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要不晚点,那还能叫火车?”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开着玩笑。

“哎呀,接我的人就惨喽,她可是个漂亮的姑娘。”一个平头的小伙子说。

“你们还没过见面吧?”高瘦男人问。

“没有。”平头的小伙子有些兴奋。

“一定是网友!”胖女人说。

“是的,她真的很漂亮。”平头小伙子抑制不住喜悦。

“要当心哪!”胖女人说,可是她的眼睛好像是朝着何洋看过来一样,眼神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一闪,就不见了。

何洋也不禁心烦意乱起来,总觉得这好像预示着什么不祥的兆头。他走出卧铺车,走到吸烟处,点燃了一只烟抽起来。

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过来,也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道:“真倒霉!”

何洋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倒霉是不是指的火车晚点。

“妈的,晦气,”矮男人说,“你知道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轧死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自杀的还是不小心?真是造孽呀。”矮男人大概觉得很没彩头,说完了连连呸呸了几下。

“啊!”何洋不觉惊呼了一声。不知道为何心里一跳,浑身上下就发起冷来。

“你想想,被火车一家伙给轧扁了,那还能成个人形吗?做鬼也做不了囫囵鬼!”男人深深抽了一口烟,把烟屁股扔掉,转身走了。

何洋的身子又是一阵冷!

晦气!他咒了一声,才发现烟已经快燃完了。他把烟掐灭,往车厢里走去。

忽然,一道白影子飘过,倏然不见了,好像是从火车的缝隙飘了出去。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个女人!头发很长,眼神空洞!

见鬼了!

何洋往前一走,“砰”地一下撞到了车厢的门上,登时头破血流。他抹了一下额头,看见一手的血,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了一声令人牙齿发冷的叹息。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五十八章、目标:人民公园落花湖畔

火车因为轨死了一个女人,晚点了一个半小时,到了G市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何洋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从座位上站起来,取下包,背在身后,然后走在火车卧铺的过道上,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何洋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车厢怎么这么静哪,静得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一样!他不由地向卧铺上看去。这一看,他的头皮一麻,脚步顿时僵硬了,怎么也迈不开:每个卧铺都直直地平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盖着火车上白白的被子,一根头发也没有露出来。周围一片死静,何洋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医院太平间的景象,跟这一模一样!

他像被定身了,愣了好大一会,才忽然发足狂奔,向车厢外仓惶逃窜。一边窜一边回头看,唯恐其中一个铺位的人掀开身上的白被子,僵硬地一跳一跳地追过来!

冷不防,何洋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他一声惊叫。只听到耳边有人粗声粗气地说:“你瞎跑什么,赶着投胎哪!”何洋抬头一看,是个又高又大的男人,刚从硬座车厢里走出来,坐了一天挤得要命的硬座,心里正不爽,猛然被这个慌里慌张地人撞了一下,当然忍不住骂人了。

何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毕竟是个活人哪,他不禁感激地冲他笑了笑。

“神经病!”那人更不耐烦了,哪有被骂了还兴高采烈的人。他瞪了何洋一眼,走下火车。

何洋也跟在他的后面下了火车。他站在月台上,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三十五分。“妈的,什么破火车!”他骂了一句,看看空荡荡的月台,火车晚点,接人的人都等不及,回家睡觉去了,只有几个旅客匆匆下了火车,匆匆地朝出口处走去。正四下张望,他忽然听到有人在说,“别急,还有二十五分钟呢。”

谁!

