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几年她女儿府里重孝,她被方老太爷勒令“收敛”,这么多年过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对“怨偶”。
方氏的家室还算显赫,但和当年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她的大嫂母族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不知几等。他的父亲是大理寺卿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而张氏的父亲还在从龙之时就深受信任,当年任太子少师,当今圣上也要喊声“师傅”的。虽然这位左都御史领太子少师的老大人去的早,但就是现在,方氏的几个弟弟,也没有一个能像他们家几个儿子那样能做到封疆大吏或掌一地兵马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方氏惴惴不安的原因之一,这李锐的母族实在太强了。若李锐再能干点,又被母族撺掇着兴起了争爵之心…
所以她只能把李锐往不知天高地厚里养,最好变得不堪入目,让他母族对他彻底失望才好。
只可惜她教养李锐的时日尚短,李锐也还没到寻花问柳的年纪,孝期也不能经常出府,连让外人带坏都不行。不然弄出个糜烂豪赌的声名,就算他的舅家再显赫,为了自己的官声也不敢多伸手。
顾卿知道今天李锐的舅舅和舅母们要来贺年,她一大早就让丫头婆子们收拾好了李锐,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回头又时间让他们相聚,万不可太出格,让方氏看出马脚。等李锐听得都不耐烦了,她才让李茂把他带到了前面去迎客。
十二岁的小子,现在也可以接待同辈了。就是今年刚八岁的李铭,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不过,他招呼的是自己外祖家的几个弟弟。
当香云来报,说是方氏的家人来给她拜年时,顾卿不由得有些失望。她以为先来的会是张府之人。但既然来了,当然不能说“啊哟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懒得见你们你们磕个头就走吧”这样的话,即使她是这么想的也不行。
方氏的两个弟妹一个是圆脸,一个是瓜子脸。圆脸的是大弟的妇人王氏,瓜子脸的是小弟弟的妇人赵氏。两个人身后都带了几个小萝莉,都长得明眸皓齿,样子互相有几分相像。几个小萝莉也不怕人,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还脆生生地给顾卿说了一箩筐的祝福话,逗得喜欢小孩子的顾卿直乐呵,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方氏的亲戚自然不能和府里的下人一样,顾卿让人拿出一盘子的金锞子,有传统的海棠式、梅花式、荷叶式、葵花式,八宝如意等等造型的,顾卿见过周大福等金店里的金玩意儿,除了这些好口彩的金锞子以外,还让府里管事另造了小动物样式的。
一盘子零零散散各种造型的金锞子,每个都有一二两之间,绝称不上小。这堆金锞子沉甸甸的端出来,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在现代从来没有如此“一掷千金”过的顾卿笑眯眯地说:“孩子们来给奶奶磕头,奶奶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奶奶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挑,喜欢哪个拿哪个。”
饶是方氏的两个弟妹见惯了富贵人家,也没见过邱老太君这样给小孩子发压岁钱的。外面有传闻说老公爷把值钱的东西全给了公府的太夫人,怕是真的。
几个孩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锞子。她们犹豫了半天,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竟是每一个人敢伸手去拿。也不知道拿几个才好。
“挑花眼了?来,奶奶先给你挑几个。”顾卿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捡了几个小葫芦和小动物,放在手上让她们拿。赵氏和王氏对着孩子点了点头,她们才高兴的接过顾卿给的小金锞子,然后又在盘子里挑起喜欢的样式起来。
“老太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那这么重的压岁钱未免有些压了福气…”王氏红着脸说,“常听说大姑说公府太夫人最是慷慨,可这般慷慨法,还是让小辈们受宠若惊。”
她家婆婆可没这么慷慨。她家大姑子实在太好命了!
“都是些身外之物,图个高兴就好。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怕福气多的。”顾卿见几个女孩子都高高兴兴地,心里也轻松的很。她又让人拿出备下的各色礼物交给赵氏和王氏,都是一些整套头面和贡缎等物,算是厚礼了。
顾卿今年过年干了无数“新春大派礼”的事,散财老婆婆当多了,看这些金银珠宝跟游戏里的道具似的,送的一点都不心疼。她准备死之前把库房里的东西捡一些东西给李铭,其他的全给李锐了。
赵氏和王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几个小萝莉还给顾卿送上了一些自己的针线活,这些五六岁的小姑娘亲手绣的荷包和手帕都绣的非常工整,比顾卿打发时间绣的十字绣不知道精美到哪里去,这让她在心里为自己红了红老脸。
唔,要不要学点刺绣或者琴棋书画呢?万一自己一死又穿回去了,学点手艺以后失业说不定还能靠这些手艺吃饭?
