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凌子悦谢主隆恩!”
谏议大夫在中大夫中属于上位,身负向君王谏议之职,是天子近臣,也是最容易得罪天子的近臣。
凌子悦倒吸一口气,望向云澈,云澈的脸上却无丝毫表情,只是扬了扬手示意起身。
“恭喜凌大人,贺喜凌大人!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陛下还记得你当年你在上林苑英勇护主,可见陛下对你的情义!你可千万别辜负了陛下啊!”洛照江起身向凌子悦贺喜,洛照河见状也赶紧起身。
倒是凌子悦有些回不过神来,端着圣旨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
42、事事如意
不一会儿,洛照江与洛照河便告退离去了。
来到殿外的石阶上,洛照河小声道:“这凌子悦连二十岁都没有,就被封了个谏议大夫,还不是因为他和陛下亲近!”
洛照江瞪向洛照河,“你这个人,凌子悦乃是云恒候的庶子,贵族出身,先帝亲命的议郎,无论早晚都是要上位的。你、我难道不是因为与陛下的甥舅关系才被封了侯吗?凌子悦不过是被封了个谏议大夫罢了!谏议大夫之上还有紫金大夫、云光大夫、三公九卿。就算被他真被封了云光大夫,你、我都没什么好说的!”
洛照河还是不大舒服,“那陛下还当着我们俩的面任命凌子悦,这是什么意思?给两个舅舅下马威吗?”
“你这脑袋到底是不是猪脑啊!现在满朝文武多半都是镇国公主的人,陛下当着我们的面封凌子悦,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凌子悦是自己人,也是把两个舅舅当自己人。以后凌子悦要是做什么,还得靠做舅舅的来帮衬,别不给陛下面子!”洛照江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是同一个娘胎里出生的,怎么洛照河这么不懂得琢磨事儿呢!
云澈看着凌子悦那回不过神来的样子,示意左右屏退。卢顺带着所有宫人退离殿外之后,云澈一直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扬起一抹揶揄的笑。
“子悦,你这是怎么了?打算捧着朕给你的圣旨一直站着吗?”
凌子悦这才醒过神来,“陛下,子悦是谏议大夫了?”
“是啊。”云澈整了整袖子缓缓走下来,伸手捏住凌子悦的鼻子,“醒过来了吗?凌大人?”
“醒了!醒了!”凌子悦眉头皱起,不明白云澈下手为什么永远那么重。
“朕知道你一定会说你过于年轻就被封了谏议大夫一定会遭人非议,但是朕想的是,你若有了官职,在外行事才能更为顺畅。”云澈松开了手指,指尖却缓缓滑过凌子悦的眉梢,原本冰冷的目光也涌起几分柔意,“朕还替你在帝都城内选好了府邸。里面的陈设都是朕亲自为你选的。”
在云顶王朝,大夫分为上、中、下三等。中大夫的品阶之中以谏议大夫最高。上大夫又有紫金大夫、元卿大夫以及云光大夫。云光大夫之上便是九卿,九卿之上则是三公。凌子悦如此年轻便被封了谏议大夫,必然引起一片哗然。
“谢陛下……”凌子悦还未低头,云澈便拖住了她的下巴。
“这里没有外人,朕不想看你总低着头。低着头,朕就看不见你的脸了。现在已经不似儿时,朕能时时刻刻都看见你了。所以让朕好好看看你。”
云澈的目光缱绻,勾勒着凌子悦五官的起承转合,殿内如此寂静,就连落入窗内的日光都沉淀了下去。
凌子悦吸了口气别过头去。
“子悦……朕有很多事情要做,却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云澈叹了口气,“你也离了朕的身边,朕烦恼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陛下,天下贤才辈出,陛下要做的不过将他们揽为己用。陛下不如下诏,令各地推举有学问的士子。以策论之,塞选出真正有才华的再以殿试,陛下可亲自试他们的才学,他们的志向,志同道合有德才者揽为己用。天子脚下,又岂止凌子悦一人可用?”
