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奴婢没有!”墨玉一紧张连称呼都错了,为证明自己没有偷听她举了手里的糕点慌慌张张地道:“是糕点掉了奴婢来捡起,绝没有偷听贝勒爷和十三阿哥说话。”
她只顾着辩白,全然没注意到胤祥嘴角那抹捉挟的笑容,凌若却是瞧得一清二楚,走过来抿唇笑道:“墨玉胆子小,十三阿哥就别吓她了,万一吓出病来可怎生是好。”
见被她揭穿,胤祥无趣地摆摆手,“小嫂子可真护着下人,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听闻胤祥原来是在逗自己玩,墨玉气得腮帮子鼓鼓,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会他,谁想胤祥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来了兴趣,拿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腮帮子笑道:“你这样子倒有些像金鱼,傻乎乎的,吐个泡泡来看看?”
墨玉快被气死了,一会儿吓她一会儿又说她像金鱼,这十三阿哥分明是存心气她,所以任凭胤祥怎么戳她脸,她就是不说话,难受死他。
胤禛此刻也走到了门口,听到胤祥的话皱了眉略有些不悦地道:“都火烧眉毛了老十三你竟还有心思跟下人开玩笑。”
胤祥耸耸肩膀一脸无奈地道:“就是因为火烧眉毛所以才要开玩笑放松一下,四哥你是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脑子就没休息过,都快转不动了。”
“一堆歪理。”胤禛斥了他一句对凌若道:“你怎么过来了?”
凌若忙回道:“妾身见昨夜贝勒爷匆匆入宫,想是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特意做了些点心拿来,没想到不小心给弄洒了。”
“无妨,适才年氏已经送来过了。”胤禛不在意地挥挥手,正要让她回去,胤祥忽地拿过墨玉提在手里的食盒,从中取出一块,也不管有没有灰尘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点头道:“好吃,真好吃,甜而不腻,比刚才那些点心好吃多了,四哥你也尝尝。”
“我没心情。”胤禛摇摇头,刚才年氏送来的那些点心,他也只是胡乱用了几口而已,此刻事态紧急,一日想不出对策就一日不能赈灾,想到黄河沿岸无数受灾的百姓,他哪还有心情吃东西。
胤祥朝凌若眨眨眼,示意她进来后强行将一块糕点塞到胤禛手里,“四哥,再没心情也得吃,否则身子垮了可怎么办,再说这可是小嫂子一片心意。”
“就你理由多。”胤禛被他说的无法,只得接过来吃了一口,但眼睛始终放在摊在桌案前的帐册上。
凌若不敢打扰,扯了扯胤祥的衣角小声道:“十三阿哥,你们昨晚整夜都在宫里商议赈灾的事吗?受灾的情况是否很严重?”
胤祥睨了一旁的胤禛一眼,叹了口气道:“河南决堤,缺口长达数十里,死伤多少人尚且不知,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朝廷拿不出银子赈灾。”胤祥经常也入四贝勒府,知道胤禛议事并不避讳凌若,何况他素来喜欢这个小嫂子,见她问起自是如实相告。
“这怎么可能,朝廷每年都有税赋收上来,且这几年都是太平盛世并没有战事出现,怎可能会拨不出赈灾的银两。”凌若以为他们是在商讨赈灾方案,万万没料到竟是银钱之事,这赈灾虽花费巨大,但一般不会超过数百万之数,偌大的朝廷怎可能连百万纹银都拿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 筹银
胤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强迫自己冷静的胤禛忽地用力将一本帐册扔在地上,许多夹在帐册中的纸片如雪片一般飞散四落,恨声道:“因为那些银子全被人借走了!”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将凌若吓了一跳,墨玉更是如受惊的小兔一样,小心地往胤祥后面挪了几步,深怕被牵连,对这位贝勒爷她又敬又怕,不像胤祥面前还自在些许。
印象中胤禛素来是一个极冷静自持之人,少有发火时,即便清音阁那一次也不曾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
凌若蹲下身小心地捡着散落一地的纸片,越捡她越心惊,这一张张竟全是借条,五百两、一千两、五千两等的借条,落款者各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是朝中官员,许多名字凌若都从凌柱口中听过,随意算算,只是这些借条加在一起就已超过八十万两,而这仅仅是夹在一本帐册中的借条,在书案上还有许多相同的帐册,这借款必然数以百万计,怪不得胤禛发如此大火。
“这钱,不能追讨回来吗?”凌若将整好的帐册借条小心放在书案上。
胤禛冷然道:“怎么追?满朝文武都借了,去追哪一个好?何况这一时半会儿又哪来得及,受灾的百姓如何等得了这么久。”
凌若记得胤禛以前说过,今年的兵饷也只发了一部份其余的户部一直拖着,当时户部说是国库无银,只以为是推脱之词,没想到竟然是真,“这些事难道以前没发现吗?”
