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喝多了啊!简直就是昏天暗地!”如意没好气地为她穿上衣衫,整理帽冠。
凌子悦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如意这下真的发怒了,“大人是不是连昨日陛下来了都不记得了?”
“哦——”凌子悦一副吃惊的表情,“陛下来过了吗?”
如意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的大人啊,听说陛下还未用晚膳便来了府中看望大人,谁知道大人您跟不知道的什么人跑去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喝酒,月亮都起来了,您还不知道要回府呢!陛下就一直坐等你,把老夫人吓坏了!生怕您让陛下等的久了,龙颜大怒!”
“原来是这样啊!莫慌啊如意,今日我就入宫向陛下请罪还不行吗?”
“请罪?就您这浑浑噩噩的模样?”
如意是自小就跟在沈氏身边,可以说是与凌子悦从小长大的,在凌子悦面前比一般的婢女要更加随性。
早朝之后,凌子悦便来到宣室殿单独拜见云澈。锦娘是云澈身边的老人了,一个眼神便带着所有宫人离开。
此时的云澈坐于案前,正埋首批阅奏疏。听见凌子悦入内的脚步也并未抬头。
“臣凌子悦拜见陛下。”
凌子悦行礼而半刻也未听见云澈令其起身。
“这里没有外人,朕好像对你说过不用行这些虚礼?”
凌子悦这才呼出一口气直起腰来。
“头好些了吗?”云澈随意地问。
“好些了。”
“从前在太子宫的时候,也没见你喝那么多。”
“遇见一些值得深交的人,不免多饮了几杯。”
“你是说德翎驸马的剑奴明朔还有中郎张书谋。与朕说说,他们有何特别?”云澈这才放下手中的奏疏,那双眼沉稳中波涛暗涌。
凌子悦无奈地抿起唇,看来自己做了什么云澈都一清二楚,多半是她身边有他的人吧。
“先说说张书谋吧,此人年纪轻轻博通古今,对国内情势极为了解,特别是铸币流通、盐铁均分方面的弊端的见解十分通透,若假以时日必然能延伸出一套治理之论,陛下若要富国,有张书谋这样的人才自然事半功倍。而微臣更欣赏的是此人明知不可为却为之的韧性。此人行事的原则不在于自己能做什么,而是应该做什么。凌子悦认为,陛□边若能多几个张书谋,何愁君臣不同心?”
云澈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令人不知他是在深思,又或者只是在看着凌子悦。
“那么明朔呢?他只是一介剑奴,是什么让你对他另眼相待?”
“宁韧不弯之心,谦逊内敛之性,倘若此人能出入军中建立功业,绝不会像当年的丞相陆无雍功高震主。而且此人志不在荣华富贵扬名立万。”
云澈微微换了个坐姿,笑容中有几分深意,“那么他志在哪里?”
凌子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同样回报云澈以深意。
“看来朕要见见他们了?”
“若说张书谋,陛下不如调他到身边做个侍郎,也就有更多机会了解他的想法。只是明朔……”
“哦?怎么了?你提起他可是赞不绝口。”云澈起身,缓缓走向凌子悦。
“对于陛下来说,可以不拘一格用人才,可是对于明朔来说,他若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个剑奴,就无法令自己真正锋利起来。所以凌子悦在等,等他意识到自己是一把利剑,而并非区区马鞭。”
云澈自始至终只是看着凌子悦的眼睛,这让凌子悦极为不自在。
“陛下……”
“子悦,宁阳郡主这几日又去太后那里谈论朕的婚事。”云澈的语调淡然,听不出喜乐。
凌子悦却怔在那里。
“宁阳郡主甚至想要将羽毛制成嫁衣,裙摆必须有一千尺长。”云澈扯起唇角,有几分暗讽,“母后的意思是你深得朕心,知道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知道朕是不会轻易娶云羽年的,所以很快就会召你去,要你说服朕了,更甚至于要你来筹备朕的婚典。”
凌子悦沉默了。
云澈却轻笑出声,“但是朕对母后说,朕还年轻,新皇登基朝政不稳,还没到考虑大婚的时候。况且就算大婚也应当由朝廷中专门的典仪来筹备一切,你没有经验,怕你费尽力气却反而没筹备好。”
