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漫撇了撇嘴,心想再好的茶他又喝不出味道。
“我说小漫啊,你就不能去殿下那儿待着?非得在这儿,弄的我们这一大帮子人随你待在这么小的宫舍里?”
“那陈公公您就给我换间大的?”
“你就继续美吧!”
就在这时候,轩辕静川呜呜了起来,路小漫以为他哽住了,赶紧给他递水,谁知道他却从嘴巴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
“这是什么啊!”陈公公将那纸条摊开,上面只得一行小字。


☆、43

小心东宫。
轩辕静川抬了眼要去看,王贝儿却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那张纸夺过。
“这是小麦子的口信。”
陈公公转身探了探门口,莫祁风就守在门外,陈公公对他使了个眼色便将门关上。
“我的小祖宗哦!东宫就是皇后的意思,你怎么得罪皇后了?”陈公公转过身来,十分着急。
“……是因为静妃娘娘的事情……”
“老奴明白了!唉……在宫里边儿啊,要是一个主子赏识你对你好,你就成了另一个主子的肉中刺了!”
“我该怎么办啊?”路小漫知道皇后的手段,心中不害怕那是假的。
“还能怎么办啊?以后东宫那边的问诊,你就一概都别去!”
“可如果皇后娘娘派人来传呢?”
陈公公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吃饼的轩辕静川道:“那就只有五皇子能救你了!你若去东宫,便让五皇子也跟着去!谁不知道五皇子就*粘着你玩?到时候老奴和莫统领也会跟着一道去,皇后娘娘见了莫统领自然不敢把你怎样!”
路小漫还是忐忑,这件事她也不能跟静妃商量,她如今有孕,让她知道了徒增担忧根本没有意义。
不知何时,她的手被人握住了,对方的手指轻轻陷入她的指缝里,安心的感觉像是温热的水雾满上心房。
“小馒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这个坏蛋,手上都是麦渣!全都揩到我这儿了!”
路小漫故意生气地要将他的手甩开,谁知道他却越抓越紧。
也许就是因为轩辕静川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路小漫,东宫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盛夏已至,夏蝉在枝头发出要将人耳朵都撕裂的声响。
这么热得天气,路小漫真想将自己从头到尾淋个透,更不用说怀有身孕的静妃了。
皇上下旨前往京城北郊的凉山行宫避暑,宫人们都道其实皇上也就是想要静妃有个舒服的地方安胎。轩辕静川是皇上最宝贝的儿子,怎么舍得让他受热,自然也是要跟去的。二皇子轩辕凌日、三皇子轩辕冲云在朝中均有官职,只有四皇子轩辕流霜可以随行去凉山避暑。本来容贵妃也得了恩典,但她不喜阴湿,还是留在了宫里。
路小漫却有些担心了,静妃和轩辕静川都去避暑了,陈公公也跟着去,就连轩辕流霜也不在宫里了,可偏偏六宫之主的皇后半步都没有挪动,难不成皇后是专等留下来整治她的?
谁知道刚见着安致君,他便对她说:“你怎么还不收拾收拾?今天要启程去凉山行宫了。”
“我也要去?”
“你能不去吗?”安致君没好气地一笑,“静妃说要你陪着说说话,五皇子吵嚷着要跟你玩。”
路小漫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赶紧回去收拾了东西跟着安致君出了宫门。
他们是随行的医官,有自己的马车。
这是自打入宫之后,她第一次离开皇宫。打开车帘,她望着绵长的宫墙,相似的风景不断后退,终于行过了宫门。
熙熙攘攘的京城市集,熟悉而陌生的气息迎面而来,路小漫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死老头怎么样了?有没有找过她?
“想什么呢?半截身子都要掉出去了。”安致君的手掌绕过路小漫的额头,将她带回车厢里。
“呵呵,想我的爷爷。”
“你爷爷?是啊,在我之前都是你爷爷教你的医术。”
“他就是个江湖骗子。”路小漫瘪着嘴道。
“但是教了你不少民间药方,连我都觉得十分受用。你若是想他了,不妨请陈公公帮忙,找人去打听打听。”
“不了,如果他就在京城里,陈公公也许还能找见他……可我知道,他不在京城里了。他是个自得其乐的人,说不定没了我这个拖油瓶,他过得可痛快了呢!”