月台上只有他自己,这声音从哪儿来的?听起来好像刚学说话的人说的一样,可又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有二十五分钟,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二十五分钟就零点了,幻听!何洋对自己说,然后快步向出口处走去。

出口处是一个朝下走的楼梯。何洋站在楼梯口向下一看,忽然一阵晕眩。这楼梯怎么这么长哪,虽然有惨白惨白的灯照着,楼梯却有说不出的黑暗,黑黝黝地向下无限延长,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今天怎么了!何洋问自己,是因为太累了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幻觉和幻听?他揉揉眼睛,希望揉了以后,楼梯就恢复原状。可是他失望了,楼梯还是无穷无尽地向下向下,通向不可知的黑暗。

何洋踌躇着,有点胆怯地看着楼梯。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短信的提示音,不是没电了吗,难道停了一下又恢复了一点点电力?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可也一阵惊喜。他一看号码,不认识,上面写着:我是刑警队的陈队长,零点在人民公园落花湖旁边的亭子见。你从侧门进去,向前走一百米就是。

太奇怪了,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在人民公园里见面呢?何洋一按回复,又没电了。他叹了一口气,再把目光投向楼梯,幻觉消失了,楼梯通向隧道,灯光明亮,一切正常。

十一点半的时候,陈剑飞已经在人民公园落花湖的亭子周围布置了十二名全幅武装的刑警,他自己带着小米和卢大器埋伏在亭子边的花木里。

午夜的公园很安静,只有风吹花木枝叶的沙沙声。在黑纸剪出来似的花林的影子中,这些声音就像神秘的耳语,鼓荡不休,真吹到人的心窝里去。

“什么人也没有。”小米悄声说,“我们是不是受愚弄了?”

“时间还没到,我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卢大器说。自从他母亲死了以后,他再也不跟小米斗嘴了,好像一下子变成熟了,变深沉了,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背后有点发冷。”小米说。

“你受了心理暗示的影响。”卢大器说,“因为凶手说要杀人,这个暗示就让你总是觉得有危险逼近,所以你的身上就会发生反应。”

小米握紧了手枪,看了看伏在旁边的陈剑飞,他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可是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冷峻。小米也不说话了,眼睛只盯着亭子。由于背着水面,在水光的映照下,亭子里面的情景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小米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表,十一点四十分了。

十一点半的时候,钟墙和明靓开始在家里行动开了。他们换上全黑的夜行衣,绑好绑腿,清点一下需要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强光手电筒,两把雪亮锋利的匕首。

“你确定要跟我去吗?”钟墙边收拾边问。

“确定!钟墙,我不是个累赘,我柔道黑带四段,可以帮你,你不用担心我。”明靓把匕首插进绑腿里,说:“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钟墙抓住明靓的肩膀,凝视了她一会,然后轻轻地在她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说:“老天实在对我太好了!”

明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放在电脑顶上的两块绸布,塞给钟墙一块,自己留一块,放在口袋里,说:“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觉得这两块绸布有用,拿上吧。”

他们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门口。钟墙看看母亲的房间,始终不放心,轻轻走过去,缓缓推开门,在黑暗中看见母亲床上的被子耸起,应该睡得正香,不知道她会不会做梦,在梦中会不会说话。钟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悄悄关上门,用眼睛示意着明靓:咱们走。

荒宅噩梦·婴怨 第五十九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来了!”小米低声说。

两条黑影一闪而过,隐入不远处的一丛花木中。

“不,不是我们要等的人,”陈剑飞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一个人是钟墙。他又来瞎凑热闹了,也不怕把命送了。”

“你怎么知道是钟墙?”卢大器问。

“第一,他跟这个案件的关系很大;第二,只有他知道今晚上这里会死人;第三,最重要的,我是看出了他的身影。”陈剑飞简短地回答。

“陈队好眼力!”小米赞道,“这么黑的夜晚也能判断出那是钟墙。”

“他来添什么乱!”卢大器嘀咕了一句。

陈剑飞看了看表,十一点五十五分。与此同时,小米和卢大器也看了看表。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空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沉甸甸地直朝头顶上压下来。

“来了!”明靓在钟墙的耳边悄悄地说。

只见落花湖波光暗闪,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的剪影从湖畔出现。他站住,看看亭子,犹豫了一下,便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很快走上亭子,在一个长形石凳前站住,面对落花湖。从背后看去,他就像一片白纸剪的人,飘飘荡荡的,深更半夜里,还真瘆人得紧。

