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川已经长大了,再不用我的保护了。我终于可以将剩下的时间交给若姗了。小漫……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是我在宫中最大的慰藉。也是你。一直提醒着我别忘记自己是谁。”
路小漫的眼泪掉下来,“听起来我好像很伟大。”
“每次杜太医说你是大姑娘,说要为你找个好人家时……我都舍不得,总觉得无论把你交给谁我都不安心……但迟早有一日,你是要离开我的。”
“师父放心,徒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她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没发颤。
“这是太医院的腰牌,你带在身上吧。半个月后就是为师的大喜之日,喜宴多半无聊,你若是觉得憋闷,就趁这机会在京城里玩玩也好。”
“师父的喜宴怎么会无聊呢?我还想看看师父成亲时的喜袍是个什么模样!”
安致君成婚那一日,文府上下张灯结彩,往来者不乏朝中显贵,也有京中富户。
路小漫望着文府的门匾和府院,才知道文氏在京城中也是名门望族,尽管不涉及政事,却富通天下。这样的文若姗,即便离了安致君也能觅得好归宿,加上她的才学家教与样貌,为嫔为妃并非难事,但她却遮掩了锋芒,甘愿在端裕皇后身边做一个六品宫女,可见对安致君用情至深。
院内宾客满棚,当朝的大理寺卿梁亭召以及京师都统梁啸涛竟然亲临贺喜,令众人议论纷纷,到底这位太医院首位是多么被皇上其中,朝中二品大员竟然都来了。
只有路小漫知道,那是因为安致君也是梁家的人。他生性淡泊不想与名利沾边,特意嘱咐了叔父兄长莫要将自己的身份说开。
这一夜的安致君,与几年来每一次路小漫见到的都不一样。他穿着红色的喜袍,仍旧修长,发丝梳入帽冠之中,优雅不媚俗,他眼中的笑意如此真切,难掩心中蠢蠢欲动的喜悦。
宾客如云,在路小漫的眼中却犹如走马观花,潮涌而来,退潮而去,如此罢了。
只有当安致君执着酒杯来到她的面前,她的心绪晃动,却飞不出对方的瞳眸框出的世界。
“师父!徒儿向您道喜了!愿您与师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平安喜乐,恩*万年!”
“傻丫头,人生不过百年,哪来的万年?”
他与她碰杯,这是他们师徒二人第一次共饮,一杯酒下肚,清冷之后如同烈焰焚烧内府,路小漫的眼泪都快掉落下来。
安致君笑了,极为动人。
“怎么了,呛着了?”
“没事,我那是高兴!”路小漫豪情万丈放下酒杯。
众人开始起哄,文老爷与文老太满脸红光,新娘子披着红头盖被侍女扶着缓缓而来,只听得司仪的高喊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路小漫看不见文若姗的面容,但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文若姗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安致君执着文若姗的手,那一瞬间便是天长地久。
目送着他们离去,席间的喧闹再流不入耳中,路小漫低头一笑,悄然离去。
行走在夜晚的京城街市,这里依旧繁华,车水马龙,没有尽头。
各家酒肆,仍旧宾客满座。
天桥下的杂耍,围满了人。
而那棵老槐树,孑然而立。
路小漫记得从前的自己最*倚着老槐树闻着对面混沌摊子的香味,她总是闭上眼睛想象,薄如蝉翼的面皮,香嫩的肉馅,一滴香油,一小撮葱花,便是人间美味。
直到她被人敲晕了脑袋卖入宫中,也没机会尝上一口。
而最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混沌摊子竟然还在,鼻子嗅一嗅,就连香味都未曾改变。
路小漫掏出两文钱,买了一碗,双手捂着瓷碗,看着袅袅热气腾空而上消散在视线之中,路小漫只觉得暖洋洋的。直到那碗馄炖放凉了,她还是没有忍心吃上一口。
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它才是世间最美味的馄炖。
起身时,已然临近子夜,按道理宫门早就关了,但是陈顺知道她去喝安致君的喜酒,特地给南门偏门的侍卫打了招呼,无论多晚都得放这丫头回来。
路小漫知道陈顺的好心,但她其实并不那么想要回去。“回去”总是用在自己归属的地方,但皇宫不是她的归属。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京城有名的销金窟。耳边是丝竹不绝,时而婉转时而幽怨时而暧昧撩拨的吟唱,就连风中都洋溢着某种香气。
无数明丽女子一脸娇柔挥舞着香绢,下一刻就被人揽入怀中,耳鬓厮磨。
而路小漫明明不属于这里,却又觉得如此新奇。
就在她张大了眼睛要将这一切看个清楚时,几个歪瓜裂枣衣衫不整的男子围了上来。
“哟,这小姑娘眉清目秀的,长的还真是标致啊?哪个妓坊的啊?”
