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端木雄的怒吼声越来越近,段无忌似胸有成竹,退到一处废园,见东墙边有一株古榕,枝叶茂盛,段无忌抱着孙海棠,亲了一下,道:“你安心在上面,看着你的心上人如何大展神威吧!”他点了孙海棠的穴道,手一举,将孙海棠抛上树顶。自己跃入园中,立于正中,长笑一声,将端木雄引来。
只听得一声长笑,端木雄已经到了。段无忌哈哈一笑,道:“端木前辈来了,你可认得这把刀吗?”他的手中,执一把漆黑如夜的刀。
端木雄怒嚎一声:“无双刀、无双刀——云无双这贱人,还活着吗?”
段无忌笑道:“家师若知端木前辈这么关心她,她一定高兴。不过,你若要见她,就先打赢了我再说罢。”
端木雄哼了一声,道:“就凭你这无名小子,竟敢口出狂言,就算你有无双刀在手,又学会了云无双几成本事?”
段无忌笑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端木雄道:“好,我先杀了你,再去找云无双。”大吼一声,双掌推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冲向段无忌。
段无忌知道端木雄功力深厚,若论内力,连当年云无双也不及他。虽然被困多年,已不如从前,但在江湖是仍是顶尖儿的。知此掌不可硬接,忙暗运无相真经中的心法,借势轻轻向后飘去。
他立足尚未稳,端木雄第二掌已经击来。段无忌身子一转了一圈,一拳还击回去。两股劲力一经相接,端木雄浑身一震,段无忌却退了十余步。端木雄哼了一声,道:“这一招是‘金刚力士’好小子,会的还真不少,连老叫化的降魔三十六式也学到手了。只可惜,新学乍练,你能领悟多少,没有实战,再好的武功,你也发挥不了精妙之处。临时抱佛脚的东西,有多大的用处,就敢与老夫动手?”
段无忌心中暗惊,他不管是降魔三十六式还是无双刀法都是刚学会不久,的确是领悟不深,许多精妙之处来不及领会。但见端木雄又是是一掌击来,他不敢招架,左一转,右一旋,偷空劈出一刀,便远远避开。他曾与泰山上以同样的身法避开端木雄,彼时端木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同时未竟全力。但此时段无忌少了宁宁牵绊,故伎重施,以园中假山石为掩护,与端木雄周旋。这座废园是他早已准备用来消耗端木雄的功力的。
端木雄怒吼连连,将假山石一一击碎,猛然间,段无忌如鬼魅般从假山后闪出,劈出一刀。这正是端木雄两掌之间停顿之处,这一刀直入中宫要害。端木雄大叫一声,向后一个翻转,怒道:“你、你如何知道我的内功行经之法。”
段无忌冷笑道:“天魔九变何足道哉,我若不是知道你的内功法门,怎能每次都那么及时地躲过你的掌力。好了,你的天魔九式已经显示完了,该看我的无双刀法了。”一刀挥去,如行云流水,与昔年云无双的刀法招势虽同,气势竟全完全不一。
端木雄被困这许多年来,日夜都在想着克制云无双武功的办法。云无双刀法的凌厉,大半凭着她自身的杀气,但其杀气过于凌厉,难以自控,只要破其杀气,就可对付云无双。可是眼见段无忌的武功,竟是已经完全消除了这个缺点。端木雄哼了一声,一掌击去,忽觉得出手无力,运气之间,竟然大有滞碍,不由大惊。
端木雄自在泰山上与金炎大战后,虽然金炎力尽而亡,但端木雄也受伤不轻,虽然他经过调养,自觉已经复原大半,但毕竟年事已高,元气大损。只是他一向自恃,料定就算如此,他的内力在当今也是无人能比,方才被段无忌引动他催以内力,又被段无忌偷袭,刀气伤及内腑,又见段无忌忽然间武功大增,身心两重打击,忽然之间,竟觉得劲力大衰。段无忌一刀紧接一刀,两人强弱之势,竟然更易。
端木雄连中七刀,刀刀致命,大叫一声,山也似的身躯巍然倒下,段无忌得意之极,仰天哈哈大笑。端木雄听得笑声似是听过,那一刹那,电闪石火,猛然想起一事,他伸手指着段无忌叫道:“是你,是你,我认得你的声音了,首阳山上的人,原来是你——”
段无忌笑道:“不错,是我,我可还是你救命恩人呢!若不是我,你现在也不会在这儿。端木雄,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端木雄睁着双目,道:“为什么,你是云无双的弟子,你为什么救我?”