想到自己不时会抖抖的右手,顾卿还是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个叉。
几个人正在聊着,门口看着二门的老婆子突然跑的飞快的进了院。这老婆子是报喜的,声音自然特别大。
“太夫人,锐少爷话的舅太太带着两位表小姐来给您请安啦!舅太太带的礼物太多,二门那丫头们正帮衬着呢,孙嬷嬷让我把礼单子拿过来,问太夫人过的礼是直接入库,还是进了宝房里先放着?”
顾卿到了这里,才知道大户人家送礼,除非是小物件,不然很少有缺心眼把一堆东西抬到人面前一件件给人看的。大部分是把礼物登记做个单子,先让单子进府,然后听收礼的人安排把东西放到各处。
可是礼物多到丫头们都要出去帮着处理,那礼物数量该有多少,这份礼又有多厚?等花嬷嬷出去了一趟,跟进来两个陌生的仆妇。这两个仆妇手里拿着礼单和贺函,显然是知道邱老太君不识字,进来唱自己主人送的礼的。
但看见邱老太君里有客,这两人拿着礼单贺函不知如何是好。她们是来告知邱老太君送的礼是什么不假,但却不是来显摆的。在女客的面前唱自己家送了多少多少礼,回去就该被撵出去了。
别说两个张家的仆妇不知道怎么好,里面坐着的两个方府媳妇更是尴尬。她们虽然也备了礼来,但也就比往年年节里的礼厚一些,单子是绝没有老太太现在手上的这么长的。更别说老太太送的整套头面都是价值不菲的,两个孩子也拿了七八个金锞子,越显着她们打着“贺年”的名义占老太太便宜来了。
花嬷嬷见两个妇人尴尬,请示过顾卿后出了房门,对着院子里的婆子一阵训斥。
“年节里不好罚你,不然真想刮你两个耳光。里面有客人在,你这般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这笔账先记下,过完年再收拾你!”
花嬷嬷嘴上虽狠,表情却并不难看,说“过完年再收拾你”的时候,甚至还对地上的婆子眨了眨眼。
这些婆子都是人精,一看花嬷嬷这作态心里什么都清楚了,连忙把胳膊拍的啪啪响,然后骂起自己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又说府里宽厚,自己竟忘了规矩等愧疚的话来。
两人做戏了一会儿,花嬷嬷传达了顾卿的话,让丫头小厮等人先把离进了宝房,等回头送完了客再处置。
这话一说,就算方氏的两个弟妹脸皮再厚也不能多呆了,连忙说还想去大姑那坐坐,很快地就告了辞。
这国公府虽然根基浅薄,可比自己府里不知富贵多少!老太爷跟着老皇帝打天下,收的好东西数也数不清。
赵氏和王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女儿,虽年纪尚幼,但也能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李铭哥儿又从小在他们府里读书,近水楼台…
回去还是和老爷商量商量,以后公府的礼要送重一些,尤其是老太太和大姑这边的。
这国公府的嫡孙,他们的内甥李铭,不是还没定亲吗?
第31章 舅舅威武
张宁和张致看着李茂身后的外甥,皆板起了脸。他们多年来位高权重,或掌一地总务,或辖着一地的兵马,浑身的威势远不是在信国公府里养尊处优的李茂可比的。两位舅老爷这么一板脸,连屋子里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他们已经听赵氏说过了李茂的情况,饶是如此,却还是被李锐胖的不成体统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们还不知道,李锐现在这个体型已经是顾卿使劲替他减肥后的样子了,至少现在看的见眼睛和脖子。若是以前,怕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张致久在边关,抗击前朝散兵游勇,手上是沾过血的。以前他在军中,全靠老国公的关系照应着,他能晋升的这么快,说起来靠的是他的努力,实际上官场之上,升迁哪有那么简单,还是凭着两府的这层关系。
所以,信国公府是对他有重恩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张致还是握紧了拳头。
时人对外表虽然没有前几朝那么注重,可是以后想要出仕,这幅样子是绝对不行的。别说再过两年伴读了,这样子就连太学都上不了!