胤祥苦笑一声代为答道:“管户部的是太子,他自己都从国库借了银子又怎么去追讨别人,何况追讨银子吃力不计好,太子岂肯冒着得罪臣工的危险去讨这银子。昨夜四哥与户部的大人整整算了一夜,如今国库中可用的银子不足一百万两,靠这些银子去赈灾无疑是杯水车薪,再说全拿出去了,万一再出什么事,朝廷又拿不出银子来,这让朝廷颜面何存?国体何存?”
“准确来说应该是八十九万两。”胤禛瞪着因熬了一夜而通红的眼一脸疲惫地道。
不足一百万两?凌若倒吸一口凉气,堂堂大清国国库中竟然只有这么些银子,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吏治竟已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胤祥一时也没了食欲,将手里的千层蒸糕往碟子里一放道:“银子可以慢慢追,只要这些人在总是能追回来的,顶多就是得罪人而已,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过这一关,皇阿玛还等着咱们回话呢,四哥,你想到办法了没?”
康熙一直到昨晚才知道国库被借空的事,龙颜大怒,偏太子又迟到,气得他将太子还有所有入宫商议的臣工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责令他们今天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否则绝不轻饶。”
胤禛无奈的摇头,他已经很努力在想办法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只要一想到河南一带还有无数灾民等着银子赈灾放粮,每多等一刻就会死更多的人,他就坐卧不宁。
“到底该怎么办?可恶!一定会有办法,可是办法在何处!在何处?难道老天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胤禛恨恨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既气那些借走了国库银子的大臣,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从昨夜到现在,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可就是想不到一个可行的办法。
“四爷别急,天无绝人之路,也许很快就有办法了。”凌若盯着那些个借条心里骤地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妾身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尽管胤禛不认为这一时半会儿的凌若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此刻大家都一筹莫展,听听也好。
胤祥亦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小嫂子,这屋里就咱们几个人,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凌若展一展袖子,仔细斟酌了话语道:“国库无钱,是因为钱都流入到个人钱袋中,既如此咱们何不以朝廷的名义向那些富户借钱,只要过了眼前的难关,朝廷自然会将钱还给他们。”
这是一个极大胆的想法,以至胤禛二人听到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醒悟过来,对啊,既然大臣可以向国库借钱,那朝廷又为何不可以向富户借钱?
其实这个办法不见得多巧妙,但胤禛他们都习惯了国库拨银,被原有思维所限制,而凌若不在朝中自不受其所限,能够反其道而思。
“不错,这是个办法!”胤禛眼睛一亮,深锁一夜的眉有所舒展。尽管此法很可能遭人诟病评击,但这个节骨眼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可是那些富户会肯吗?”胤祥也认同这个办法,但想要实施起来怕没那么容易,越富的人就越将钱财看得紧,想要他们主动借钱捐银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且这帮子人大多都跟皇亲贵戚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由不得他们不同意!”胤禛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冷哼一声决然道:“既然要做,那咱们就做一场大的。”他看了一眼不解的胤祥道:“我问你,现在这世道什么生意最能赚钱?”
“绸缎?酒?粮?”胤祥摸着冒出青色胡渣的下巴接连说了好几个答案,但胤禛都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懒得再想便问站在一旁含笑不语的凌若,“小嫂子,莫非你已经猜到了?”