云澈也笑了,“朕本就有此意,却被你先说了出来。今夜留在这里陪朕用晚膳吧,御厨准备了醉香鸡还有荷露桂花糕。”
“是。”凌子悦双眼完成月牙。
晚膳,云澈已经贵为国君,凌子悦作为臣子必得在一旁的案上用食。凌子悦吃的拘谨,特别是周围奉食的宫女出入,凌子悦的动作便更加谦顺了。
云澈皱起了眉头,扬了扬手,“就这些吧,上的再多都不知道该如何落箸了!你们不用上前侍奉了,锦娘留下即可,都退出去吧,来来去去,看了让朕心烦。”
待到宫人们退出之后,云澈便从位上走了下来,凌子悦正欲起身,他便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下,直接伸手将她面前吃了一半的糕点拿起,送入嘴中,“嗯……还是小时候的好吃,不知道御厨是不是换了。”
凌子悦侧目,“那是我……臣吃过的……”
云澈这才笑了,“我就我,你又是我又是臣的,到底是什么?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我说了,想你永远都看着我,想你永远都不要变,就是这个意思。君臣有别,是做给别人看的。你是我的臣,也不仅仅是我的臣。”
凌子悦知道,自己若再那般拘谨,云澈该不高兴了,于是伸手拿起另一块糕点放入嘴中,“我怎么没觉着和小时候有差别,不是差不多吗?”
“是吗?”云澈终于笑了,脑袋探向凌子悦,要去咬她剩下的半块,凌子悦却直接捡起另一块塞进他的嘴里,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云澈好不容易将点心咽下,扣住凌子悦撑在坐席边的手腕,缓缓覆在她的手背上,“子悦,我希望你永远都这般笑着。”
凌子悦心下动容,他知道云澈在担心什么。
君臣之间的距离,或早或晚……会成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用过晚膳,云澈派了卢顺亲自将她送去了为她所选的府邸,距离帝宫非常之近,又是帝都城热闹繁华之地。
凌子悦看那府院堪比九卿,不得不叫住卢顺。
“卢公公,这府院未免太大了!凌子悦恐怕会遭人非议啊!”
卢顺笑了,“陛下说就怕凌大人觉得这府院太大,所以没有将着墙垣弄得太过华丽,而是采用了矮院。大是大了些,不过还是很低调的,不见那些官阶不如凌大人您的,将那府邸弄得有多骄奢。府邸中的陈设,都是陛下亲自为您选的。”
凌子悦随着卢顺入了内,她现在已经自立门户,一入门就看见母亲带着凌子清迎了过来。
“子悦!你可回来了!你看看陛下赐给你多么大的府邸啊!”
凌子悦走入内厅,这里的陈设简单而不繁复,须得仔细看才明白这一桌一椅做工都十分精致。凌子悦的书房很大,云澈甚至还为她建了书库,里面有许多书都是宫中典藏的誊本。而卧室中的陈设竟然与凌子悦还居住在太子宫中时一模一样。
“凌大夫,陛下对您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卢顺感叹道。
凌子悦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锭,放入卢顺手中,低声嘱咐道:“卢公公,这宅邸凌子悦便住下了。但是凌子悦请公公帮忙一件事。”
卢顺赶紧将那金锭推回,“凌大人你实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若是卢顺办得到的,自然不会推脱!”
“卢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事情看得也比凌子悦要多。陛下对凌子悦如此隆恩,而凌子悦年轻又无建树,必遭人妒。所以凌子悦恳请公公守口如瓶,切莫让其他人知晓这府邸中的一切乃陛下亲自挑选。凌子悦感激不尽!”
卢顺点了点头,“凌大人如此明白事理,卢顺也放心许多。先帝在时就夸奖过大人您心思沉稳不会恃宠而骄,今日看来先帝果然要识人之明。凌大人放心。”
凌子悦这才舒了一口气。
新皇登基,自然有不少人急着巴结皇帝身边的红人。且不说国安侯门庭若市,就连刚被云澈认命的丞相容少均也是应接不暇。凌子悦在学子中自然名气非凡,年纪轻轻便当上了谏议大夫,且经常出入云顶宫与新皇秉烛夜谈,甚至有人上门恳求做凌子悦的门客。
“天下士子皆属于陛下,凌子悦也是其一。在下自问才疏学浅,怎么有资格招揽门客呢?”凌子悦将所有上门者回绝,甚至于闭门谢客。
不过清静了几日,凌子悦的府上又来了访客,还奉上了十分贵重的贺礼。凌子悦本欲婉拒,但如意却告知她前来的乃是云羽年。
“什么?羽年?”
