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因他的话而沉默,但片刻之后,重新亮起的眼已带上了狡黠之色,“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既然谒语是真,那么必然有迹可寻,四哥明日可愿陪我去一趟北定河?”
朱棣握一握她伸来的手温和道:“我如何能拒绝你的要求。”
相视一笑,血脉相连的亲情尽融于这一笑之中。
正文 第十八章 布局
翌日,数十人簇拥着两乘朱红帷轿从燕王府走出,一路往北而去。彼时清光缕缕自云隙落入人间,想必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
过了不知多久,摇晃的轿子终于停了下来,顺着掀起的轿帘拂晓看到了连眼角都是温软笑意的朱棣:“小十,咱们到了。”
搭上他递来的手,拂晓怡然下轿,唇畔似若含了一池春水:“让堂堂一个亲王扶我出轿可是僭越了,若在宫中免不了又是一番说三道四。”
“本王疼自己的妹妹谁人敢有意见,何况…”他寻常一笑间亦是英气勃发,“我知道你是从不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中的。”
“还是四哥最懂我。”笑意玲珑间目光已经从他脸上移开,北定河中河浪滔滔,奔流不息,莫说长不见头便是宽也极阔。
他们沿着河边走了一趟,并未发现什么,反是举目之下瞥见对岸有立有一碑,想是记述此河详情的,朱棣早已备下一艘大船,不消多时便到了对岸立碑之处。
石碑上字虽经多年风吹雨打但还清楚,果是关于此河的记载,并无其他信息。
朱棣略微有些失望,原以为着此来能发现些什么,结果却是一场空,果然还要从其他地方着手。
“小十…小十…”他连唤数声方令拂晓回过神,“在想什么?”
她的眼始终不曾离开石碑,手指徐徐在那些字上抚过:“四哥,这碑立了有多少年了?”
“这…”朱棣一时倒还真答不上来,幸而他来之前把北平专管河道的官员也给叫上了,当下由他代答:“回公主的话,此碑立了有二十多年了,还是在本朝之前。”
“二十多年…”朱拂晓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用上了几分力,竟是以指甲在碑石上划出一道白痕来。
“小十。”朱棣见她如此在意这块石碑料定必有玄机,只是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盼着拂晓能为自己解答。
忽地,一道灵光在脑中闪现,难不成…难不成…
“小十…”声音带上了难以自抑的颤抖。
拂晓幽幽抬眸,无数流光在其中流淌,“四哥你也想到了吗?”
“我,我不知道想的对不对。”极强的自制力令他下一刻便平静如初,只有眸中残留的激动泄露了些许。
“不如我们来比对一下?”
她的提议得到了朱棣的赞同,两人背对而立,以狼毫笔沾墨在掌心写下心中所想之事。
转身,伸掌,掌心之字竟是一模一样,半分不差。
喜色在两人脸上一掠而过,快得近乎无踪,拂晓长出一口气遥望还在岸边搜寻的十来个下人,声比水凉,“四哥,这些人你真是带对了。”
朱棣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沉声道:“局已经布下,端看鱼会不会上钩。”
“他一定会来。”
是夜,电闪雷鸣,狂风四起,下起了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雷雨,雨水汇聚至北定河中,令其水流愈见湍急。
然正是在这谁都不愿出门的夜里,一群黑影冒雨来到北定河,驻足于那块不起眼的石碑前,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朝石碑下面挖了起来。
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接连亮起几盏不惧风雨的明灯,照见风雨的同时也照亮了两张肃穆的脸,正是朱棣与拂晓,只不知他们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拂晓倾听顶上雨落在油纸伞上“啪嗒啪嗒”之声,抿紧的唇一丝笑意也无。
朱棣怜惜地拭去落在拂晓脸上的雨水,虽有伞遮着,但风吹雨斜,到底还是有吹入伞内的。
“这里有我在就够了,你何必也来呢?若是淋病了岂不受苦。”
“我若不来,他又岂肯相信。”拂晓冷眼看着挖地的那些人,单手在淋湿的裙角掸过,“若能除去这个四哥乃至帝国的心头大患,我病一次又有何妨。”
“唉,你这般倔强,我是劝不动你了,普天之下也许只有母妃才能劝说于你。”朱棣对这个妹妹有些无可奈何。
“四哥错了。”她侧头浅浅一笑,“这样的事我永远不会让母妃知道,我可以保护自己,不需要她为我担心。”
朱棣摇头不语,怜惜之色在眼中愈发浓重。
太过聪慧的女子往往命途多舛,但愿拂晓可以是例外…
“他来了。”随着拂晓的这句话,朱棣迅速收拾了神色,全神贯注于出现在雷雨中的又一拨人影。
粗粗数去,这一次来的约有几十号人,个个身形矫健腰佩弯刀,隔着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凶悍之气。
“公主,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迎面而来的正是卓克尔,他的语气仿佛老朋友聊天一般自在,“你可真是不够意思,明明解开了第一重謎题也不知会我一声,难道忘了我们定下的盟约吗?”
