心慈手软吗?”
李世民眉头微皱,“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父亲才刚入主长安城,若是这会儿用酷刑,对父亲甚为不利。”
对于他的话,李元吉嗤之以鼻,“有什么好不利的,这种连别人祖坟都不放过的人,怎么死都不为过。”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是,你说的没错,阴世师确是死有余辜,但如今全天下人都盯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一旦父亲稍有做错,就会变成别人讨伐父亲的把柄;好比你刚才说的凌迟、炮烙,那不是让父亲背上一个暴虐残忍的名声吗?”说着,他又语重心长地道:“四弟,杨广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我们万万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李元吉冷笑道:“二哥这话未免也太过危言耸听,父亲与杨广怎么会一样,你根本就是…”
“好了。”李渊喝止了二人的争执后,将目光望向一直未语的李建成,“建成,你怎么看?”
李建成思忖道:“儿子也赞成世民的说法,如今用酷刑,对咱们百害而无一利,没必要为了逞一时痛快,而在百姓乃至史书上留下骂名,是非功过,自会有人评论。”
“好!”李建成这个回答,令李渊很是满意,他的儿子,只会冲锋杀敌是不够的,要智勇兼备,懂得顾全大局才行;在这件事上,建成与世民都达到他的期望,至于元吉…这个孩子太过冲动莽撞,还需要好好历练。
“不要!不要杀我,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只求你们放过我一条性命。”阴世师涕泪横流的哀求着,见没人理会他,赶紧跪下道:“你们就当…就放过一条狗,求求你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完这句话,李渊唤进守在外面的士兵,在阴世师的哭嚎声中将他拉了出去,在他们踏出大兴宫的朱红门槛时,在阴世师以为李渊改变心意之时,他却道:“行刑之前,去将二夫人请过来,她若想亲自动手,就由着她。”
李智云之仇,他从未忘;答应过万氏之话,他亦未曾望。
不管最后是否万氏亲自动手,这一日过后,世间都再无阴世师这个人。
除了阴世师之外,骨仪亦被处死,至于卫文升,多日之前就已经死了;待得处理了此事后,李建成忽地道:“父亲,儿子还想向您要个恩典。”
李渊疑惑地道:“哦,什么恩典?”
李建成肃然道:“请父亲大赦长安,释放所有牢房中的囚犯;并且废除隋朝的一切严刑峻法,以慰百姓!”
李渊怎么也料想不到,李建成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过倒是正中他心怀,当即道:“好,就依你所请,等长安城安定下来后,我就颁令下去。”
听得这话,李建成展颜笑道:“多谢父亲!”
出了大兴殿,在与李世民分开后,李建成瞥了一眼走在旁边的李元吉道:“怎么了,还在生大哥的气?”
“我哪敢。”话虽如此,这语气却出场了他的心思,李建成笑一笑道:“怪大哥与世民站在一起?”
一听这话,李元吉憋了半天的气顿时窜了上来,“阴世师杀智云,又掘我们的祖坟,将先祖挫骨扬灰,我要将他凌迟炮烙有何不对?都不明白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一回事。”
李建成眸光一沉,“四弟,你在世民面前说什么都行,就是唯独不要提智云之事。”
李元吉不解地道:“怎么了?”
李建成瞥了一眼四周,确定周遭无人后,方才低声道:“那件事,世民已经知道了。”
李元吉先是一怔,旋即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道:“大哥你…你是说二哥他…他知道了智云的事?”
第四百零一章 了结恩怨
“不错,那日他从江都回来,我去见他,他亲口问我,是否你害死了智云,我自然不肯承认,但他不相信,说要将这件事告诉父亲,我怕闹出大祸来,只能承认;并求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父亲,总算他还念着一点兄弟之情,瞒下了这件事,但从此我们便有了把柄在他手中;你说我帮他不帮你,唉,我能有什么法子,万一惹恼他,他将事情告诉父亲,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李元吉闻言,内疚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大哥了。”
“唉,这件事我本不愿告诉你,但你性子冲动跳脱,思来想去,若不与你说清楚,恐怕什么时候闯了大祸都不知道;记着,在没法子解决智云那件事情之前,尽量不要与世民起冲突。”
李元吉点头之余,又不甘地道:“那我们岂非要一直受二哥的钳制?”
李建成一脸无奈地道:“眼下只能如此。”
李元吉咬牙道:“到底是谁泄露了这件事?难道是…”不等他说下去,李建成已是道:“绝对不会是季容;在知晓这件事后,我曾命薜万彻秘密盘问过当时在客栈中的所有人时间点,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结果让我发现,在你哄智云离开客栈的时候,有一个人没时间点。”
李元吉迫不及待地问道:“是谁?”
“长孙无垢!”这个回答令李元吉眼皮狠狠一跳,下一刻,他已是恨声道:“这么说来,是她发现了咱们的事情,从而告诉二哥?”
“十之**。”李建成话音未落,李元吉已是恨声道:“可恶的女人,早知道这样,就该连同她也一道诓出去,让阴世师杀了了事!”他为人猜鸷凶狂,连自己兄弟也敢杀,更不要说是一个所谓的二嫂了。
“事已至此,埋怨无益,总之你牢记我的话,不要莽撞,虽然眼下咱们攻入了长安,但天下未定,父亲更未称帝,往后的路还有很长。”
“我知道了。”李元吉是冲动骄狂,却不是没脑子,应了一声后,与李建成往位于皇宫东面的宅子行去。
进了宅子,恰好看到长孙氏在指挥下人收拾东西,瞧见他们二人进来,微笑着迎上来,“大伯与四叔所住的院落都已经收拾出来了,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有劳弟妹了。”在李建成答应后,李元吉却迟迟未语,反而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长孙氏,后者被他盯得不自在,轻言道:“四叔怎么了?”