死老头最常说的一句话不就是一切随缘吗?
车队一路行出了城门,自北而去。行宫修筑在凉山的山顶上,车队需得自盘山路而上。
路小漫本就很少坐马车,摇晃了一路,现在又是一圈一圈的盘山路,她逐渐觉着头晕脑胀,早晨吃下去的雪菜瘦肉粥都从肚子里翻了上来。
安致君自然是发现了路小漫在难受,他将窗帘卷起,用力掐着路小漫手指间的虎口,她虽然觉得好些了,但还是难受。
一匹白马行过车窗,马背上的男子倾□来。
“小漫,我带着你骑马吧,就没那么晕了。”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宛如流云绵延划过天际,正是轩辕流霜。
路小漫想起那日他用银针扎自己的事情,手指又痛了起来。
“谢殿下关心,奴婢怎能与殿下同骑。”
轩辕流霜哑然一笑,喊了一声,“小江子——”
“殿下有何吩咐?”
“你带着小漫骑会儿马透透气吧。”
说完,轩辕流霜便扬鞭而去了。
安致君也是赞成路小漫别再窝在车厢里,路小漫出了车厢,坐在马背上,小江子替她牵着马。这是一匹十分温顺的小马,还未成年,路小漫不懂骑马,但坐在上面却丝毫不费力。
“我说路姑姑,你的面儿可真大啊。一有点儿不舒服,四皇子就当成天大的事儿了。”
“你能别叫我姑姑吗?我还比你小呢。”路小漫真有些不懂宫里面这姑姑的称呼是怎么来的,那些个宫女们混了一辈子就为了别人喊他们一声姑姑?
“好吧,小漫……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四皇子对你的心意你真一点看不出来?”
“能不说这个吗……我晕着呢……”
路小漫一抬眼就能看见车队最前列轩辕流霜的背影。
他的背脊挺拔而有力,姿态也是低调的优雅中透露出几分皇家的贵胄之气。再过一段时日,他就要成年了,也将出入朝堂,朝中权贵们要与他攀亲者比比皆是。
无论轩辕流霜有多完美,路小漫只觉得能看不能碰。
“我看你这辈子就这么晕着吧!”小江子狠狠白了她一眼。
忽然一辆马车在他们身旁停了下来,轩辕静川半个身子探出车窗,一旁的莫祁风一把将他托回车里。
“我要和小馒头一起骑马!我不要在这里面!憋死我了!”
路小漫的唇线弯起,果然陈顺拗不过他,只得将他送了出来。
“小漫,你可把殿下看好了!莫统领!请多留个神!”
莫祁风微微点头。
有侍卫给轩辕静川牵来一匹马,但他却不肯上马,非要同路小漫坐在那匹小马上。
这匹小马哪里乘的起两个人啊,当轩辕静川爬上来时,小马的腿都弯了,路小漫顿时心疼了起来。
“殿下,奴婢陪着您骑那匹大白马好不好?”
“好啊!”
说白了他就是要和她骑同一匹马,那匹马是胖是瘦是白是黑压根儿没关系。
路小漫是不会让轩辕静川搂着自己的,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是个样子。
“奴婢骑了好一会儿的马了,想落地走一走,奴婢帮您牵着马好不好?”
“嗯……”轩辕静川摇了摇头,露出委屈的神色。
“奴婢还没牵过马呢,这第一次,奴婢帮殿下牵马还不好吗?”路小漫耐着性子哄劝。
也许是那句“第一次”令轩辕静川动摇了,他好不容易点了点头。
路小漫呼出一口起来,莫统领扶着她下了马,教她如何牵住缰绳,路小漫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几只小鸟飞过头顶,轩辕静川便仰着头一直看,发出呵呵的笑声。
前车,光烈帝陪着静妃倚窗而坐,远远传来一阵歌声。
“小呀么小蛋壳,你呀么你别哭,乖乖地跟我走啊,回到了我的窝……”
正是轩辕静川的声音。
光烈帝眉梢一挑,低声道:“这唱得什么东西?”
