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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棠伏在枕上,失声痛哭。段无忌想伸手扶她,虽伸出了手,但却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扶过去,叹道:“长痛不如短痛,你哭一场也好。”
孙海棠转过身来,看着段无忌的脸,忽然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冷彻骨髓。
※ ※ ※
此后,孙海棠常常看着段无忌出去,她知道他是去找宁宁了,可是她却无力去阻止。她的心象是被撕裂了一样,她现在才知道,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能弥补自己失去的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玉容渐憔悴,绝代佳人,竟落得个薄命为妾,而且是永远见不得光的,这真是她的命运吗?她不信,她也不服。
这一日,她知道段无忌与四大堂主商议征服其他门派的计划,这几日必不能去找宁宁了。她对镜梳妆,悄然出宫。
段无忌将宁宁安排在号称“金陵第一名胜“的莫愁湖边,郁金堂中。这里是全城最舒适的居所,园内全部照宁宁喜好所布置,豪华内敛,闹中取静。孙海棠一见这园子,就知道段无忌为此花了不少心思。
宁宁看见孙海棠,也很惊讶:“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海棠道:“我要单独和你说一件事。”
宁宁带着好玩的神情,挥手让煮鹤焚琴退下:“你说吧!”
孙海棠单刀直入:“你应该知道我与段郎之事了?”
宁宁笑道:“段郎?哦,你说的是段无忌,你与他有什么事?”
孙海棠看着她春风得意地的神情,忍住心中的妒火,故意妩媚地一笑,道:“你说,我与他有什么事?”
宁宁忽然笑了:“你来,是不是说。段无忌喜欢你,不喜欢我。”
孙海棠傲然道:“你既然知道了,你还要缠住他不放?”
宁宁捧腹大笑:“孙海棠,这种陈词滥调你都说得出,我真是服了你了。”
孙海棠的脸变得苍白:“我并不是与人开玩笑。我知道他白天有时和你在一起,可是每天晚上,段郎他都与我在一起。你还记得那天你拉他去放风筝,我就在内室中。自然,”她故意看了看宁宁道:“象你这样的小孩子,只懂得玩,只懂得放风筝,你怎么懂得男女之间的事情。在段郎眼中,你只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小孩子罢了,他亲口对我说,他这一生,只喜欢我一个人,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说着,孙海棠走到镜子前,见镜台上放着一只快要绣完的香囊,上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花样别致、用的绸缎丝线都极精美,只是绣工却是极为蹩脚。她拿起香囊,不屑地看了看,道:“这么差劲的手工,是你绣的吗?这哪是鸳鸯戏水呀,简直象中鸭子溺水。”
这香囊果是宁宁所绣,她这点自知之明倒是有的,知道自己女红极差,所以也不生气。只是口中却不肯让人:“鸳鸯戏水,只有你才这么俗气呢,我绣的就是鸭子。是、是…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唐诗你懂不懂呀?”
论口舌功夫,孙海棠怎比得上崔宁宁。她只好坐下来,转变话题道:“谁管你什么鸡呀鸭的。反正你自己也应该知道,段郎只喜欢我,他从未喜欢过你。”
宁宁笑道:“这话,是段无忌让你来告诉我的吗?”
孙海棠道:“不错,段郎认为这话让我来说,更能让你死心。”
宁宁拍手笑道:“好玩,好玩,这是段无忌为我准备的新游戏吗?”
孙海棠站起来,气道:“你!”她想不到气不成宁宁,反而将自己气得半死:“你不相信?”
宁宁笑道:“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相信。我这个人,从来不会为别人的言语所左右。如果段无忌要告诉我什么,他会亲口对我说的,不会麻烦你。再说,他要是真是喜欢你的话,你现在应该是春风得意,不会有空特地跑到我这儿来,更不会看上去憔悴得象个怨妇。”
孙海棠吓地摸着自己脸:“我真地很憔悴吗?不会的,你胡说,你胡说。”她忙冲过去看镜子。只听得宁宁在哈哈大笑:“我骗你的,哈哈,想不到你这么好骗。”
孙海棠倒退几步,指着宁宁怒道:“你,你不是人,你简直是个妖怪。”
忽听得楼下顾小雪叫道:“宁宁,宁宁,快下来,今天去打猎,你哥哥说你再不来就不等你了。”
宁宁忙探出头来应道:“哎,我马上就来,你可要等我一起玩。”回头笑嘻嘻地道:“孙姑娘要是还没玩够,就和焚琴煮鹤她一起玩吧,我走了。”直接就从窗口一跃而出。显见一点都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孙海棠这一气,一路上忍不住泪如雨下。丫环小燕劝道:“小姐,你哭得再伤心,教主也不会改变主意,何苦伤了自己身体。那个宁宁这么刁蛮任性,教主根本不会喜欢她的。只要教主喜欢的是你,咱们自有机会慢慢地对付她。”
孙海棠含恨道:“苍天何其不公道,竟然让崔宁宁这妖女居于我之上,我孙海棠这一生受过谁的气,想不到今日竟受侮于她。我爹爹被云无双这个女魔头害得这么惨,现在我又受她的欺压,我好恨,我好恨啊!”
