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动作你要是再做一次,我会把杰夫的脑袋拧下来。”菲尔特冷冷说出这句话,便挂了电话,看向靠着墙的杰夫,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搭档。”

而罗廉,被安娜贝拉那一撞磕得头晕眼花,伸手按着自己的脑袋坐在地上。

安娜贝拉垂首冷冷看着罗廉,“现在你满意了,洁西敏可以好好活着了。”

罗廉抬起脸来望向她,“拜西小姐……如果……”

“很抱歉,我也不是什么‘小姐’。”安娜贝拉哼了一声,“洁西敏最喜欢做的,就是折磨我们这些少年。”

“少年?不可能!如果你是男孩,菲尔特不可能感觉不到!”

“你以为洁西敏折磨我们的方式只是让我们穿上女人的长裙被其他男人蹂 躏么!”安娜贝拉的情绪开始失控,握紧的拳头在咯咯作响,“他阉 割了我!在我向自己的青梅竹马表白的当天晚上!他喜欢听我们因为恐惧而震颤的心率还有被□时哭喊!”

罗廉忽然明白了,当同样被洁西敏的疯狂所摧残的两人在经历了时间的刻骨之痛而相遇之后,他们策划了这一场报复。

“即便我成为了血族,拥有不会衰老的容颜,我能得到的又有什么?洁西敏不但摧毁了我们的身体,还要我们在永不停止的时间里享受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安娜贝拉一把拽起罗廉,看样子他打算赶往和杰夫相约的‘老地方’了。

他们在海港处停了下来。

码头整齐地停留着几艘货轮,海水起伏着,灯塔的光线将海面划分为几片。

当夜空中的云轻轻掠过月亮的轮廓,柔软的光如同薄纱一般覆盖在水面上。

“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杰夫,不是吗?”罗廉被海风吹得有些冷,冬季还没有过去。

“你错了,”安娜贝拉望着只有隐约轮廓的海面,似乎平静了许多,“洁西敏如果没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谁都无法拥有彼此。”

“洁西敏的疯狂并不只是在五百年前,对吗?”罗廉望着他,海风拉扯着他的卷发,将它们抛向空中。他的侧脸有一种单薄的美感。

“你今天在宴厅里看到的那些男孩,他们最终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

“给我名单。”

“什么?”安娜贝拉看向罗廉,海浪拍打在港口,发出阵阵的声响。

 

 

Delicate heart 14

“除了你和杰夫,在最近的一百年内,洁西敏不可能安分不是吗?只要是这一百年内他做过的事情,都在日光法典的追诉范围内。在日光法庭上,你们不需要因为他是你们的Master而敬畏,你们要做的只是说出实话而已。”

“呵呵,”安娜贝拉笑了起来,伸手托起罗廉的脸颊,“你真是个天真的孩子。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纯血的菲尔特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你了。”

“现在不是讨论菲尔特那个家伙的时候。就算洁西敏要被烧死,也不是死在你们这些受害者的手上,他已经让你们经受了如此长久的痛苦,怎么能让他的生命再次玷污你们呢?”

安娜贝拉将发丝别到耳后,眼中的情绪是如此的晦默深沉,“我希望海辛大人永远不要转变你,让你永远不要被时间扭曲成另一种形状。”

“安娜贝拉,告诉我还有谁!我会找到他们说服他们出庭!我们会让洁西敏……”就在那一刻,随着噗啦一声响,安娜贝拉的胸口碎裂开来,血液喷溅在罗廉的脸上,让他呆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哎呀,差一点就抓住心脏了。”洁西敏的脸缓缓从安娜贝拉的身后显现出来,“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血系,竟然差一点毁掉我的脸。”

下一秒,罗廉一个凌空翻身按在洁西敏的手腕上,指骨的力度令得洁西敏迅速抽离安娜贝拉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反抗,罗廉已经一把将他那只手折到了身后。