“该不会是被卖了身,偷跑出来的吧?”
路小漫向后退了一步,他们酒气冲天,神情举止一看就是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与他们纠缠自己吃不到好果子。死老头子说过,别和流氓讲道理,别与流氓论是非,更加不要与流氓争一时长短,说白了就是惹不起一定要躲得起。
路小漫转过身去,这个地方她只是一不留神走进来,这么大夜晚又是姑娘家,本就不该来。
还没走两步,肩膀被按住。
“爷的话还没说完,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得礼数!”
“爷几个得好好教教你!”
路小漫甩开对方,刚要跑,左右手臂便被拽住,他们竟然堂而皇之地将她架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路小漫奋力挣扎起来,好不容易出一趟宫竟然碰上这种幺蛾子!
“啧!这丫头力气还挺大!”
她终究是个姑娘,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
眼看着他们就要将她拉入一家妓坊,路小漫急了起来。
“姑奶奶是太医院的医女!你们谁再敢碰姑奶奶一下,定叫你们好看!”
“哟,还太医院的医女呢!”其中一人捏了捏路小漫的脸颊,“这谎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路小漫嫌恶地别开脸,叫道:“姑奶奶腰上还别着腰牌呢!”
“腰牌?腰牌就是在腰上咯!”
路小漫的腰立马被人摸了几下,她左躲右闪还是被推入了妓坊中,一个大踉跄,就差一点儿五体投地了!路小漫一抬眼,就瞥见雕廊画栋,华丽到俗气,廊边席间众多衣着单薄的女子,不是溜着肩膀就是酥胸半露,各个媚眼如丝,那些个喝花酒的公子哥儿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拎着酒壶搂着如花美眷,时不时咬着耳朵。
路小漫的脸霎时涨红了。她爬起身来正要冲出去,却被那帮人堵住了门口。
“给姑奶奶滚开!”路小漫上脚正好踹上其中一人的双腿之间,对方登时捂着□哀嚎起来。
整个妓坊顿时笑开了花,路小漫一把推开那人,却又被其他人再度推了回去。
“哎哟,这个小丫头脾气倒是挺倔。”
肉麻的声音传来,路小漫顿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四、五十岁脸上已满是皱纹身体也略微发胖的女子扭着身子行了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鸨母了?
她绕着路小漫转了一圈,露出欣赏的表情,“就这小模样,眉清目秀的,稍加打扮便可倾国倾城!主子——您看看,满意不满意?”
还有什么主子?
路小漫顺着鸨母的视线望向高处,只见一身着墨青锦衣的男子缓缓行了下来。
他的衣领和袖间皆是精细的纹理,腰间别着一枚玉饰,整个人宛若被黑暗包裹,每一步都牵扯着众人的视线。
他的脸上戴着一只青铜面具,有几分狰狞骇人。他的左怀右臂皆是美女,她们宛若无骨般依附着他,露出极为娇人的姿态。
路小漫就算看不见此人的脸,也能想象他脸上惬意自得的神态。
“主子,您看看——她够不够资格啊?”
那男人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缓慢而意味深长,吊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他不过微微点头,陷入安静的妓坊骤然喧闹起来。
路小漫心如打鼓,一把拽过鸨母,“你说的什么资格?”
“哎哟!您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往咱们流烟巷里钻?今日可是流烟巷中十八家妓坊的老板纳妾的大日子!所有姑娘想要嫁给咱们老板的,就要到这儿比美,谁入了咱们老板的眼,谁就能做我们老板第一百个小妾!”