小燕转了转眼珠道:“只要小姐忍受暂时的委屈,抓住教主的心,那么,您受的委屈,将来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小姐,恕我多嘴,要是教主看见小姐整天不高兴的样子,他怎么会高兴呢。小姐又怎能讨教主的喜爱呢,怎么能打败那个宁宁呢?”
孙海棠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会就这么罢手的,只要段郎喜欢我,将来我一定让那个臭丫头好看。”她阴阴地一笑:“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崔宁宁,你除了仗着父母的余荫外,你有什么本事讨男人的喜欢,你能一生一世这么得意吗?有朝一日,你落在我的手中,我发誓,一定要向你加倍讨还你们母女欠我们孙家的一切,我决不会放过你。”她的脸因为恨意,变得扭曲而丑陋。
孙海棠收拾好心情,对段无忌更加温柔体贴。可是男女之间的相处却极是微妙,再高傲的女子,将自己交与一个男人后,那便是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了出去,从此一缕情丝,越缠越紧,慢慢地会对这个男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热情只在追求之中,一旦得到时,感情已经到了顶峰,之后,追求已经完成,心满意足。对这个女子的热情,就开始渐渐冷静下来了。
现在,段无忌对于孙海棠的感觉,就属于这种心满意足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慢慢转移到宁宁身上去了,只是这小丫头滑不留手,一会儿粘他粘得寸步不离,一会儿天马行空似地根本看不到她的人影。他知道杨弃与他合不来,丁芷君更是竭力反对他。他也不想夜长梦多,眼看再过两个月,就是宁宁十五岁生日了,他决定在宁宁生日的时候,与宁宁订婚。
※ ※ ※
这一日,孙海棠来找段无忌,却见房中摆了一桌的珠宝首饰,光耀夺目。段无忌见她来了,喜道:“海棠,你来得正好,你来帮我挑一下,看看那一套最好?”
孙海棠脸微微一红,心中甚感甜蜜。她仔仔细细地挑了很久,终于挑出一套最完美的首饰,叫人一见,就爱不释手。段无忌仔细地看了看,赞道:“海棠,你的眼光一向都是那么好,我一看见这些首饰闪闪发亮照得我眼花,就根本挑不出好坏来。”吩咐道:“将这一套收起来。”搂着孙海棠的纤腰笑道:“你再挑一套给你自己吧!”
孙海棠心一沉:“这么说,刚才那一套不是给我的?”
段无忌笑道:“她有一套,你也有一套,怎么又生气了呢?”