安娜贝拉捂着伤口大力喘息着,还好心脏没有被拖出来,不然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他惊讶着望着罗廉,难以想象刚才竟然是这个脆弱的普通人类救了自己。

“马上走!去找菲尔特!”罗廉的话音刚落,洁西敏便笑着张开自己的嘴,獠牙的尖端划过罗廉的脸颊,血液缓缓渗了出来。

洁西敏极具挑 逗意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很棒的味道,让我想一口吃了你!”他的身体向一旁侧去,另一只手如同鬼魅一般按在罗廉的肩膀上,瞬间一把将他拖到了地上。

“马上走!你有能力对抗自己的Master吗!”罗廉大吼一声,安娜贝拉捂着还未完全恢复的伤口转过头去。

“我现在就去找菲尔特大人!”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洁西敏猛地松开罗廉,再次袭向安娜贝拉的后心。

哐地一声,洁西敏砸落在地面上,尘埃扬起,罗廉抓住了他的腿。

他狼狈地向后踹了一脚,可惜被罗廉闪了过去。

爬起来,发丝凌乱,脸上那两道被紫外线灼伤的痕迹令他清秀的容颜不复存在,眼睛里阴狠的目光令得罗廉不自然发出一声冷笑。

“我真是个白痴,竟然会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清纯可人。”罗廉按了按刚才差一点被对方扯脱臼的肩膀。

“你现在也是个白痴。”洁西敏看着罗廉,优雅地移动着步伐,仿佛满脸尘土和不再华丽的衣着并不能影响他的自我陶醉,“你知不知道,其实无论是杰夫也好,还是安娜贝拉也好,或者是刚才你在宴厅里看见的那所有的男孩子……他们其实都不是我的那杯茶。”

“你把他们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供其他人蹂 躏,只有一个原因,你是在把他们装扮成你自己。”

罗廉扬起自己的下巴,在月光下如同冰刃,“你早就想结束自己在扭曲的心灵,但是你又本能地惧怕毁灭,所以你折磨他们,你想看看,他们是怎样毁掉自己的!”

“没错。”洁西敏扬了扬自己的手,承认的意外地爽快,“但是他们都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他们会创造出一点什么新奇的东西供我娱乐,结果,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太没意思了。”

“你这个变 态。”罗廉猛地掏出别在自己腰间的手枪,三发液体银弹射了出去,洁西敏却一一躲过了。

当他第四次扣动扳机的时候,冰凉的温度包裹住他,洁西敏从身后抱着他,将脑袋枕在他的颈间,手指一个用力,手枪无力地滑落在地面上,发出让人心悸的声响。

“你扣扳机的速度太慢了,怎么了……D博士的药效过去了,对吗?”洁西敏的舌尖舔过罗廉的耳垂,冰凉粘腻的感觉令他作呕,“我忘记告诉你了,博士……当我在费舍里的宴会上遇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才是我最想要的猎物。”

微微撇过头去,罗廉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猎物。”

我只属于我自己。

“好啊,让我们来试试看!”洁西敏一把扯过罗廉的发丝,带着他离开了海港。

他被带到了纽约市郊的一家废弃工房的门口。

铁锈如同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徘徊着。

洁西敏一脚踹开铁门,将罗廉扔了进去。

脑袋撞在铁壁上,发出震颤的响声,罗廉一斜眼便看见脸颊边的刺出来的生锈铁钉。好险好险,差一点自己这颗智商超过180的脑袋就要报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罗廉挣扎这爬起来,脚踝好像扭伤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杰夫那么恨我吗?呵呵,”洁西敏笑着,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癫狂,“我记得他们所有人痛苦时的表情,求饶时声音震颤的频 率,欢迎来到我的家,博士。”

罗廉默不作声看着他,然后不管三七二十被拖拽着朝仓库深处走去,洁西敏的速度太快了,受伤的罗廉根本跟不上他,没走两步就摔在地上,被洁西敏拖着,如同一块破布一般,脊椎和腿骨不断撞击在凌乱的钢铁制品上,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他连叫喊疼痛的机会都没有。