正在阅书的凌子悦放下书简,来到厅内。一袭世家公子装扮的云羽年缓缓转过身来,厅外日光倾斜,落在她的肩上,别有一番风致。
“子悦!”云羽年笑着行了过来,“若不是换了男装跟着管事出府,只怕等你升做紫金大夫了,我都没机会来你的府邸看看。”
“羽年你都拿我取笑了!”
“听说你是不收别人的贺礼,是不是连我的也要退回啊?”云羽年一面笑着,手掌轻拍着一个小巧锦盒。
“这是你的心意,子悦自然会小心珍藏。”
“那就打开来看看。”
凌子悦在云羽年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看见里面竟然是一个用五色琉璃绳编织而成的如意结。
依照云羽年的性子,她送给别人的礼物应该是十分华贵的 ,而这如意结虽然用料精致。但做工并不是十分精巧,明显不是出自匠人之手。
“这是我亲自为你编的,有些难看吧。”云羽年露出略微羞赧的神色,“我就想着你现在是朝堂上的人了,那些老狐狸各个都比你精明,你这个人又不懂得结党造势,我编这如意结,就是盼着你在朝中事事如意。”
43、人潮汹涌
凌子悦愣了愣,从小到大云羽年从不曾亲自动手做过什么,而她却为自己编了如意结。如意结的编织十分繁复,云羽年却能将它做到如此地步,想来是花了一番心思。她出身贵族,成日被捧在掌心,现在却能为凌子悦料想这么多,实在难得。
“真的很好看,我会时常将它带在身边。”凌子悦笑着将那如意结别在腰间。
云羽年露出欣喜的笑意。
“走吧,出去转转。你成日憋在府中,不嫌闷吗?”
“好啊,许久也没吃过天桥下的云吞了,很是想念啊!”
“哦?什么云吞?我也要去尝一尝!”云羽年一脸雀跃,凌子悦只觉得她十分可爱起来。
云羽年与凌子悦行入帝都市街,云羽年总是爱往人群里钻,凌子悦紧跟其后,而宁阳郡主的管事则高喊着“慢点”。凌子悦知道云羽年就是想要甩开他,果不其然,刚来到街对面,就看见云羽年露出一抹坏笑,拽住凌子悦的衣袖便将她拉入深巷之中。
“总算甩掉那个跟屁虫了!走吧!我们去吃云吞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活泼的云羽年,凌子悦也不禁掠出一抹笑来。
他们行过小摊小贩。卖葫芦的、卖寻常人家胭脂水粉的、甚至于卖蛐蛐的都能吸引云羽年的注意。
凌子悦跟在她的身后,这样的快乐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他们来到一个卖面具的小贩前,云羽年对这些面具喜欢的紧。它们表情丰富,喜怒哀乐包罗万象,谈不上精致却十分之有趣味。
凌子悦也来了兴致,一排一排地拨开那些面具,看着不同的表情。
只是当她拨开最里面那一个时,对上的却是一张温良如玉的容颜。
对方莞尔一笑,转身离去。那身灰布长衫,衣摆随风,划开一个半圆,就似另一个世界。
凌子悦赫然惊醒追上前去。
“子悦!子悦你怎么了!”云羽年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凌子悦就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拨开重重人群,寻觅着那个背影。
她满心满怀都是如风的情绪,她的眼中摒除这个世界的喧嚣。
但是,最后的最后,却一无所获。
凌子悦独自停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央,人潮汹涌将她淹没。
良久,她笑了起来。
多么傻啊……他若是还活着……早就潇洒于山水之间,又如何会再回到牢笼一般的帝都?
“子悦!子悦!”云羽年终于跟了上来,凌子悦的背影令她害怕。
“你怎么了子悦!你别吓唬我!”
“没事……我没事……我只是看错了而已……”凌子悦笑着转身,将眼眶中的湿润憋回心中。
云羽年看进她的眼中,随即露出一抹笑来,“走吧,去天桥吧?”