李建成怕他露了痕迹,连忙拍着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道:“怎么,打了一场仗,连你二嫂也不认得了吗?我可不记得你伤了脑袋。”
李元吉回过神来,笑道:“我怎么会不认得二嫂,刚才就是在想,二哥可真有福气,娶了二嫂这么一个贤惠能干的夫人,这一路过来,多亏了二嫂操持。”
长孙氏轻笑道:“四叔过誉了,我也只能做做这些,打仗什么的,可帮不上忙。”说着,她道:“今儿个打了一天仗,想必你们都没吃东西,我已经让厨房在做菜了,应该很快就能送过去,只是仓促之间,食材不多,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菜式,大伯与四叔莫要见怪,明儿个我再去集市上采买。”
“辛苦二嫂了。”李元吉笑着与她辞别,在转过身后,笑容顿时被阴冷怨毒取代,长孙无垢,你给我等着!
暗沉的天下色,李元吉兄弟并未留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韫仪,在他们走远后,吉祥在韫仪耳边轻声道:“公主,那位四公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下一刻就已经变得好吓人。”
韫仪亦留意到李元吉的神色变化,在示意吉祥噤声走,她来到长孙氏身边的,后者瞧见她,将手里的帐簿交还给下人,道:“公主怎么出来了,可是我的安排有哪里不周?”
韫仪笑一笑道:“你什么都考虑到了,又哪里会不周,我就是觉着没什么事,所以出来走走,对了,你刚才与四公子他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告诉他们安排好了所住的院落,另外饭菜很快就能送过去。”说着,长孙氏疑惑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韫仪压上心中的思索,道:“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罢了,对了,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长孙氏微笑道:“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倒是二娘,听下人说,她一个时辰前出去后就一直未曾回来,也不知是去哪里。”话音未落,有人走了进来,吉祥眼尖,最先看清来者,道:“二夫人这不是回来了吗?”
长孙氏亦瞧见了,迎上去道:“二娘,您…”后面的话止在了嘴边,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因为她竟然…竟然看到万氏满身鲜血,还没走近便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如一尊刚刚饮血归来的罗刹,好不吓人。
长孙氏用力一咬舌尖,令自己清醒过来,赶紧对身边的秀珠道:“快,快去请大夫过来!”
不等秀珠回过神来,万氏已是道:“不必了,我没有受伤。”
她这话令长孙氏悬在半空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旋即又有新的疑问浮了上来,她试探道:“既是这样,为何二娘身上会有那么多血?”
韫仪走过来,代答道:“想必二夫人刚刚亲手了结了一桩恩怨。”李渊进入长安之后,第一次要做的事情,就是抓捕阴世师。
万氏转眸落在韫仪身上,于微微晃动的灯火中道:“不错,我刚才在阴世师身上捅上二十几刀,亲眼看着他断气。”她的声音幽冷阴森,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
韫仪微一低头,“恭喜二夫人,您终于亲手为五公子报了仇,五公子终于可以安息了。”
“安息…”万氏垂眸盯着自己同样沾满鲜血的双手,微不可闻地道:“不,他还不能安息,因为真正害他的人还活着。”
长孙氏听不清她的话,询问道:“二娘,您说什么?”
万氏回过神来,淡然道:“没什么,你让人烧几桶热水送到我房里来,我要好好净一净身,另外晚膳不必送来了,我没胃口。”
第四百零二章 阿月
望着万氏离去的背影,韫仪疑惑地道:“明明如愿以偿地亲手为五公子报了仇,为何二夫人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太高兴?”
听得这话,长孙氏脑海中迅速闪过在去太原的路上,李智云失踪前所发生的事,二娘会不会…念头尚未转完,已是被她否决,不会的,这件事除了相公之外,她未曾与任何人提过,二娘不可能知晓;再说,那只是她的猜测,是真是假未为可知。
她暗自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飞转的思绪,“想必是二娘刚刚杀了人,所以心绪有些不稳,阴世师再怎么坏,也终归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说着,她对秀珠道:“你去厨房煮碗定惊碗给二夫人送过去。”
“哎。”秀珠应了一声,快步往厨房行去,这个时候,厨房里晚膳差不多已是做好了,侍女小厮正一一装了盒食分别送到各个小院去。
秀珠取来煮定惊茶的梗米、酸枣仁等物,和水放在罐子里之后,寻了一个空置的灶炉仔细煮着,过了一会儿,一名侍女捧着一个大碗进来,秀珠认得,是李承宗身边的秋林,做事很是仔细,只见她将碗中的东西倒入锅中后,添柴烧着,不一会儿,锅中便漫出阵阵豆香,秀珠嗅了几口,道:“你这是在煮豆浆?”
秋林揭开锅盖,一边撇去上面的浮沫一边笑道:“秀珠姐你说对了一半,是豆,不过不是豆浆,是豆花,大郎吃了一次后,觉得很好吃,娘子就让我每天煮一碗给大郎吃。”
“难得大郎有喜欢吃的东西。”听得这话,秋林深以为然地道:“可不是吗,自从大郎开始吃东西后,娘子每天都让人变着花样做给大郎吃,偏偏大郎就是不喜欢,可把娘子给愁坏了,就怕大郎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