“什么?第一百个小妾?你家老板还真不比皇上逊色啊!”
“做皇帝的女人哪有做咱们老板的女人快活啊?咱们家的老板乃是京城第一的美男子,多少姑娘只为了看咱们老板一眼挤破了头入了流烟巷,一辈子就圈在了这里,再没回过头!”
“哈哈……哈哈哈……”路小漫低□来,差点没笑破肚皮。
要说美男子,她路小漫相信自己见过的这世上再没人比得过。
就算不提安致君的风骨,轩辕流霜往重华园里晃一晃,多少宫人都冒着受责罚的风险也要抬头看他两眼。而轩辕静川承继自梁贵妃的容颜更叫人惊为天人,过目难忘。
她才不相信这个什么老板长的有多叫人魂牵梦绕呢!
“小丫头,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这群人井底之蛙!姑奶奶不陪你们玩了!什么第一百个小妾,找别人吧!就那边那个穿粉裙子的,不是挺不错的吗!跟你们老板正好王八看绿豆——对眼”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猜猜娶小漫做第一百个小妾的是谁?

 

 

☆、60

路小漫刚迈出步子,就被鸨母拉了回来。
“我说姑娘,流烟巷进来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既然老板刚才已经点了头,你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完,几个香气刺鼻的女子将路小漫拉进了一旁的厢房。
“你们要做什么!做什么!”路小漫大喊了起来。
她们七手八脚将她身上那套安致君送的青色小衫给脱了,硬是把大红色的喜服套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发髻也被扯了下来,发丝被灵巧地梳起,满头插上各种饰物,胭脂水粉扑啦啦全上了脸,路小漫挣扎了起来。
“我不要!别给我抹这些!我不要!”
她甚至还上嘴狠狠地咬,几个姑娘被她咬的不得不松了手。
“她还挺白净的,细皮嫩肉,我看粉就不用上了!”
“给她描个眉,唇上点个红就行!”
路小漫被强行打扮了一番,连红盖头也盖上了脸。
“你们干什么啊!放开我!”
路小漫被她们推搡着,情急之下只得一把抓过被扔在地上的那只蓝玉发簪。
那可是安致君送给自己的,这几年下来,这只发簪是她唯一的饰物。
她被人按着肩膀送回了原处。
耳边是众人议论着。
“新娘子来了!”
“恭喜老板就要娶第一百个小妾了!”
恭喜你全家!你才小妾呢!
路小漫不断挣扎着,想要将红盖头给摇下来,身旁有人直接扣住了她的脖颈,令她再动弹不得。
只见得那个什么老板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只能看见那双千层绢丝的靴面。
“一对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路小漫这下真的呆了。这算什么?还真来?
她死不肯弯腰,却愣是被人按着脖子低下头来。
“我拜你牌位!”路小漫恨恨道。
对方不气不恼,满堂宾客和姑娘们就跟看大戏似得呵呵笑了起来。
“二拜高堂!”
“我爹娘在阴曹地府!有种你下去拜!”
“夫妻对拜!”
“谁跟你是夫妻呢!谁要是敢说送入洞房,姑奶奶让他断子绝孙!”
“哎哟,小姑娘你这是乱说什么呢!小心砸了自己的福报!”
“我把这福报给你——快放我走!”
“送入洞房——”
哗啦啦一片掌声响起,路小漫差点没喷血出来。
她硬是给押入了一间房,推上了榻。
路小漫猛地起身,一把掀了红头盖,押她进来的姑娘们都嘻嘻笑着离开了厢房,将门合上。
而榻的另一头,坐着的就是那个老板。对方好整以暇,一手玩弄着腰间的玉饰,另一手撑着下巴,似乎在欣赏着路小漫的表情。
“姑奶奶一点不想嫁给你做什么小妾啊!你找别人吧!”
路小漫刚要下榻就被对方一把按了回去,后脑在枕上一震,一抬眼对上的便是那只面具,心脏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
不过一瞬,她已经被压倒了,双手禁锢在枕边,而对方的腰身轻易地贴合在她的双腿之间,这般暧昧的姿态,路小漫害怕着挣扎起来。
“你干什么啊!我都说了不想嫁给你了!放开我!放开我啊!”
