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请安而已,心意到了,娘娘在含光殿也累了,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贱妾告退。”许美人行礼之后,径自带着宫女走了。

什么我在含光殿也累了,她这话好像有些怪怪的,而且,不等我答话就走,好生无礼,我呆呆地看着越飘越远的灯笼。

头有些疼起来,罢,罢,管她什么目的呢,先回去睡觉再说。

 


血溅婚纱

如果爱人的血溅上你的睫毛,你会怎样?我会晕过去。安心晕了过去,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叫一声“今哥哥”,或许,她更愿意的是叫他一声“爹爹”。

三天来,安心都没有出去,她一直在写赵飞燕传奇《燕舞掌中娇》。

她没有听话,吃一餐不吃一餐的。

没有抚琴,没跟小盒子说话,没有看电视,除了睡觉就只是编织文字,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其实也不完全是想象。因为她就是赵飞燕,小时候的赵飞燕完全是真的,至于如何一步步地成为皇后,一半是想象,一半是杜撰,用温婉的文笔娓娓道来,惊险处也波澜起伏。

三天是怎么过去的,她似乎没多大印象。

她伸了一个懒腰,看一下字数,这三天竟然写了六万字。

了不起啊安心。她自言自语道,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又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今哥哥不是说今天要回来吗,都晚上八点多了,还没有回来啊。打个电话吧,她拿出手机,拨通,“今哥哥,你的会开完没有啊?”

“没呢,我得明天才能回去。你吃了饭没有?”万今的声音很轻快,好像有什么喜事一般。

“吃了,”她不想让他担心,“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礼物哦。”撒娇的感觉真好。

“忘了带自己也不会忘了带你的礼物。”万今在电话里笑。

“那我不要礼物了,我只要你。”安心连忙道。

“你自己说的啊,那就不带礼物了。”万今一本正经。

安心不禁哧哧笑起来,“今哥哥小气,故意想赖我的礼物。”

“小东西!”万今疼爱不已。

她关上手机走到冰箱前,打开柜门,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存粮吃完了。早上吃了两片面包,一直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饿得肠子直绞。

她换了一件衣服,准备去御品粥喝一煲粥,上次和万今去喝了一次,还没再去过呢,说不定他们增加了猪骨干贝粥这一款粥品。一想到猪骨干贝粥的那种浓香,安心不禁直吞口水。

她穿的是跟上次去喝粥一模一样的衣服,乳白色的长裙子,长及脚踝,长长的珍珠项链,白色有蝴蝶结的鞋子。心里想,若还是那个侍应小姐,可能还会认出她来,笑着说:“哦,是你,来喝猪骨干贝粥的吧。”安心快乐地想着,不禁微微笑了。

开门,下楼。

要叫一辆车。一挥手,一辆车开过来。

“心心——”熟悉的声音,万今的声音。

他回来了!竟然哄她明天才能回来,这个大骗子。

我们常常用谎言让心爱的人得到最大的惊喜,这是一件好事,也会变成一件坏事。

“今哥哥!我的礼物!”安心忘了叫车的事,转身向万今奔过去,“大礼物哦——”

“心心小心!”万今扔掉手中的盒子,一件白衣的婚纱迎风飘起来,是安心第一次与万今见面时在婚纱店穿过,在万今的婚礼上穿过的纯白色婚纱,飘起来。

万今扑向安心,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安心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只看见一蓬红色的雾从她的今哥哥胸口上喷出来,婚纱飘过,婚纱上开出一朵朵艳红色的花。

那辆黑色的车迅速开走。

万今倒在安心的怀中,微笑了一下,指指婚纱,什么也来不及说,眼睛定住了,手落下,婚纱落下,罩住了他们——她和她亲爱的今哥哥,婚纱上的猩红,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果爱人的血溅上你的睫毛,你会怎样?

我会晕过去。

安心晕了过去,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叫一声“今哥哥”,或许,她更愿意的是叫他一声“爹爹”。

 


挡我者死(1)

赵合德的目光射过来,我以为她的目光一定满是因为大功告成的得意之色,岂料,竟然是一片怜悯,对我的怜悯。为何怜悯我,难道做皇后的不是我,将是她?

