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湖谁的天下 作者:娇无那

出 版 社:中国妇女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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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派武侠跨越颠峰,热血江湖,恩怨难了,飘摇天下,爱恨相续。

内容提要
我一直不知道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因为我们居住的雪山谷只有冬天,而且永远的严冬,雪山谷中只有两种树,谷西是一片大梅树,谷东是一片大桃树,梅花和桃花永远不败地开着。
雪血谷是一个终年奇寒与世隔绝的神秘地方,这里住着一群神秘的身穿白衣的人。杨不弃和宇文忘分别是隋朝和北周皇帝的后裔,身怀绝世武功,身负使命。世外仙姝一样的独孤无那,差一点改写了大唐历史。此时正值南诏叛乱和安史之乱,热血江湖,恩怨难了,飘摇天下,爱恨相续等。

 


☆ 第一章雪血谷的忧伤

我一直不知道一年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因为我们居住的雪血谷只有冬天,而且永远是严冬。

雪血谷中只有两种树,谷西全是一大片梅树,谷东是一大片桃树,梅花和桃花永远不败地开着,白花胜雪,红英如血。我猜想这一定是雪血谷名字的来由。

我们住的屋子全是用砍下来的梅树和桃树搭建而成的,每一幢木屋精致异常,而且发出淡淡的香味。

谷中的人全都穿着白色衣衫,美丽的白色绸缎和白色轻纱,还有白狐和白鼠的毛皮做的衣服。人人都是一副静默的表情,寡言少语,谷中常常只能听见练剑的时候剑与剑碰触的叮当声,悦耳而寂寞,伴着纷飞的花瓣。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我们住了多长时间,更不知道还要住多长时间。

我问不弃哥哥。

不弃哥哥只是说,无那,你永远也不要想走出谷去,这山谷很大,大得无边。

我不相信,我能看到四面围着我们的白白的雪山,山尖指着碧蓝碧蓝的天,它们离天那么近,离我们也那么近,只需穿过梅林或者桃林就能到达山脚,绕过山脚,就能出去。

凌晨,我偷偷地从我的小木屋溜出来,我要证明给不弃哥哥看,这个山谷是能走出去的。

我走进梅林,露水沾湿了我的纯白银狐褂,白色花瓣一瓣瓣地飘落在我的披散的长发上,谷中安静得让人害怕,我穿越一棵又一棵梅树,我向着前面的雪山不知疲倦地飞奔着,一直到夜幕降临,我停下了,我看见了冰婆婆冰冷的眼睛,她和不弃哥哥站在我的小屋前,不弃哥哥忧伤地看着我,看着我满身的白色花瓣。

我回到了起点。

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着靠近那些雪山,我在梅林里飞,在桃林里飞,就是飞不出这美丽的树林。

我永远也跑不到雪山跟前。

我施展最让我骄傲的轻功,用白缎软鞋的尖点着树稍,听见风呼呼地从耳边掠过,闻着扑面而来的熟悉的花香,雪山巍峨洁白,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冷冷地俯视着我,我无限向她靠近,却永远也不能靠近她。

不弃哥哥说,无那,你不要再跑了,只有时机到了,我们才能出谷。

我绝望地问,不弃哥哥,时机什么时候才到呢,我多么想出谷看看,看看春天是怎么样子的。

不弃哥哥说,不用等很久了,我有预感。

我说,你是怎么预感的。

不弃哥哥说,我感觉到我的血一天比一天流动得更快,我都听见它们在我身体里流动的声音了,像风吹着桃花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楚。

我说,可能是你练的天人无血功又进了一层才会这样吧。

冰婆婆只让不弃哥哥练这门内功,别人连看都不让看,我也没见过不弃哥哥的天人无血功是怎么样的,冰婆婆不许我偷看,还说,只有男人才能练这门内功,冰婆婆也不会,但是她有一本书,她让不弃哥哥照着那本书自己领悟。

我并不想练天人无血功,光是这个名字就怪吓人的,是不是练了以后就没有血了呢,那不弃哥哥以后就不怕任何刀剑了。但我可不愿意没有血,那样被梅枝刺伤就不会冒出美丽的血珠了,我才不要呢。

