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突出其来的热情,连沈鹰也猝不及防,刚欲发怒,却因呼吸一滞,大脑暂时缺氧片刻,她那恃以自傲的理智,竟也似被狄天澜如海般的热情而淹没。
沉静片刻。
忽然狄天澜急叫一声,两人急速分开,用力呼吸。
沈鹰的脸色煞白,嘴唇却殷红如血,双目象是要喷出火来,两手微微颤抖,似在强自克制。
狄天澜的嘴角,却有一丝鲜血沁出,原来沈鹰方才竟咬破了他的嘴唇,他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看着沈鹰,笑得极其欢愉:“鹰,这一刻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会很开心。”
沈鹰用力握紧自己的双拳,指节都已经握得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微微一笑,上前抱住了狄天澜微笑道:“现在呢?”
狄天澜还未反应过来,忽觉得一阵酸软感自双臂传了上来,顿时全身无力,身体一轻,已经似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面上,一阵巨痛自后背传来,疼得他吱牙裂嘴。
沈鹰左手仍扣住了他的脉门,俯下身子对他狞笑道:“现在还开心吗?”
狄天澜瞧着她的裙裾飘动,想用手去抓住,才微动一下,脉门中一股力道压下,竟是动弹不得,背部更是痛得象要裂开似的,却还忍着痛对沈鹰笑道:“开心,因为是你打我!”
“啪”地一声,立刻一个耳朵打得他的脸也侧了过去,脸上立刻凸现出一道紫红色的掌痕来。
狄天澜转过脸来,终于咬住了她的衣带,他笑了,口齿不清的道:“好,就这样一掌掌地打下去,打得越多越好,死在你的手里,我死也无憾。你多打几掌,多留几道伤痕,每一道都是你留给我的印记。让我在地府里也多一份对你的思念。”
沈鹰再狠,遇上他这等惫赖样子,虽然自己气得只差一口鲜血吐出,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死,怎耐这一掌却打不下来。她忍了又忍,终于用力一脚踢出。
只听得哗啦啦连声巨响,狄天澜飞身撞破窗棂,重重地摔入院中的荷花池中,咕碌碌地连灌好几口浊泥水,站起来,头顶荷叶,身披黑泥狂吐几下,却又大笑几声。
沈鹰一阵掌风,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一起卷起扔了出去。耳听得笑声不断,她脸色铁青,砰地一声重重摔门而出,跃上屋顶,似一阵旋风般向水月庵掠去。
院中只剩下狄天澜在一边狂吐黑泥,一边疯笑不已。
第十六章
第二日,天风堂堂主尚全是向沈鹰汇报:新任天玄堂堂主狄天澜受了伤。伤势并不重,只不过背部大面积摔伤,医官自他后背清理出数十根木屑,前胸肋骨折断一根,医官已经为他上了石膏夹板。只是恐怕短期之内不能下床走动了,请问鹰王天玄堂事务如何处理。
沈鹰强忍笑意,昨天看他那惫赖样儿,还以为他是只踩不死的蟑螂,没想到今天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不知道他打上石膏夹板的样子,会怎么样可笑。
她心中好笑,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听完尚全是的汇报,点了点头道:“狄堂主自己怎么说?”
尚全是道:“狄堂主他说没事,能够照常执行任务,他请我问主公示下?”
沈鹰嘴角微微牵动一下,道:“你去看过他了?”
尚全是道:“是的,他把石膏夹板全拆了,硬说自己没事,只是怎么也不肯让我看到他的脸,也不肯说是怎么受的伤。”他和白无可一样是修成精的人,自己心中虽然诡计多多,但在沈鹰一向只提供情况,不发表意见。纵是心中疑问极多,却是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除非沈鹰下令,才会说出自己的看法来。
沈鹰点了点头,道:“叫他照医官的意见做,伤没好之前,不准拆下石膏夹板,也不准乱动。天玄堂的筹备你帮着做,他养好了伤,我自有事要交给他做。”
尚全是应了一声,道:“主公还有其他吩咐吗?”
沈鹰道:“没事了,你下去罢!”