拂晓上前几步,撑伞的随月赶紧跟上,“我不够意思,王子就够吗?派人混迹王府刺探情报不说,现在还带了这么多人来此。”
贪婪的目光从拂晓貌比嫦娥的容颜上掠过,好一个精明利害的女子,可惜明帝拒绝了他的和亲,但是他依然不准备放弃。
“大家彼此彼此。”背在身后的手微一作势,带来的那些人立刻四散开来,将朱棣等人团团包围。
喜色从卓克尔眼底升起,朱拂晓、朱棣,随便哪一个都是极有份量的人,尤其是朱棣,他对大元来说是眼中刺肉中钉,洪武二十三年的征战令元朝元气大伤,至今不能恢复。之后又因有他镇守北方边界,大元始终无法占据北平这块肥地,若能在这次除去不吝于大功一件。
目光一闪,冷厉似箭,纵使疾风骤雨也消不去半分。
他缓缓抽出弯刀指向朱棣,以极缓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这一次,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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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意外
“不,是我赢了。”朱棣衔一缕怪异的笑,望见卓克尔的目光如在望一个死人,朱拂晓亦复如是。在重重包围之下还能笑得出来者,若非精神不正常便是另有隐情。
卓克尔心中警觉,生怕会出什么变故,决定先下手为强,正待发令雨中忽地传来奔跑之声,纵是惊雷之下亦听得一清二楚,可见绝非少数。
卓克尔脸色剧变,不安感油然而生,难道又中计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大雨之中一队队束装整齐的士兵出现在四周,比他带来的人多上数倍。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为什么还是会中埋伏?
“女人,又是你?”他死死盯住拂晓,对她层出不穷的计谋算计实在深恶痛绝。
拂晓眼波一转悠然道:“这次你可错怪我了,布局的是四哥。”
朱棣迎着卓克尔怒视的目光扬唇漠笑,“自我从拂晓口中知道你在我府中安排了眼线后,便决定将计就计诱你出现。恰好拂晓解开了谒句的第一句,这便成了一个绝好的借口。”
“这么说来,你们白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我上钩?”卓克尔冷笑连连。
“不,石碑确实可能与宝藏有关,但是我们谁都不敢确定,白天我带的下人中刻意包括了可能是奸细的那几个,所以我断定我们在石碑前的逗留必然会通过那几人传到你耳中。”朱棣顿一顿续道:“如果只是这样,你未必相信,但如果我和拂晓漏夜来此挖掘,你必然信以为真。不止可以解开谒语,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们,这样的诱惑你拒绝不了。”
“我要杀的只有你一人!”卓克尔情知今日形势险峻,所以话音未落便发起了难,务必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突围,否则只会越来越不利。
两方激斗,卓克尔带来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个个凶狠勇武,但明军人多势众,一直牢牢把持着上风。眼见他的人越来越少,卓克尔连心疼的时间都没有,只拼命想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雨滂沱中连睁眼都困难,可双方刀剑相向的厮杀却从未停止,血流成河的地上躺满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卓克尔记不清自己砍了多少人,也数不清自己身上被砍了多少刀,他只知道杀掉所有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如此才能活下去!
不!还有另一条路!
卓克尔的眼角忽地瞥到了拂晓,她与朱棣就站在离自己一箭之地的地方,许是百密一疏,许是太有信心,他们并没有远离,而这…就给了他一线生机!