段无忌冷笑道:“就因为我是云无双的弟子,才能将你从首阳山采薇阵中放出来。天下已定,百花山庄,天龙帮,桃源别府鼎足而三,九大门派根深蒂固,天下瓜分已毕,各人占就位置,却容不得我这样的人出头。他们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可以我这般天纵奇才,心高气傲之人,却屈居人下,不得不忍受他们的气焰。这种恨,无时不刻不在烧灼着我的心。可象我这样一无背景,二无人手的人,想要出人头地,简直难如登天。我在天龙帮这么多年,只做到一个小小的堂主。以我段无忌的武功,才能,智慧,意志,胜过那些人千百倍,怎甘心永远居于人下,我师父是武林第一人,我也该是武林第一人,为达到目地,我不惜任何手段,包括利用你——端木雄。天下秩序已定,我只有放你出来,扰乱天下。天下大乱,乱世才能出英雄,乱世才能帮我达成愿望。我不利用你,怎么逼得出无双刀重现,我不利用你,怎么会让桃源别府与百花山庄都落入我的手心。在首阳山,我向你索取天魔九变的武功心法做为报酬,你认为我学了天魔九变,也不可能高过你,却不知我学天魔九变,为的是在当时使你不怀疑我有其他目地,为的是今天能够克制于你。端木雄,你虽在四十年前名震天下,可是世上后浪推前浪,你早已经是老朽过时的人物了。三十年前你败于顾先生之手,你已经完了。你竟还不自量力,欲再出江湖,十五年前又让你败在我师父云无双的手下。天下争锋,败一次就已经完了,而你竟失败两次,你早就该一头撞死了,而你竟然还苟活于世,那就安心等死好了。可笑你竟还以为你自己行得很,威风犹在,一定要让我再利用你一次。人最可笑的就是不自量力,端木雄,你落到今天的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自遗笑柄。”他仰首大笑,得意地不可一世。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切都那么圆满,他怎不得意。
端木雄大叫一声,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溅了段无忌一身。原来他一怒自绝而死,再看他时,犹死不瞑目,一双眼怒瞪着段无忌,看了叫人心寒。
段无忌打了一个唿哨,过了一会儿,奔来一队手下,段无忌令道:“把端木雄的首级送给孙浩,叫他三日之内,腾出天龙帮总堂,作为本教主的行在。告诉他,我让他作青龙帮的堂主。”
这才跃上古榕,抱起孙海棠,叫人将她送回天龙帮。
※ ※ ※
这一仗,段无忌在宁宁与杨弃的帮助下,大获全胜,随后,无双教正式成立,天下皆惊。
一夜间,消息传遍江湖,方夫人星夜南下,在杭州找到了仍与杨弃,顾小雪游玩的崔宁宁。
虎跑泉边,饮龙井茶,闻丹桂飘香,观平湖秋月,正是秋季杭州最赏心乐事之时,虽是面对着脸如寒霜的方夫人,宁宁仍是笑嘻嘻地,嗑了一桌的瓜子壳:“姑姑,你怎么了,老是板着脸,女人这样很容易老的。”
方夫人哼了一声道:“你眼中还有我这姑姑吗?”
宁宁赖在她身上撒娇,道:“我怎么会眼中没有姑姑,我和姑姑最亲了,你说是不是?”
方夫人看着她道:“宁宁,你现在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你还当我是你姑姑吗?”
宁宁不在乎地道:“是呀,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姑姑,我知道你就是当年无双教的护法,人称笑面罗刹的丁芷君。不过,这有什么关系,顾长风与云无双对我来说只是两个名字而已,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从小到大,照顾我,爱护我的,是你和爹爹呀!”