我只想练好三种本领,一个是绝顶轻功流风回雪,这样,不弃哥哥跑得再快,我也能追上,就不怕他哪天想丢下我不管了;一个是我和不弃哥哥的雪血合璧剑,冰婆婆说,只要我们练成了,谷外的世上就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们了。我不喜欢跟别人打架,可我喜欢跟不弃哥哥一起练剑,这个剑法练起来姿势好看极了,花瓣在空中飞舞一样,轻飘飘的;还有一个撒冰针,这是十二指教给我的,一大把冰针,手指略动一下,全都飞出去了,想打哪瓣花就打哪瓣花,从不落空,不弃哥哥说,我学了这本领,万一他不在,就没人能欺负我了,我最听不弃哥哥的话,他要我撒这冰针,我就要撒得比十二指还要好。

对了,这谷中的人,除了冰婆婆,其他的人几乎都不跟我们说话,见了我和不弃哥哥就后退一步,低下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都不叫他们爷爷,婆婆或叔叔,我分明听见别的小孩都那样叫的,可是冰婆婆说我和不弃哥哥直呼他们的名字就行了。

不弃哥哥说,不,不是因为天人无血功,我知道的,无那,我们就要出谷了。

☆ 第二章冰婆婆的武功

冰婆婆从来不笑,我怀疑她不会笑,就像不弃哥哥不会哭一样,有一次练剑的时候刺中他,他也不会哭,看到他红艳得像桃花一样的血流出来,我却哭了。

冰婆婆的脸就像一块冰,,离得近了,你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气,在她面前,我不止一次地打冷战。冰婆婆的眼睛细长细长的,眼角就像被谁画了一笔一样,往上一挑,她看人的时候就像从很高的地方看下来,看得很多人慢慢地低下去低下去,最后就跪下去了。冰婆婆的嘴是菱形的,很淡很淡,也像是透明的。

有一次我看见冰婆婆睡着了,我觉得她美极了,一点也不像白天那么凶,我都看呆了,心想,冰婆婆这么美丽这么年轻,为什么要我们喊她婆婆呢。

听说冰婆婆的武功在谷中是最高的,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露过一手,我想可能是谷中的人随便说说罢了。我觉得谷中武功最高的是十二指,笑娘,尘不生,阿丐和灭幻。

十二指就是教我天绝冰针的,他真的有十二个手指,不过可不是一边六个,而是一边五个一边七个,他会使用各种暗器,谁也看不清他是怎么把暗器打出去,他好像不止是十二指,而是周身都是手指,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十二指的脸总是拉得长长的,满腹心事的样子。

笑娘整天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的像月芽儿,嘴角总是往上翘着,抿着两个小梨涡,看了让人满心欢喜,可是你光顾着看她温柔的笑容了,到死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身上中了她的毒。

她养了一屋子小蛇,这种蛇是紫色,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天紫。天紫是世上最毒的蛇,中了毒只需要一刻钟就毒溶于血,神仙也救不了了,一刻钟内,除了笑娘身上的血,什么也解不了天紫的蛇毒。

笑娘全身都是毒,这些毒就是取自天紫身上的蛇毒,谷里有十二个穿粗布白衣衫的人专门给笑娘试毒,他们不停地中毒,不停地被解毒,他们没有一点痛苦的神色,中了毒也是笑眯眯的,全身变成淡淡的紫色,很好看。但不弃哥哥说,中了毒的人会痛不欲生。

尘不生白白净净的,秀美得像个女人,他读了很多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阵法,奇门八卦,各种玄术幻术,无不在他胸中装着,谷中的人说,他的天玄阵能顶千军万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顶千军万马。

我认为尘不生的笛子舞得漂亮,只看得见绿光看不见他的人,好像笛子变成了蝴蝶,自己在上下翻飞。

阿丐用的武器是一把很重很重的刀,叫天伤刀,谷中的人把那一大块奇怪的东西叫刀,可我看着一点也不像,那只像一块被人丢掉的奇形怪状的废铁,我曾经偷偷地去想搬动它,可是拿不起来,可能我太小了。

阿丐练天伤刀法的时候,我总是要捂起耳朵,那声音比什么都吓人。

阿丐长得也像一块铁,一块不爱说话的大铁块,浑身的肉**,黑黝黝的,大眼睛大鼻子厚嘴巴。

灭幻是个老和尚,红脸膛白胡子,脸上一点皱纹也没有,不弃哥哥说,和尚是要住在庙里的,雪血谷并没有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不住庙里的和尚。