“谢陛□恤。”
凌子悦的喉头有些哽,却用尽了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
“子悦。”云澈的手指伸了过来,轻轻挑开凌子悦的衣领。凌子悦低着头,并没有后退。两人过分靠近的距离,连彼此的气息都如此清晰。
云澈的手指终于勾住了凌子悦脖颈上的那根红线,轻轻挑起便看见了那块玉玦。
“你果然还带着它。”
那是南平王云映的遗物。
47、纸鸢
“其实朕不让你筹备大婚的原因,是因为只有你知道无论婚礼有多华丽,朕都不会满意。”云澈扣住凌子悦的手腕,就似而是无数次紧紧抓住她。
只是最后,他还是放开了,明明不得以却又那般决绝。
“只是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希望朕对云羽年好,因为她嫁给了朕,她是朕的皇后。”云澈转身,走回那高高的书案之上。
“臣以为……一切随缘。好与不好勉强不来。”
这是凌子悦唯一能慰藉云澈所说的话。他是如此地高傲,所以依靠女人稳固自己地位是对他最大的折辱。他会给云羽年最高的荣耀最华丽的生活,但是他无法给她半分爱意。
而这婚事,不到万不得已,云澈他不会轻易点头,即便皇太后苦苦相求。
离了云顶宫,凌子悦回到府中,如意告诉她德翎驸马就要离开帝都了。
凌子悦赶紧动身前去送行,终于在快出帝都城门的时候追上了他们。
德翎驸马见凌子悦风尘仆仆地赶来,不由得抿起一抹笑容。
“子悦,你这是来与我送行呢?还是舍不得明朔啊?”
赶车的明朔早已下了车,单膝跪在了凌子悦面前。
“明朔拜别凌大人!”
“明朔!”凌子悦赶紧将明朔扶起,“那日你说喜欢读兵书,所以凌子悦亲自誊抄了一本兵书送给你。这本兵书只有短短三章,但精妙绝伦,望明朔你好好琢磨。”
说完,凌子悦便将竹简放入明朔手中。
明朔着实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所说的话竟然被凌子悦记在了心上,甚至还特意为他誊抄兵书。
凌子悦前倾,“明朔,凌子悦誊抄它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让你觉得士大夫誊抄的书简有多么珍贵,而是因为它放眼天下只收藏于帝宫之中,凌子悦有幸拜读,于是凭借记忆将它默写下来,希望兄台能学以透彻。”
“多谢凌大人!明朔感激不尽!”
明朔握住那竹简时极为用力。
“好了,我的驸马府离帝都又不是很远。子悦你得闲的时候就来我府上坐坐。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和绿豆做的点心呢!我府上的厨子,手艺可不比宫中的御厨要差!”德翎驸马笑道。
“驸马诚邀,凌子悦怎敢不从?”
待到明朔上了马车,德翎驸马才道:“我倒想看看子悦给你誊抄的是什么兵书,叫她亲自给你送来?”
明朔恭顺地将竹简交给了德翎驸马,驸马打开一开,蓦地又将其收回布囊之中,“明朔!你入来!”
明朔随即进入车中,德翎驸马正色道:“明朔,这套兵法你定要好好记住,记住之后便将其焚毁,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明朔自然惊讶,“主人,这是为何?”
德翎驸马倾下身来压低声音道:“此乃《云谦三策》!”
“什么——”明朔顿住了,“不是说开国七大功臣之首的赵云谦病故之后没有留下任何遗作吗?”
“赵云谦被世人称为兵仙战神,且不论他当年到底是病故还是因为元光帝的忌惮所以惨遭暗杀,但是他的兵法绝对高妙,只怕他确实留有遗作,而元光帝害怕天下再出现另一个赵云谦,可是这等兵法若是失传身为可惜,于是收藏与宫中。凌子悦常伴太子左右,见过这兵书不足为奇。他将此书誊写与你,可见对你的欣赏与信任。你切不可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
明朔缓缓接过那书简,“明朔与凌大人不过数面之缘,未想到凌大人却对明朔如此信任!”
德翎驸马接着道:“明朔,回去府上之后,陪人练剑这等活计你就不用再做了。我要你潜心研习兵法战策,勤练武艺。他日,你绝非池中之物!”