琴声缥缈,飞燕轻舞。永始元年的四月,门外还有漠漠轻寒,昭阳殿中却很温暖。

汉成帝轻轻拍掌,我和赵合德娇笑着携手轻迈莲步,向他走过去。

汉成帝揽住我们,笑道:“愈发好了。”

我抚了抚发髻,“主上欢喜,应该赏点什么给我们姐妹啊。”

汉成帝在我额上亲了亲,“该赏。”

“我呢?”赵合德偏过脸。

汉成帝再亲亲她红馥馥的香唇,“都要赏。”他放开我们,端着酒盏,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把盏凑到我唇边,“都在我手中喝一口。”

我抿了一口,盏转到赵合德嘴边,她也啜了一下,“主上就这么赏啊?也太薄了。”

汉成帝呵呵一笑,“合德要什么赏赐啊?”

赵合德但笑不语。

汉成帝放下酒盏,宫女赶紧斟满,汉成帝给我们一人递了一盏,自己也举盏,“爱妃一人三盏,喝完了朕给你们重赏。”

“什么重赏?”我举盏不动。

“喝了便知。”汉成帝一饮而尽。

我和赵合德对视一下,也一饮而尽,喝到第三盏,赵合德眼中波光潋滟,“主上可不许哄人。”

“君无戏言。”汉成帝再尽一盏,把我们左右揽住,微微笑道,“朕拟下诏,封赵临为成阳侯,这个赏赐如何?”

我和赵合德一听,连忙从汉成帝怀中出来,跪在地上。

我的心头怦怦乱跳,封赵临为侯,就是给我们姐妹俩赏了一个高贵的出身,为我走向皇后之位铺平道路。尽管上次在建章宫赵合德曾经说过赏赵临一个出身,可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高贵的出身,皇宫祖训,只有一个人对国家有绝大的功勋,才能晋侯爵,赵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令而已,连官职都不曾有过,竟然直上云霄,这种事连听都没有听过!汉成帝违反祖训,这样做,不亚于一颗导弹在西汉爆炸,会引起朝野的极大震动。

脑中正一片混乱之时,却听得赵合德娇滴滴地对汉成帝谢恩道:“谢主上隆恩,贱妾百死无以为报。”她的声音这么娇媚,哪有百死的意思。她的声音除了娇媚,似乎并没有一点意外,难道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又是如何做到的,王太后一直不同意立我为后,怎么忽然间放松了口风,如果她不同意封赵临为侯的话,汉成帝也不敢擅自做这么大的决定。

我迷迷糊糊的,无数念头纷涌而来,但是我不想做皇后,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尽最后一点力量劝阻汉成帝这种荒唐的决定,我叩首,道:“万望主上收回成命,赵临于国并无寸功,若忽然晋此高位,必将引起百官非议,如此,贱妾将置身何处?”

“爱妃不必多虑,此事已得太后首肯。”汉成帝的声音很温和。

 


挡我者死(1)

赵合德的目光射过来,我以为她的目光一定满是因为大功告成的得意之色,岂料,竟然是一片怜悯,对我的怜悯。为何怜悯我,难道做皇后的不是我,将是她?

琴声缥缈,飞燕轻舞。永始元年的四月,门外还有漠漠轻寒,昭阳殿中却很温暖。

汉成帝轻轻拍掌,我和赵合德娇笑着携手轻迈莲步,向他走过去。

汉成帝揽住我们,笑道:“愈发好了。”

我抚了抚发髻,“主上欢喜,应该赏点什么给我们姐妹啊。”

汉成帝在我额上亲了亲,“该赏。”

“我呢?”赵合德偏过脸。

汉成帝再亲亲她红馥馥的香唇,“都要赏。”他放开我们,端着酒盏,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把盏凑到我唇边,“都在我手中喝一口。”

我抿了一口,盏转到赵合德嘴边,她也啜了一下,“主上就这么赏啊?也太薄了。”

汉成帝呵呵一笑,“合德要什么赏赐啊?”

赵合德但笑不语。

汉成帝放下酒盏,宫女赶紧斟满,汉成帝给我们一人递了一盏,自己也举盏,“爱妃一人三盏,喝完了朕给你们重赏。”

“什么重赏?”我举盏不动。

“喝了便知。”汉成帝一饮而尽。

我和赵合德对视一下,也一饮而尽,喝到第三盏,赵合德眼中波光潋滟,“主上可不许哄人。”

“君无戏言。”汉成帝再尽一盏,把我们左右揽住,微微笑道,“朕拟下诏,封赵临为成阳侯,这个赏赐如何?”

