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给她做了一条裙子!”轩辕静川将那条缀满红叶的红裙摊开来。
“真漂亮,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裙子。殿下对小漫真是有心。只是,殿下为什么想着以红叶为群呢?”
“因为是红色的啊!新娘子嫁人的时候不是穿红色的裙子吗?”
“就是说小漫要做新娘子了?那她是要嫁给谁呢?”
“嫁给我!”轩辕静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此时,路小漫端着药汤走了过来,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好笑。
“殿下就算要娶,也是娶斓郡王的小郡主啊。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没有做殿下新娘子的资格。”
“嗯……嗯……”轩辕静川想的很用力。
静妃却笑着道:“如果是静川,虽然他没有别人聪明……但本宫觉得他会一生一世待你很好。你若跟了她,就是怕他以后的正妃会欺侮你。”
“娘娘,奴婢又没说要嫁给他!奴婢觉着一个人顶好,每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由自在的。”
“我要娶小馒头做我的王妃!我去和斓郡王说,要他认小馒头做女儿,小馒头就是郡主啦!”
轩辕静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
路小漫的肩膀僵在那儿,望向他无比认真的侧脸。
静妃捂着嘴笑出声来,“原来五皇子才是宫里边儿最最聪明的人啊!”
此时,轩辕静川捧着裙子来到路小漫的面前,“送给你——好看吗?”
路小漫心中微微一热,嘴上却道:“这裙子哪里敢穿上身啊!”
“穿啊!你嫁给我的时候穿!”
轩辕静川一副路小漫铁定会嫁给自己的架势,整得路小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总管,殿下忽然这样是怎么回事?”
“唉,就是……就是前几日皇上问殿下觉得斓郡王的小女儿好不好看,将来给殿下做王妃殿下喜不喜欢……”
路小漫这么一听着急了,轩辕静川可千万别说‘不喜欢’,这要是传到斓郡王那里可不得了。
“殿下怎么回答的?”
“唉,殿下就说小郡主不好看。皇上就说小郡主那是还没长开呢,等明年殿下再见着小郡主,就会觉得她好看了。”
路小漫来到轩辕静川面前,双手托着他的脑袋,十分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殿下,下次皇上再问你小郡主怎么样,你一定要说你喜欢的不得了。”
“为什么啊!她就是不好看!我做什么要喜欢她!”
“殿下听话!如果殿下不听话,奴婢以后就再不和殿下玩了!”
轩辕静川的表□哭无泪,看的路小漫揪心。
“如果我说喜欢,父皇就会把她塞给我做王妃了!我的王妃就不是你了!”
“殿下,这件事奴婢跟殿下好好说过。奴婢只是奴婢,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以后保护不了殿下!只要殿下好好的,奴婢以后就算不是你的王妃,也一样会陪在你的身边!”
路小漫的话,静妃听见了,陈总管也听见了。
陈总管赶紧上前安慰轩辕静川,而静妃叹了口气。
她起身,走了几步,本想安慰一下路小漫,却听见一阵瓷碗跌落碎裂的声响。
“娘娘——您怎么了——”
静妃一顿,低下头来,才发觉身下湿了一片。
路小漫起身,飞奔来到她的身边,“娘娘莫慌!小皇子怕是出生了!”
静妃顿时一阵腿软,路小漫架不住她的重量。
“来人——快来人啊!”宁伊叫喊起来。
轩辕静川上前,将静妃一把横抱,三两步送回榻上。
“陈公公!你马上去太医院将安太医和杜太医请来!宁伊!马上去叫人烧热水!还有宫里接生过的姑姑们请来!”
静妃捂着肚子,额上冒起冷汗,“疼……好疼啊……小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听她这么一吼,愣在原地的陈公公和宁伊都跑了出去。
“殿下,静妃娘娘要生了,您不能待在这里。殿下代奴婢去告知皇上好不好?”