“怎么才一个人?”明靓悄悄问。

“别忘了,凶手是一个恶灵。”钟墙说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我们应该怎么办?”明靓不禁向钟墙靠近了些。

“上去,把他带出公园。”钟墙说着,一跃而出。

“我们怎么办?”另一丛花木后面,小米和卢大器问陈剑飞。

“快上!”陈剑飞猛然看见一道光在白影子的手中闪过。他一手持枪,“住手!”他一边大叫一边向亭子扑上去。

可是迟了!钟墙和陈剑飞几乎同时跃到白衣人跟前,小米、卢大器和明靓随后赶到。可与此同时,白衣人倒了下去,鲜血飞溅。钟墙和陈剑飞感到一股热热的粘乎乎的液体喷到手上和衣服上。

陈剑飞把白衣人扶起来。刑警们都跑了过来,十几个手电筒照向白衣人:他是个医生,穿着白大褂,胯下一个血洞,血还在不断地喷涌而出!

“快,救护车就在门外!”一个刑警叫道。

“没用了。”陈剑飞说。大家的目光投在白衣人的脸上,双目圆睁,五官不停地向外渗出鲜血。已经死了。

“妈的!”卢大器一声低低地咆哮!

“何医生!”站得远远地明靓定睛一看,低声尖叫起来。

“你认识他?”钟墙已经退下来,站在她身边。

明靓点点头,“我就是跟着他实习的。竟然是他!”

钟墙牵着明靓的手:“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们阻止不了她!”

“不能放弃。”明靓反握着他的手。

“我们先走吧。”钟墙拉着明靓离开了公园。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自杀!”小米双目失神,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喃喃地说。

“凶器呢?怎么不见凶器?快,找凶器!”陈剑飞看着傻呆呆地围着尸体的刑警,有点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是!”刑警们在尸体倒下的地方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可是谁也没看见有什么刀。

“一定是那把手术刀!”卢大器想起插在蛋糕上神出鬼没的手术刀,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手术刀又一次神秘消失了,在十七个人的眼皮底下。

“死者的生殖器被割下,可是也没有看见生殖器。”陈剑飞说。

“难道事先就割掉了?不可能,刚才他走路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被割掉了生殖器的样子,而且路上并没有血迹,只有他倒下的地方有血迹。”一个刑警说。

“就算是自杀,凶器和被割下的生殖器也应该在现场呀。”另一个刑警说。

“如果是自杀。五官上的血怎么解释?”又一个刑警说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一个刑警看了看陈剑飞阴沉的脸,把半截话吞下肚子。可是在场所有的人都想到了他要说的话,“有鬼!”

落花湖的湖面平静地荡漾着,全然不知道在自己的身边,刚刚发生了一起恐怖的凶杀案。

“根据公园侧门门口捡到得皮包里的物品,证明死者就是K市人民医院的何洋医生。”小米递过何洋的驾照和身份证。

“小米,把你手上的血洗一洗吧。”陈剑飞说。

“你的手上也有血。”小米愣了一下,看着陈剑飞的手。

洗了手,小米说:“这是一桩离奇的杀人案件,凶手完全不把刑警放在眼里。”

“把你的想法说一说吧。”陈剑飞坐下来,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分了。看来今天晚上又别想睡觉了。

“这次杀人,可以说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发生的。我们看到死者是自己挥刀割了自己的生殖器,然后就倒下了。等我们冲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五官流血,死了。死状跟苏医生、吕书记和万华年一模一样,我们可以排除自杀。再说,何洋也没有自杀的理由。”小米脆崩崩地说。

“说下去。”陈剑飞鼓励她。

“死者的手机里有你的号码发出的短信!”卢大器惊讶地把一个手机递给陈剑飞,“是十一点三十七分发生的!”