灭幻没有武器,他的武器是他的一双手,他的手大极了,他只要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摸一下,大石头就身子一软,变成粉未,无声无息地堆在地上。

我曾经叫灭幻教我玩大石头变粉未的天蚀掌法,可是他说我小姑娘家家的,不能学这个。

除了这五个人,谷中还有很多厉害的人物。

他们全都听冰婆婆的。

所以说冰婆婆的武功是谷中最高的也有道理。

☆ 第三章不弃哥哥的预感

雪血谷,美得让人心醉。

白的梅花,粉的桃花竞相怒放,落英缤纷,地上绿草如茵,阳光下,雪山叫人不敢逼视,天蓝得纯净,云柔软得不想动一动。

要是谷中没有了不弃哥哥,我一天也呆不下去。

我们同一天出生,他比我大两个时辰。我们都十四岁了,但是他比我高出半个头,我喜欢他这么高,这样,我叫他哥哥就更合适了。

不弃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因为练天人无血功,皮肤日渐苍白,白得一点颜色都没有,嘴唇也全无血色,清水一样透澈。

他的眼睛很亮,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眼珠是蓝灰色的。不弃哥哥自己也不知道,雪血谷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我也不想知道。

因为不弃哥哥说,无那,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我笑得像一朵桃花,没问不弃哥哥我有多美丽,他觉得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对我来说就够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不弃哥哥他的眼睛是蓝灰色的,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我希望我有一个关于他的属于我自己的秘密。

不弃哥哥和谷中所有的人一样穿白色衣服,不同的是,他软缎长袍的腰上绑着一根宽宽的黄色带子,上面绣着一条头长得很奇怪的金蛇,会飞。

不弃哥哥说,无那,你为什么要想出谷呢。

我摸着他的眼睛,说,我想看看别的花的样子。

他叹息着说,如果出谷,我们会分开,你怎么办。

我急忙说,不弃哥哥,那我们就不出谷,我不要看别的花了,有你,有梅花和桃花,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不弃哥哥说,冰婆婆又失踪了,我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无那,告诉我会是什么事。

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说,我感觉不到,不弃哥哥,我只觉得好冷,快要冻僵了。

不弃哥哥说,我隐约知道,这个谷中有一个巨大的宝藏,足够买一个国家。只有冰婆婆才知道宝藏埋藏在那里。

我说,这个谷中到处是秘密,每一寸土地,每一片花瓣都有秘密。

冰婆婆每半年要失踪半个月,谁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她好像突然从谷中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半个月,她又像是从天下掉下来,谷中到处都可以看到她像冰一样的脸,她好像会分身术,谷中的人会同时在好几个地方看到她,她冰冷的眼神无处不在。

我说,不弃哥哥,我们盯着冰婆婆,看她到哪儿去了。

不弃哥哥说,不行,这是谷中最机密的事,谁也不许打听,更不许偷看。这是死罪。

我沮丧地说,我知道,就算我们一人长了十双眼睛,也盯不住冰婆婆。

不弃哥哥说,你说对了,无那,全谷的人加在一起也盯不住。

我施展流风回雪,像一阵轻风在草尖上掠过,这种叫芬芳的草,只有雪血谷才有,它们会开一种香气很浓的小蓝花,这香气对习武的人修练内功有帮助,谷中的人闻着这香气,内功不就知不觉地在增长。

不弃哥哥在身后追着我。

除了不弃哥哥,我的流风回雪在谷已经没人能追赶上了。

我轻盈地停在草尖上,像一只蜻蜓。

不弃哥哥拉着我的手,跃上桃树树稍,迎着裹挟着雪山寒冷味道的风,向桃花深处掠去。

这里是冰婆婆指定让我们练剑的地方。

一小片空地,地上的芬芳草被尘不生重新栽过,东一丛西一丛的,开着密密的小蓝花,冰婆婆说,我们练剑的时候不能踩着半棵芬芳草,否则她就会惩罚我们。

冰婆婆的惩罚很简单,也很恐怖。

她只是用她比冰还冷的手抚摸我们的脖子,很慢,很慢,我觉得窒息,她指尖触到的地方瞬间冻僵。

我和不弃哥哥从六岁开始练雪血合璧剑法。

前三年无论我们怎么小心翼翼,都会把芬芳草踩踏得到处是绿绿的草浆,散落着蓝花瓣,白色鞋子总是染得一片片绿和一片片蓝。这不怪我们,那些草好像会找上门来,总是争着跑到我们的鞋子底下去让我们踩。