静妃抿唇一笑,“估摸着是和小漫那丫头在一起呢。皇上介意殿下唱民间的童谣?”
“民间哪有这样的童谣?”光烈帝闷笑了一声,又道,“不过听着倒是很喜气。静川很喜欢和安致君的那个小徒弟在一起吗?”
“是啊,小漫为人爽直,又有几分孩子心性,五皇子当然跟她处的来,再加上北宫里那段经历,五皇子对小漫自然多了几分依赖。”
“这样啊……无论是谁,能让朕的静川高兴,朕都感激她。”
凉山行宫自然是比不得皇宫那般巍峨富丽,但傍山而建,多了几分难得的秀丽氤氲。这里树木茂盛,花草繁多,不似御花园中那般精心培植,更显得自然惬意。
陈公公说了后山风景更美,还有一个清冲泉,泉水清冽见底,皇上每每来到凉山行宫避暑都会吩咐御厨去泉水中打几尾新鲜的活鱼,说的路小漫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安排了行宫里的住处,路小漫便迫不及待地跟着御厨去了后山。
当她望见那自高处流泻而下的瀑布,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如雾似烟,湿润之感迎面而来,仿佛连自己的呼吸都被洗净了一般。
两个小公公带着网子下水摸鱼了,路小漫在石岸边看着他们怎么捞也捞不上的样子,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她将衣袖一挽,踩入水中,“我来!”
要说下水抓鱼,她路小漫可是行家,以前在村子里不知做了多少次了。她先将网子置于水中,待到鱼儿游入网中便骤然收起,三、四条活蹦乱跳的鱼被捞了起来。
“路姑姑您可真厉害啊!”
一声“路姑姑”让她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凉了下来。
“你才姑姑呢!我都不记得有你这么大的外甥!”路小漫叉着腰叫嚷起来,两个小太监接过鱼低着头跟着闷笑。
“路姑姑好兴致啊。”
温润的嗓音和着淙淙流水,十分悦耳。
只是当路小漫看见来的是谁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四殿下!”两个小太监站在水里,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你们既然抓了鱼,就先且退下吧。”
“是。”
两个小太监拎着渔网离开了,只剩下路小漫站在水里不知道该不该上岸。
轩辕流霜低□来,几分戏谑地笑着。
“是不是如果我守在这里,你就打算一辈子不上岸了?”
“怎么会……”路小漫上前走了两步,谁知脚下踩着什么一屁股坐了下去。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她想撑起自己无奈水底的鹅卵石有些滑,整个人都向后躺了下去。
有人下了水,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她抹开脸上的水渍,咳嗽了两声,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轩辕流霜的怀里了。
“就算要躲着我,也不用这么费力,你真以为自己是鱼,在水里也能喘过气来?”
他的脸离她太近,眼角眉梢都是令人心跳的风度。
路小漫咽下口水,假装镇定道:“我若真是鱼,指不定就成了皇上盘子里的菜了。”
“若真是那样,你也不是父皇盘子里的菜。”
“为什么?”
“因为要吃了你的人是我。”
“哈?”
路小漫这才醒过神来,轩辕流霜唇上划出迷人的弧度,抱着路小漫走向岸边,将她轻轻放下。
他撑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看着路小漫落汤鸡的模样,他低着头呵呵笑了起来。
“殿下笑什么?”路小漫拧了一把自己的衣角,没好气的问。
“笑你已经玲珑有致了,我却一直没发现。”
路小漫低头一看,才发觉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贴在自己身上,顿时脸上一阵滚烫,路小漫抱着膝盖恨不得将脑袋都埋进去。
轩辕流霜毫不介意地撑着下巴望着她,调笑道:“现在打算装乌龟了?可惜你没有又重又黑的壳。”
“殿下,请您先回行宫吧。”小漫还是闷着脑袋不抬头,她不想看见对方的笑。
“你这么躲着我,是因为讨厌我吗?”
路小漫摇了摇头。
这世上有谁能讨厌他这样的男子吗?
“你知道我亲你是为什么吗?”