医官照沈鹰吩咐,用石膏夹板将狄天澜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上。狄天澜动弹不得,躺上床上,已经将床帐的穗子来来回回地数了四十八遍了。他开始数窗前的树叶子,可是数了十几次,好象每一次数出来的数字都不一样。
天快黑下来了,房里还没亮灯,他更无聊了。看着他的侍童出去拿蜡烛了,狄天澜算计着他不会这么快回来,慢慢地动手想要拆了身上的夹板。
这分明是沈鹰故意在整他,哪有一点小伤动得要把他绑在床上的?基于自己昨天肯定惹她生气了,再说自己目前身份是她的下属,当着旁人的面,不好表示违抗罢了。等那侍童回来,他再装装样子,反正天黑了,人家也不会发现的。
他低头努力地在拆绷带,拆了半天,忽然间似有感觉,抬头向外一看——沈鹰竟已经静静地站在门前。
他忙拿被子盖住自己掩盖证据,这边心花怒放,慌乱地想要起身:“你怎么来了,请、请坐!”
沈鹰已经按住了他:“你躺着罢!伤得怎么样?”
狄天澜大笑:“我哪有受伤,学武之人未学打人先学挨打,我皮厚得很。再说你对我这么好,就算自己气成那样,也只是轻轻打我。”
沈鹰点亮了灯,看着他的脸,狄天澜的脸上,清清楚楚五道指印,紫血已经淤在脸上,难以退去,居然还在那里说自己轻轻打他,不由地冷笑一声:“你是皮厚得紧!”
狄天澜笑道:“对啊,休听那医官胡说,竟把我捆在这里,好难受。我看他倒真是狠心,说什么给我治伤,简直比你打我的时候还要痛得多,简直是庸医杀人不偿命!”看了沈鹰一眼,嘻皮笑脸地道:“想不到今天你就来了,你——是不是也有点想我了?”
沈鹰冷冷地道:“我只是来问你,昨晚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狄天澜迷茫地道:“昨晚的事?回答?”看着沈鹰沉着脸,不由地有些心虚:“昨晚、昨晚…”昨晚他根本就是色迷心窃,沈鹰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沈鹰竟也不以为忤,道:“看来你什么也没听进去,那我再说一次好了。”
狄天澜一叠连声道:“是是是是是…”暗自羞愧,想来此言甚是重要,才劳动她又跑来一次,自己居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真是该死,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沈鹰。
灯光中将沈鹰的脸映得阴晴不定,她沉吟良久,似又不知从何说起。
狄天澜的心砰砰狂跳,每次见到沈鹰,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在山洞里,她如月下的仙子;在水月庵外,她是孤傲的鹰;在众人面前,她是说一不二的王;而昨晚,她气得脸色通红打他时,又有一种格外的骄横。
而此刻的鹰,却沉静得可怕,似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沈鹰把玩着桌上的药瓶,终于开口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狄天澜点了点头:“嗯!”
沈鹰放下药瓶,走到狄天澜的面前,看着他:“你何必让自己这么吃苦?”
狄天澜凝视着她:“我想天天看到你。”
沈鹰道:“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你我两家联兵,先灭鲨王和狮王,再逐鹿天下,你以狼王的身份来吧!”
狄天澜久久地凝望着沈鹰,缓缓地摇了摇头:“不!”
沈鹰脸色骤变,好半天,才冷冷地道:“你不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了吗?”
狄天澜凝望着沈鹰,像是要把她的面容刻在自己的心上:“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一切事,不管你是把我当小兵还是当堂主,不管你打我骂我,我都甘之如饴。爱上你的是狄天澜,不是整个狼王宫。我可以把我的性命都给你,却无权将我狼王宫数万弟兄的性命前程来奉上。”
沈鹰冷冷地道:“我只是谈合作,没要你们的性命前程。”
狄天澜缓缓地道:“狮鲨二王,岂是轻易能打下的,那要多少人的血流成河?现在的我不是狼王,只是一个为你而痴迷的普通男子。一旦两境合兵,以我对你的迷恋,你要我做什么,我根本不敢拂你颜色。狼王宫数万弟兄,就成了你争霸天下的工具。鹰,对不起,我做不到。”
沈鹰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决定了?”