方夫人,也就是当年的笑面罗刹丁芷君,听了这话,脸色稍霁,却仍道:“口是心非,你要是真的心中有姑姑,为什么你不把无双刀交给我,却让段无忌成为武林第一人。”
宁宁大笑道:“原来说来说去,是为了这个,姑姑你真是好小气呀。要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更该先交给我大哥了。”
丁芷君道:“你若是交给你大哥,我无话可说,但你却交给一个外人,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明知道,三派鼎立多年,这么多年来,我们深谋远虑,为的是有一天能够一统江湖,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刻,你却把这个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成果拱手让给一个外人。宁宁,你真的让段无忌这小子迷昏头了?”
宁宁笑道:“姑姑,段无忌是我娘唯一的弟子,不算是外人。姑姑,说句老实话,你,莫易,段无忌,都从我娘那儿学过无相真经的武功,莫易和段无忌的武功,在江湖上都可列入前十名之内,而你呢,姑姑,据我所知,只怕是百名内都未必能排得到你,是不是。”
丁芷君脸微微一红,道:“我武功底子本来就差,再加上教务繁忙,你娘也没教我多少…”
宁宁大笑道:“你自己也知道这不是理由了,我娘绝对是因材施教,可是你和我一样,都是太聪明的人。一件事,能够用脑子解决掉了,就决不会专心去练那些笨武功。所以你的武功不高,而我从小就有一大群名师教导,却比普通人更差劲,因为我们都不是练武功的料。可是我们的聪明却足以解决更多的事了,是不是?”
丁芷君白了她一眼,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宁宁继续道:“我一向认为每个人都有可扬长避短,能够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哥哥杨弃的武功也不行,但段无忌却是个学武的天才,无双刀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所以我将无双刀给他,单有无双刀还不能完全打败孙浩,所以我用桃源别府去帮他,这又有什么错,也值得姑姑您生这么大的气。呀,吓坏我呢!”她顽皮地扮个鬼脸,习惯地钻进丁芷君的怀中。
丁芷君横了她一眼:“你对他可真好,把天下武林都交在他的手中,你知道他对你怎么样。越聪明的人越不可靠,何况他如此野心勃勃。据我所知,段无忌这个人,以前在天龙帮中只是个无名小子,后来,他利用与孙浩的女儿孙海棠的特殊关系,才爬到天龙帮总堂主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他对你好,只是在利用你,把你当成第二个孙海棠!”
宁宁嘟起了嘴道:“拿我与孙海棠相提并论,姑姑,你这么说,真是侮辱我的智慧呢!他要是为了利用我才对我好的话,那只要我永远有利用的价值,他就会永远对我好,永远不会离开我,那有什么不好呢!姑丈对你这么好,也就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呀!这个世上,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呢!无非是你哄哄我,我哄哄你,大家开心就好呀!”
丁芷君这样的人,听了宁宁这番话,也不由地目瞪口呆:“小鬼,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这样是很危险的。”
“玩火?”宁宁放肆地大笑:“我玩得起。”
丁芷君看着宁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 ※
段无忌在金陵城,正式成立无双教,自任教主。宁宁和杨弃,顾小雪等,来到了金陵。
段无忌在城东栖霞山上,大兴土木,建立了无双教总坛,依当年旧称,大殿为朝云殿,内殿称无双宫,再分设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四大堂。
成立大典之后,段无忌走进后堂,一个侍从走上前来,轻声道:“教主,孙姑娘已经来了。”段无忌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那人又道:“属下已经照教主的吩咐,安排在内宫了。”
段无忌微微一笑,走进内宫,见房中已经有了一个女子在等候他了。
那女子坐在床边,低垂着头,段无忌迸退左右,走到她身后,轻声道:“海棠,你来了——”
孙海棠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叫了一声:“段郎。”将身子慢慢地偎过去。
段无忌低头,眼见着当日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站在眼前,多年的梦想,今日就在眼前终于实现,眼看着她的眼波流动,无限妩媚,心中□大动,轻轻地朝她的唇上吻下来,孙海棠只觉得全身酸软,娇喘细细。段无忌抱起海棠,放在床上,伸手正要解开她的衣扣。忽然门外有人报道:“回禀教主。”
段无忌怒道:“滚开——”
门外那人听得教主的不悦,声音有些颤抖了,轻声道:“崔姑娘闯进来了,正向这儿到来。”段无忌停住了手,哼了一声道:“拦住她。”门外那人声音越发颤抖了:“只、只怕、只怕属下们拦不住呀!”全教上下谁敢惹这位小公主呀!