陈剑飞一看,果真是。上面写着:我是刑警队的陈队长,零点在人民公园落花湖旁边的亭子见。你从侧门进去,向前走一百米就是。

“怎么可能!”陈剑飞几乎叫起来。

“陈队,你忘了苏医生死的时候,钟墙的手机上也有有苏医生号码的短信。要做到这一点不难,只要破译了移动通讯的密码,就可以在网上随心所欲地用任何一个号码给任何一个手机发短信。”小米说。

“跟苏医生一样,何洋也换上了白大褂,这意味着什么呢?”卢大器说。

“我的解释是,何洋也好,别的受害者也好,都是被施了催眠术后,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割了自己的生殖器或者别的什么,然后忽然醒过来,亲眼看见自己被自己割下器官,惊吓而死。”小米说。

“如果这个解释成立,那么凶器呢?还有,割下的器官呢?”卢大器问。

“这是这一系列案件中最关键的,我们必须找到那把手术刀和被割下的死者的器官!”小米说。

“这太不可思议了!”陈剑飞摇摇头。这是他当刑警后遇到得最离奇的杀人案,他第一次尝到眼睁睁地看着被害者被杀而无力救助的滋味。“我们还要尽快查出他们一起参加过的手术到底是什么手术,另外一个没死的医生是谁。”

“查出来又怎么样,凶手说杀人就杀人!我们能干些什么?”小米有些沮丧地说。

“尽人力吧。”陈剑飞说。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六十章、二十一年前的一个手术

“竟然是何医生,竟然是何医生!”明靓翻来复去地说着这句话。忽然她从床上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钟墙:“你说过,那个午夜准时在线的年龄是多少?”

钟墙抚了抚她的头发:“好好睡一觉吧。我知道死的是自己的熟人,心里肯定很难过。可我们努力过了,不是吗?”

“快说,钟墙,这个至关重要。”明靓的脸有灯光下有点苍白。

“其实我真的没有看到她的号码,也许看到的年龄还有性别什么的都是幻觉。”钟墙说。

“不管是不是幻觉,你告诉我!”明靓的声音好像都有点变了。

钟墙奇怪地看着她:“是五个月零两天!”

“你的生日是1985年元月21日,五个月零两天就是1985年6月23日,她杀苏医生就选择在6月23日!”明靓抓住钟墙的手,“也就是说,她是死于一次手术,这手术是在1985年6月23日做的!天哪!”明靓立即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钟墙完全不知道明靓为什么这么激动和紧张,他迷惑地看着她打电话。

“妈!妈!是你吗?”明靓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明靓的母亲杜美娟温和而关切地问。

“妈,我问你,1985年6月23日,你是不是跟何医生一起在G市第一医院做过一个手术?”明靓多么希望得到的回答是“不,没有,那天我没有手术。”

可是母亲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从电话的那端传了过来:“是的。明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你等着,我马上回家!”明靓从床上跳起来,拉着钟墙,“快,快穿衣服,马上去我家!”

钟墙完全呆了。从明靓的问话中他知道,另一位被害者将是明靓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

怎么这么巧!

他立刻套上衣服,跟明靓一起走出房间。走到母亲的房间前,他犹豫了一下,可转念一想,母亲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明靓的母亲肯定是有危险的。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样一起手术,使他的姐姐在这手术中死去,变成一个肆意用鲜血报复的恶灵!

他们走下楼,好不容易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要去K市,就用怀疑的眼光来打量着钟墙和明靓。

“放心,你看我们像坏人吗?”钟墙说。

“这年头,看相貌怎么看得出好坏。”司机说,“上个月,我的一位同行被两个小姑娘劫了车,人都被勒死了!”