凌若眼眸一转,替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后道:“都不是,十三爷忘了,论赚钱当然是朝廷垄断的行业,譬如说盐!”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胤祥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四哥是要拿盐商们开刀?”
胤禛眼中一片阴鹫之色,狞笑道:“不错,这些人明里暗里不知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吐出来了,我不要问他们借,我要他们自己认捐!”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而出。
“事不宜迟,我与你即刻入宫面见皇阿玛,只要皇阿玛同意,我立刻就动身赶往江西找那些盐商捐钱,至于赈灾…”他想一想道:“国库里还有八十多万两银子,只要我能筹到银子,应该能接得上。”
“不是你而是我们一起去江西!”胤祥的眼睛一片清亮之色,“上阵不离亲兄弟,四哥去哪里怎么能不把我给带上呢。再说那些盐商都不是好鸟,指不定到时候联合起来给四哥使阴招,我带过兵身上杀气重,好歹能镇他们一镇。”
二十年兄弟,胤禛哪会不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当下重重点头道:“好!咱们兄弟一起,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好不容易想到解决的办法,胤禛一刻都不愿再耽搁,叫狗儿和周庸进来收好桌案上的帐册准备入宫。
“此次入宫,若皇阿玛同意的话,我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自己小心着些,若有任何不对之处尽可找莲意,我瞧着她与你颇为投缘,还有徐太医那边。至于素言…她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难免有些心高气傲,你莫与她一般计较。”胤禛扶着凌若的肩不放心地叮咛道。
凌若替他整一整衣衫柔声道:“妾身知道,妾身会好好照顾自己,四爷尽管放心去就是,妾身等着四爷功成归来!”
“一定!”胤禛在吐出这两个字后与胤祥大步离去,此刻关系千百万人生死,容不得儿女私情。
他转身,所以没看到凌若追随在后情意缠绵的目光,这一刻,胤禛真正走进她的心里,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子。
胤禛,你会想我会吗?我会想你,每天…每天…
见胤禛已经走的不见了凌若还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墨玉奇怪地道:“主子,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凌若回过神来抚一抚衣襟上的团蝠纹,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在闪烁,“只是…我终于可以确定贝勒爷才是真正心系天下之人,若他能在万岁爷百年之后继位为帝,于天下百姓来说应该是一件幸事。”
墨玉低头想了想抬起头一脸肯定地道:“虽然奴婢觉得贝勒爷整天板着张脸很严肃让人害怕,但他待主子很好,此次水患也很关心受灾的人,所以奴婢觉得贝勒爷是一个好人。”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凌若微微叹息,贤名传遍天下的是八阿哥胤禩,胤禛只得到“冷面阿哥”四字,唉…
她心中对那位八阿哥亦有几分好奇,能让所有人皆赞其贤名,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何况他还有一位胤禛心心念念的福晋,这个男人…仿佛占尽了世间的好,她真想亲眼见一见这位八阿哥,想见一见爱新觉罗?胤禩是否当真胜过爱新觉罗?胤禛。
凌若走出书房仰望朝阳初升的天边,那里朝霞灿若蜀锦,绚丽无双,几乎令人不敢逼视。有浅浅的笑意在唇边绽放,映着那朝霞格外夺目。
但是啊…不论八阿哥有多出色,在她眼中,始终是不及胤禛一分一毫,于她而言胤禛才是最好的那个啊,永远不会变!
