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钦言直起身来,神色已经变成一贯的从容不迫,“你告诉我说私家侦探的雇用人是姚遥的时候,我才把这整个诡计想明白。”
“什么意思?”
“我离家出走的原因,和姚遥有关。”沈钦言说,“既然姚遥雇佣了人来跟踪我,自然会将当年的事情改头换面告诉私家侦探,来勒索我。”
“还有什么隐情吗?”我糊涂了,沈钦言和姚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顿了顿,“你之前说,你大哥和姚遥,已经分手了?”
“嗯,是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凝视我的眼睛,“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希望把你卷进这起事件,但是…”
我点点头,“我当然相信你。”
他对我伸出手,“那好,我们去医院。”
姚伯母的病房在三层,这层都是肿瘤科,气氛明显不同于医院的其他地方。因为即将足化疗的缘故,她一个人一间病房,看上去精神还不错,靠床坐着,戴着眼镜看书,看不出像是得了癌症的病人。姚伯父为她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又在床边的沙发坐下,顺手拿起了一份报纸,这么看上去,他们就是一堆相濡以沫的普通夫妻,颇有些温馨的气氛。
我带着礼物进屋的时候,他们看到我还算平静,姚伯母甚至对我微笑,“阿梨,你来了。”
可沈钦言进屋的一瞬间,姚伯父忽然变色。
“我已经警告过你,滚出去。”
我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多深的恨意才会让一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憎恨自己的继子那么多年。简直没什么场面会比现在的更尴尬。
姚伯母哀求似的看着他,“松山…”
姚伯父身上好像笼罩了一层难以形容的气场,能让四周温度下降十摄氏度,让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我爸爸有不少球友牌友都是法官,他们也是和蔼可亲的普通人,有些还特别善于说笑。我们自以为我们礼数已经做足,可姚伯父如此态度,实在可以说存心让我们难看了。
我还在发愣,姚伯父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飞快地按下了铃,看向沈钦言的眼神不掩奚落,“我叫了护工和保安。”
沈钦言显然对这种待遇习以为常,他也不作声。只把目光直直看向病床上的姚伯母,轻轻开口:“妈妈。”
沈钦言在电影里扮演过很对次儿子,但生活中却从来没有展现过作为儿子的一面。他再英俊在出名,他还是个人,总有七情六欲。这声音听上去简直能融化世界上所有的母亲,如果他用这种语调叫我的妈妈,我妈一定爱死他。
让我惊讶的是,姚伯母居然不敢跟自己的儿子对视,啊甚至都没有回答沈钦言那一声“妈妈”,只是别过了脸。
沈钦言面无表情地盯着病床上的姚伯母,又叫了一声:“妈妈。”
我说:“伯母,沈钦言是我男朋友,您觉得他不能跟我一起来探望你吗?”
屋子里的两人都怔了怔,姚伯母满脸难堪地转过脸,不再看我。
姚伯父看了我一眼,又瞥向沈钦言,“杜小姐,你的选择很不明智。”
在沈钦言凶狠地看了姚伯父一眼,眼神像一只豹,令人生畏,我怕他失控,攥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从我的指缝里穿过,扣紧。
下一秒人高马大的保安和护工拉开了病房的玻璃滑门,走了进来。护士边走边问:“出了什么急事?”姚伯父很是不耐,跟两人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沈钦言,“有人不请自来,把他赶出去。”
护士小姐应当是认出了沈钦言,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碍于病人家属的要求,她抱着病例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步,低声说:“沈先生,请你——”
沈钦言打断她,“我也是病人家属,要不要我离开,要听病人本身的意见。”他的声音硬起来有着金属的质感,冷冰冰。
姚伯父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我听到他低声骂了句,“厚颜无耻。”
沈钦言置之不理,绕到病床的左侧,把手里的鲜花放下,又从钱夹里取出一张支票压在花瓶下,然后开口:“妈妈,您要我离开嘛?”
