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王牌
第三日时,叶秋声与孙海棠已经找到了桃云小筑,冷笑道:“想不到黄山也有此美丽的景色,宁宁,你真是好雅兴呀!”
宁宁笑吟吟地走出来道:“叶大哥,你真的要杀我吗?”
叶秋声冷冷地道:“我不想杀你,我只想杀了段无忌。本来我可以放过他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要来找他。我只是不服气,段无忌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
宁宁一字字道:“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段无忌,不管他与我之间有任何恩怨,别人都插不上手的。”
叶秋声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他。”
段无忌手执一把旧柴刀走出来道:“叶秋声,我再以无双刀法与你的剑法相比,若你不用无情剑法,看看以你的真本事,还能不能打败我?”
叶秋声冷笑道:“你想拿话扣我,我不会上你的当,只要杀了你,用不用无情剑法,那是我的事,怎么?不敢比了。手下败将,还敢言勇吗?”一剑横斜,正是无情剑法中的“野渡无人”。
段无忌冷笑一声:“果然无耻。”手中虽是一把旧柴刀,施展开来,依然有当年无双教主的虎虎生威。
叶秋声不动声色,慢慢地用无情剑法,似编成一道道剑网,步步进逼,将段无忌的刀势网住。果然三十招一过,段无忌刀法渐滞,叶秋声长笑一声,一招“天外飞星”已经刺向段无忌前心,孙海棠不由地闭上双目。
只听得一声惊叫,却不似段无忌之声。孙海棠忙睁开眼睛,却见叶秋声长剑落地,捂着右手,手上有一滴滴血滴落。叶秋声满脸不能置信:“这不可能,这一招天外流星这么厉害,以你现在的武功,怎么能破解这招天外流星。”
段无忌收刀冷笑一声:“叶秋声,偷来的锣儿打不得,我早就对你说不要用无情剑法了,你偏不听。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无情剑法是谁教你的了?”
叶秋声转头看着崔宁宁:“崔宁宁,是你,是你?”
宁宁冷冷地看着他道:“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叶秋声,泰山一战后,你已经不需要再为我决战了,我为什么还会将另外十招更具威力的无情剑招教给你,你又不是我亲哥哥?”
叶秋声惊骇地看着宁宁:“你在那时候就已经在算计我了。你怎么能这样作?你简直太可怕了”
宁宁眉头一扬,道:“可怕,叶大哥,究竟是谁在算计谁?这十招剑法,的确是威力极大,我诚心教你,对你也是有极大的帮助。只要你不生邪心,不是用来对我反咬一口,算计于我,我又怎能算计得了你?”
叶秋声冷冷地看着她,他已经无言以对了。
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好一个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好一个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对手的强与盛,都是你所给与,对手的强与盛,自然就都在你的控制之中。善哉,善哉,不愧是玉手乾坤,不愧是顾先生与云无双之女。要是贫道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武当霸业,何至等到今日。贫道活到八十多岁,象崔姑娘这样的人,还是第一个认识。声儿,我不怪你失手,你的确不是她的对手。”只见清虚子从桃林中缓缓走出来,对叶秋声道。
宁宁看见他,苦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老牛鼻子一来,我就糟糕了。原来你这么一直跟着叶秋声,拿来拿去总是拿你的弟子当枪使。做你的徒弟真是倒霉。不过,你要是杀了我,你可就看不到那本无相真经了。”
清虚子摇头笑道:“我不想要你的无相真经。”
宁宁问:“为什么?”
清虚子笑道:“你崔姑娘的东西,岂是好拿的。别人要为此付出太大的代价了。你比你娘还要厉害。头脑远远比武功重要得多,你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我不必有无相真经,我已经可以控制江湖了。如果再贪心不足,说不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得不偿失。太过精灵的你活着一日,贫道总觉得心中横着一根刺。只要你一死,就不会再有任何人能破坏我武当派统领武林的大业了。”
宁宁苦笑道:“老牛鼻子,你八十岁,我十八岁,你还说出这种话来,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看来我真是无路可走了。你这个老狐狸,敢说出这句话来,那是有了十二成的把握了。不过,你能不能放过段无忌,他可没碍着你。”
清虚子笑道:“崔姑娘这么聪明,你以为我会不会呢?”