第七十六章 画像
午后,宫中传来消息,派四阿哥胤禛、十三阿哥胤祥为钦差大臣,去筹集赈灾款项。同一时间派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去河南一地与当地官员共同负责赈灾事宜,务必要求妥善安置难民,控制灾情蔓延,尤其是瘟疫的爆发。
这一次不论是筹款还是赈灾都没有出现太子胤礽的名字,显然康熙对他这段时间在户部的表现甚是失望,尤其是连他自己也在管国库借款,接下来如果要催讨欠款,矛头第一个要指向的恐怕就是太子。
谁都没想到,胤禛他们这一走就是整整两个多月,到过年都未能赶回来,胤禛不在,诸女皆没什么心思过年,意兴阑珊,只在除夕夜去含元居同吃了一顿年夜饭便罢了。凌若除了每日去给那拉氏请安顺道说说话之外,每日必做的一件事便是观看送至府里的邸报,以期能从上面看到胤禛的消息,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其中年氏曾来寻过凌若几次麻烦,但凌若处处小心又有那拉氏帮衬是以并未让她抓到什么把柄,有惊无险。伊兰倒是经常过来,一住就是好几天,每回来都要去玲珑阁陪灵汐说说话,说来也怪,兴许她真的与灵汐有缘吧,平常对人不理不睬的灵汐在与她相对时常会开口说话,虽暂时还没有什么起色,但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容远依旧每日来一次府里,叶秀腹中的胎儿在他的精心调养下渐趋安稳,尽管仍不能下床但已能倚着弹花软枕靠在床头坐一会儿。她如今已熬过了八个月,孩子即便现在出生,也有很大机率活下来。
至于李氏那头,一次容远在替凌若请脉的时候曾无意中说起过,李氏的脉像有些奇怪,明明是六个多月的身孕,可这脉像却时像六月时像五月,令他不能理解。
唯一令人意外就是正月初六那天,李德全奉康熙之命召凌若入南书房觐见。这是选秀之后,康熙第一次召见凌若,也是第一次有皇上专门召见一位连名字都不曾记入过皇室宗册的庶福晋,一时间猜测纷芸,只有少数几个人隐约猜到些许。
凌若忐忑地随李德全来到南书房,南书房位于乾清宫西南角,是康熙读书、批折、议事的机要之地,自康熙十六年设立以来每日皆有康熙亲点的翰林院士当值,譬如熊赐履、张廷玉等。|
李德全在命小太监奉上新沏好的雨前龙井后垂手打了个千儿道:“皇上晚些时候会过来,请凌福晋在此稍候,奴才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有劳李公公了。”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的红人,凌若不敢怠慢连忙还礼,待李德全走后,她小心地打量着这个即便在紫禁城中也属机要之地的南书房,朝中有言:此地非崇班贵檩、上所亲信者不得入;不知康熙为何会选在此地召见她。
此处比胤禛那个书房宽敝许多,墙上挂了许多字画,多是前朝真迹,随便一幅便是价值千金之数,凌若在看到其中一幅画时轻咦了一声,画中别无它物,唯有一容色绝丽的女子,没有珠翠环绕华衣锦服却拥有出尘之姿,惊奇的是这女子与她竟有五六分相似,令她一下子想起荣贵妃说过的话,难道此人便是孝诚仁皇后?
画中女子明明在笑,凌若却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且看得越久那种感觉就越明显,在笑意背后是难以言喻的悲恸,仿佛是被遗弃在人间的谪仙,无人问津。
这令她很不明白,孝诚仁皇后是顺治年间四大辅臣之首索尼的孙女,十三岁那年嫁给了已登基为帝的康熙,大婚之后夫妻琴瑟合谐,伉俪情深,尽管有三宫六院,但无一人能及孝诚仁皇后在帝心中的地位。她死后,帝更是悲痛欲绝,写下无数情真意切的悼词,不知令天下多少女子羡煞,何以还会有这样的悲伤?实在令人费解。
“你来了。”凌若看得入了神连康熙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直至耳边传来苍劲的声音方回过神来,回过头看去,只见穿了一身明黄织锦团福绣五爪金龙缎袍的康熙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钮祜禄凌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凌若连忙执帕行大礼参见,尽管已不是第一次见,但面对这位九五至尊依然有所不安。
“起来吧。”康熙摆摆手微笑道:“上次见你还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一转眼都过去两年了,如何,在老四府里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奴婢很好。”凌若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不知皇上召奴婢来有何吩咐?”她是庶福晋,按规矩只能自称奴婢。
“无事。”康熙看出她的紧张,在桌案后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论语道:“朕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起那夜你的箫声,朕很想再听听,你能否再为朕吹奏一曲?”