狄天澜脸色不变:“何须此时才做决定。我早已经写信回去,请他们另立狼王。”
沈鹰脸色骤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狄天澜目光永远在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我已经无法控制我自己,只想此生永远追随着你,候你垂顾。我哪里还能再做争霸天下的狼王?”
沈鹰长叹一声:“你嘻皮笑脸、好色无厌,我每次见到你时,都会奇怪,你这样的人,如何竟在江湖上与我齐名,成为一境之王?现在看起来,倒真是盛名无虚,你能成为狼王,自有你的长处在。”
狄天澜淡淡一笑:“多谢鹰王的夸奖!”
沈鹰却已经转身:“如此看来,你的利用价值也已经不大。”
狄天澜看着她的背影:“是的。”
沈鹰向外走去:“我们已经无话可说。”
狄天澜躺在床上,看着沈鹰的背影飘然远去,忽然间背部一阵灼热的巨痛传来,刚欲一动,前胸肋骨又是一阵刺痛,刹那间全身上下,竟是无处不痛。
第十七章
一连三天,狄天澜在天玄院,象是被人遗忘了似的。沈鹰没有再来,也没有派人来。尚全是派人来告诉了他一声,天玄堂的事暂由他处理,狄堂主只管好好养伤。每天进出天玄院的,只有拨下的两名侍童和治伤的医官。
一天一天过去了,每天夜不成眠,总希望一眼睁开,能够看到她再度重来,可是一次一次地失望。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狄天澜你死心吧!那一日你拒绝了他,就应该想得到会有这种结局。”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那道掌痕上,那是沈鹰的手,留下的印记。他受的原是皮外伤,虽然伤痕处处,却不是很要紧,除了肋骨好得慢一点外。脸上那道淤紫的掌痕,医官说只要用些活血化淤的药就可褪去,可是他没有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见到她手的印记,也是好的。
心越来越冷,房间里大大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涌上心头。
沈鹰刻意地不理睬他,是让他死心离去,还是让他灰心而投降?
他不知道,沈鹰如果再来一次,他会不会忍受不住相思而向她投降。可是他不会离开,情场上,狄天澜从未做过逃兵。
一个夜晚,他似睡非睡,凭着武人的特殊敏感,忽然感觉到房中多了一人,他惊喜地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悄立着一个白衣女子。
“鹰,是你吗?”狄天澜试探着问。
那白衣女子盈盈下拜:“雷白见过主公。”
狄天澜看清了她的容貌,泄气地道:“是你,你来干嘛!”
雷白上前一步,道:“主公,我遇上了大哥,才知道您在这儿,这种地方,叫您受屈了。让白儿留下,服侍主公吧!”
狄天澜没好气道:“雷青怎么这样没分寸,谁让你来了,马上走。我这里谁也不要,真是多管闲事。”
雷白怔了一怔,她是雷青的妹妹,平时在狄天澜身边,他也当她妹妹似地疼爱。她暗中倾慕狄天澜已久,却也不满拈花惹草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时,总倚小卖小地抢白两句,发发小性,狄天澜向来待她甚好,偶而被她顶撞两句也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却从未象今天这样口气生硬。但她向来虽然娇纵,却也乖巧,因此得众人喜爱,虽然心中委屈,却仍笑道:“好,那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让你住得舒服点,收拾完了我就走。”
狄天澜一拍床边,怒道:“马上走!”
雷白眼中泪珠儿滚来滚去,颤声道:“主公,白儿做错什么事了?”
狄天澜冷冷地道:“没人叫你来,你来就会惹出最大的错事。”
雷白怔了一怔,她没有听错吧,狄天澜的声音里,竟有一丝的慌乱?
“主公,你怕什么?是怕我有会出事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雷白轻轻地说。
狄天澜长长地叹了一声,连这小丫头,也听得他在怕,他怕什么,难道沈鹰还可能会再来吗?难道沈鹰会为他而生气吗?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呀!
“雷白你马上走,除了雷青以外,任何人未得我许可,都不准来见我,听到了吗?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这是命令。”狄天澜冷冷地道。
雷白忍泪应了一声:“是。”走到狄天澜的身边,为他捻了捻被子,忽然看到他脸上的掌痕,倒吸一口凉气,惊呼一声:“主公你的脸——”
狄天澜轻轻地将自己的手,合在脸上的掌痕上,微微一笑:“不关你的事,你还不走?”