这李茂夫妻,是想毁了他们家的外甥啊!
“去和你两个舅舅见礼。你祖父去后,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李茂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就是面圣,都没有见两个亲家这么不自在。
所有人都以为李锐只是磕个头而已。谁料李锐几步从信国公身后走出来,跪倒在两个舅舅的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外甥李锐,平日里不懂事,多年来未能给两位舅舅请安,请两位舅舅勿怪。”李锐磕了一个头。
“外甥未能给外祖母尽孝,外甥自责。”李锐再起,又磕了个头。
“外甥久不见两位舅舅,心中很是想念。一看见两位舅舅,就想到了我的母亲。母亲她…”李锐又深深的埋下头去,若说先前跪下只是做戏,这一提到母亲,李锐是真的潸然泪下。
大舅张宁和母亲张静,五官太像了。他娘去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
他这么一说,张宁和张致的喉头也哽咽起来。张致力气惊人,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锐,舅甥两个抱头痛哭。
他小时候身子骨不好,母亲又早丧,从小是养在嫡母房里的。他和张宁张静虽不是同胞兄妹,却和同胞的差不了多少。
李茂的神色更尴尬了。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信国公府里都是尽最好的供给给李锐,和老太太是一个等级。方氏又对他百依百顺,温柔体贴。要说吃苦受罪,那是一点都没有的。所以他带着李锐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心虚,因为就算是两个亲家追究李锐太胖的问题,他也有话解释。
可是这几个一起抱头痛哭,追忆死去的大嫂,他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了,连安慰的话都不好说出口。
大哥去世那年,大嫂半夜落湖,死的不明不白,他当年未请示过父亲,就先向宫里上了折子。此事由后宫先下了“烈妇”的诰命诏书,大肆褒奖了了张氏殉夫的情深意重。虽然人人都知内有蹊跷,后宫里这么做,等于是直接盖棺定论了,此案再不能翻。
虽知道皇家这么做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可谁稀罕那面烈妇招牌?张致和张宁当年处理后事时进府,指着李茂的鼻子就骂,差点没有动手,还是病中的老国公拖着病躯结结实实地抽了李茂一顿才平息。
府里知道此事的老人,现在提到此事,都讳莫如深。
李茂知道自己鲁莽,可是他怕啊。大嫂出事那夜,他在老父身边侍疾,熬了整整一夜,可是他三更回房换衣,却发现他的发妻却不在房里!天亮后湖里发现了大嫂的尸体,事后他对妻子百般逼问,妻子也不承认此事和她有关,但他却还是担心,若不提前上举,日后被人举出来,全府都跑不掉。于是他先斩后奏,用了“信国公世子”的折子。
他当时想,若是圣上派人下来调查,查出是他的妻子,那他也认了,嫡子虽小,但他可以多费点心血,亲自教导,在长成之前不娶正妻就是。谁料皇家直接将大嫂定成“殉情”,弄的他里外不是人。
那几年里,他看见妻子就满腔烦闷,便托了“孝期”的借口碰也不去碰她。这几年看她持家有功,在对待李锐这点上也合他的心意,两人感情这才又和缓起来。
在张氏的事情上,李茂心虚的不是一丁半点。所以侄子和他的舅舅们哭成一团时,为了避免双方都尴尬,李茂最终避让了。
他告了罪,直接把正厅让给了他们,自己出去接待方氏家的姻亲。
李茂一走,李锐一声怒吼,把屋子里的下人们也赶了个干净。
“好孩子,你的事情你舅母已经和我们说了。难得老夫人深明大义,及时干预,不然再过几年,你长定了型,就是改也改不过来了。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十二岁都已经算晚,可是要想学,还是学得的。”张宁拍着外甥的肩膀,这肩膀都快抵得上他的宽度了。
“是奶奶睿智,外甥一直都没察觉婶母他…外甥一直以为婶母是好的,发自内心的尊敬她,甚至把她当成亲娘一般。”李锐难掩语气中的失落和愤慨。
“你和你祖母还是太过小心了。”张宁捋须暗叹,“你若要上进,这事不必藏着掖着。你是男子,管教之事应有你叔父过问,过去你是年幼,后来你移到擎苍院,按规矩,你婶母就不能再和你如往日那般亲密,你要怎么做,她也管不了。”
“你祖母将你移到北园,是担心你被方氏暗害,这想法是好的,但你祖母毕竟不是出身大族,对这倾轧之事不甚了解。后院妇人若是想要施展各种手段,你和她们见招拆招只会让事情更糟,只需釜底抽薪,直接抽身事外,让她们管都管不到才是正理。”
“求舅舅指外甥一条明路!”李锐纳头便拜。
“你舅母和祖母想让你在我家读书,此事我看不宜。你若真避到府外,这一辈子就立不起来了,府里的亲信心腹,可不是一天半天培养出来的。你和你那堂弟毕竟不同。你常住你祖母那里,安全是保证了,可是混在女人堆里,能有什么出息?”