孙海棠将手一甩,道:“我宁可不要。你居然让我为她挑首饰,我再大方也不也不能忍受。给人家挑剩下的,才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你尽可以将天下的首饰都送给她,何必这样再来刺激我。”跑回自己房中嘤嘤地哭起来。
段无忌跟了过去,软语相哄,过了一会儿,又答应亲自带她上珠宝楼再挑一套首饰,孙海棠才破涕为笑。
两人方携手出去不久,宁宁就来了。她前两日心血来潮跑到无锡去玩,也未告诉段无忌一声,回来后,才微觉歉疚。她在无锡买了两个大阿福泥人,是照着她自己和段无忌的模样捏的。尤其是那女泥像,笑嘻嘻的样子,象煞了宁宁。她带着两个泥人,有心要让段无忌大吃一惊,她不从大门而入,至于偷过边门狗洞,本是她以前家常之事。
她正得意已经进入门禁森严的无双教总舵时,一转弯就被人发现了。她只留心背后,却不防一下子撞在别人身上。那卫士认得是她,方叫道:“崔姑娘——”崔宁宁马上指着他道:“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对方吓了一跳,宁宁嚣张指着这小卫士道:“说,你看见谁了?”那卫兵看着她的手指,只好道:“我、我今天什么也没看见。”
宁宁得意地一笑,一溜烟跑得不见了。一路上小心翼翼,幸好没再遇上其他人,顺利地来到段无忌的房中。却见房中无人,宁宁自言自语道:“出去了,好,我就等他回来。”
此时房中空无一人,这房间本是孙海棠亲手布置的,正中是一张大床,两旁有十余重帷幔垂至地上。宁宁闲着无聊,在两重帷幔之间玩了一会儿,她本是个喜动不喜静的人,这几日玩得尽兴,早已经十分疲倦,不知不觉,在重重帷幔之间睡着了。
夜色降临,段无忌与孙海棠回到房中。因为无双宫门禁森严,两人并未想到,竟在段无忌的房中,会有人在重重帷幔中,轻轻地睡着了。因为这日心情正好,便有许多浓情蜜意,欢乐之情,全然不曾顾忌什么。
谁知宁宁白天睡了一觉,却在两人进来后不久醒来了,她睁开眼睛,一转头,却正看见段无忌与孙海棠两人欢好的情景。骤然间全身冰冷,手脚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她玩心虽重,可是毕竟从小生于江湖,长于官场。京城中,舞榭歌台,宫廷内闱,耳闻目睹,并非不知男女之事。当日孙海棠找她时,她也明白并非只是空穴来风。但是她从来不会为别人言语所动,也有意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此刻亲眼目睹,却是想要再当没看见也是不能了。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象个木偶似地呆立在那儿。
过了半日,两人已经睡去。宁宁才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二日,段无忌听说宁宁已经回来,他来到莫愁湖,宁宁的居处时,却发现宁宁已经不见了。他初时不以为意,因为宁宁经常会不见了。可是过了近一个月,快到宁宁的生日时,仍是未找到宁宁,连杨弃,顾小雪等人,俱不知宁宁去了何处。无双教势力这时已经遍布天下,可是还是找不到宁宁。就连一向都能掌握宁宁动向的丁芷君,竟也不知宁宁的下落。大家早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尤其是天下武林人都知道,段无忌要在宁宁的生日之时,宣布与宁宁订婚的消息。可是直到过了生日,宁宁仍是渺无音讯。
段无忌怀疑,是否丁芷君或杨弃有意不让他找到宁宁。而丁芷君与杨弃也对他有这样的怀疑。双方本是各存心病,这时候,猜忌更深。可是宁宁究竟在哪儿呢,自那一日以后,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第十六章 大漠风沙(1)

出山西大同,再走下去,就到了蒙古。蒙古铁骑,曾驰骋天下。如今蒙古分为三部,南为鞑靼,北为瓦剌,西为兀良哈,共奉鞑靼部首领脱脱不花为可汗,但是掌握实权的,却是瓦剌部的太师也先。
一辆马车驰入和林城,马车帘子掀起一半,一个身着蒙古服饰的少女,探头出来看热闹,只见她身着貂裘皮帽,戴着黄金项圈,抱着一只小牧羊犬,看似什么王公的子女,只是身子纤弱,皮肤雪白娇嫩,却不象北地生长的女孩子。
马车停在城中最大的客栈停下,那少女跳下马车来,用不太熟练的蒙古语对赶车老汉道:“阿布,谢谢你了,这辆马车就送给你了,回去之后,替我向额吉问好,我会再去看你们的。”
满脸皱纺纹的蒙古老汉笑道:“谢谢你了,玲玲姑娘,下次再到我们的蒙古包去呀!”