卓克尔猛然转身,不再向外围突杀,转而往中间跑,因为所有士兵都在外严防他逃脱,中间反而没人,所以令他得以及快速接近拂晓。
朱棣初还不在意,直至其离他们只有数丈远时,方顿悟出他的来意,当即挡在拂晓面前,同时责令将士回卫。
在他身后的朱拂晓应是安全无虞的,谁料得卓克尔并不与他直接交锋,虚晃一招腾身而起,竟是越过他头顶直扑身后的朱拂晓,他的目标从来都只有她!
“女人,跟我去罢!”满身是血的卓克尔望进那双惊惶失措的明眸如是说。
他牢牢抓住那个纤细的人影,宁以血肉之躯硬拼利刃也不肯放手…
如此一来形势顿变,卓克尔有人质在手,不论是朱棣还是麾下士兵都不敢肆无忌惮的砍杀,唯恐伤到拂晓。
“放开我!”朱拂晓惊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无奈箍住她的手坚硬如铁怎么也扳不开。忍着劈头盖脸落下的雨,她摸索着从头上拔下一枝玉簪,对准那只束缚她的手狠狠扎了下去。
玉簪性脆,扎进几寸便因硌到骨头而“叮”的一声折断在手,殷红的血刚一流出即被雨水冲刷成淡淡的粉色。
朱拂晓听到头上传来吃痛的吸气声,然箍住她的手却愈发用力。
可恶!拂晓在心中暗骂一声,正待再拔发簪,卓克尔突然带着她前跃数步,想借势跳过那块底下已经被挖空的石碑,在他身后是已经死伤一地的元兵。
卓克尔的双脚刚一接触石碑便觉不对,这碑竟是在往地下沉落,然想再离开却已经来不及。本是以肉眼不可见之速度往地下沉去的石碑因他与拂晓的重量骤然落下。
只听“轰”的一声,以石碑为中心方圆十丈范围瞬间坍塌,在惊呼尖叫声中,连人带碑一并沉入地下,之后又有无数泥石从旁倾泻入那个大坑中,有附近闪躲不及的士兵连呼救都不及便被泥石流活埋在坑中。
“小十!小十!”朱棣目睹异变顾不得其他,疾奔过去想要救起拂晓,惊慌从未有这般真实的出现在他脸上过。
除不掉卓克尔事小,但若是连唯一的妹妹都弄没了,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卓克尔和拂晓落入坑洞只是片刻的事,等朱棣赶到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滚滚倾泻而入的泥石,而且坑洞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将士死死攥住朱棣,不让他前进一步,“王爷,危险!你不能过去!”
“小十,小十在那里,放开我,我要去救她!”朱棣发狂似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些阻碍他的人,小十,他的小十!
这些人哪里肯放,已经搭进去一个公主了,难道还要再搭进去一个王爷吗?
“小十!”声嘶力竭的呐喊换不来任何回应,她已经被埋在地底下,这样的泥石流掩埋,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来了。
等泥石流停下来时,刚刚塌陷的坑洞已经被填平了大半,大雨落在上面激起泥水点点。
“小十,小十。”朱棣终于摆脱了那些将士疾步跑入坑洞中,跪在地上用双手使劲往下挖。
“小十不要怕,四哥来救你,四哥一定能救你出去,一定!”
他呐呐自语,任由不止的大雨激打在身上,任由昂贵的衣物沾上泥水,脑中、心中想的只有救出拂晓。
在被雨淋透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湿湿的,咸咸的,只是在这样的雷雨中谁都没发现。
将士们在解决垂死挣扎的蒙古人后,也纷纷跳入坑洞中以手以刀为工具刨挖泥石。
“一定要给本王把这个坑给挖开!”朱棣红着眼厉声呼喝:“救出公主者本王重重有赏!”