“嗯!”轩辕静川很听话地跑出门去。
路小漫吩咐入内的宫人将宫门阖上,为静妃把脉之后找出丹药为她服用。
终于,安太医与杜太医赶来,他们是男子不得入内,只能听路小漫描述静妃娘娘的情况。
光烈帝赶来,脸上难掩忐忑。
很快,静妃生产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三个多时辰,静妃终于平安产下了一个皇子,当小皇子被抱出来,静妃也平安的时候,鸾云殿上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光烈帝接过孩子迫不及待地入内陪伴在静妃的身旁。
路小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对上安致君的双眼。
“师父。”
安致君的笑一向淡然,路小漫却在他的眉眼之间看到期许。
“你做的很好。如若不是你这段时间照顾得当,静妃很难这么顺利产下皇子。”
“那是因为我的师父是安致君。”
小皇子身体健康,静妃的身子也调理得当。
光烈帝龙颜大悦,安致君与杜太医都被进了品阶,路小漫也从六品太医院医女进阶为五品,继续留在鸾云殿照顾静妃。
宫中众说纷纭,小皇子的到来改变了朝中格局,而光烈帝甚至有意册封静妃为贵妃,反倒是静妃自觉皇上恩宠太盛,请求光烈帝切莫再行册封。
原本左、右丞相相互制衡,其门生把握朝中要位。而今,借着静妃母以子贵,赵阁老的门生也纷纷得到重用,特别是静妃的堂兄赵骁被拔擢至羽林卫都统,掌握京城军权,势力之大已有与左右丞相鼎足之象。
再加上而今二皇子轩辕凌日赋闲在家,右丞相一派倍感危急,二皇子每次入宫向皇后请安,皇后均劝其不可消磨意志,应速速还朝。
轩辕凌日的沉默触怒了皇后,东宫皆传皇后娘娘盛怒之下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王贝儿听得这个消息,放下手中的事情奔向宫门。
她在宫巷中等待了良久才看见轩辕凌日远远行来。
她不说话,只是行礼低头跪在原地,直到对方在她身边顿住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儿?”
“奴婢……”
“是听了那些奴才们胡乱说了什么吗?”
听那声音越来越近,王贝儿抬起头来,没想到轩辕凌日竟然低□来。
“殿下没事吗?”
轩辕凌日笑了,宛如冬日暖阳在峭壁岩石见错落有致。
“我没事。快回去吧。”
直到轩辕凌日走远了,王贝儿才拍了拍胸膛呼出一口气来。
夜色渐深,静妃卧于榻上,宁伊与路小漫守在她的身边。
“孩子睡着了吗?本宫真想再看看他。”
“娘娘,宫里的规矩皇子公主生下来都是由乳娘照料的。娘娘您亲自喂乳已经不合宫中规矩,被其他娘娘知道了,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闲话呢!”
“他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宫怎么舍得让他连一口亲娘的奶水都没喝过。”
路小漫握着静妃的手,安抚道:“娘娘是担心乳娘照顾总有疏漏吧?其实这些乳娘经验都丰富着呢。孩子哭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身子不舒服,他们一看就知道。现在对于娘娘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好好养身体,明天才有精神陪着小皇子啊。”
“本宫知道。现在时辰也晚了,孩子只怕也睡着了。小漫,你也回去睡吧。这段时日让你受累了。不但照顾本宫,还要跟在安太医身边照顾小皇子,本宫心中实在感激。”
“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奴婢睡之前,一定会去偏殿里看一眼小皇子,娘娘安心睡吧。”
路小漫去到鸾云殿旁的偏殿里,整个偏殿静悄悄的,烛火在墙壁上留下绰约的影子。守在殿门前的宫女正打着瞌睡,路小漫拍了拍她的肩膀,宫女揉了揉眼睛。
“路……”
路小漫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小声道:“夜里看仔细些,别让娘娘担心。”
“是。”
入了殿门,掀开层层薄纱,路小漫隐隐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按道理,小皇子的寝殿里是不允许焚任何香料的,这是什么味道?
路小漫顺着那味道行过去,发觉是一片烛台,正是蜡油被烛火融化之后留下的味道。
只见两个乳娘正坐在摇床边打着瞌睡。
路小漫拍起其中一人,将她带到烛台前。
“打扰了嬷嬷,您可知道这烛台是哪里送来的?”