那少女不高兴地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叫宁宁,不叫玲玲。宁——宁——”她在他的耳边大声道。
老汉仍道:“是啊是啊,玲玲,你一个人要小心呀!”笑呵呵地去了,那少女扁了扁小嘴道:“怎么搞的,来到蒙古,名字老是被叫错。”
这少女,自然就是崔宁宁了。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来到了蒙古。她此时不想见丁芷君段无忌等人,想起安乐郡主朱祁锦远嫁蒙古可汗脱脱不花,便跑到这儿来看她了。
明朝乃是天朝大国,自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后,不但周边国家,连西洋各国都有朝贡。什么琉球、占城、瓦剌、兀良哈、鞑靼、安南、朝鲜、榜葛刺、满刺加、哈密、中山、乌斯藏、苏门答刺、天方、撒马儿罕、日本、吐鲁番、暹罗、爪哇等等。既与各国交往,丁芷君有心对她加以栽培,因为明朝与蒙古及朝鲜交往最多,所以她多多少少学了点蒙古语,这时候却正好派上用场。
在客栈中放下行李后,她抱着小狗在大街上逛来逛去。这里毕竟是塞外,比不得京城热闹,可是却是别有风情。这边是马市,牛嘶马叫,还有挂着铃铛的骆驼;那边是摔交,一群人围着几个大汉在起哄;还有奇装异服的胡姬,碧眼黄发的色目人。耳边喧喧扰扰尽是古里古怪的胡语。
她上了酒楼,学着别人的样子,叫了杯马奶酒,一盘芝麻羊肝,一盘手抓饭。每样都尝了一点点之后,她向店小二问了去王宫的路,就起身走了。
走到王宫门前,见门口守卫森严,她只好悻悻地走开。
拐过一个墙角,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作了个鬼脸道:“前门进不了进后门,天下哪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忽然一不小心,她手中的小牧羊犬从她怀中跃下,向前跑去。一会儿,就不见了小狗,宁宁忙叫道:“吉里格,吉里格。”
却从墙内传来小狗的叫声,宁宁喜道:“有狗洞。”跪下来扒开草丛,果然看到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她正向内爬,却发现爬不过去,看了看身上,忙将累赘的皮帽与貂裘脱下,才爬了过去。
爬过洞口,才松了一口气,又将衣帽从洞中拉进来。看了看四周,运气很好,四周无人。躲避守卫,偷偷进入,本是她的拿手好戏。走过一个转弯,见前面有一个宫娥正向她这方向走来,她躲在一边,待对方走近,一下子将那宫娥敲昏过去,拖到假山后面,与那宫娥换了衣服,看看上下无什么破绽,大着胆子向前走去。一路人遇上人,她先笑着点点头,别人要等她走了老远之后才忽然想起这个小宫娥竟是十分陌生。
也算得她运气好,走过两间宫室,竟发现前面看见一个身着汉装的宫女。宁宁上前一看,认得她是朱祁锦陪嫁的丫环小茵。宁宁上前叫了一声:“小茵。”
小茵一看,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的人,忙低声道:“别说话,跟我来。”宁宁跟着小茵,来到一间宫室中,宁宁看见室内还有一个少妇,正是另一个陪嫁丫环小蔷,小蔷低声呼道:“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宁宁笑道:“我运气向来都好,一进来就找到你们了。锦儿呢,她要是知道我这么远来看她,一定非常高兴了。”她尚说得兴高采烈,却看见小蔷小茵已经流下泪来,宁宁惊问道:“怎么了?”
小茵哽咽着道:“宁姑娘,你来迟了,郡主她,她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了。”
宁宁呆了一呆:“你说什么?”
小蔷拭泪道:“说是水土不服。可是我们这些奴婢看到的,却是郡主自嫁到鞑靼之后,就没有一天开心过。她在家是掌上明珠,到这儿却是泥土瓦砾,什么都要忍气吞声,郡主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后来她就水米不进,就此一病不起…”
宁宁怔怔地站着:“锦儿死了。”想起当年四人同在京城跃马飞鞭,意气飞扬时的情景,犹听得锦儿笑语声声。她与朱祁锦年龄相近,性情最是投合,想不到千里迢迢而来,故人竟已经去了。她自幼娇生惯养,要哭就哭,要笑就笑,高兴时捉弄别人,不高兴进拿人出气,虽听过人间有忧愁之事,却是从来未曾经过。
谁知这些时日来,识阴谋背叛,经生离死别,不由地悲从中来,眼泪一串串地落了下来。小茵小蔷一边劝着,方慢慢止住了泪,问道:“锦儿的墓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小茵道:“就在城南三十里处。”宁宁站起来就要走,小蔷忙道:“宁姑娘,你这样出去很危险,还是在这儿过一夜,明天让我们送你出去。”宁宁点了点头,这才看见小蔷的衣着打扮与小茵不同,有点看出了:“小蔷,你是不是做了脱脱不花的妃子?”