段无忌拦在宁宁面前道:“宁宁,和这种人不必说什么。清虚子,你要杀我们,可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清虚子叹了口气道:“贫道已经数十年未开杀戒了,今日之事,当真是不得已了。”手中拂尘一扬,向二人当头罩下。段无忌柴刀一挥,只觉得手中一紧,对方的拂尘似是千根柔丝,层层缠绕,令他的刀法无着力处。拆到四五十招时,段无忌刀法渐滞,手中的刀仿似越来越重,五斤,十斤,十五斤,二十斤…宁宁虽以银针刺穴为他恢复功力,然而时间匆忙,也恢复不过五成左右。这时已经渐觉疲惫,手中的刀也似重如千钧。他心中一凌:“他武当派武功以柔克刚,这老道武功已致化境,便是我昔年功力未失之时,无双刀在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我以前目空一切,自以为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想不到比我高明的人,深藏不露。我自己置身于炭火之上而不自知…”心念于此,不禁冷汗潸然而下。
清虚子大喝一声:“着。”段无忌大叫一声,柴刀落地,口中喷出鲜血,颓然倒地。
宁宁惊叫一声:“段无忌--”扑到段无忌的身上扶住他,段无忌挣扎着道:“快、快走--”
眼见清虚子步步上前,宁宁站了起来,清虚子瞧着她的脸色,宁宁那一刹那的神情,象极了当年的云无双,宁宁手一扬,只听得空中似传来几声清脆的铃声,又似美玉碎裂之声,眼前如百花盛开,春光旖旎,说不出的良辰美景之色。忽觉心口一痛,百般美景皆去,他伸手想去抓紧,却是已能为力了。
他看着眼前,只见一张美丽的俏脸在他的眼前,他想说话,一开口,声音竟不能高声了:“你,你这是什么?”
宁宁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月光下皓腕如雪:“我的手腕上,原来戴着一串金铃的,是不是?这串金铃,是唐门掌门唐英送给我的礼物。清虚子,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我娘率无双教大举进攻武当山之前,你们曾得到一个线报,说我娘召集唐门,霹雳堂,排教等各派的暗器名家齐聚唐门,要为她研究出一种空前绝后,威力无穷的暗器,是不是?”
清虚子微微点头道:“不错,当时消息说,你娘要在这种暗器研制成功之后大举消灭各门派,所以,我们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暗器之上。谁知无双教就在那时大举攻山,令我们死伤惨重。我们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她放出的烟雾,让我们以为暗器未成,她就不会行动,结果对她的进攻疏于防范。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暗器的存在。”
宁宁笑道:“你错了,世上的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认为不可能的事,往往存在。”
清虚子挣扎着道:“不可能,云无双若真拥有这种暗器,她不在东海比武时用,也会在泰山大会上使用。”
宁宁道:“你说得对,我娘的确是没得到它。这种暗器的名字叫‘玉碎天倾’,在我娘退隐之前,唐英还没将它造出来。为了一个对我娘的承诺,无双教解散之后,唐英埋头苦苦研究,终于在十年前将它制造成功。但他并没用拥它称霸,而是藏而不用。在三年前我退出江湖后,他才找到我,将这东西送给我。”
清虚子咬牙道:“唐英--”
宁宁冷笑一声:“在你们的心目中,我只是个武功低微,只知玩乐的小女孩,倚着父母的余荫,聪明有限。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我若没有制你们之能,我怎么逍遥江湖。你们以为我最大的本钱是无双刀,我把无双刀送出去,我手中还留着无情剑法,我把无情剑法教给你们,就有专破无情剑法的刀法。你们以为我手中没有牌了,可是,就算我散尽所有,我手中,始终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清虚子喉头咯咯作响:“你、你好--”忽然拼尽全身之力扑过去,扼住了宁宁的咽喉,宁宁想不到这么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竟还有这般力气,猝不及防,竟被他扑倒在地。清虚子喘息道:“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宁宁被扼得透不过气来,段叶二人,眼见情景忽变,竟是救之不及,宁宁武功低微,清虚子身受重伤,一心拼命之下,就快滚到悬崖边了,只怕二人要同归于尽。
死神就已经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了,宁宁被扼住喉头,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只有近在咫尺的清虚子才听得清清楚楚:“你想你和武当派都遗臭万年吗?”