也许是宁阳郡主看出来云澈在蓄意拖延婚事,于是要求洛太后将云羽年接入宫中小住,目的是为了拉近云澈与云羽年的距离,云澈已然登基,想要进入云顶后宫的女子不计其数,宁阳郡主自然要替自己的女儿打算。
于是云羽年搬到距离云澈寝宫最接近的偏殿。每日,云澈在宣室殿内批阅奏疏,即便回了寝宫也没放下书简,而云羽年倒是自得其乐。不是在御花园中放纸鸢,就是在殿中与一众宫女们一起踢毽子玩耍。
每日早朝之后,她便站立在角楼上往下眺望。
“翁主啊,您每日都来这里,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侍女翠儿十分好奇,顺着云羽年的目光向下望去,只看见散朝时群臣离去的北影。
云羽年笑而不答。
凌子悦正行出前殿,他的背影修长优雅,与那一众老朽天壤之别。
云羽年的目光随着凌子悦越拉越长,她踮起脚来,当凌子悦完全离开她的视野时,云羽年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翁主,陛下下朝了,您要不要跟卢公公说一声,与陛下一同用膳啊?”
“不用了,有我在,他的脸会更冷。”云羽年蓦然转身,“听闻前几日帝都中有击鞠大赛?”
“是啊,比赛的都是名门子弟,就连凌大人也是其一。”
“他赢了吗?”
“没有。他与士子们在一起,那里比得过军队里的那些蛮夫啊!”
“什么?之前他在上林苑坠马就伤了脚踝,这会儿又和那些军中勇夫击鞠……他没有受伤吧?”云羽年担忧了起来。
“没受伤啊,只是听闻那场击鞠之后,凌大人与德翎驸马忽然熟稔起来了。”
“哦……”云羽年点了点头,方才从角楼上望下去,凌子悦走路的模样也不像是受了伤。
“翁主,你真不明白?”翠儿扬起眉梢,眼中有几分暧昧。
“明白什么?”云羽年不明就已。
“德翎驸马府中多少貌美的歌姬舞姬?凌大人只怕是掉入销魂窟了。”
云羽年眉心一皱,怒叱道:“下次再提这等污秽之事玷污了凌大人的名声,别怪我拔掉你的舌头!”
“是!是!奴婢知道!翁主恕罪!”
暖春就快过去,初夏的枝头绿意盎然。
云澈来到殿外,日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脸侧他的肩上。他深深吸了口气,蓦地回身问向卢顺,“凌大人呢?今日怎么没来见朕?”
“陛下,散朝之后,老奴瞥见凌大人与一位郎官站在前殿那儿谈着什么呢!”
“郎官?”云澈扬起眉梢,来到墙沿向下望去,果然见到凌子悦唇上噙着笑意与一位年轻郎官相谈甚欢。
“那是何人?”云澈扬了扬下巴。
卢顺踮起脚来一看,低头道:“回陛下,那便是侍郎张静之子张书谋。”
“他就是张书谋吗?”云澈若有所思,这个张书谋与子悦交谈时,毫无谄媚之象,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度,云澈无需与之面对面交谈便能对其为人略窥一二。
他侧目望向卢顺道:“不是有个议郎的缺位吗?就让张书谋补上吧。”
“是。”
云澈按在围栏上十分用力。
“卢顺,你知道吗……朕身边有许多人,他们连成一道墙,高耸入云,朕的目光撞上这道墙时,痛的要命。”
“陛下……”
“他们不想要朕看见他们以外的人,不想朕了解墙那一面是怎样的景致。所以朕只好放开她……让她替朕去看个清楚。”
云澈扯起唇角,转身行入殿中。
与张书谋拜别,凌子悦转身走向宣室殿。不知道自己与张书谋话谈了这么许久,云澈会不会等的不悦。
路过偏殿时,凌子悦听见御花园中传来女子的笑声。如同铃铛花般一串一串,连带着凌子悦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别过枝头,凌子悦看见云羽年在小径上奔跑,衣袖随风摇摆,她仰着头,望向天空中的那只纸鸢。
这只纸鸢是凌子悦做给她的,没想到她现在还留着。
“翁主小心!”