就在狄天澜将自己的手合上那掌痕时,雷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掌痕,比狄天澜的手掌要纤小许多,她轻咬着下唇,恨恨地道:“是个女人,是吗?”
狄天澜不悦地道:“雷白,你问得太多了。”
雷白盯着那个掌印,一字字地问:“什么样的女人,会下这样的狠手打你?”
狄天澜闭上眼睛不想理她:“那是我的事。”
雷白强咽下泪水:“就是因为她,你才窝在这里委屈自己?就是因为她,你才急着赶我走?”
狄天澜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什么时候起,你敢干涉起我的事来了?就算你是雷青的妹妹,也没人给你特权,可以这样逾份。”
雷白哽咽着道:“是啊,在你眼里,我算什么?我走、我走、我马上就走!”她狠狠地一跺脚,跃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中。
狄天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这个世间的爱情,又是谁欠了谁的呢?
第十八章
雷白去了,雷青来了。
又一个傍晚,雷青回来了,也同时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狮王病重。
狄天澜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轻叹一声,果然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武林中若少了狮王,四王分踞的局面必定会被打破,谁会第一个动手呢?是应该“先下手为强”,还是应该“后发制人”?
这回雷青来,担任的是天玄堂坛主,狄天澜暗笑不知道他怎么混到这个身份来的?
狮王病重——成了鹰王府头等重要的事了,看来这个消息的确非比寻常,鹰王立刻召集五大堂主在倚天楼密议。
天翼堂堂主白无可率先开口道:“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决不能轻易放过。天下逐鹿,一人得之,众人悉止。狮王城内黄金如山,打天下打的就是个钱字,如果我们先行一步得到狮王城,那么这场天下逐鹿之战,我们已经占足赢面了。”
狄天澜的天玄堂实力最弱,本是该敬陪末座,听其他堂主开言。可是听到白无可一派轻松的话,其他堂主竟也随声附和,深觉得不以为然,忍不住道:“听白堂主的话,倒像是狮王城已经在我们手中,伸手可得。”
一时间空气忽然滞住了,白无可冷笑道:“那以狄堂主之见呢?”
狄天澜道:“白堂主的话,太过急功近利了。须知天下人都不是傻子,坐等着你伸手拣便宜。此去狮王城千里迢迢,兴师动众,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再说狮王李师只是病重,究竟具体情况尚未明白,更何况以狮王多年威名,狮王城也有数万守军,你们要拿多少军队去攻打?何况此时鹰王府内忧外患重重,鲨王虎视眈眈,岂能容你们占这个便宜?此时出征,那就是两面受敌了。”
他一口气说完,却见天羽堂堂主裘海不住地向他眨眼,其他堂主却低下了头,眼睛却偷偷地看鹰王,他心中一凌,再看沈鹰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铁青。
沈鹰冷笑一声:“狄堂主高瞻远瞩,舌战群雄呀!”
狄天澜见自己将白无可驳倒,白无可的脸上却不见怒意,反而隐含着一丝得意的冷笑。忽然间恍然大悟,刚才白无可说的话,分明是沈鹰的意思,想是众堂主也已经知道,所以一味称是。他看这小子不顺眼,一时肆意驳斥,却分明是当着众堂主的面,得罪了沈鹰,想到方才说什么“急功近利”“未见其利,先见其害”的话,顿时觉得口中苦涩起来,忙偷眼看着沈鹰。
沈鹰冷冷地说完一句话,便不再言,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懒得看,只是扫视其他三名堂主,道:“你们的意思呢?”