段无忌站起来,骂道:“废物。”兴致尽失,扶起孙海棠温言道:“海棠,你先到后面去一下,我先把这小丫头打发走。”
孙海棠扭着身子不依道:“段郎,为什么要我躲她,你心中所爱的,难道不是我吗?”段无忌沉下了脸,淡淡地道:“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记忆中的他,从来没用这样的表情对自己说过话。孙海棠看着陌生的他,忽然醒悟,对方已不是昔年为海棠仙子痴迷的少年段无忌了,那一刻,海棠明白了现在两人的地位已经易位,只觉得不寒而栗。她低下头,温顺地说:“是。”
孙海棠刚刚转到屏风后面,就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宁宁已经蹦进房中来了,笑嘻嘻地说:“段无忌,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玩什么游戏。”
段无忌知她性情,笑道:“我在玩金屋藏娇的游戏,我刚才正在私会一位美丽的姑娘,你一来就赶紧把她藏起来了,你不去找找?”
宁宁吐了吐舌头道:“要有你就不说出来了,好稀罕吗,我才不去找呢。”
段无忌坐了下来:“那你来有什么事?”
宁宁爬到他的膝上道:“杨弃给小雪作了一只很漂亮的大风筝,我好可怜噢,没人给我作风筝。”
段无忌心中虽仍存一点不痛快,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吗?真可怜,那我让人去买一百只风筝,你喜欢哪只就挑哪只。”
宁宁贴着他的耳朵道:“要是去买,我何必来找你呢!你听清了,是杨弃给小雪作的风筝。”
段无忌微微一笑,依然装傻:“那叫杨弃也给你作一只呀,他总不会不肯吧。”
宁宁脸都皱起来了:“段无忌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要你也给我作一只风筝。杨弃等会儿要陪小雪把风筝放起来了,我要没有人陪,多凄惨呀。”
段无忌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我陪你玩,不行,我今天很忙,有许多教中的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玩。”他今天是拒绝定她了。
宁宁笑嘻嘻地说:“段大教主,我知道你很忙,所以呢,才不要让自己太累了。我听人说,作事要有劳有逸,动静适宜。你忙了那么久的公事,出去玩一下,那做起事来就会事半功倍。我也是为了你好呀。”她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你陪我去放风筝,只要半天时间。要是让我一直这么缠着你呢,你岂不一整天都不能好好地处理教务了,那就耽搁得更多了,是不是?”
段无忌摇了摇头,笑道:“我怕了你了,走吧走吧。”抱着宁宁走出去。
孙海棠从屏风后走出来,耳中犹听到宁宁的笑声传来,她独自站在房中,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禁泪如雨下。她何尝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昔年孙海棠到处,何尝不都是让众人如群星捧月似的。过去,她是段无忌心目中的公主,而今,却要自己躲在屏风后,看着他对别人如此呵护备至。这一天一地,教她以后如何能够继续忍受。家势如冰山消亡,昔日的荣光不再,而今,她所能抓紧的只有无忌了,无双教的教主段无忌。
她坐下来,拭去眼泪,重试新妆,在镜子前面仔细地梳妆打扮,她在镜子里仔细地看着自己,肌肤如玉,眉目如画,明艳照人,妩媚无比,这般的美貌佳人,又怎是其他女子能比。
她坐在镜台前许久,直到晚上,才又听见段无忌的笑声从远至近,她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见段无忌方走到门边,看见她时,忽然怔住了,痴痴地看着她。孙海棠面对着段无忌,展开最动人的微笑。
段无忌大步走过去,只两步,抱起了海棠,再也不放开了。他少年时的两大愿望,第一就是要得到海棠,如今十余年的梦想倾刻实现,怎不叫人魂飞天外,神游云天。白天,正当两人□初绽时,却被宁宁所扰。此刻正是情爱最浓之时,段无忌想着白天海棠委屈的样子,更对她加倍地怜爱。
海棠倚在段无忌□的怀中,嘤咛声声:“段郎,妾身薄命,这个世上,我、我只有你一人可以依托了,你若是负了我,我可不能活了。”
段无忌瞧着她春花般地面容上一滴泪珠,犹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更叫人怜爱,抱紧了她道:“海棠,从十年前开始,你就是我梦中的仙子。那时候,我只是天龙帮的一个小弟子,我所作的一切事,都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那时候,为你的眼中没有我,我曾经痛不欲生,若不是为了你,我不会这么发奋要出人头地,千方百计去作这个教主。这世上若没有了你,我做这教主又有什么意思呢?”