“自然是负责内务的公公送来的。”
“嬷嬷可闻出蜡烛中的香料?宫中有规定,所有初生的小皇子寝殿中不可使用任何有气味的东西。嬷嬷难道不知道?”
“这……是奴婢疏忽了!娘娘们的宫中一般都是焚香,奴婢见惯了,到了小皇子这儿,只想着不能使用香炉,反倒疏忽了蜡烛的气味了。”
“就请嬷嬷将这些烛台都撤下吧!”
“奴婢这就去。”
嬷嬷正要出门唤人来帮忙,路小漫却叫住了她。
“等等……”路小漫倾□来闭上眼,细细嗅了嗅,手指沾了点蜡油放入舌尖,随即蹙起眉来,“你们快快将所有烛火熄灭,打开窗子!蜡烛中掺有迷魂草,焚烧之后散发出来的气味若是大人闻了只会昏昏欲睡,可像是小皇子这样的婴儿长期浸淫其中便会中毒!轻者没有食欲,严重的话甚至会痴傻!此事严重,我这就去告知静妃!”
路小漫刚转身走向殿门,就觉着脑后一阵钝痛,眼前一片漆黑,栽倒下去。
两个乳娘外加守在殿门前的宫女悄悄围了过来。
“你做什么敲晕她?”
“我也没办法!她发现了蜡烛里掺了迷魂香,要去告诉静妃!静妃知道了就是皇上知道了,到时候把我们统统送到内刑司,我们还有命活吗!”
“主子不是说不可能被发现吗?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不做二不休!”
“你要杀人?她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啊!”
“鸾云殿的后园不是有一口井吗?扔她下去!”
“那还等什么!再一会儿她就醒了!”
路小漫晕晕乎乎,良久听见耳边传来水声,自己的身子不断下沉。
骤然间她睁开眼,冰凉的水没入她的眼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双手挣扎,只摸到光滑根本无法着力的冰冷石壁。
路小漫惊恐万分,她猜到自己是被人扔到井里了!
她听过许多后宫故事,不乏不讨主子喜欢的宫女被扔入井中溺毙的传说。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形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不想死!
她也不能死在这里!
路小漫越是用力挣扎,越是下沉。她想要撑住井壁,可惜太滑了。
那一口气就要用尽,路小漫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是否害怕到流泪,她甚至无暇去想如果明日自己的尸体从井中被捞起会是什么模样。
老天爷,这皇宫并不是没了她路小漫就会天崩地裂!但是她从没做过昧着良心的事情!
路小漫万分不甘,只可惜她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思绪陷入一片空白,路小漫觉得自己飘了起来。
她的指尖触上凸起的石块,心中一震,费尽最后的力气按着那块凸石涌出了水面,刚呼了一口气,她便再度滑入水中。若要活命,她只能重复这样的动作,但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子夜将过,安致君隐隐听见了拍窗的声响,他刚打开窗门就听见文若姗低沉的声音。
“快去鸾云殿,你徒弟出了事!”
文若姗说完转身离去。
安致君微微一顿,来不及披上外衫便冲去鸾云殿。
片刻之后,鸾云殿一片灯火通明。
宁伊敲开路小漫的寝居,发现她根本没回去过。
“怎么会没人呢?小漫那丫头不是说替本宫看看小皇子就回去安寝了吗?是不是……是不是她想念南园的姐妹所以回去了?”
静妃见到安致君时,便知道出了大事。一向有条不紊的安致君已然失了分寸。
“不可能,微臣问过鸾云殿的侍卫还有守夜宫女,他们都说没见到小漫离开!”
“走!去小皇子那儿看看!”
静妃与安致君一同来到小皇子所在的偏殿。值夜宫女和两名乳娘纷纷归迎。
“本宫问你们,今夜路小漫可有来过?”
“回娘娘的话,路医女确实来过,她看了看小皇子,向奴婢们嘱咐了一番便离去了。”
静妃望向安致君,“那她去哪儿了?”