清虚子手微一松:“你说什么?”宁宁喘息道:“你死定了,可是我活着,我保全你和武当的名誉。”
清虚子眼中寒光毕露:“好、好、崔宁宁,算你行--”大叫一声,竟然就此气绝。
宁宁滚落地下,握着咽喉喘息不已。段无忌爬到她身边问:“你没事吧!”宁宁道:“没事了,没事了。”两人相拥在一起,恍若隔世。
只是一虎虽去,仍有一狼在旁虎视眈眈。宁宁眼光瞥处,见到叶秋声的手,慢慢按向剑把,心中一凌,忙坐正了,整了整头发,露出甜甜的笑容:“叶大哥,你是要动手吗?这个时候,可是你下手的最好时机呀!”
叶秋声猝然止步,神情微微一变,旋即笑道:“宁宁,你说哪里话,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宁宁笑道:“可是你师父却要杀我!”
叶秋声慢慢地松开了剑把,微笑道:“那是师父与你的恩怨,我插不上手。我可始终当你是朋友,就不知你的心目中,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
宁宁笑道:“我一向最喜欢朋友,只要你不当我是敌人,我当然会当你是我的朋友。”
叶秋声看了看腰间佩剑,忽然解下,远远地扔了出去,朗声笑道:“说得对,我和你作朋友,可比和你作敌人愉快。我很了解你,既然你已经退出,你与段兄必是另有一番广阔天地。将来之数未定,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领教你的最后一张王牌。我看你们两位,也是不想再赌下去了。既然这一场赌局,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我让两位先过。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
宁宁不禁为他鼓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叶大哥,你拿得起放得下,功力之深,连你师父也要说一声青出于蓝了。叶大哥,我恭喜你,你将来在江湖上的成就,无可限量。”
叶秋声潇洒地甩头一笑:“我也祝你与段兄早结良缘,希望到时候能通知我一声。这个江湖,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宁宁甜甜地笑道:“当然,叶大哥永远都是最懂得做朋友之道的。希望我们以后尽量避免作破坏我们友谊的事,那就大家都开心了。”
叶秋声看着她笑得似是无忧无虑的脸,不知怎地,心中一动。若论男人的心理,爱上一个女子,不是因为她的模样就是因为她的性情。可是宁宁若论容貌美丽,妩媚多姿,不如孙海棠;若论性情温柔,善解人意,又不及顾小雪。想起同宁宁在一起时,她花样百出,虽然弄得自己有时哭笑不得,可是与她在一起虽然有时会很头疼,可是多数的时候很快乐的。他为人从小自律,按部就班,不苟言笑,可是和宁宁在一起之后,时常会开怀大笑。他看了段无忌一眼,心道:“只是一个人的得失自是有定,要是我与段无忌易地而处,我愿不愿意呢?他虽然失去了武功权势,可是得到了宁宁,将来生活却说不定比自己更开心。”这等念头,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脸上却丝毫不显出来。叶秋声拱了拱手道:“两位,告辞了!”说完,转头就走。
杀伐决断,素不是孙海棠之长,眼见事情纷至沓来,根本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只有怔在一边,却见叶秋声要走,忍不住道:“叶大哥,难道你就这样放过他们?”
叶秋声微微一笑:“孙姑娘,你想怎么作,尽可自行做主。”径直而去。孙海棠怔在那儿,心中交战,竟不知何去何从。瞧着地上叶秋声留下的佩剑,欲拾,却是鼓不起这个勇气。她瞧着段无忌与宁宁,脸上变幻不定。终于,她跺了跺足,道:“段无忌,崔宁宁,你们别太得意了,咱们走着瞧!”回过头来,见叶秋声已经走下一段山路,娇呼道:“叶大哥,你等等我--”追了过去。
眼看叶秋声与孙海棠远去,宁宁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过不了关了。”
段无忌看着她的表情,问:“你是不是真的还留有最后一张王牌?”