张宁在这一点上和李茂惊人的一致。他们都都认为长期混迹于妇人之手,只会让男人变得越发阴柔寡断,或偏激骄横,最后是成不了才的。
舅舅建议他从北园里出来,不知为何李锐有些舍不得。这几个月的时光,竟是比以前几年都要快活。可再一想,若对奶奶真有孝心,跑的勤快点就行了每日在膝下尽孝就是,只有自己先强起来,奶奶才能放心。这么一想,他这才回复平静。
“年后你就请示过你祖母,搬回擎苍院去,我会向你府里举荐两个学问渊博,善于教书育人的先生。先生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位先生是你舅母说过的那位,一位是我的幕僚,那位幕僚姓杜,是个有才有德之人,昔日你父亲对他有恩,你要好好和他相处。”
“可是,叔父那里…”
“我亲自送人到你府上,你叔父不会不接,方氏的手也伸不到这里。”张宁有自傲的本钱。“他若要推三阻四,你就请老太君直接进宫面圣,求圣上赐两个师父下来。我会从中施为,让两位先生能顺利到你府上。”
“你这小子,已经得了当世最大的靠山,却不自知。你以为老太君为何会得‘出入平安’的宫牌?为何早不给晚不给,你一搬到老太君的院子里就给了?”
李锐有些受宠若惊。他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怎值得…
是了。是因为父亲。父亲虽早死,当他的余荫依旧照拂的到他。
李小胖的眼睛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我接到你大舅的来信,立刻点了两个教头和我一起进京。这两个教头虽出身草莽,武艺却了得。只是都是刺头,在军中混的不是很如意。好在我此番已经和他们说清,要教的是李国公的孙子,他们都很乐意。”
李硕在军中地位尊崇,无论是当年求先皇赐宫女给那些老兵为妻,还是上折请求发放眷田让孤老残疾士兵还乡的举措,都让这些军士感恩戴德,遂张致与他们一说,即使是给一个小孩子当差,他们也乐意。
“这两人性格粗豪,但不是愚笨之人。你平日里出手豪阔一些,好酒好菜供着,关键的是多发些月钱,就能用他们。”张致说话直接,“你府里刚出孝,肯定是要采买小厮下人的。你大舅对你安全不放心,我们这几个月会调教一些下人,趁着府里添人给你送来。”
“你府里挑人,邱老太君肯定是第一个挑,我会让你舅母说明是哪些人,到时候让你祖母留下,送你院里。这些人是送与你的,你尽管用。若不忠心,打死便是。有我们在,还怕没有人用?”