“宁伊!请你帮个忙,速去南园,看看她是不是和王贝儿在一起!”
片刻之后,陈顺来到轩辕静川榻前,焦急道:“殿下醒醒!醒醒!路小漫出事了!”
榻上的男子骤然起身,目光中浮起一抹冷冽之气。
“出什么事了?”
“路小漫她不见了!”
“莫祁风呢!”
“候在殿外!殿下……您是要去鸾云殿吗?”
轩辕静川眉梢一挑,“静妃刚产下皇子,鸾云殿本就是是非之地!不多说,我们走!”
小皇子的偏殿之内,安致君冷眼掠过层层帐慢,来到窗沿边,手指掠过窗户,看向两位乳娘。
“怎么窗子全都打开了?”
“回安太医的话,路医女来这儿看了看,说窗子关的太严实了对小皇子不好,所以奴婢们就给打开了。”
“是有什么不妥吗?”静妃担心地问。
“当然不妥,小皇子的寝殿怎么只有两名乳娘和一名守夜宫女?你们是不是太轻怠了?”
“安太医!”其中一个乳娘赶紧跪了下来,“您有所不知,小皇子怕生,若是殿内有太多人,他便会哭闹不止。特别是夜里,他若看见人影晃动,便会受惊。”
“这倒是真的,本宫也是因为这点所以总是放心不下孩子……偏偏宫里的规矩……本宫这个做亲娘的反倒不能在一旁照顾着他……

安致君缓行至烛台边,盯着烛火出神。
“安太医,怎么了?”
“两位嬷嬷倒是有心,已过子夜还给烛台换了蜡烛?”
“这是奴婢们分内之事。”
两名嬷嬷低着头。
安致君冷眼望着烛台下落下的蜡油,忽然倾□去。
“很特别的香味啊。”
静妃望向两个乳娘,隐隐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安致君拔下一只蜡烛,以火焰将烛台下滴落的蜡融化,眉头骤然一紧。
“来人啊!将小皇子抱去静妃娘娘宫中!”
此刻,静妃已然明白烛台有问题。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子!”
一向温婉的静妃骤然凌厉,怒喝声在偏殿中回荡起来。
“娘娘饶命!奴婢们对小皇子尽心尽力,从未有过谋害之意!”
“没有谋害之意?那你们就与本宫说清楚这烛台是怎么回事!”
“奴婢们不懂娘娘的意思……这烛台就是烛台……”
静妃看向安致君,“安太医,你且给这几个奴婢说清楚!”
“偏殿中的蜡烛中原本掺有迷魂香,这种香味会令小皇子身体不适,若长期身处迷魂香中,则会痴傻!你们说过,路小漫今夜来过这里,定是她发现了烛台有问题,于是你们才将蜡烛匆匆换掉,却忘记将烛台下的蜡油擦干净!”


☆、52

“什么——”静妃向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你们竟然如此歹毒!小皇子他还是个婴儿啊!本宫自问没有得罪过你们,对你们也是以礼相待!你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
“奴婢冤枉!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是真不知道啊!”
“娘娘——这些蜡烛并不是奴婢们准备的,而是内务送来的啊!”
“所以说,内务的人子夜还来给你们换蜡烛了?”安致君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乳娘拽起,“说!路小漫呢!你们将她怎么了!”
“安太医!你别冤枉好人!别以为你是太医就能含血喷人!就凭那么一块小小的蜡油就说奴婢们谋害皇子!你若是担心自己的徒弟就去找人而不是在这里污蔑奴婢们!”
“果真不见棺材不掉泪!”静妃高喝一声,“来人啊!”
数名太监宫女入来。
“给本宫将她们的指甲盖一个一个拔下来,本宫就不信她们不说实话!”
“静妃娘娘!您怎么能听信安致君的一面之词对奴婢们施以死刑!”
“娘娘!您这是滥用私刑有违宫规!”
“这里是鸾云殿!你们就是死了本宫也能随意处置了!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连一粒骨头渣都不剩下!对于消失了的人,本宫有没有滥用死刑根本不重要!”