宁宁倚在他怀中轻笑道:“你说呢?”
段无忌捧着她的脸笑道:“我不知道,幸好我不必知道。”
满都海
自土木堡事变之后,也先退回瓦剌,在明朝的压力下又送回英宗。他在京城保卫战时,由于内忧外患种种,号令不行,想起宁宁说过的话:“你要做成吉思汗,可惜你只是个太师,还未当上国王,就想得中原,未免太早也些。”由此,种下他欲主立为王的野心。
景泰元年,脱脱不花不服长久受制于也先,想借助明朝的势力,瞒着也先与明朝使臣私下往来,为也先所知。景泰二年十月,也先弑其主脱脱不花。景泰四年八月,也先自立为可汗。好景不长,就在景泰五年,也就是也先自立为汗的一年多以后,他又被知院阿刺所杀。蒙古上层的政变频繁,使得蒙古国内政局不稳,一时再也无力进犯大明。
也先的墓,就在城外三十里外,与安乐郡主的墓相距不远。这一天,夕阳西下,也先的墓前,来了一对年青夫妇,他们先到了安乐郡主墓前祭奠,后又在也先墓前伫立良久,方才离去。
走了不久,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只见前面有一处连着的蒙古包,看上去好象是蒙古王公所有。他们上前求宿,蒙古人生性好客,自然热情接待。
吃过晚饭,那少妇走出蒙古包,遥望天边,见一轮红日正要西沉。自也先死后,蒙古大地上又是战乱纷纷,也不知何日才能停息。
这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一声清脆的笑声,少妇回过头来,看见身后站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笑着抬头看着自己。
那一刹那,少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那小女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象是会说话,她冲着那少妇笑了笑,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指着夕阳道:“你是在看那一边吗?”
少妇抚着她的头,道:“对,你看那夕阳多美。”
小女孩摇了摇头,指着夕阳道:“我阿爸说,以前我们的家就在那边。”
少妇问:“现在呢?”
小女孩脸现忽然出现哀伤的神色:“现在那边在打战,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少妇蹲下身子,看着她的脸道:“不,你可以回去,只要战争结束了,每一个人都能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小女孩看着对方的脸,和自己一样高。大人只会居高临下地对小孩子说话,从来没有一个大人会将自己降到和她一样的高度对她说话。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大人,她问:“可是谁能够结束这场战争呢?”
少妇答道:“只要每一个人都付出努力,战争就可以结束。任何人都可以。”
小女孩不解地问:“任何人都可以?”
少妇站了起来,她的身影在夕阳中,她的声音回荡在大草原上:“对,任何人都可以。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
小女孩象是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忽然降临在自己身上:“也可以是我?”
少妇解下自己腰间的黄金短刀,递给小女孩道:“这把刀送给你。”
小女孩接过刀,只见这把刀鞘与刀柄为黄金所铸,她轻轻地拨出一点来,只觉得寒气逼人,刀锋上隐隐可见血光。她抬起头来:“你为什么把刀送给我?”
少妇道:“这本来就是你们蒙古的东西。这是成吉思汗的军刀,共有一长一短两把,也先得了长刀,这把短刀给你。”
小女孩敬畏地看着手中的刀:“成吉思汗的军刀--”
正在这时,听见后面有人叫道:“小格格,快回来--”小女孩应了一声,向后跑去。跑了两步,又回来,亲了亲那少妇的手,边跑边叫道:“我的名字叫满--都--海--”
少妇回过头来,看见自己的丈夫已经站在身后,他道:“你把军刀送给那小姑娘了?”
少妇微笑着点点头:“我觉得这小姑娘非常可爱,而且,还有些异于常人。”
她丈夫笑道:“象你小时候一样,对吗?”