姚伯母双唇颤抖,眼眶发红,半响后挤出一句话来:“钦言,你姚叔叔叫你走,你就先走吧。我,我挺好的。”
沈钦言低声问:“妈妈,这么多年,我想过很多次。当时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相信过我,哪怕一分钟?”
姚伯父冷冷道:“相信你?不过是个畏罪逃跑的罪犯。”
沈钦言眉目不动,“所以我现在回来,和姚遥对质。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也该有个了断。”除了在电影里,我没听过他这么说话。明明是从容的语调,可落在听者的耳朵中却显得又狠又绝,毫不容情。
一时间病房里寂静无声,沈钦言的话还一次次在房间里回荡。极度的静默中,玻璃滑门再次被人推开,姚遥和大哥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我没想到大哥和姚遥同时出现,也是一怔。
姚遥之前的神色很差,今天的起色却好了些,她看到我和沈钦言出现的一瞬间,面色惨白如织,轻声叫了一句:“哥哥,你,你来了。”
沈钦言冷冷瞥她,“我不敢有你这样的妹妹。”
我和大哥对视,他看到沈钦言的时候显然很疑惑。
姚伯父冷下联,“给脸不要脸。还不快滚!”
这话明显是冲着沈钦言的。他眼里都是怒火,简直可以烧死沈钦言。
姚遥眼眶里忽然浮上一层水汽,求助似的看向姚伯父,“爸!您别说了。”又跟护士小姐道,“我们没事了,打扰你们了。”
护士和保安恐怕早就不想留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尴尬地笑了笑,拉开玻璃滑门出去了,临走前还体贴地为我们拉上了布帘。
姚遥的起色差到了极点,脚一软,眼看着机要摔倒在地,大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抱在怀里,同时抬头看着我,“阿梨,搭把手送她去护士站。”
病房有限,护士把姚遥安置在医生休息区,给她挂上了葡萄糖水。
姚遥面色惨白,紧闭双眼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奄奄一息。她本来就瘦,现在这张脸越发尖削起来。
回到病房,只见姚伯父勃然大怒,脸色发青,大跨步越过病床来到沈钦言身边,忽然扬起手掌挥过来,“我就知道,你一来就没好事!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女儿面前!还不快滚!”
沈钦言阴着脸,一把抓住姚伯父挥过来的手腕,“姚叔叔,你真的想跟我撕破脸?”
——虽然我觉得现在的情况和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但姚伯父闻言,到底是冷静了下来。什么事请,嘴上说是一回事,都乐意肆意过过嘴瘾,到了动手的程度,还是要点亮下自己的能耐的。
我和大哥对视一眼。
可惜我的父母从来没教育过在遇到男朋友的家庭纷争时应该怎么做。我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沈钦言的衣袖,“钦言,我们先回家吧…”
沈钦言转过身,轻轻抚着我的脸颊,跟我低语:“不,你和杜大哥先回家。这里的事情,总是要说清楚,到时候我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我一惊,担心地看了看暴怒的姚伯父,“可是…”
大哥凤眸微阖,跟我颔首,“阿梨,我们先回去。”
我瞪大眼睛看他,“你不留下来照顾姚姐姐?”
大哥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姚家的家务事,我们插不上手。”
第二十六章记忆之城
沈钦言忽然出现在窗户前,耸立在落地窗边,灯光落在他冰雪般的侧脸上,宛如一个难解的隐喻。
一路上,我和大哥都没做声,我在想沈钦言会跟姚伯父姚伯母说些什么——畏罪潜逃?和姚遥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啊!我咬着指甲想,他们家庭关系那么恶劣,会不会上升都暴力事件?