张致久在边关,又是督办军纪军务的官职,一张口,便是杀伐决断的那套,直唬的李小胖瞪大了眼。他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崇拜英雄,他父亲又早亡,平日里光听得父亲的丰功伟绩,却没见过父亲当年的风采。他这小舅直白粗犷的一段话,却让李锐对这位小舅有了深深的孺慕之情。
他三人又聊了半会儿,张宁来之前已经为外甥谋划过细节,此时一一道来,该如何说,如何应对,如何接纳安排那些人等等等等。
等李锐都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张宁张致这才放心。
李锐出了门,唤来下人打水净面,他们几个都曾哭过,这样出去未免不雅。张宁从荷包里取出个极小的梳子,对着自己的胡子梳了梳,直梳的光滑油亮,方才取过热毛巾敷在脸上轻揉了起来。
李小胖好奇的看了看张致。
“看什么看,你小舅我没胡子,身上更没带什么荷包!”张致知道李小胖在想什么,他那兄长颌下美髯,那是圣上都夸奖过的,可是他却没有一根胡须。
他在边关经常好几天都顾不上洗脸,吃东西也没有府里那么讲究,有时候直接拿起盆子就胡噜,一不注意胡子就掉进去了,洗起来麻烦,还闹肚子,所以他索性把胡子剃了个干净,已经好多年没留过胡子了。
下人捧来了铜镜,张宁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衣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叔父恐怕还在接待方府来人,锐儿,你带舅舅们去你的擎苍院看看。”
顾卿那边,李锐舅母和老太君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锐儿双亲尽丧,还请老太太多照顾一二。这番不能再拖了,您是府里的老太君…”
“你不必说了。”顾卿知道赵氏在担心什么,若是真的老太君,恐怕还会挣扎一番,但她是西贝货,对那对人渣夫妻一点好感都无。
兄长死了白占了便宜,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想害人家的孩子,这都叫什么事哟!若不是担心以后小胖子和小呆子没法做人,她早就想进宫去告御状了。
舅母听顾卿说“你不必说了”,心里咯噔一下。
她丈夫的谋划都是好的,但前提是府里地位最高的老太君要配合。不然,无论他们手段再怎么通天,一个外家想要把手伸进国公府里去护人都是枉然。
他们也曾想过,若老太君想要保全儿子和府里的名声,有可能会拒绝他们送人进来,可老太君既然向他们求助,那就肯定是真的没有可用的人手,谁料…
“你不必多说。你们想怎么办,就直说吧,老身全力配合就是。”顾卿笑道,“李锐是个好孩子,断不可误了他。说实话,老身最近身子不济,也担心无法看顾他周全,亲家愿意援手,自是再好不过。方氏居心不良,必有报应,我不必费心护她。”
赵氏闻言大喜,对着深明大义的老太君行了个大礼。
“老太太愿意鼎力支持,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想要如此这般…”
赵氏将丈夫及小叔子的安排一一说来,顾卿边听边点头。这些“原住民”的智慧和手段她真是拍马都赶不上的,至少,趁采买小厮的名义安插进人来,她一没人手二也不会挑人,是不可能做得比李锐舅舅们还要好。
这天中午,信国公府为方府及张府在府中摆了宴,张府没像李茂想象的那样对着外甥“不学无术”的事情有意见,张府两位舅老爷对方氏的两个弟弟也很是客气,这一顿饭自然吃的宾主尽欢。
李蒙的两位姻亲都身在要职,张宁连续两次评级都是“上上”,此番回家一定是要高升。方氏的两个弟弟少不得小心奉承,打点关系,张宁和张致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敷衍。
张宁此番回京,如无差错,应该进入吏部接任告老的尚书,正是这两人的上司。
他倒不想打压这二人,只是想把方氏那“捧杀”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全番用到她两个弟弟身上。方氏那般“捧杀”的手段,也只能对垂髫小儿用用。
她想断了李蒙与他妹妹独苗的前程,他就坏了她娘家的前程。到时候因果报应,不要怪他心狠。
李茂有意为两边亲戚牵线搭桥,李锐的舅家一直到傍晚才走。
李锐半大小子,居然也给他小舅张致灌的醉醺醺的回来。
顾卿看着双眼已经发直的李小胖不由得好笑,连忙叫下人带他回自己的院子,吩咐丫鬟们为他更衣洗漱,又命厨房去准备醒酒汤药。
待到洗澡的时候,李小胖又出了一件糗事。喝醉了的李锐不给人近身,谁脱他衣服都不行,只要别人一碰他,他就一拳头过去,非说别人害他。
他那大丫头苍舒是从小伺候他的,眼眶上也挨了一拳,嘤嘤嘤地哭着给邱老太君告状去了。顾卿一听乐了,这小胖子居然撒酒疯!连忙带了几个健妇,去归田园居看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