“翁主……”
也许是跑的急了,云羽年哗啦一声摔倒在地,她缓缓坐起身来,手掌被小径上的石子划破。宫婢们纷纷赶过来将她扶起。
“不用,我没事!”云羽年转过身来,只见那风筝摇摇晃晃落在了枝头。
“我的纸鸢!你们快给我把它摘下来!”云羽年来到树下,十分着急。
“来了!翁主!”内侍找来竹竿,要将纸鸢从枝头杵下来。
云羽年看见竹竿忽然生起气来。
“你们要将我的纸鸢杵破了吗!就没有会爬树的!”
内侍与宫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羽年仰着头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来吧。”凌子悦笑着拨开人群,来到树下。
“凌大人。”
宫人们纷纷弯腰行礼。
“子悦,是你!”云羽年破涕为笑。
“好了,只是纸鸢罢了,我替你将它摘下来。翁主一生气,这么多宫人都诚惶诚恐了。”凌子悦笑着撩起衣摆别在腰间,爬上树去。
“子悦!你小心啊!那纸鸢我不要了,你下来吧!”云羽年看凌子悦越怕越高,心中反而害怕后悔了起来。
“没事,就快了。”凌子悦小时候与云澈可没有少爬树,宫中的鸟蛋可都被他们俩掏完了。
凌子悦一手抱住树干,另一手伸长去够纸鸢。
下面的宫人们个个神色紧张,伸长了手臂生怕凌子悦摔下来。若是凌子悦在御花园中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他们都要掉脑袋啊!
好不容易凌子悦终于触上了那只纸鸢,将它从枝头拨弄了下来。
云羽年却连看都没有看那纸鸢一眼,始终望着凌子悦的背脊。
“你们在干什么!”低沉的呵斥声传来,所有人为之一震。
48、星斗坠落
“陛下!”
“陛下!”
“子悦!你在上面做什么!你们还不把凌大人扶下来!”云澈遥遥看着凌子悦攀在树上,心中一阵胆颤。
他曾亲眼见到她从马背上落下来,此时此刻,那样心弦欲断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宫人们纷纷涌到树下,可没有人能够到凌子悦。
“陛下,微臣无碍!”凌子悦一面说着,一面缓缓滑下来。
云澈却失去了耐性,待到凌子悦刚来到他头顶的位置,他便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抱了下来。
“陛下!”凌子悦大惊,落地时挣脱了云澈的怀抱,向后退去,紧接着跪下行礼,“微臣怎敢劳烦陛下!微臣惶恐!”
云澈颔首,望着凌子悦的头顶。此时他们二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无比遥远。
“你若真知道惶恐,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堂堂谏议大夫上树替女人摘纸鸢成何体统!”云澈的暴怒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云羽年也呆住了,她从未见过云澈对凌子悦发任何脾气。
“替女人摘纸鸢”,也许云澈责骂的并不是凌子悦,而是她云羽年吧!
“朕在宣室殿内等了你多时,许多要政本欲与你商谈,你倒好!”
凌子悦的头越是低,云澈的愠怒便越重。
“起来!”
完全失去耐性的云澈一把将凌子悦拽起。
“这些个宫人竟然任由朝中的谏议大夫上树摘纸鸢,每个人都去领二十大板!”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宫人们跪了一地,只有云羽年捧着纸鸢站立在原处。
凌子悦回过头去,便看见云羽年孤零零的身影,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般地茫然无措。
“陛下……陛下……”
凌子悦越是要挣脱云澈的手,对方便扣的越紧。
“陛下……”凌子悦的手腕就快被云澈捏碎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试图掰开云澈的手腕。
沉着脸色的云澈终于松开了手。
凌子悦止住了脚步,执着而认真地向云澈行君臣之礼,“陛下方才见到羽年翁主,未曾有只字片语,只怕陛下因为微臣迁怒翁主。这一切仅仅是微臣擅做主张,并非翁主的过错。请陛下宽待羽年翁主。翁主虽然平日有些骄纵,但心思纯净简单,陛下若是能静下心来欣赏,自然能发觉她的好,呵护她,珍惜她……”
“那么你呢?凌子悦?”