白无可冷笑地道:“狄堂主分得好清呀,你们、我们…”他还欲再说下去,沈鹰冷冷地道:“够了,叫你议事,不是议人。”
白无可立刻不敢开口了。
狄天澜的心中却一直往下沉,他明明站在沈鹰的面前,沈鹰却不肯看他一眼,这简直比打他一掌还让他难受。他宁可沈鹰生气、发怒、骂他、打他,好过这样冷冰冰地,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沉默,难堪的沉默,终于有人打破了这沉默。
“咳咳咳,”天风堂堂主尚全是先咳了几声,引来了众人的注目,才缓缓地道:“狄堂主的话,固然有他的道理。本府的确是内忧外患…”说到这里,他诡异地向狄天澜看了一眼,狄天澜心中大怒,暗中握紧了拳头,这个恶贼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把他也当成了内忧外患了。
尚全是冷笑一声,继续道:“有内忧外患,就什么也不做了吗?天天闭门自己吓自己嘛?这不是主公的性格,也不是主公的作为。”
狄天澜怒道:“你们一味奉承,却拿不出周详的计划来。狮王城数万精兵如何破?鲨王殿乘虚而入怎么办?”
尚全是呵呵一笑,脸上尽是宽容的表情:“狄堂主来的时间太短了,要是信任老朽的话,让老朽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一句话吧!”
狄天澜冷冷地看着这个老奸巨滑,尚全是的话若是信得,天下没有不能信的事了。人面兽心尚全是,曾是江湖上的公号公敌,被武林正邪两派联手通缉。只为他行事残暴,毫无廉耻,在他的生命中每一个对他有恩有义的人,到最后都会被他出卖,被他残杀,因此才在江湖上得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外号。
而令狄天澜痛心的是,这样的人,沈鹰竟然会收留,竟然会重用。
尚全是很真诚很真诚地对着狄天澜道:“狄堂主,老朽投入鹰王府已经五年,这五年里,深深地明白到主公是何等地天纵聪明,高瞻远瞩,见事远比属下等高上百倍。这五年里,主公思虑周详,算无遗策,所下的命令,从来就没有错过。我们做属下的所想到的事情,早已一一都在主公的料中。我们想到的计策,再高也高不过主公的指点,我们只须听主公的吩咐,死心塌地、勇往直前的去办,最后定然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多年来,没有一件事的变化,不在主公的算计之中,而我们实在是资质愚钝。因此就象现在一样,许多事你虽然一时不明白,只要用心去干,到后来终于会恍然大悟的。”
若不是沈鹰在场,狄天澜差一点就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了。这人面兽心的无耻,更在他的意料之外。沈鹰、沈鹰,你信任的就是这样的人,你重用的就是这样的人?
沈鹰站了起来,道:“就这样决定了,白堂主与何堂主留守鹰王府,尚堂主和裘堂主,随我出征狮王城,各自回去点齐兵马准备去吧!”她没有提到狄天澜,没有提到天玄堂。
狄天澜心中大急,顾不得触犯沈鹰,上前一步抓住了沈鹰的手,道:“不行,鹰——”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沈鹰的眼睛,那种眼神,令他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退后一步,艰难地开口:“主公,请三思!”
第十九章
狄天澜心中大急,顾不得触犯沈鹰,上前一步抓住了沈鹰的手,道:“不行,鹰——”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沈鹰的眼睛,那种眼神,令他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退后一步,艰难地开口:“主公,请三思!”
沈鹰并不看他,淡淡地道:“好了,没事你们就退下罢!”
尚全是忙应了一声,率先告退,他是诸堂主之首,他这一告退,其他三堂主也先后告退。沈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抚着额头,似是不胜疲累,斜倚在长榻上,似是有意无意地,已经忘记了狄天澜的存在。
狄天澜却不是一个能够忍受忽视的人,他上前一步,道:“你真的如此一意孤行,定要去攻打狮王城?”
沈鹰淡淡地道:“谁也不可能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身为武林四王之一,这机会千载难逢,你还不快回你的狼王宫去坐镇准备?这个时候我肯放你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狄天澜颤声道:“你、你要赶我走?难道说这些日子,我在你眼中,一点份量也没有?”
沈鹰疲惫地闭上眼睛:“莫要吵我,自昨天早上得到狮王的消息起到现在,我已经快两天没休息了。”
狄天澜怔怔地看着眼前略有憔悴的脸,这一刹那,自己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难堪全然无足轻重。只剩下对她无穷的怜惜,只想将她一把抱在怀中,代她扛起所有的重任,抚平她所有的忧虑和烦恼。想告诉她,只要有他在,一切事情都由他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