海棠感动地道:“段郎,以前是我的错,我太不懂得珍惜你的真情。不过,历尽这么多事,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我要赎我以前的过错,我要补偿你以前所受的委屈。我与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她吹气如兰:“段郎,我是不是你心中最爱的女人?“
段无忌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嗅着她体内的芳香,含含糊糊地说:“海棠,你当然是,你是我段无忌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海棠紧紧地抱着段无忌,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深爱着段无忌,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他。
两人直缠绵至第二天中午,才依依不舍地起床。海棠坐在镜前梳妆,段无忌坐在她身后,闻着她的发香,忍不住动手动脚。
孙海棠回头妩媚地一笑,轻声道:“段郎,你我之事,你打算如何?”
段无忌不解,笑道:“你我之事,你我不已经在一起了吗?”
孙海棠幽幽地瞟了他一眼,道:“你呀!你要先向我爹求婚才是。”
段无忌笑道:“岳丈大人自然是要告诉的。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孙海棠半倚在他的怀中,嗔道:“你我的婚事,自然要让天下武林人都来的。你说,把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好?”
段无忌笑道:“这件事,慢慢再说,慢慢再说。”
孙海棠见他这样子,心中不悦道:“那,我要你依我一件事才成?”
段无忌笑道:“美人儿有令,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也是容易得很。不过,要先说说是什么事?”
孙海棠玉腕缠上段无忌的颈上,她的脸明媚如芙蓉初放:“我不许你再去见那个小丫头,你听不听?”
段无忌忽然不笑了,他将孙海棠的手轻轻解下,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海棠,有一件事,我必须要你明白。”
孙海棠忽觉心头一沉,她转过头去,哽咽道:“我不明白,我也不要明白。”
段无忌低沉的声音,十分悦耳,但听在孙海棠的耳中,却令她满心酸楚:“早在十年前,海棠,我的世界,我全部的心中,只有一个你,但只为你一颦一笑,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百死无悔。是你,让我懂得了,如果没有江山,单凭一颗真心,是无法让美人青睐的。到今天,我有了江山,也有了你。但我的心,却分成了两半,一半还是为了你,另一半,却为了这个教主之位。十年心血,九死一生,这个教主之位,我得来不易。我要娶的人,必须是能为我锦上添花,使我的王国更辉煌的女子。男人,深爱的是一个女子,但娶之为妻的,或许是另一个女子。无论怎样,海棠,你都是我平生最爱的女人。可是,你只能是我的女人,你明白吗?”
孙海棠心中一痛,她叫道:“不,我不明白-——我要作你的妻子,我不能看着你娶别人呀!段郎,我不再要江山,我不再要荣华富贵,我不再要你去博取成功。我只要你,我只要做你的妻子,做你唯一所爱。我知道以前是我的无知,我的虚荣,才使你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我不好,可是我会改,我会加倍补偿我以前的过失,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去找她,好不好,段郎——”她泪流满面,扑在段无忌面前,抱住他失声痛哭。
段无忌将她扶起,紧紧抱在怀中:“海棠,海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何其心疼。我并不怪你,只是…”
“只是什么?”孙海棠抬起头来,急切地道:“她比我美貌吗,她比我温柔吗,她比我更爱你吗?”
“都不是,”段无忌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不忍说,但终于还是狠狠心说出了:“因为你的父亲不是顾先生,你的母亲不是云无双,你不是武林公主,你不能带给我一个王国。海棠,今日的我,已经不是昔日的我,我不能没有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