我和赵合德一听,连忙从汉成帝怀中出来,跪在地上。

我的心头怦怦乱跳,封赵临为侯,就是给我们姐妹俩赏了一个高贵的出身,为我走向皇后之位铺平道路。尽管上次在建章宫赵合德曾经说过赏赵临一个出身,可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高贵的出身,皇宫祖训,只有一个人对国家有绝大的功勋,才能晋侯爵,赵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令而已,连官职都不曾有过,竟然直上云霄,这种事连听都没有听过!汉成帝违反祖训,这样做,不亚于一颗导弹在西汉爆炸,会引起朝野的极大震动。

脑中正一片混乱之时,却听得赵合德娇滴滴地对汉成帝谢恩道:“谢主上隆恩,贱妾百死无以为报。”她的声音这么娇媚,哪有百死的意思。她的声音除了娇媚,似乎并没有一点意外,难道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又是如何做到的,王太后一直不同意立我为后,怎么忽然间放松了口风,如果她不同意封赵临为侯的话,汉成帝也不敢擅自做这么大的决定。

我迷迷糊糊的,无数念头纷涌而来,但是我不想做皇后,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尽最后一点力量劝阻汉成帝这种荒唐的决定,我叩首,道:“万望主上收回成命,赵临于国并无寸功,若忽然晋此高位,必将引起百官非议,如此,贱妾将置身何处?”

“爱妃不必多虑,此事已得太后首肯。”汉成帝的声音很温和。

 


挡我者死(2)

果然太后点过头了,她的态度怎么在几天之中就有这么大的转变?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因为上次我们去见太后,赵合德的那一番请太后封掉宵游宫的话吗,不可能这么简单啊。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玄机,赵合德为什么一点口风都不向我透露,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我的妹妹,她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何要瞒我,上次诬许皇后巫蛊之事她都不瞒我,难道这事比那事还不欲为人知。

“主上,此事还是不妥,众口铄金,贱妾蒲柳之姿,实在难当。”我明知已经不可能劝阻他,可是依然抱着一线希望,我真的不甘心自己变成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历史重演。

汉成帝走到我面前,亲自把我扶起来,“爱妃,朕的主意已定,诏书现在应该已经发下去了。”

我知道大局已成,再劝阻就会冒犯天子威严了,只好谢恩,趁势起来。

赵合德的目光射过来,我以为她的目光一定满是因为大功告成的得意之色,岂料,竟然是一片怜悯,对我的怜悯,为何怜悯我,难道做皇后的不是我,将是她?我的心怦的一跳,她也许会这么做。

诏令一下,举朝大哗,自然知道此举背后的深意,谏议大夫刘辅上了一道奏章,要阻止这件前所未有的事。汉成帝看了奏章,大怒,把刘辅抓了起来,投入了掖廷密狱之中。掖廷密狱的恐怖我早有耳闻,各种残忍的刑具,有如地狱,进了密狱之中,几乎没有生还的人。我们自然是在深宫之中听到这件事的。

晚上,汉成帝在昭阳殿中,把刘辅的奏章给我和赵合德看,只见上面写着:臣闻天之所与,必先赐以符瑞。天之所违,必先降以突变,此自古之占验也。昔武王周公,承顺天地,以飨鱼乌之瑞,然犹君臣祗惧,动色相戒。 况于季世,不蒙继嗣之福,屡受威怒之异者乎。虽夙夜自责,改过易行。妙选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庙,烦神祇,子孙乏祥,犹恐晚暮,今乃触情纵欲,倾于卑贱之大,欲以母天下,感莫大焉。谚曰:“腐木不可以为柱,人婢不可以为主。” 天下之所不平,必有祸而无福,市途皆共知之,朝廷乃莫敢一言。臣窃伤心,不敢不冒死上闻。

赵合德看了,脸色微变,大概是“腐木不可以为柱,人婢不可以为主”触怒了她。我虽然也恼怒,可是这人如果因此而死,我一定会寝食难安,而且,一旦赵合德先说话,一定是请汉成帝让敢胡说八道的刘辅速死,所以我抢在她说话之前对汉成帝道:“刘辅虽然辱及贱妾,可这是一个谏议大夫的职责所在,若因谏而死,贱妾失德,亦罪,请主上息雷霆之怒,饶了他吧。”