为此,我们常常被冰婆婆惩罚,脖子总是冰冷冰冷的,都快不会转动了。

后三年里,我们渐渐地能在练剑中躲开那些绿草和小蓝花了。

近两个月,我惊喜地发现我不用去想着脚下的芬芳草,也踏不着它们了,它们大概学会了躲开我们的脚了。

我和不弃哥哥同时亮出剑。

我的剑鞘上雕着一只美丽的鸟,它的头很小,上面开着三朵蓝色的芬芳花,羽毛呈现各种我说不上来的颜色,华丽极了。不弃哥哥的剑鞘上雕着一只跟他的腰带上一样的金蛇,还有白云。

我的剑身很薄很软,波纹一样微微起伏,它不像别的剑一样闪着寒光,它一点光都没有,是纯白色的,好像会吸收阳光一样,很安静。叫天雪剑。

不弃哥哥的剑比我的剑好看,他的剑很厚,没有剑刃,颜色殷红欲滴,像是刚刚从炉子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淬火一般。它是无坚不摧的天血剑。

我们住在雪血谷里,我们的剑就叫天雪和天血,一定是冰婆婆取的名字。

不弃哥哥把剑向天一指,我飘然跃上他的剑尖,脚尖一点,立在上头,双臂伸展,像只白色的鸟。

这是雪血合璧剑法的开剑式,名叫云雾窈窕。

雪血合壁剑有十二式。分别是云雾窈窕,滴血似珠,若雪吹尘,血涌暗香,高树悲雪,血迸如花,惊雪飘日,飞血溅玉,雨疾雪寒,月明血冷,风弭雪迷,雪血合壁。,除了开剑式云雾窈窕,每式九招,一共九十九招

我往后一翻,手腕微抖,向不弃哥哥后背的环跳穴斜刺,他似乎毫不察觉,我的剑锋就快点上他的穴位了,他向上一纵,叮地一声,我的剑刺在他的剑身上。借着我的天雪剑微微一弯的力,我飘然掠起,剑尖直指他胸前的天府穴,他笑了笑,一偏身,让过我的剑,回手反刺我的天突。

我口中轻喝:仰首吸朝霞!往后一仰,避过他的剑,一回身,绕到他的背后。

无弃哥哥脚尖一点,从我的左边斜掠,道:杜鹃犹啼血。

我们一招一招递着,脚下像是长了眼睛,丝毫不会踏着半棵芬芳草,两把剑像两道闪电,一红一白,两道白色身影,瞬息万变,桃花被剑气震下漫天花瓣,红粉成阵,我多么喜欢这样的感觉啊。

不弃哥哥忽然一跃,飘到一棵桃树底下,闷闷不乐地看着远处。

我明白他的心思,走到他身边,说,不弃哥哥,我们已经练到了十一式,这最后一式,咱们总会练成的。

他说,无那,这雪血合璧剑最后一式雪血合璧才有巨大的威力,我们要是练不成这一式,永远只是个一流剑客,算不上顶尖高手。

我轻声安慰他,我们在谷中,没人欺负,练不成顶尖高手又有什么大碍呢。

不弃哥哥说,不,要么不练,要么就天下无敌。

我说,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弃哥哥说,这次冰婆婆回来,我一定要问她,这谷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们为什么要远离人世,住在这个冰冷的地方。

我说,对不起,不弃哥哥,我一凝神想这件事,我的预知能力就陷入黑暗中,无法知道那黑暗中有什么,只觉得好冷,冷得失去知觉。

不弃哥哥说,无那,我的血越流越快了。声音不再像风吹花瓣,而像风吹树枝,哗哗地响。

☆ 第四章尘不生的天玄阵

半个月过了,冰婆婆准时回来了。

冰婆婆的木屋很高,是由梅树建造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厅很大,面南那墙的正中有一张很大的椅子,上面铺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虎皮,但冰婆婆从来不坐在上面。