路小漫越是挣扎,双腿却不偏不倚蹭过对方的腰际,而压在她身上的男子纹丝未动。
“……我……我告诉你啊!我不止没情趣!而且还几个月没洗澡!我以前是做乞丐的!身上长了虱子!你离我远点儿!不然全跳到你身上!”
对方忽然以一手扣住路小漫的双腕,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脸颊轻挑地滑下,指尖掠过她的脖颈,勾起她怀里的那只药囊。
“那是我的东西!你别碰!别碰!”
对方发出一声低笑声,极为悦耳,这是路小漫意料之外,但那音质却隐隐有几分熟悉。他将药囊放在鼻间闻了闻,意思似乎是路小漫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知道她在撒谎,天天带着这样的药囊怎么可能生虱子呢。
那男人的手掌隔着衣衫缓缓抚摸而下,竟然揉捏起她胸前的柔软,时而用力,指尖寻找着她的□,伸进她的里衣之中。
“你混蛋!你放开我!再敢碰我一下你一定会全身溃烂肠穿肚烂,烂到你娘都认不出你!”
对方的面具蹭过路小漫的脸颊,冰凉的,面具上的纹路有种要陷入她肌肤中的错觉。
他的手指游刃有余地解开了她的腰带,缓缓伸了进去。
路小漫想要并拢双腿,却只是将对方夹的更紧。
感受这他的手掌挤入她的腿侧,路小漫的惊慌无以复加。
“救命啊!救命啊!”
房门外传来那群姑娘幸灾乐祸的声音,“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对方的手指用力,路小漫一直握在右手的发簪也跌落在了枕头下。他的力气大的要命,她在他面前显得无力而脆弱。
闹掉了也是碗大个疤,姑奶奶就当被狗咬了!
她恶狠狠扬起下巴,“你不是自诩美男子吗?什么多少姑娘为了看你一眼深陷烟花之地云云……我看你就是个丑八怪!连真面目示人都不敢!”
又是一阵轻笑声,路小漫越发觉得熟悉。
而那男子竟然搂着她的后背,猛地一把将她抱坐起来。
路小漫发出一声惊呼,而对方却牢牢按住了她的腰,两人的□紧紧贴在一起,路小漫别提多尴尬。
可这时候,她的双手却得了空闲。她撑住他的肩膀拼尽了力气想要起身,可对方却更加用力地将她按在自己身上。
路小漫起火了,一把掀开了那只青铜面具。
“丑人多作怪……”
那一刻,她顿住了。
优雅的眉骨,细致的眉头锐利的眉峰,深邃入清潭的眸子还有那入峻岭起伏的鼻梁。
他莞尔一笑时的气韵,令她忘记了呼吸。
“我好看吗?”
他问她。
路小漫半张着嘴,根本没想到搞了半天竟然会是这个混蛋!
见她不回话,他轻笑了一声,扬起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唇瓣相碰,那般的柔软却又在瞬间分离,路小漫的心仿佛从云端坠落,下意识扣紧了他的肩膀。
“轩辕静川!竟然是你!”
醒过身来的路小漫怒火冲天,上手就去掐对方的脖子。
轩辕静川扯起唇角,那蔫坏的模样和从前判若两人。听惯了他用幼稚的语气说话,刚才他的笑声反而令她没有认出来。
轩辕静川搂着路小漫顺势倒下,天地倒转,路小漫刚破口大骂张开嘴,轩辕静川的唇撞了上来。急切的亲吻攻城略地,毫无顾忌地吮吸,力道之大,路小漫真害怕对方是要杀了自己。她拼了命地拍打轩辕静川的背脊,对方终于抬起头来,路小漫得了空隙别过头去拼命地喘气。
轩辕静川在她的颈间落下一吻,调笑般地问:“我们拜过天地了,现在是不是该洞房了?”
路小漫腾地就要起身,却被轩辕静川压了回去。
“你又在玩什么游戏!你这个死骗子!放我起来!我要回去了——你自个儿在这儿玩个痛快吧!”
“回去?回哪里?”