汉成帝沉吟了一下,“爱妃贤德,朕自有处置之法。”

赵合德冷笑,“死罪可饶,活罪难逃。”

第二天,刘辅被转移到考工狱,这是普通的监狱,不用受残酷的折磨了,不久,汉成帝下诏,改罚他鬼薪之刑,鬼薪相当于劳动改造吧。

谏议大夫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朝中再无一个人敢于站出来说话。

 


册封皇后

龙凤呈祥,百官朝贺,道不尽的皇家富贵气象。我们,终究不能抗拒命运,不能改变历史。

“赵氏讳飞燕,秉心克慎,奉职惟勤,懿范端庄,礼容愉婉,深严柘馆,曾参三缫之仪;肃穆兰宫,允称六宫之首。法四星于碧波,凤冠攸加,贲五色于丹霄,龙章载锡。仰太后慈谕,册封为皇后。”参考二月河《乾隆皇帝》中封和卓氏为贵妃册文。

我凤冠冕服,和汉成帝端坐大殿之上。接受皇后册封,如在梦中。

细乐声声中,朝臣们三呼万岁完毕。

赵合德亦盛装端坐在我的左下方,接受“昭仪”的晋封,地位仅次于我,也是宫中唯一的昭仪。

龙凤呈祥,百官朝贺,道不尽的皇家富贵气象。

我们,终究不能抗拒命运,不能改变历史。

赵飞燕被送上权力的巅峰,陪着她的,还有她的妹妹赵合德。

我高高在上,俯视着群臣,看见了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之中,跪拜着的淳于长,他的目光一闪,似乎对我送来了一丝暧昧和诡异的笑意。我看见了王莽,他微微抬起头,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两千年后满脸疼爱之情的张莽。

张莽,你现在在干什么,可会突然间,心跳失律?

“朕的皇后,在想什么呢?”汉成帝低语。

“妾身在想,我是谁?”我迷茫地把目光投向殿门,透过沉重的大门,投向不可知的远方。

“我是谁,我怎么了?”安心睁开眼睛,醒来,看见了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病床,穿着雪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我在街上发现你,躺在血泊之中,谢天谢地,你醒了。”刘骜握住她的手。

“你是谁?”安心觉得这张脸很熟悉。

“我叫刘骜,你认识我吗?”刘骜柔声道,脸上有微微的红晕。

安心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摇摇头。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可是,你的脸为何如此熟悉,就像认识了两千年!

 


今夕何夕(1)

池边的柳树,绿得还不深,柔软的枝条,楚楚地无助地飘着,永远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吹来,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向着哪个方向飘去。

自从我被晋封皇后,便从昭阳殿搬到了远条馆,远条馆不是未央宫中最大的宫殿,但绝对是最富丽堂皇的宫殿,汉成帝还嫌不够,在我入住之前,又大大地翻修了一番,金碧辉煌的程度又翻了几番。

赵合德依然住在昭阳殿。

来到西汉八年后,我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历史上最风流淫荡的皇后赵飞燕!今夕何夕!恍如隔世根本难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三宫六院,几万美女黯然失色,真正成为粪土。天下之大,除了十八岁的皇后赵飞燕和昭仪赵合德,汉成帝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

十八岁,我们的美貌登峰造极,我们的娇媚也登峰造极,我们的宠耀当然也跟着登峰造极。我的妹妹,她应该满意了吧。

但愿七宗罪中,我们姐妹不要犯太多罪。

“飞燕,朕已经很久没有看你跳舞了。”汉成帝站在我身后,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看着镜子中的俪影,脸上含着满足的笑容。

“主上莫非又要大开筵席?”我双臂交叉在胸前,两只手盖在汉成帝的指尖上,轻轻地抚摸着他修得极漂亮的指甲。

“哦,不,不,不开筵席,”他笑着说,“朕要送一个礼物给你。”

礼物?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我收到了不计其数的礼物,堆满了仓库的奇珍异宝,我都懒得多看一眼了,礼物太多,也会让人感官疲劳。我侧过头,微微仰起脸看着这张依然英俊无比的脸,用眼神询问着他。也许,他送给我的礼物跟别人的不一样吧。