一个半点武功不懂的公主被这般庞大的泥石流掩埋,生还的机会万中无一。就算找到,恐怕也已香消玉殒…
每一个将士都明白这个事实,却没人敢在朱棣面前说半个字,惟恐激怒他。
那么,拂晓真的已经化为一缕芳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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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伤吻
在距地面不知多深的地穴中,数盏油灯静静的亮着,昏黄的灯光照见昏迷中的一男一女,男的浑身浴血到处是伤,背后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臂上还扎着半截玉簪子。就是这副凄惨无比的模样,他仍以保护的姿态牢牢护住怀中发髻凌乱的女子,昏迷中亦不见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绵长的睫毛动了一下,接着徐徐睁开了眼,从茫然到清醒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除了手上有些刮伤外并无大碍,拂晓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牢牢抱在怀中,拂晓虽为人冷情冷心,但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被人这般紧拥在怀岂有不羞之理,可疑的嫣红在莹白肌肤上升起,宛如雪地里盛开的红梅,有令人目眩神移的美。
“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登徒子!”她啐了一句使劲掰开卓克尔抱着她的手,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绕着这个不大的地穴走了一圈,拂晓可以断定,此处便是宝藏第一句偈语所指的地方,永定河石碑之下。
之所以会突然坍塌,想必是与先前的挖掘有关,再加上天降暴雨,令得土质疏松,而她与卓克尔的重量就成了压瘫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洞穴应该建于元末,虽过去二十多年,但洞内空气倒未混浊,四周还不断有岩水滴下,几盏油灯下都有大量供储,至少还可以再燃个几十年。
虽然这个地穴证明了她的猜想,却也造成了她目前的困境,他们掉进来的洞口此刻早已被泥石封住,根本出不去,而遍寻此处,并未发现有出口的踪迹。
拂晓微感沮丧之余瞥见依旧昏迷不醒的卓克尔不禁眼露寒光,此时此刻,要取卓克尔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手,徐徐抬起,握住尚插在发上的镶宝石流苏银簪,尖利的簪尖自发间缓缓抽离,直至锋芒毕现!
卓克尔的喉咙毫无防备地展露在她面前,只要这簪尖一戳进去,便是十个他也了结了。
被贯注了全部力气的银簪快如流星的落下,细长的簪身映出一双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睛,这样的女人无疑是可怕的!
“嗒!”水滴落在岩间的声音清静幽长,仿佛是在回应拂晓眉间那丝错愕。
卓克尔全身除了利刃伤外,还有许多擦滚的伤痕,包括手脚之间,甚至还有泥石粘在伤口处,与黏稠暗红的血搅成一片。
他抱着自己…
拂晓低却的目光在自身扫过,一样是从上面滚下来,她却几乎毫发无伤…
他抱她,并非出自色欲,而是以身为盾想保护她免受伤害。
为什么?他们不是敌人吗?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的敌人?
在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中长大的拂晓不懂。银簪尾端的流苏摩挲过手背肌肤,那种凉意竟让她无法再将抵在肌肤上的簪尖刺入一寸。
她清醒地认识到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想再除掉卓克尔就难上加难了,然另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抗拒理智,令她难以下手。
良久,银簪终是从濡湿的掌心掉落,与岩缝中滴落的水一并发出悠长的脆响。
拂晓愤愤地站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无端端心软起来,难道就因为他拼着受伤也要保护自己?
哼,天下哪有这样不要命的傻瓜
所谓生死相许,所谓至死不渝,不过是书中写来骗人眼泪罢了,哪能当真。
在烦燥地走了几个来回后,拂晓终于为自己这一失常的举动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们此刻一起被困在地穴中出不去,多一个人商量便多一份希望,便暂时饶过他吧。
如此想着,拂晓渐渐静下心,开始关注起卓克尔的伤势来,只见他身上伤势既多且重兼之失血过多,纵是平日身体强健,这一次都不见得能挺过去。
拂晓略一思量,生生撕下逶地的裙摆,沾湿水仔细拭去伤口中的泥沙还有结痂的血,又拔下尚插在他臂间的玉簪掷于地。
在一切清洗干净后,她并不急着包扎,反而绕着地穴仔细找了一遍,也是卓克尔命不该绝,竟让她找到一种能加快伤口愈合并抑制发炎的药草。此处没有捣药的工具只能嚼碎了涂抹在伤口。
等做完这一切后,拂晓已是满嘴发涩,顾不得干净与否捧起积蓄在洞中的水连饮了好几口才舒坦些。
她拭了拭唇正待起身,忽而瞧见水中自己的影子,簪发凌乱、衣衫破烂不洁,怎一个落魄了得。
在拭净脸上污垢后,她对着水中的自己嫣然一笑,抛却一切外在之后,依然美得艳光四射,倾国倾城。
自小她便知道自己有着一张比其他人都美的脸,而这张脸成为了她手上最好的资本。她用这张最美的皮相包裹重重机心来获取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包括父皇的宠爱、尊贵无匹的地位以及他人的爱慕。
别人羡慕的一切她都有了,可为何她的心一直觉得空荡,是还缺了什么吗?