半小时后我给沈钦言打了电话,他说他已经离开了医院,现在去了电影公司。
至于和姚伯父姚伯母谈得怎么样,他的回答是:“毫无进展。”又呼出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哥比我耐心好的多,根本不在车上谈起此事,也没给姚姐姐打电话。直到我们回了盛宣,进了办公室,大哥把西装一脱,才道:“那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大哥问我,我自然知无不言,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转告给了大哥——姚遥和沈钦言是没有血缘的继兄妹,两人当年积怨很深,沈钦言出走的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姚遥。只是在说起“姚遥找人跟踪并勒索沈钦言”的时候,我犹豫了。沈钦言和姚遥关系明显对立,而其中一位是我的男朋友,另一位和大哥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俩的立场,好像也对立起来了。
果然大哥听罢,神色复杂难辨。
他靠着椅背沉思半响,摇了摇头,“姚遥不会去勒索沈钦言。”
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从挎包里翻出笔记本,开机,调出页面,放在大哥那张三米宽的办公桌上,“我黑了那人的电脑,你自己看。这是姚遥自己的签名,不可能是造假!”
大哥扫了屏幕一眼,揉了揉太阳穴。
“我不是说雇佣私家侦探是假,但勒索这事,多半另有隐情。”
“可是我——”
大哥摆摆手,制止了我的话语。
“她雇佣了侦探调查沈钦言,查到了你,因此,她在我之前,就知道了沈钦言是你的男朋友,”大哥手指敲着桌面,继续道,“一周后的周末,你在白莎道遇到她,她正在敲15号的大门,并且说是我让她去取文件;和我分开后,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她的父母来了静海,无法见你和你的男朋友了。当晚我和你们吃过饭之后,她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出去,跟我分手。”
“嗯…没错。”
“她会跟我分手,情绪非常不稳定,当时我以为是我的错。”大哥重重靠上椅背,“现在看来,她是不想跟沈钦言碰面,才同我分手的。”
“沈钦言说,他和姚遥积怨很深,看起来姚姐姐对他也是忌讳莫深。”我说,“一个屋檐下的继兄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世界上不是每对兄妹都是你我。”
沈钦言也这么说。
“他们两人不愿意想见的原因很多,”大哥淡淡地说道,“但勒索的事情,应当和姚遥无关、勒索,是威胁和示威的表现。如果她真的想要威胁沈钦言会直接提出‘我们俩不需要见面’‘再见面时我们装陌生人’这种要求,而不是钱。姚遥真的在乎钱的话,也不会跟我分手了。”
不得不说,大哥分析得很有道理。
“但沈钦言坚信是姚遥指使的。”
大哥瞥我一眼,“你说过他们积怨已深,人的偏见若在,是绝不可能理智地去哦按段一个人的。”
我皱着眉头仔细琢磨。
“不管怎么说,勒索是犯罪。”大哥拿起电话,“应当报警。”
我眼角一跳,一把按住他的手,“不用打电话了…他已经在监狱了。”
大哥起初还没回味过来,说了句:“你怎么知道?”忽然神色一凛,盯着我,“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声。
大哥一拍桌子,怒气如排山倒海般迎面而来,“杜梨,装什么哑巴!”
瞒是瞒不下去了,我舔了舔嘴角,小声道:“我,我在他电脑里放了份…嗯…比较重要的文件…他现在…估计已经被安全局的人带走了…恐怕没个一两年…出不来…”
“杜梨!”大哥气得离座而起,“你用你的技术去陷害人?!”
“怎么,怎么算诬陷…”我声音刚刚大了几分,又跌落下去,“勒索的罪名…在法庭上行也要判个好几年的…我,我还便宜他了…”
“那应当由法律来断定,”他阴着脸,气得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而不是你自己私设法庭,肆意妄为!”
“我只是惩罚他一下…”
“肆意妄为的结果是隐晦烧身,你知不知道?”大哥盯着我,“你不可能每次都避开!”