路小漫觉得很苦,除了这位四皇子殿下,她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说这样的话。
“因为我喜欢你。”
轩辕流霜不知何时凑到了路小漫的耳边,他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廓,路小漫的肩膀不自觉耸了起来。
她的心跳的飞快,就是打烂她的脑袋她也没想到这一幕。
“你躲着我,是不是因为你不并不喜欢我?其实你更喜欢安致君?还是觉得和静川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快乐?”
路小漫一怔,“我喜欢师父?”
她终于抬起头来,对上轩辕流霜比湖水还深的双眸。
“你师父送你的发簪掉了。”轩辕流霜淡淡地说了一声。
路小漫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果然空空如也,她腾地站起身来,“一定是掉水里了!我得赶紧去找找!”
那是安致君从西川带给她的,她还记得那一日他低垂着眉眼唇角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将发簪小心地没入她的发髻里。
说完,她便跳进水里,走到自己跌倒的地方不断摸索。水流没过她的膝盖看的不真切,她干脆扑进了水里。
岸上的轩辕流霜看着她的身影轻笑了一声,“小漫,你找不到的。”
“找不到也得找啊!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在这里。”轩辕流霜扬起手来,那支蓝玉发簪好好地被他捏在手中。
路小漫瞪大了眼睛,忽然一把怒火烧起,走向岸边,伸手要去够那支发簪。
“四皇子!你觉得这样有趣吗!”
“以前也许我回觉得有趣,但现在觉得一点趣都没有。”
他的目光很淡,淡到发凉。
路小漫站在水里仰着头看着他,“没趣就还给我!”
“你是不是喜欢安致君?”
还是那个问题。
“关你什么事!”路小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放得好好的心思要被他这样戳穿?
下一刻,轩辕流霜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她的后脑被对方死死扣住,她不得不踮起脚来否则她毫不怀疑轩辕流霜会将她就这样提起。
他的唇舌带着汹涌的力道,仿佛真要将她拆骨入腹。
惊恐涌上心头,她捶打向他的腹部,对方却凶狠地将她的手腕拧到身后,借着那股力气将她拎上岸来。她被按在了满是鹅卵石的岸边,背脊疼得要命。
轩辕流霜的手掌滚烫地抚过她的侧腰,揉捏着她的柔软。
路小漫疼得要命,这样的轩辕流霜才是真实的,他的平静之下是难掩的疯狂。
她猛地弓起膝盖顶向他的小腹,他只是抬起腰来轻松地躲过。他看着她,脸上再没有了丝毫笑意,路小漫的双手被死死扣在耳边,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小漫,你师父是君子,所以他很痛苦。所以我不会做正人君子。”
“什么……”
轩辕流霜闭上眼睛,额头抵在路小漫的额上,吞吐之间的气息仿佛要将她禁锢。
“躲着我是没有用的。”
他终于松开了她,将那支发簪缓缓插入她的发中,起身离去。
路小漫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里被轩辕流霜吮吸的肿了起来。
狂跳的心平复下来,她抱着胳膊觉得有些冷。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轩辕流霜话里的意思。
安致君是君子,所以痛苦。那么他的痛苦是什么?
她坐在岸边很久很久,直到听见一阵呼喊声。
“小馒头——小馒头——”
路小漫抬起头,见着轩辕静川从山间栈道跑过来。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陈公公、莫统领还有一堆宫人。
“小馒头你怎么湿哒哒的?”轩辕静川的手指捋了捋她的头发。
陈公公赶紧递过来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你这丫头!玩疯了吧!山里的水凉你不知道啊?”
路小漫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想要多摸几条鱼,结果滑倒,变成落汤鸡了。”
轩辕静川隔着披风从后将她抱紧,“小馒头不能掉到水里去!”
背上传来一阵暖意,轩辕静川如玉的手指搭在她的面前,路小漫向后倚了倚。
“行了,快快回去!殿下找了你一整个下午,没想到你人在这儿呢!”
回到行宫,路小漫喝了一碗姜汤。
晚上,她与安致君相对而坐,桌上的饭菜也是宫中难得见到的河鲜。
“多吃一点菜,就看着你一直扒饭。”
安致君夹了个鱼丸放在路小漫的碗里。
“师父……我想问你个问题。”
“闹半天你是在想事情呢,怪不得满桌子喜欢的菜却没吃几口。”
“师父,有没有什么事情曾让你很伤心?”