两人立于角楼上,忽然起风了,哗啦啦横行而过。
宫人们下意识用手遮挡,衣摆被牵起像是有无形的力量要将他们拽走。云澈却对这一切不为所动,没有什么能动摇他内心深处一丝一毫。
凌子悦颔首不语。
直到风停了,日光垂落下来,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走吧,朕有些事想同你说。”
云澈转身,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期待过凌子悦的答案,又或者他知道她给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凌子悦望着他的背影,反倒是卢顺拼命地向凌子悦使眼色,示意她快跟上去。云澈如今的寝殿正是当年承延帝居住的地方。这宫中的摆设与从前一模一样,从案几到床榻旁帐幔的颜色,甚至于静静陈列在角落的棋盘,云澈都一一保留。唯一的改变就是那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中仍旧是二十四郡以北地形以及铜铸的兵士和战车。
明明早已平静的思绪忽然跃动了起来,仿佛回到了当初还在太子宫时两人天马行空地谈论着踏平戎狄的理想。
云澈背对着凌子悦,手指拽起一把砂,任由沙砾从指缝间落下。
“子悦,朕想要改变前朝,改变云顶王朝,但是却不知从何下手。朕想要有所作为,可朝臣们却希望朕安分一点,别给他们找太多的麻烦!朕的身边只有你,但如果仅仅是这样……”
“陛下的理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一直以来我云顶王朝任人皆是世卿世禄,如果是这样朝堂之上将会满是那些不求进去的王公子弟,所以微臣认为陛下应广开言路招纳贤才。而这招纳贤才必然要与过去有所区别,并且要能够赛选出陛下需要的人才,最重要的是广开言路听一听与朝臣们不一样的声音,陛下心中的千头万绪说不定就找到理顺的方向了。”
云澈轻笑出声,转过身来时,唇上的笑意仿佛暖阳般透彻自然。
“子悦你想的,果然与朕想的不谋而合。”
凌子悦一抬头,云澈的手指便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仿佛方才在御花园中的不悦已然一扫而空。
心中一抹异样的感觉骤然掠过,凌子悦肩头一震,云澈看着她的目光更深了。
“为什么这样的反应?朕对你未曾变过,倒是你像是要与朕拉开距离一般。”
“……陛下,依礼法伦常来看,君臣有别……”
“别人对朕说礼法伦常,朕还听得进去。你却不行。”
凌子悦知道云澈是什么意思,伸出手来点在云澈的前襟,“但是微臣的这里从来没有变过,陛下又何必过分在意微臣对陛下应尽的礼节呢?”
就在凌子悦收回手指的瞬间,云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终于明白了凌子悦的意思。在天下人眼中,他们是君臣,凌子悦必须对他行人臣之礼,这是天道。而在凌子悦心中,他仍旧是从前的那个阿璃,与她同窗读书同塌而眠的少年。
那日午后,云澈与凌子悦在沙盘边展开了一场厮杀,只是两人的心思都未曾真正放在对战上。
“朕意欲开科取士,只是朕担心倘若所有人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应试,鱼龙混杂只怕还淹没了珍珠的瑰华。子悦你可有什么想法?”
“微臣认为,庙堂之外如此广阔,各个诸侯国都不乏圣人贤才,臣即便在帝都城内都听得不少有学之士的名号,可他们却偏偏未曾被朝廷所用,甚至于一些真知灼见也没有机会被陛下听闻。微臣试想,不如令各地诸侯推荐当地口碑与学识俱佳的人才,陛下以策问来探他们的才学,考生回以策文,陛下便可看到不同的见解。”
云澈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即抿起嘴唇,在凌子悦的额头上一弹,“朕要的不仅仅是贤才,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很多,但是空有才华没有理想抱负,只为了在庙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就是再有才华,他也只会与那些迂腐朝臣一般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朕要这样的贤才何用?”
“那就再加上殿试,由陛下亲自问他们,且看他们如何回答,在朝堂上能否论述他们的观点,能否把持住原则,天威难测,他们是否还能立于原处。”
“你倒是设想的周到,只是这样的开科取士从未有过,真不知那些朝臣们要如何议论朕了!他们习惯世卿世禄,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