这个疑惑令拂晓陷入了失神中,直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将她唤醒,转过头去,看到的是逐渐张开眼的卓克尔。
“你醒了?”眨眼之间,她的眼中又是一片冷意,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
“水…水…”尚未完全清醒的卓克尔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字眼,直到清凉的感觉从嘴唇一直流到喉间。他就像一个饥渴已久的小孩,贪婪地汲取着。
在喝过水后,卓克尔有了几分精神,双目聚焦之下他看到了那个冷着一张脸的女人,“是你救了我?”
拂晓听出他语气中的疑惑,不禁冷笑道:“此处除了我还会有其他人吗?”
本是讥讽的话,没想到卓克尔听了不仅不气反而还笑逐颜开地道:“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死!”
“笑话。”拂晓本就不善的脸又再阴沉数分:“若不是身陷此中难以出去,我才懒得救你。”
她毫不遮掩的话令卓克尔脸色为之一黯,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即又嬉笑起来,“明明就是舍不得,偏还嘴硬,女人你总是那么不可爱。”
拂晓冷哼一声懒的理会,真不知他那么大的自信从何而来,他们可是敌人啊!
“你若有精神,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出去。”她扔下这话便走到另一头环膝而坐,先前有事时还不觉得,此刻一空下来顿觉腹中饥肠辘辘,只得缩紧了身子来减轻饥饿感。
被她这么一提醒,卓克尔也意识到眼下处境,不再与之贫嘴,开始仔细打量起周遭来。
“地下洞府…”卓克尔喃喃道:“我曾听父亲说过,当初为妥善保存宝藏,先帝将宝藏藏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并将秘密藏在四句谒语,每一句谒语都对应一处洞府,分别为地、天、人、水。”
拂晓将他这些似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仔细记住后轻声道:“洞府?我可没看出来,顶多算一个地洞。”想来是因元朝乃外夷,对中原文化并不了解,只道是个洞便可称为洞府,也不管是否合适。
卓克尔瞥一眼缠满全身的布条,有浅淡如水的笑意在唇角掠过,他朝她伸手,“女人,扶我起来。”
“你若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大可撞墙去,别来借我的手。”刚刚醒来便想四处乱走,不是嫌自己命太长是什么。
拂晓刚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懂爱惜自己与她何干,做甚要因此不高兴?!
“女人你不饿吗?我可是饿了。”
她兀自轻笑,便是连嘲讽都是唯美的,“此处统共就这么点大,一目了然,你要到何处去找吃的?”
“我先前说了,先帝留下四处洞府,这是其中一处,洞府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点大,应还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这些话放在平日里卓克尔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但此刻两人若再不同舟共济就只有死路一条。
拂晓盯了他半晌,终是走过去咬牙将他扶了起来,一个成年男子的份量对她来说是很吃力的,何况还要绕着洞穴一路走过去,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幸而抵住了身后的岩壁,卓克尔整个压在她身上,温热的气息吹在脸上痒痒的好似有蚂蚁在爬一样,看着是如此的暧mei…
卓克尔牢牢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啊,连梦中都索绕着她的身影。
原先只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可渐渐,心开始不受约束起来,三番四次冒险潜入燕王府,只因思念来得如此突然,突然到连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可也就是这个女人,几次算计想要置他于死地,无情的让人心寒!
卓克尔不理会身下女人的挣扎,一下子攫住玫瑰色的唇畔,粗糙的唇舌尽情地掠夺那片无人到访的柔软,仿佛是为了报复她对自己的无情,又仿佛是渴望太久,他吻得是如此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