“求求你,我有人命关天的事!我多给你一倍的钱!”明靓快要哭了。

司机又打量了一下明靓,觉得她不像是假的,才勉强发动了车子。

到了明靓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一路上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站在明靓的家门口,钟墙一颗绷得紧紧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根据他的经验,午夜准时在线每一次杀人前,总会发生很多希奇古怪的、恐怖的事。现在没有这些事发生,所以,明靓的母亲暂时应该安然无恙。明靓按响了门铃,半天听不到里面有人回应。明靓慌了,连忙掏出钥匙,“咔嗒”一声开了锁。一拉开门,迎头碰上前来开门的母亲,差点一头把母亲撞倒。

“妈!”明靓又惊又喜,一把抱住母亲,搂得紧紧的,仿佛一放手,母亲就会消失一样,她的声音都哽咽了。

“这孩子,才几天没见妈就成这样了,也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杜美娟一边爱怜地拍着爱女的头,一边上下打量着钟墙。这孩子长得不错,女儿还真有眼光,她的眼睛透出和善和亲切。杜美娟在同龄人中算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和明靓长得一点也不像,明靓眼睛很大,单眼皮,杜美娟的眼皮是双的,很薄,形状也很完美。她有一张很端正的瓜子脸,因为保养得好,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五十岁的人了,看上去像不到四十的。

“他叫钟墙,妈。我们先不说别的,我带钟墙回来,只是想弄清一件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明靓关上门,把母亲往客厅拉。

“就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手术的事?”杜美娟问。

“对,妈,你动过这么多手术,怎么这一个手术记得这么清楚?我记得何医生对我说过,他曾经和你在G市一起动过一个手术。妈,到底是什么手术这么特别?”明靓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的。

“先给客人倒杯水吧。”杜美娟转身要走。

“妈,事情太重要了。”明靓拉住母亲,“你坐下。快说,那是什么手术?”

钟墙也紧张地看着杜美娟。

“那确实是一个特别的手术。”杜美娟陷入回忆中。“那是1985年6月23日,之所以我对日期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那天刚好两岁半,我决定让你入托。就在那天早上把你送到托儿所,我到了医院不久,就接到了这个手术。”

“是什么手术?”钟墙觉得自己的心中“咚”地跳了一下。

“是一起少见的连体婴儿分离手术!”杜美娟看看钟墙,忽然说:“小钟,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什么!”“连体婴儿!”钟墙和明靓同时惊叫起来,都没有听到杜美娟的后半句话。

钟墙的心猛然一冲,他连忙按住胸口,觉得四肢一下变得冰凉。他和姐姐,是连体婴儿!所以父母才决定动手术,抛弃姐姐,留下他!

“是的,是连体婴儿。孩子的父亲姓朱,名字我忘了,不过孩子的母亲我还记得,叫林莉,因为她和我读书时的一个同学姓名一模一样,所以印象特别深。当时,我和苏医生、吕医生还有何医生一起接收了这起分离手术。”杜美娟一边回忆一边说。

“麻醉师是不是万华年,护士叫卢静?”钟墙听见母亲的名字从明靓母亲的嘴里吐出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迷茫又痛苦,他定了定神,问道。

杜美娟看了他一眼,很奇怪地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钟墙正要说话,明靓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服,回头对母亲说:“妈,你继续说吧,这手术的过程是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荒宅噩梦·婴怨 第六十一章、死神张开了嘴巴

下面是杜美娟的回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孩子的父母一副痛苦万状的样子,尤其是母亲林莉,她的眼睛那么绝望,如果没有孩子的父亲朱先生扶着,她可能早就瘫在地上。我不忍心多看他们,就进了手术室,做手术的准备工作。

是的,任何一个母亲,作出这样的决定是异常艰难的,是撕心裂肺的。因为这个决定意味着,她将亲手舍弃一个孩子,舍弃她的亲生骨肉,这个孩子,刚刚还在津津有味地吸吮着她的奶头!这一切,对这个孩子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只能作这样的决定。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母亲。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心头发堵,很难受,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可是作为一名医生,我要亲手实现那位可怜母亲的决定,就是留下一个完整的孩子,舍弃另一个无辜的生命。说真的,我真希望自己没有来上班,或者突然生了病不能上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