妈的,小腿肯定已经骨折了,在这样下去,脊椎都会断掉,直接瘫痪了……

洁西敏将他扔向黑暗中的楼梯底部。

稀里哗啦滚了一路,终于停了下来。

罗廉咳嗽着,心想肋骨可别断了扎到自己的肺。

他挣扎着坐起来,手掌触上地板,指尖是冰凉接近干涸的液体,血的味道。

“啊,啊,我忘记了,D博士在没有光线的地方什么都看不见。”

吧嗒一声开关被按下去的声响,罗廉用手挡了挡头顶骤然亮起来的白炽灯,终于适应光线之后,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白色的房间,四面墙壁铺满光滑的瓷砖,大约十五平方米大,距离罗廉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类似手术台一般的床,为了找到支撑能够直起自己的背脊,他下意识伸手按住那床的边缘,却没想到床面竟然翻转了过来。

哗啦一声,一个少年摸样的人就这样摔落在罗廉的面前。身上只有一件白色却沾满污浊的衬衫,双腿间是青紫以及浊液,全身上下没有一块洁净的肌肤。罗廉知道,这个孩子想必已经受尽了折磨。

洁西敏的脚尖触了触他已经冰冷的脸颊,仿佛对方只是一片垃圾,“死了吗?人类就是这样,一点小伤都受不了。我也只不过请了十几个朋友来玩乐了一下……”

“十几个?你疯了吗!”

“我可没疯。”洁西敏将床板翻了过来,跳坐了上去,“你知道我的Master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他指着伦敦街头的那一大群嫖客,对我说,‘如果你能忍受这些痛苦,我会考虑给与你永生’。”

“你的Master……”罗廉皱起了眉头……

“一个完美到冰冷的男人。”洁西敏笑了起来,怀念而苦涩的表情,“当我经受住了那些折磨来到他的面前时,他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说,啊,你真的去做了啊?原来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看得无比认真。一千多年,他只吸过我一次血,就是转变我的那一次,这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完成一个承诺而已。然后,我从此以后再没有见过他,仿佛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洁西敏低下头来看着罗廉,眯起了眼睛,空气在瞬间变得不寒而栗起来,“放心,我不会找很多人来蹂 躏你。因为对于他而言,你的肉体根本不是最重要的。”

“对于……‘他’?”罗廉骨折的小腿骨疼痛的厉害,冷汗一直往上冒。

“他那么珍惜你,如果你的血液完全流尽的时候却得不到他的‘转变’……”洁西敏忽然出现在罗廉的眼前,目光如同刀刃一般,“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啊——”罗廉大叫了一声,腹部被穿刺的感觉让他的呼吸骤然停止,颤抖着低下头,看见洁西敏握着手术刀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所以我说人类太脆弱了……这样一刀对于我们血族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洁西敏将手术刀缓缓拔了出来,罗廉张着嘴,肌肉被刀刃拉扯着,“别担心,我会扎你很多刀,但是每一刀我都不会扎在你的要害上,你会疼很久很久,你会渐渐觉得冷,然后无论我扎你多少刀,你都不会再感觉疼痛。不过你可以求我,求我转变你,我很乐意做你的Master。”

 

 

Delicate heart 15

按住自己不断出血的伤口,罗廉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太倒霉了……

“你可真是倔强啊。”洁西敏将刀刃放到嘴边,一个舔舐,“我很久没有尝到这么鲜美的味道了。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血液让人感觉到饥饿?”

罗廉依旧没有抬头看他。

洁西敏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还没有完全站直,又是一刀扎进了腹部。

“啊!”罗廉伸手抓住了刀刃,洁西敏却只是轻飘飘地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刀子便被拔了出来,血液顺着罗廉的指缝滴滴答答坠落在地面上。

洁西敏忽然一把将刀刃再次插进罗廉的肩膀里,接连不断地疼痛让他除了扭曲自己的表情,已经连叫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洁西敏双手抓着罗廉的发丝,将他的脑袋拉到自己的面前。

“要是不请求我的话,还有十几刀再等着你呢!”