安致君哑然失笑道:“这算什么问题?人这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什么愿望难以实现,自然免不了伤心。你不是也伤心难过过吗?”
蓦地,路小漫又想起自己站在山上看着自小长大的房子被烧起来的情景。
“人啊,只有伤心过,才会更珍惜快乐。”
对于安致君来说,就算痛过,也是过去的事,它永远存在,不可磨灭,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尽力不去想它,抬头看向更远的地方。
夜里,路小漫是与另一位年长的宫女睡在一起。王贝儿在南园是没有品阶的宫女,所以她没有这一次避暑之行的资格。
少了王贝儿,路小漫还有几分不习惯了。
同屋的宫人是个安静的主儿,两人本就不熟,连话都没什么好说。对方坐在桌前绣着花,路小漫也只好拿出医书来随意翻阅。
忽然有人敲起门来,将她们二人吵醒。
“路姑姑!路姑姑!请您开开门!”
是小太监的声音。
“怎么了?”
“嘿嘿,奴才们几个加上御膳房的陈师傅找了个地方开个小灶,烤些吃的,陈师傅说姑姑挺喜欢吃烧烤的,请您一起来吧!”
“陈师傅?除了陈师傅还有谁?”
“还有小恩子和小夏子,哦,还有绯玉姑姑!”
这几个都是路小漫在北宫时候的旧识,怪不得会特意来叫她呢,原来是要叙旧啊!
“我这就来!”路小漫披上外衫,顿时来了精神,总算不用闷在屋子里了。
“诶,都晚上了还出去?小心被陈总管逮着了!”
“陈总管好说话!”路小漫只觉得长夜漫漫,能几个人吃吃夜宵说说话也是好的。
夜晚的行宫一片宁静,浓密的树影将星光遮蔽,在斑驳的石板路上形成厚重的阴影。
“姑姑这边请!”
“诶,你是哪个宫里的呢?我怎么瞅着没见过你?”
“奴才是张嫔宫里的,您只怕最熟悉的是南园和鸾云殿吧,哪里会记得奴才我这种小人物呢?”
“公公说的那儿话!都是给主子办事的,咱们都是小人物!”
路小漫跟着他一路,一开始还能看见来回巡视的侍卫,渐渐的越来越偏僻,四周的树木更盛,周围的宫阁也显得萧寂不似有人居住。
路小漫停了下来,心中起疑,“这位小公公,你是要带我去哪儿?这次皇上轻装简行,带来的宫人不多,再往前可就没人了!”
对方的影子在稀稀疏疏的月光下显得冰冷而诡异,路小漫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蓦地,树丛中窜出一个太监打扮的人,路小漫大惊,正要高喊出来却被人捂住了口鼻。
他要做什么!
路小漫奋力挣扎了起来,这个太监的力气和自己从前在南园中接触过的完全不一样,身形也高大许多。他竟然能将她轻松地提起来。
他用力掐住路小漫的两腮,令她叫不出声嘴巴却又张开。
腥烈的酒灌了进来,呛的路小漫头晕眼花,流入腹中,一阵火辣辣地灼烧。
“唔……唔……”
她的身上被浇的满是酒味,脑袋晕晕乎乎根本站不起身来,可他们还是不断地将酒灌进她的喉中。
这是为什么?
尽管头晕脑胀,路小漫却知道他们只怕是要她的命。
直到她的喉咙被烈酒烧得再也出不了声,他们才放开了她。
路小漫像是一滩软泥,全身动弹不得。
她记得那个掐着她的太监手指上有老茧,像是长期练习刀剑导致的。
他不是太监而是侍卫!
路小漫被其中一人夹在腋下,他们一行来到了后山的那个潭水旁。
湿润的空气涌入腹中,路小漫迷糊地看见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月亮。
他在岸边生火,还将几条鱼穿在树枝上架着烧烤,火堆旁放着几壶酒。
路小漫已经没力气去想他们要做什么了,她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身子摇晃着,只听见哗啦一声,冰冷的潭水蔓延过她的身体,从鼻子嘴巴不断涌入,她的背脊抵上了潭底的鹅卵石,想要挣扎却没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