冰婆婆坐在一张树根做的凳子上,问不弃哥哥,你的天人无血功练得怎么样了。

不弃哥哥说,已经修到第七层。

冰婆婆点点点,又问练剑的进展,不弃哥哥低着头,很惭愧的样子,说,冰婆婆,我和无那总是练不成最后一式。

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担心冰婆婆要惩罚我们。

冰婆婆冷冰冰地问,地上的芬芳草可曾踏着。

不弃哥哥回答,不曾踏着。

冰婆婆的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向门外叫道,来人。

两个白衣侍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低着头听候冰婆婆的吩咐。

冰婆婆说,把尘不生给我传来。

在尘不生没到来之前,冰婆婆再也不跟我们说话,她默默地想着什么,脸上的寒气冒得更多了,像一层薄雾把她的脸遮得蒙蒙胧胧的。

我和不弃哥哥都不敢打断她的深思,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传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尘不生很飘逸地进来,他的脸像一块玉,总是温润的,不慌不忙的。这谷里的人,我觉得他最可亲了。

他站在冰婆婆面前,停了一会,说,冰婆婆是要我教少主兵法和奇门遁甲之术的吧。

冰婆婆盯着尘不生,很久,才徐徐说道,尘不生,半年之内,我要少主精通孙子兵法和天玄阵。

尘不生脸色凝重,躬身答道,是!然后退了出去。

冰婆婆回过头,对我说,独孤无那,你跟杨不弃一起,务必学会兵法和阵法。

我低声应道,是,婆婆。

冰婆婆第一次叫我和不弃哥哥的全名,这使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

我并不想学什么孙子兵法,也不想学尘不生那个一个能顶千军万马的天玄阵,但能跟不弃哥哥在一起,叫我学什么我都愿意。冰婆婆要我们半年内学会,这一定不是什么难学的学问。

不弃哥哥来不及问冰婆婆谷中的秘密,我和不弃哥哥每天练了功,就跟着尘不生学习兵法和阵法。

我们很快学会了一共十三篇的孙子兵法,无论尘不生如何发难,都难不倒我们,计、作战、谋攻、形、势、虚

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用间,我和不弃哥哥都倒背如流。

尘不生在桃林里抟土为兵,让我们运用这些兵法,这是非常好玩的游戏,我们进攻,撤退,运用各种计谋,井然有序,加上花瓣飞舞,寒风阵阵,我和不弃哥哥百玩不厌,很快我们就不需要尘不生在旁边指点,也能玩得有声有色了。

尘不生认为我们已经完全学会了兵法,就教我们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这些对我和不弃哥哥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我们毫不费力地记住了九宫八卦,五行相生,五行相克,五行三合,四象,阴阳两仪,天干地支。

奇门遁甲用八卦记载方位,十天干隐其一,配九宫记载天象及地象之交错,八门记载人事,九星八神记载周围环境。其中八门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尘不生说,少主和独孤姑娘都有惊人的记忆力。

我和不弃哥哥只是互相对视着笑了一下。

我问,你给我们练剑的地方栽芬芳草,也是按奇门遁甲排列的吧。

尘不生微笑,说,姑娘真聪明,那正是天玄阵最复杂的阵法,其实你们练剑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学会了在阵法里打斗了。

不弃哥哥恍然大悟说,难怪我们开始练剑的时候,无论怎样留神,也总是踩在芬芳草上。

尘不生说,现在你们不会踩着草了吧。

我说,不会了,我们练剑的时候,好像那些草会避开我们的脚一样。

尘不生说,那就对了,你们已经在无意识中熟悉了阵法。所以我才敢向冰婆婆保证,在半年内教会你们阵法。

我好奇地问,那天玄阵法是谁始创的。

尘不生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奇门遁甲起源於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之时,黄帝和蚩尤在涿鹿展开一场大战,蚩尤身高七尺,铁头铜身刀枪不入,呼风唤雨,黄帝的部队迷失方向。

一天晚上,一位仙女送红黄帝一个长九寸阔八寸的玉匣,里面有一本天篆文册龙甲神章;黄帝根据这本书,打败了蚩尤。后来,黄帝要大将风后把龙甲神章编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但流传下来的只有风后八阵兵法图了。

我和不弃哥哥听得入神。

我想像着那位仙女是如何足踏彩云,飘然而至。

不弃哥哥关心的是阵法图,他扬起像剑一般挺拔的眉毛,着急地问,风后的阵法图后来流落谁手。

尘不生文雅地笑笑,从怀里掏出九张发黄发暗的绢,说,这就是《风后八阵兵法图》。

不弃哥哥看着那些破布,又惊又喜的样子。

尘不生指着其中的一张,说,这是八阵正图。

我问他,那另外八张图是什么呢。

尘不生说,这八幅为八个阵式: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