汉成帝神秘地一笑,俯首亲了亲我的鬓角,“朕美丽的仙女皇后,走吧。”他转到我的前面,拉起我的一只手。

“我们上哪儿?”我问。

“建章宫。”汉成帝只管向门外走去。

“主上又想去宵游宫?”我想起了那座到处黑漆漆的宫殿,那种神秘确实很刺激,不过,在里面的时候,我会想起长沙马王堆,宵游宫有古墓的气息。

“现在可是大白天,我的皇后。”他呵呵地笑起来。

“带上合德吧。”我好些日子没有看见赵合德了,自从搬出昭阳殿,我和她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都在一起了,身份变了,我们会愈行愈远吗?有时候我很担心,我觉得赵合德进宫后,好像在慢慢地改变,我害怕,迟早有一天,她会变得让我认不出最初那个善良倔强的冯倾城了。

汉成帝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

宫门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顶步辇,很大,我想起了班婕妤,只有她,才会拒绝跟汉成帝同乘一顶步辇。其实,皇帝是不是个好皇帝,与他跟不跟心爱的女人同乘一顶步辇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班婕妤太流于形式了,这也是她渐渐失宠的原因之一吧。一个每天一本正经谈经论史的女人,是很难长时间地讨身边美女环绕的男人的欢心的,自从她离开了未央宫,汉成帝几乎没有提及过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才女在未央宫受宠过。她要独自伴着冷月愁风度过多少年?

我的心里有些怅然。皇帝的身边永远不缺美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落到班婕妤那样的下场。赵飞燕最后怎么死的,自杀,还是赐死?我不知道,我至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吧。

“在想什么?”汉成帝在我耳边轻轻地问,呼出的气息撩起我的发丝,触得耳朵痒痒的。

“妾身在猜主上会送给我什么礼物。”我自然不能提班婕妤来扫他的兴,所以装作兴趣盎然地问道。

“换上你最美丽的衣服。”汉成帝答非所问。

玉蝶拿来一条湖色带有暗纹的罗绮裙子,在两个宫女的服侍下,我穿上裙子。这裙子不同于庄重的深衣,虽然也绕襟几重,裙摆却比一般的深衣要大,上身很紧,袖子却宽大,更显得我的腰不足一握。如意为我披上飘带,飘带是翠色的,很轻很薄,轻轻走动都会飘起来。

 


今夕何夕(2)

 汉成帝从一个宫女手上接过一支金步摇,亲自把它斜插在我的发髻上,他微微歪着头,看着刚刚插上去的金步摇,笑道:“皇后不需太多饰物,一支步摇就尽显神韵了。”

我淡淡地笑着,这身打扮太素雅了,我在我那个时代,喜欢穿素色的衣服,然后在小件饰物的搭配上用很鲜艳的颜色,这是很省事的打扮方法,也是一种诀窍,常常能使别人眼前一亮。我信手拿起一朵大红的宫制绢花,插在左鬓上,看了看,觉得不足,便又挨着插了一朵明黄色的绢花。

果然,汉成帝的眼睛一亮,“好,皇后这一点缀,更是不凡了。”

我轻轻地向他飞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只要主上喜欢。”我知道如何把握这种眼神,不能太妖媚,也不能不妖媚,在妖媚中加一点天真和无邪是最高境界。

汉成帝的眼神变得无限怜爱,他的手轻轻掠过我的眼皮,“就是这样的眼睛,让朕沉醉。”

我微笑一下,款款地向门外走去。

玉蝶和如意留在宫中,樊嫕走上来,把我搀上步辇。我成了皇后以后,樊嫕被指派到了远条馆,成了我的侍寝宫女,因为我在淮阳王府待过的原因,她也成了我的心腹宫女,到哪儿都跟着我。

汉成帝自然有内侍扶上步辇。

八个内侍宫女跟在步辇后,向未央宫西边迤逦而去,上了彩虹似的飞阁辇道。

如果我和汉成帝是平凡夫妻,吃了晚饭后,信步到辇道散散步,望望飞阁之下的重重宫殿,森森树影,倒不失为一种闲情逸致。或者像久别重逢的牛郎织女一样,各从一头,张开双臂,飞奔着向对方扑去,也是一种诗情,可是这么兴师动众,前呼后拥地走过彩虹,气派是气派了,却不免有些煞风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