小蔷无言点了点头,小茵道:“自从郡主与可汗吵过一架后,我们的待遇就变得很差,后来可汗看上了小蔷,郡主在病中,为了让大家生活得好点,才…”
宁宁点头道:“我明白,小蔷没错。”
次日,小茵送宁宁出宫,宁宁骑马来到朱祁锦的墓前,看着墓碑上依锦儿遗愿刻上了“大明郡主朱祁锦之墓”。墓前荒草离离,又一个金枝玉叶,成为和亲的牺牲品,独自长眠异乡,陪伴她的只有大漠风沙,西风落日。

第十六章(2)

宁宁骑马东行,路上遇上一群牧人,便与他们同行。牧人原是逐水草而行,宁宁漫无目地,随着他们走了多日,也不知到了哪里。
这天黄昏之时,忽然隐隐听到一阵如雷鸣般的风声,眼前只见天边残阳如血,一阵黄云滚滚而来,那一团黄云越来越大。一个老牧人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是沙暴。”宁宁问道:“什么是沙暴?”
老牧人道:“是沙漠中龙卷风来了,大家快躲避。”众牧人也脸现惊慌之色,寻附近一个沙丘跑去,争忙着将骆驼背上东西卸下。那风来得好快,一会儿就呼啸而至。老牧人忙叫宁宁:“快伏下,快伏下。”
宁宁忙伏倒在地,闭上眼睛只听得风声激烈,满天的飞砂走石,就象要把人也刮走了似的。沙子刮在人身上生疼,整个人就象在流动,无所恃依,不知死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得风沙渐止,身上也觉得停止流动了。只是全身极重,呼吸困难,觉得一片漆黑。用力一挣,才发觉全身都已经埋在沙中。她用力挣扎,好不容易才爬出沙堆。坐在沙堆上面,她抬头看着满天星光,知道已经逃过死亡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起刚才埋在沙堆中的情景,紧张得心犹在怦怦乱跳,却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刺激与兴奋之感,空旷的大漠中忽听得有人的笑声,仔细一听,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笑。虽然她从小爱冒险,但是以前诸次,都是有恃无恐的玩火。只有这一次,才是真正从生死边缘走了一趟。
忽觉一阵寒意,她站起来看看四周,发现周围竟只剩下她一个人。原来龙卷风一来,地下沙丘移动,将各人吹得四散,沙漠这么大,这时候,是谁也找不到谁了。宁宁忙看看身上,发现水袋还在,囊中还有几斤肉脯。她抬头看着星空,向着南方行去。
行了几日,走得疲累不堪,且水粮告尽。宁宁无力地坐在沙上,想道:“难道我会死在这儿?”想起前事,不由地后悔自己的任性了。只觉得全身无力,昏昏欲睡。却不知这是极危险的事,人到此时,若不能打起精神,很可能就会一睡不醒了。
正在这时,忽听得风沙中隐隐传来人马嘶叫之声。宁宁精神一振,站起来向声音的方向行去。走了几十步,只见前面一队骑兵正向她行来,宁宁挥了挥手,才叫出一声,就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她醒来时,一睁开眼,就觉得烛光照眼,哎呀一声,忙用手遮了眼前,再放开时,眼前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看着她。
宁宁刚醒来,尚不是很清醒,喃喃道:“段无忌,你怎么来了。”倒头又欲继续睡,忽想想不对,再睁开眼,左右看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帐篷中,帐中却还有一人,正坐在虎皮椅中沉思。
那人身材魁伟,浓眉大眼,满面虬髯,相貌甚是威武,顾盼之间,大有豪迈之气。他听得声响,向宁宁看了一眼,他的眼神灼烈如火,宁宁忽觉心头狂跳,她看过同样的眼神,他们是同一种人,他们欲望要比别人强烈得多,而他们为达到目地的力量是普通人无法抵御的。他的相貌与段无忌虽截然不同,但是给别人第一眼的感觉却是令人有同等的震憾,极相似的感觉。
宁宁坐起来,问:“你是谁?”
那人看着她道:“这话正是我要问你的,你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宁宁用字正腔圆的蒙古语道:“我叫宁宁,是草原上的牧人。前几日,我们遇上了大风沙,我和我的同伴走失了,我也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说谎。”
宁宁心一惊,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我说谎?”
那人拿起她的手道:“草原上的牧人风餐露宿,怎么会有你这么雪白娇嫩的皮肤,象你这样柔弱的身体,在草原上根本无法度过一个冬天。草原上的人说话,都有许多方言土腔,你的蒙古话说得太一板一眼,只有在朝堂宫廷里,才会有人用这样的语调说话。还有,你手上戴的这串金铃,足可以买一百个奴隶。你不是一个草原上的牧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