罗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自己……都觉得做……血族很不爽了……干什么还要我……”

下一秒,罗廉便凌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背部的一阵剧痛之后,罗廉忽然感觉自己被刺了两刀的腹部竟然不再疼痛了。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估计自己的脊椎被撞断了……

洁西敏踩过那少年的尸体,来到罗廉的面前,一把将扎在他肩膀上的刀拔了出来,随意从散落的一地狼藉中拾起另一把刀。罗廉还没有来得及抽吸,自己的双手便被穿刺,钉在了墙上。

“我不喜欢倔强的人,”洁西敏蹲在罗廉的面前,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倔强总是要付出代价,而那个代价往往不值得。”

手掌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使得自己的肌肉划过刀刃,被拉伸的上身,促使腹部的流血更加迅速。

自己是在cos耶稣受难么?

“你经历……的太少了……”罗廉扯着嘴角笑了笑。几百年的时间里,一直在为那个人的从未回头一瞥而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现在你比我要凄惨的多!”洁西敏咆哮着,顺手拔下插进罗廉左手的刀刃,哗啦一下刺进了他的胸口。

洁西敏说的没错,痛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

这一刀不知道有没有扎到心脏……扎到的话就好了……

罗廉微微摇了摇脑袋,晕眩的感觉,就连身体也变得轻盈。

一切都不重要了。

“罗廉,罗廉!你在想什么?”悦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活泼。

“我在想你啊。”他搂过她,嘴唇印在她的额上。

“撒谎啊,你每天在想的就只有实验室的数据,分析不完的样本还有那些像傻瓜一样的研究生!”

“我的琳德西,没有实验室我依旧可以活下去,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你这个大骗子!呵呵,不过现在你不能再说‘没有你我怎么办’了。”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听男人这么说呢。”

“是没有‘你们’我怎么办。我怀孕了,傻瓜博士!你的智商什么时候能赶上你的情商啊!”
那个声音越来越远,罗廉的所有思绪不自然地就那样飘了过去。

带我走吧,琳德西。

我们分离的太久了……

洁西敏拽着目光已经迷离了的罗廉,大力地摇晃着。

“为什么不求我!为什么!你不怕死吗!所有人都怕死!”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失去你……琳德西……

“哈……哈……”洁西敏松开手,罗廉无力地坠落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爱上那个人?”洁西敏歪着脑袋,蹲在地上,看着罗廉,“为什么我要忍受那些痛苦就只为了让他看着我?可是为什么他对我不屑一顾?为什么我没有抵御住他给我的诱惑?为什么他却将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爱着他的近千年却比不上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二十多年?”

下一刻,洁西敏只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人扼住,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自己的半个身子便被按进了墙面里,霎时间,整间暗房中所有的利器铺天盖地涌了过来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缓缓转过头来,洁西敏看见了那张如同地狱鬼魅般俊美的容颜,他的目光中弥散着死神的阴冷,“怎么是你……”

“你等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

那是世界末日最残忍的诅咒。

洁西敏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悲戚与绝望的神色,心脏便从身体里被拖拽了出来。

如同垃圾一般,男子将那心脏摔落在硬冷的墙面上,散落成一摊肉泥。

“罗廉!罗廉!睁开眼睛!你不能睡!”