轩辕静川追着路小漫的唇,无论她怎么躲,他都能亲上去。
“还能回哪里!如果不是你让莫祁风看着我——我早就回老家了!”
“当初我说的好像是要他保护你吧?他可以保护你回宫,也能保护你回老家。”
“鬼才信你这个死骗子!放我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什么不亲?”轩辕静川哈哈笑了起来,单手撑在路小漫的耳边,另一只手逗弄着她的下巴,路小漫发了狠,对着他的手指咬下去,结果这家伙缩的倒挺快,而她却悲催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啊……”路小漫的眼泪就快掉下来。
“怎么了?你咬不中就算了怎么还能咬着自己?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轩辕静川一副心疼的表情哄着路小漫。
路小漫只是缩着脑袋直哼哼。
“都说了让我看看了!”
他捏起她的下巴,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间,路小漫就似被勾住了魂一般,下意识微微张开唇,舌尖还未伸出去,他又将她含住了。和刚才的肆意妄为不同,这一刻,轩辕静川的舔舐要温柔许多,他的舌尖一遍一遍缠绕着她,将她包裹在温暖湿润之中。
路小漫睁着大大的眼睛,眼里满是轩辕静川细密的眼帘。
“还疼吗?”
他的气息顺着她的唇缝渗入她的五脏六腑。
“不……不疼了……你再玩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轩辕静川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你的舌头,我问这里。”
他的手指点在她心脏的位置。
“我那里为什么会疼!”路小漫像是害怕什么秘密被戳穿,挣扎着坐起身来。
“因为今天舅舅成亲了。”
“他成亲了,我高兴都来不及!”
轩辕静川只是笑着望着她,却只字不言。
他越是这样,路小漫那早已经刻意忘记的酸楚再次涌上心头。
“你又不了解我!别自己在那里乱想!”路小漫挥开他的胳膊,起身整好自己的衣衫推门而出。
那一刻,她愣住了。
方才那些流香四溢的酒桌消失不见,花枝招展的女人与酒气熏天的宾客统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一排的小贩,甚至于妓坊的中央也变成了杂耍。
“这……这怎么回事?”
轩辕静川起身,笑着来到路小漫的身边,扣住她的手指,“走吧娘子,你不是一直很想逛夜市吗?”
“在这里逛?这里不是妓坊吗?”
路小漫意识到应该是他们在房中的时候,这个妓坊被十分迅速地布置了。
“不然你想去哪里逛?子夜已经过了,京城里的夜市早就收摊了。”
轩辕静川拉着她走了出去。
“你也太无聊吧?夜市就是要有很多人逛,人挤人才有意思,就咱们俩……”
她与轩辕静川还穿着那身喜服,两人拉着手站在小摊小贩中间,显得极为突兀。
“那我让莫祁风派人来假扮逛夜市的百姓?让他们来挤你?”
“你还没玩够?”路小漫无语了。
“没有。”轩辕静川拉着路小漫来到一个老人家的面前。
“听说他就是京城里捏糖人捏的最好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叫他捏给你!”
那老人家的胡子已经花白,背脊也佝偻起来,但是一双手却巧的很。
“对不起啊老人家,大夜里的您老人家应该是要歇息了,却被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不不不!新郎官很用心啊,看来很喜欢夫人你!他付给老朽的酬劳足够老朽家里吃上十几年了!老朽感激都感激的不得了!夫人您喜欢什么?”
路小漫看向轩辕静川,“夫人?”
轩辕静川眉梢一挑,一瞬芳华。
“老人家,那就捏一个我,捏一个她。”
路小漫必须承认,这确实是这么多年来,她度过的最开心的一夜。
她手里拿着糖人,尽管不是她所*的,戴着猪八戒的面具,领子后面插着风车,只要一走动,耳后就听见呼啦啦的声响。她吃着不同的小吃,哈哈笑着看着艺人的表演。
当她回头时,她看见轩辕静川就在那里。
或者他们真的是舅甥,细看下来他们总有几分相似。
只是……此时此刻当她再想起安致君,已经没有了胸膛仿佛被死死按住那般的难受。
玩的累了,路小漫倚着廊柱坐下,轩辕静川也坐在她的身边。
“谢谢你。”
“我不要你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