凌若心头一松,抿唇轻笑着从袖中取出昔日康熙赏的玉箫,手指从温润的箫身抚过,“李公公来传旨的时候,奴婢就想着有机会再为皇上吹奏一曲以谢皇上赐箫之恩,所以就将玉箫带在身边,不曾想竟是带对了。”
康熙微微点头,抚着颔下花白的胡须道:“还是吹那首《平沙落雁》吧。”明明是在与凌若说话,目光却久久落在画中女子身上,露出缅怀之色。又是一年正月初六,一转眼距那件事发生已经整整过了四十五年了,而自己也从八岁孩童变成了五十三岁的老人…
凌若并不知道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取箫而奏,平原之上盘旋顾盼、雁落回旋的情景再一次随声而来,直至一曲落下时眼前依稀能见雁影。人有情,方能吹奏出曲中真意,这是再高明的乐师也模仿不来的技巧,也是康熙喜欢听她吹曲的原因所在。
凌若见康熙始终盯着画中人看一言不发便借机问道:“她是皇上的妻子吗?”
“不是,是一位故人。”康熙的回答令凌若诧异,那人竟不是孝诚仁皇后?可荣贵妃明明说自己像极了孝诚仁皇后,她没理由临死还要骗自己,此人若非孝诚仁皇后又是谁,竟能让康熙将她的画像放在书房中。
“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像她?”见凌若点头,康熙起身走至画前,手指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衣角,有无尽的眷恋在眼底,“除却芳儿,你是我见过最像她的人。”还有一句话康熙没有说,凌若在吹箫的时候,那种神态简直与她一模一样,连他都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一切还在四十五年前,他在延禧宫中一边看外面花开花落一边听姨娘弹琴吹箫,欢乐无忌。
芳儿?那不是赫舍里皇后的闺名吗?连赫舍里皇后都像她,她究竟是谁?按康熙的话来算,此人似乎是顺治年间的妃嫔,凌若心里充满了好奇,旁敲侧击地问道:“皇上很想她吗?”
康熙清瞿的面容露出苦涩的笑意,“想又能如何,终是一世不得见了。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会吹箫,那琴呢,会弹吗?”
见康熙不欲多说,凌若很聪明地没问下去,垂目道:“会弹一点,只是不好。”
“会弹就行。”康熙拍一拍掌,立刻有小太监抱了瑶琴进来,待其退下后示意凌若随意抚上一曲即可。
手,抚上琴弦,几乎没有多想,一首《若相惜》应手而出,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为晋朝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所作,与《广陵散》齐名,历经千年,其曲其意为众多文人雅士所喜爱。
康熙初时还不在意,待听到后面已是勃然变色,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发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他不会忘记,这曲子是姨娘生前最喜欢的曲子,他曾不止一次听她弹起过,想不到凌若第一次弹就选了首曲子,当年侍侯姨娘的人都已经故去,除却自己不可能还会有人知道,难道真是姨娘显灵了吗?
专心抚琴的凌若并不曾注意到康熙的激动,她沉浸于琴曲之中。
为你,染尽红尘,散尽哀思。只愿,你我缘起之后能够相惜至老…
“你也喜欢这首《若相惜》吗?”待最后一个琴音也落下后,康熙强抑了胸口的激动问道。
“是。”凌若并不知晓康熙心中之事,起身后浅浅笑道:“奴婢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喜欢上了,皇上可是也喜欢吗?”
康熙笑而不语,看向凌若的目光越发温和,轮回之说,虚无飘渺,但在这一刻,他宁愿相信真有其事。
第七十七章 纳兰湄儿
之后又说了一阵话,凌若问起胤禛他们在江西的情况,她已经许久没在邸报上看到胤禛的消息了,难免有些忧心,眼下有这机会自是想从康熙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
“你放心,他们很好,已经在江西筹到了两百余万两银子,足够赈灾所用。不日之内便能返京。”说到此事康熙脸上几许安慰,国库空虚赈灾无银一直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直到胤禛快马加鞭派人回来禀报说已经筹到银两并即刻送往河南赈灾时,他的心才算松了下来。此次胤禛和胤祥回来当要记上首功才是。
“如此就好。”凌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此次筹银必不轻松,两百万两,纵是巨富商贾要拿出这几十上百万两的银子也是伤筋动骨,不知胤禛他们用了何种手段才使那些视钱如命的盐商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