凌子悦点了点头,两人相携而去。
远处,人潮缝隙之中,某个人目光悠远,他拉下帽檐,渐行渐远。
一个月之后,德翎驸马来到承风殿探望镇国公主之余,前往云顶宫拜见云澈。德翎公主出嫁前便与云澈感情深厚,而云澈与驸马也颇为投缘,今日驸马入宫,云澈自然要亲设家宴。
今日的驸马身着一身素衣,神态清俊,一如离开帝都时那般风度翩翩,他的腰间别着一支玉箫,帽冠简洁。德翎驸马诗词俱通,与云澈谈之甚欢。
“现在两位舅舅的地位都今非昔比了,别人都道国安侯门下的门客众多,颇得人心呢,但愿他知晓今日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德翎驸马虽然不与朝政,但却将朝中的一切看得最为清楚其实是在提点云澈,希望两位舅舅能收敛一些,云澈才新登基,莫要落人口舌。
“还是子悦知道分寸。”云澈略微感叹道。
“那是自然,子悦与你一起长大,最了解你的心思。”驸马笑道。
“她不是了解我的心思,而是她将我看的比她自己重要。她不让自己出错,是为了能继续帮朕。”云澈垂目,饮下一口酒。舌尖辛辣。
“瞧瞧,小时候我就说,若是子悦是女子,你恐怕早就娶了去。日夜恩爱,说不定此时都有皇子皇嗣了。”驸马虽然是半开玩笑,但指的却是镇国公主已经向云澈施压,要他尽早赢取云羽年,就连太后都已经在着手准备他们的婚事了。
云澈轻笑了一声,“若子悦是女子,驸马会支持朕娶她吗?”
驸马蹙眉,他虽认为云澈是在自嘲并并未将他的话当真,却极为认真道:“若陛下心中真有挚爱的女子,那就必须要娶云羽年!”
“朕知道,宁阳郡主是镇国公主最宠爱的女儿,朕新登基,若镇国公主对朕不满了,只要她说一声,无数朝臣附议,朕这个皇帝是当不下去的。被废黜的皇帝,别说心爱的女子,就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保全不得。”
“陛下明白就好。”驸马从云澈的话语中自然察觉到了端倪,“不过陛下真的有心爱的女子了?是谁家的女子?臣都好奇了,不知是否告知微臣。”
云澈笑了,“朕日日被困在这帝宫之内,见到最多的便是宫娥婢女,不如驸马看看哪些个入得了眼的,朕就封她个良人当当。”
德翎驸马也笑开了,“你啊,小心别被宁阳郡主听见了,她必不给你好果子吃。”
“驸马既然来了宫里,就多待些时日,别急着回府了,陪朕多说说话。而且子悦也许久没见过你了,还说要与你探讨诗词音律呢!”
“是!说到这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微臣时的模样了。”驸马笑道。
云澈也扯起唇角,心底却泛起一阵酸意。那时候凌子悦还小,很多事不懂掩饰,见到德翎驸马的第一次就看呆了眼睛。
德翎驸马也开玩笑说如果子悦是女孩,就娶她回去时,子悦的脸当时就红了。
“子悦是羡慕驸马你这位帝都第一美男子。”
德翎驸马摇了摇头,“他对微臣的羡慕是一时的,皮相而已。况且他说过,微臣还算不上帝都第一的美男子。”
“哦?还有谁?总不会是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国安侯吧?”
德翎驸马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陛下要去问子悦了,因为他并未告知微臣。”
“想不到她还有故弄玄虚的一日。”
“微臣还想看看击鞠呢,陛下同不同我一道去啊?”
“不了,这几日宁阳郡主待在承风殿。”云澈略微叹了口气,驸马了然。
两日后,帝都城的贵族官宦子弟组成了两支队伍,比试击鞠。凌子悦也在其列,这样的盛世最容易见到那些年轻的士子以及将门子弟。凌子悦就是要通过击鞠来观察他们的性格以及为人,有没有人能够为云澈所用。
洛照江与德翎驸马一道前来看望正在整理着装的凌子悦。
“凌大人,平日里请你喝酒赏舞你都不感兴趣,这击鞠你倒是积极的很啊!”洛照江借机表达多次邀请凌子悦,凌子悦却从不赴约的不满。
“洛大人说的哪里话,子悦真的是太忙了!子悦年纪尚轻,很多事情都不懂,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做的是一团糟,于是一直在焦头烂额,别说喝酒了,就连吃饭都顾不上了。这还是陛下看子悦真的像是无头的苍蝇乱撞,特地减轻了凌子悦一些公务,这才抽出些时间来玩玩击鞠。改日凌子悦必亲临洛大人府上谢罪!”