“静妃!亏皇上赞你温婉贤惠原来蛇蝎心肠!”
“温婉贤惠!笑话!你们日日谋害本宫就算了,现在连本宫的儿子本宫亲近的人都不放过!本宫可没有菩萨心肠!你们现在要么告诉本宫路小漫在哪里,要么本宫就把你们的皮肉一块一块切下来!”
“皇上——皇后——奴婢们冤枉啊!冤枉啊!”
两名嬷嬷哭喊了起来,守夜的小宫女低着头瑟瑟发抖。
静妃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沉着嗓音道:“上刑——”
井中的路小漫已经快没了力气,她知道除非到了清晨有人打水,否则没人会发现自己。可是距离
她身上冷的厉害,胳膊也失去了力气。
每一次跃出水面都是最后一次。
不小心滑落之后,她甚至再摸索不到那块凸起的井壁。
她累了……真的很累……
隐隐想起小时候,她跟着哥哥在河边摸鱼,到了午饭的时候,就听见娘亲的呼喊声。哥哥背着鱼篓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到那个破旧却温暖的家中。
她想回到过去。
如果过去只能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宁愿永远不再醒来。
“找到了!她在这里!莫统领,我现在下去!”
“不可!还是卑职下去!”
“井口太窄了,你下不去!别再啰嗦了!”
迷离之中,路小漫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水声,自己的腰被抱紧,有人带着她离开水面。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井口是硕大的圆月,似要坠落下来。
她被拱出了井口,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抱紧,耳边是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小漫!小漫你醒醒!路小漫!”
她的脸颊被拍打着,迷蒙之中她看见一张如月般的容颜,俊美而空灵,就似她第一次在南园的夜色中见到他。
她被对方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呼吸他胸膛的起伏就似灭顶的浪潮,她甘心被淹没。
“陈顺!快点给她什么东西盖上!她冷!”
路小漫被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她安心地沉向那一片忘川。
偏殿之中,只听见传来一阵一阵哀嚎声。
两名乳娘被打的血肉模糊,却还是不断喊着冤枉。
守夜的宫女跪在一旁看的瑟瑟发抖。
静妃扬了扬手腕,板子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霜……”
“秋霜?很好听的名字。知道本宫为什么要打她们吗?”
“因为……因为娘娘怀疑她们使用掺有迷魂香的蜡烛谋害小皇子……”
“本宫是打她们给你看。她们自认为是后宫中的老人了,觉着姜还是老的辣,本宫问什么,他们都觉得可以不用照实回答。秋霜,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就说实话!”
“奴婢真不知道烛台的事情!”
“好——烛台的事情本宫会交给皇上定夺!如今本宫只想知道路小漫人在哪里!”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子夜之后,奴婢被两位嬷嬷唤进来,就看见路医女倒在烛台边!嬷嬷们说决不能让路医女活着,但是侍卫众多出不了鸾云殿……她们……她们就逼着奴婢帮忙将路医女扔进后园的井中了!”
安致君不说二话冲了出去,静妃的肩膀一颤,“宁伊!快去后园!快去!”
宁伊跟着安致君才刚奔到殿门前,就看见莫祁风怀里抱着路小漫不断淌着水快步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脸焦心的陈顺还有几名侍卫。
“快点!炉子升起来!安太医快给她瞧瞧!”
安致君赶紧接过路小漫,将她放到榻上,所有人忙乎起来为她盖上褥子。
“秋天的井水凉的慌!这丫头不知道泡了多久了!谢天谢地!莫统领拉她上来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
路小漫的脸上满是水渍,不消一会儿枕头也被她的头发湿透了。
“安太医,小漫她怎么样了!”
静妃见路小漫嘴唇发白瑟瑟发抖的样子顿时也慌乱起来。
“宁伊,一会儿你帮个忙替小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了!陈公公,我写个方子与你,劳烦你去太医院熬个汤药!”
“这还用说,老奴这就去!”
安致君为路小漫施了几针,她便将肚子里喝进去的井水呕吐了出来,随即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