“…不会的,”我小声嘀咕,“安全局查不到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哥终于冷静下来。
我垂下脸,半响后开了口:“我知道的…我不应该这么做,但那时候,我气坏了,加上以为沈钦言要跟我分手…”我垂着头,喃喃低语,“就算分手了,我也不想给他留下后患和威胁,所以…用了一些极端的方式…”
“阿梨,你还真是…”大哥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了沈钦言,连自己的底线都给毁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他没机会继续骂我,因为他的手机响了。
大哥一把抓过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开始说话。
“对,是我。她不在我这里,怎么了?”大哥脸色剧变,“什么!不见了?!我马上查一下,您别着急。”
大哥挂了手机,对上我的视线,“姚遥失踪了。”
姚遥本来是在医生休息室输葡萄糖,一瓶输完后,姚伯父再去休息室看姚遥,发现她不在房间内。医生护士说她神色匆匆,一个人下楼离开后。姚伯父担心她的身体,拨打她的手机,可她关机。随后姚伯父联系她的工作单位和同事朋友,自然也包括了我们,得到的消息都是没看到她。
姚伯父随后报了警。因为除了姚遥神奇不好的原因,沈钦言出现在病房对她的刺激很大,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警察认为,她只是离开了医院几个小时,手机也许是因为没电而关机,压根算不上什么案件。警力有限,他们现在分不开身。
虽然刚刚被我们兄妹撞见姚家的家庭纷争十分尴尬,但姚伯父此刻没有办法,询问了能想到的每一个人。
我也觉得警察的话有道理,姚遥是个成年人,还是律师,离开几个小时没关系。
“姚伯父是刑事法官,他坐在法官席上的时间比你年龄还长,”大哥连头没抬起来,按铃叫助理小姐进屋,“不能忽视一个和罪犯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的直觉。”
我“哼”了一声,“姚伯父太紧张,你看他今天对沈钦言的态度,哪里像个法官,简直…简直就是恶劣到了极点!”
大哥没做声,凝眉沉思说:“你先给沈钦言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哦…他下午说去电影公司了。”
“我让你打电话就打!”
我被大哥凶狠的态度吓了一跳,只能打了电话。
是南姐接的电话,她说沈钦言正在和制片人说胡,半分钟后又把手机转了他。
我把事情的原委一说,他听罢大为震惊,沉默了好半天,又道:“失踪?她没有找我。”
我告诉大哥,姚遥没有去找沈钦言。
大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下定决心似的看着我,“用手机定位查一下。”
“可是姚姐姐没有开机。”
“我知道。”所谓关心则乱,大哥明显影响了情绪,语气有些急躁,“但可以在她开机的第一时间就知道。”
我抗议无效,只能按照大哥的意思去做——我想,其实大哥和我也一样,特别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也就不在乎所谓的标准和底线了。
姚遥没有开机,但是我查到了她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关机的。关机之前的最后一个低昂是艾瑟医学院中心外两百米的路口。大哥分析着卫星地图,认为姚遥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没有通知父母独自离开了医院。
“她没有开车来,是走路到了医学中心大门外,”大哥指着屏幕,“两百米是路口,出租车来往很多。她上了出租车,然后关掉了手机。”
我跟肖扬打了个电话。
他正在和同事在外面吃饭,我解释了失踪事件后他“嗯”了一声,说半小时后把那个路口的摄像头视频发给我。
“谢谢了,学长。”
他很迷惑,“你遇到了什么事请?”
我只是尴尬地笑。
“对了,”肖扬说,“今天同事让我处理某位调查对象的笔记本。”
我安静地听着。
“笔记本身不重要,罪证确凿,”肖扬的语气犹如电脑发声般古井无波,“但有意思的是,审问的时候,他招供自己常常利用职业便利勒索被调查人士。比如,他最近勒索了一位著名的演员。”
我轻声说:“谢谢你,学长。”
“嗯。”
一个小时后肖扬发给我视频记录,记录显示的是下午五点,姚遥上了一辆出租车,而出租车的GPS记录显示,她在车上坐了三个小时,漫无目的逛遍了静海的大街小巷,最后在海边的某地停了下来。那之后的信息就再也查不到了。
大哥抓起衣服,“走。”
“去哪里?”