少妇嫣然一笑,两人携手离开。
他们两人,自然就是段无忌与崔宁宁夫妇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二十年后,这个小姑娘满都海,手握着这把宁宁送给她的军刀,南征北战,扫平各部落势力,终于结束了蒙古大地长期动荡和分裂的局面,成为这片蒙古大地的统治者。
满都海执掌蒙古三十余年,她时常会想起童年时那个把军刀交给她的少妇。多少风云变幻,当满都海处于困境时,她总是握紧手中的军刀,坚信在她的童年时期,那名少妇一定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将成吉思汗的军刀交给她,也就是将统治蒙古的权力交给了她。她因此而获得无穷的力量,战胜所有的对手。她的统治时期,蒙古史上称之为满都海时期。
天翻地覆
段无忌夫妇离开蒙古后,来到了太原城。太原城中,有一座报捷酒家,那是纪念大明军打败瓦剌之意。
酒楼中坐着人已经不少,只见一对夫妇上了酒楼,身着锦衣,举止高雅,这边关这般出色的人物亦是罕见。尤其是这少妇容貌俏丽,她的右手戴着一串紫金铃,更是引人注目。
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上前来,道:“两位,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否?”
那少妇抬起头来,见对方身佩长剑,似是武林中人,看上去甚是老实,笑道:“要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当讲与否,那还是想清楚了再说罢。”
段无忌见对方被她几句话讲得呆在那儿,笑道:“小兄弟,拙荆只是开个玩笑,小兄弟有话请讲。”
佩剑少年看似初出江湖,道:“敢问夫人贵姓?”
崔宁宁看了丈夫一眼,笑道:“我们姓段。”
佩剑少年道:“段夫人,难道没有人告诉夫人,您手上的金铃,不该这么戴。”
崔宁宁笑道:“那该怎么戴呢?”
佩剑少年道:“七年前宁国长公主在京城保卫战中,她右手也是系着一串紫金铃,一破瓦剌军。因此后,行走江湖的女侠们,对宁国长公主十分敬仰,也是在身上戴一串铃铛。可是她们戴的都是银铃,玉铃,也从来没有人敢和她一样也戴着紫金铃,也是戴在右手。”
崔宁宁恍然道:“哦,你是说我戴着这串紫金铃,有冒充崔宁宁之嫌了。”
佩剑少年道:“是啊,在下见两位衣着,似是从塞外来,所以不知道中原武林之事。夫人这样的装饰,幸而这里没有其他姑娘看见,否则的话,难免会有一番冲突了。”
崔宁宁笑道:“呀,这么厉害呀,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位公子,那真是要多谢你了,要不然,我糊里糊涂,连自己惹上了麻烦都不知道呢。不过,公子你倒是知道许多女孩子家的事呀!”
佩剑少年脸微一红,道:“不敢,因为舍妹就是一个可能会找夫人麻烦的人。”
崔宁宁看了丈夫一眼,却见他微微一笑,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上的紫金铃解了下来。
段无忌看着佩剑少年离开,笑着对妻子道:“现在你可知道,一个人不但说话做事,就连一件饰物都会得罪人了。宁国长公主真是厉害,你连金铃都不能戴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觉微微一笑。
段无忌与崔宁宁夫妻二人,这些年来,游遍天下,当真是神仙眷侣。这次是去瓦剌也先墓后,来到太原。不料有这么一段小小插曲,倒也是一桩趣事。
这几年来,江湖人事变纪,清虚子死后,叶秋声接掌武当派掌门之位,杨弃夫妻随罗飞隐居九华山,孙海棠不知所终,只有丁芷君还在照样做她的侯门夫人。
两人正自品尝着太原名菜时,忽然大街尽头一阵骚动,过了一会儿,听得有一人从远处跑过来,大声叫道:“太上皇复位了,太上皇复位了。”
崔宁宁听得此言,吃了一惊:“太上皇幽居南内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再次复位呢?如今朝廷内宫,都由姑姑把持,纵然是皇帝病重,另立新君,以姑姑的为人,一定会扶持一个年幼的皇帝。如今太上皇复位,那么,姑姑一定是出事了。”
宁宁想起丁芷君为人虽然好弄权术,可是毕竟自己从小是她养育成大,娇宠无比,自有一份情意尚在,况且还有崔玄对她视同亲生。想到这儿,她忙对段无忌道:“无忌,我们得回京城去看看,我爹爹,姑姑他们还都在京城中,我怕他们已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