是谁在叫我……

“罗廉!”菲尔特看着那正在冰冷的搭档,每一次呼吸都是无尚折磨。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从他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在本能地抗拒着此刻的到来。

对不起,对不起……

我无法忍受你的死亡。

菲尔特托起罗廉的脖颈,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知道从此以后,你会恨我入骨,但是我无法抵抗那诱惑——哪怕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到彼此,至少让我知道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当那尖端触上颈间的肌肤,菲尔特的心脏狂跳着,他的怀抱颤抖着。

“不要……转变……我……”

罗廉用尽力量,睁开自己沉重的眼睑。

菲尔特挤出一丝笑容,就似安抚生病了却不愿打针的孩子一般,“你会死的。”

“我……就快见到她了……”罗廉微微吞咽着口水,呼吸如此吃力。

“傻瓜,没有任何一样事情是能够在死后继续的。”菲尔特皱着眉,垂下身体,轻吻在罗廉的眉间,“只有活着,你才能继续爱她。”

“我……不可以……不要转变我……”罗廉伸手抓住菲尔特的胳膊。

“但是我却想求你活着,我求你活着……”菲尔特抱着他,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似乎无论自己如何的用力,也留不住怀中人的体温。

“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吗……”罗廉的脑袋抵在菲尔特的肩膀上,说话时微弱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际。

对方只是抱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亡临近,罗廉的所有感官忽然清晰了起来。

菲尔特颤抖的怀抱,他脸颊上滑落的液体在空气中迅速将至冰点凝固成冰,甚至于那永远低于常人温度的体温竟然让罗廉感觉到了温暖。

抽吸了一口气,血液从口腔中涌出来。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给我想要的东西吧……”罗廉想要伸手抱住菲尔特,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力气了。

菲尔特闭上眼睛,“既然如此,我不会转变你。但是我也不会让你死——除非我死在你之前。”

罗廉听见一阵嗤啦声,似乎什么东西被撕裂了,模糊间看见菲尔特将一匹深色的布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走过来一把将罗廉凌空抱了起来。

风从耳边掠过,速度太快了连声音都听不见。

“不要睡过去!”

菲尔特从来没有用过命令式的语调对他说话,这让博士有些不爽。

他们不知何时来到了都市的上空,从一栋楼的楼顶降落到另一栋。

罗廉看不见他的眼睛里是否依旧惬意,眉目间是否慵懒,而他的表情里是否还是没有任何山水显露?

他不知道菲尔特要带着他去什么地方,他也不在乎。

我讨厌你,菲尔特。

因为我太相信你了,所以总要为自己找到证据来否认你。

晨曦的微光划破了地平线。

罗廉倒抽着气,他忽然明白了菲尔特那句“我也不会让你死——除非我死在你之前”是什么意思了。

日光如同刀刃,透过黑布的缝隙,罗廉能听见“嗤啦啦”灼烧的声音。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燃烧着的,是他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错觉既深刻又让他害怕。

菲尔特用尽最后的力气冲进了医院里。

前台护士看着这个披着黑布的男子露出不解的神色。

FBI的证件拍在桌面上。

嘶哑的嗓音只说了两个字“救他!”

看着那满身是血的男子,护士当机立断拨打电话:“豪金丝医生,豪金丝医生,这里是CZ152呼叫!”

很快就听见医生和护士奔跑在走廊上的声音,罗廉被抬上了床,他迷蒙着,看着头顶上一排排亮灯划过。

菲尔特……你在哪里……

前台的护士回过头来想要询问什么,却发觉那个身披黑布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哈……哈……”医院的洗手间里,菲尔特撑在洗手池边,大力地呼吸,但是却没有氧气进入肺腔。

他的手指挣扎着,指尖嵌进瓷砖之中。

不要急……不要急……

紫外线碳化了他的肺部功能,即便是拥有高速愈合能力的血族,也难以在短时间内修复这样的创伤。

他摇晃着,打开一间隔间,坐在马桶上。艰难地伸长手臂,将门锁上。

仰着脑袋,望着光洁的天花板,他知道,如果肺部不能在他窒息之前恢复,他将会成为第一个死在医院厕所里的血族。

真是太没有美感了……

 

 

Delicate heart 16

轻笑了一声,菲尔特后仰着身子,靠在水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