“海边。”
去海边的一路时间很长,司机把车开得很快,我和大哥坐在后座,我膝盖上搁着我的小笔记本,没事就看看姚遥是否开了手机。
静海有着弯弯曲曲近三百公里的海岸线,百分之三十的地段都有着极为优质的海滨沙滩,在南段尤其迷人——港湾九曲十八拐达到五十多个,沙质洁白松软,海水清澈见底。在沿海的海滨大道旁,分布着许多错落有致的私人别墅。我们到达出租车停下的地方,恰好就是港湾的中心海岬地带。不论从哪个角落看出去,都可以看到弯弯曲曲的海滨公路和一组组别墅和度假小屋。
我们下了车,我环顾四周大惑不解,“姚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是十月了,这种季节在海滨度假的人不多,但极目远眺,黑漆漆的夜色里,远近还是有十余栋房子亮着灯。两盏孤寂的路灯撒在海滨的路上,着凉了岸边的海浪。海浪就像前赴后继的士兵,一个个牺牲在岸边的礁石上。
温柔的海风轻轻吹拂着大哥的头发,大哥说,“一栋栋找找看,从最近的找起。”
我的笔记本叮咚一声响。
我翻开笔记本,定睛一看,“咦,姚姐姐开机了。”
她的手机显示的地址距离我们所在的海滨大道三公里,我获取了坐标,输进车子的导航系统,一分钟后手机再次关机,应当是她临时开了手机与人联系,这个消息让大哥明显松了口气,能开机关机,说明姚姐姐还有自主意识,至少能活动。
三公里的距离只是一瞬。
车子尚未停住,我就看到路边百米外的灌木林里,有栋小巧的度假小屋,屋旁树木和植物蔓生,在月光下朦胧清幽。
“去看看。”
我挽着大哥的手臂,沿着海边小道朝度假小屋走过去。走的近了,越发觉得这小屋外观玲珑可爱。我可以看到窗户打开着,海风吹得蓝色窗帘呼呼作响,轻轻打在木头窗格上。
再近一点,隐约的说话声沿着风声传来。
“…装晕厥,还是以前的伎俩。”
“…我没办法,杜哲也在…”
“…我本不想跟你计较以前的往事,但你居然请了私家侦探跟踪勒索我?”
我一呆,那是沈钦言和姚遥的声音。
我直觉想要加快脚步冲到门口,大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去窗户下。”
小屋建在离地约七八十厘米的岩石地基上,窗户底线和大哥的头奇高,屋内的人只要不站在窗边往下看,是绝对看不到我们的身影我。屋子里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勒索?”姚遥猛烈地反对,“不不,不是的!我没有让郭毅这么做。”
沈钦言没有回答。
可怕的安静之后,姚遥的气息几乎都要消失了,声音微弱滴似有似无,但理智还在,说话也有条理。
“我看新闻,说你和安露分手了,我就想,你会不会有新的女朋友。我雇佣两个郭毅,我从他哪里知道了你的新女友和住址后就解约了…郭毅勒索你,我毫不知情。我真的没有骗你…当年的事情,我这么可能告诉他?他是私家侦探,有办法查到一些细枝末节…”
沈钦言平静地说:“你果然会否认。”
我忍不住挪了挪身体,站在树丛中努力惦着脚尖往屋内看,结果只看到明晃晃的吊灯和墙角的壁柜。
“你不信我吗?”听声音,姚遥哭了。
“我要愚蠢到什么程度,才会再次信你?”沈钦言笑了起来。我了解的那个沈钦言向来面瘫,脸上表情极少,说话时声音也不高,总是那么低沉悦耳。此时他的笑声里,却露出了浓浓的讥讽和嘲讽。
“这次是真的!我真的没有骗你。”
沈钦言忽然出现在窗户前,矗立在落地窗边,灯光落在他冰雪般的侧脸上,宛如一个难解的隐喻。
我吓得一缩。
但他侧着脸,显然没有看到贴着墙的我们。
他沉沉开口,“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陷害被迫离家出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