德翎驸马笑道,“国安侯也真是的,子悦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格你会不知道吗?做事情认真,做不好就茶饭不思。陛下刚登基,自然事情多。就喝喝酒看歌姬跳个舞,没去就没去呗!”
“唉,驸马误会了,老夫的意思也是子悦别天天闷在府中,多出来走动走动!这不,骑马击鞠也是好的,没说非得到老夫府上喝酒啊!”洛照江极为精明,这话题转的游刃有余。
“那就成了。子悦啊,你可一定要赢啊!我可是花了重金下注哦!”
“那驸马可要小心了,听说这对手里面有不少是将门子弟,凌子悦还担心能不能撑过一刻钟呢!”
就在此时,凌子悦的侍从跑来道:“大人,大人,咱们队里的中郎陈方他下马时拐着腿,只怕不能上了!”
“什么?”德翎驸马倒是比凌子悦要心急,“子悦,这可怎么办啊?”
凌子悦淡然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能怎么办啊,找个人补上呗。就你了,去换了衣衫上马吧!”
“大人!”那侍从瞪大了眼睛赶紧道,“小的不行啊!小的长这么大,还没上过马背呢!”
凌子悦又笑了,“原来你不会骑马啊?那有谁会骑马的,让他顶上!”
“子悦啊!”德翎驸马拽住她,“你怎的这般随性,难不成不想赢了?”
“输赢哪有那么重要?人生在世,次次都想着要赢,赢了之后又有什么?凌子悦只求个潇洒快意。”
不远处,一个少年望着凌子悦的笑容失了神。
他见过太多王孙公子了,没有人能笑的像是这位当朝最年轻的谏议大夫,如同春日浅阳,透彻得让人无法挪开眼。
44、顶天立地
他是听闻过凌子悦的名字的,云恒候的庶子功臣之后,当年的太子侍读,如今的天子近臣。而这样的凌子悦却只恣意地笑着,没有丝毫骄纵,没有眼高于顶的高傲。
就在此刻,凌子悦的目光望了过来,少年惊恐着低下头来。
他是一个剑奴,连剑客都算不上。终日只能跟在主人身后,每日所做之事就是陪府中的剑客练剑,做他们的靶子。这样卑贱的自己,堂而皇之地望着一个贵族还是谏议大夫,是极为失礼的。
谁知道凌子悦却骑着马来到他的面前,利落地翻身下马,朗声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会骑马吗?”
少年惊呆了,甚至不敢抬头。
凌子悦根本不需要下马,也不需要来到他的面前。
“他是明朔,我府中的剑奴,自然是会骑马的。”德翎驸马走了过来,代替明朔回答,“明朔!你实在太失礼了!凌大人问你话,你低着头做什么!”
明明是斥责之言,德翎驸马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想来他是十分欣赏这个明朔的。
“没关系!没关系!明朔,要不你加入我们吧!”
凌子悦如此清晰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也随着凌子悦的声音变得高贵了起来。
“是啊,子悦,你随便找个人还不如让明朔去呢!”德翎驸马喜道。
“诶。”凌子悦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定要明朔愿意才行,我们的对手都是将门之后,本事不小,一个不小心就是会受伤的!”
“那更得明朔去了!他学过武艺,经常与军中的高手拆招,所以剑法了得!”
“真的吗?”凌子悦转过身来,用更加认真地口吻问,“明朔!加入我们吧!”
明朔一听见凌子悦说对手是将门子弟时心中便已经忐忑起来,凌子悦乃是文人,那些将门子弟必然横冲直撞,他若受伤了怎么办?
“明朔愿意!”
“好!”凌子悦一把拍在明朔的肩膀上,“快点!陈方既然比不了了,就让他把蓝衣让出来!”
凌子悦揽着明朔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啊,那个陈方是怕了!他上下马背都是踩着侍从,前拥后簇地怎么可能扭到脚!”
“凌大人不生气吗?他临阵脱逃?”
“生气?气什么?应该庆幸上阵之前他就跑了,真到了场上他才撂挑子,我不是更麻烦吗?”凌子悦不以为意地一笑。
以凌子悦为首的士子们肩膀及额头绑着蓝色的缎带,而他们的对手个个看起来都精于骑射,武艺非凡,他们的额上绑着红色的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