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蝴蝶 作者:蒋胜男
第一章、灭门(1)
“纤云弄巧,
飞星传恨,
银河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
佳期如梦,
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是江南一所极大的宅院,一重重的大门,一重重的院墙。但是如果没有大门上的一座金匾,这所宅院和江南其他豪富的客院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大了些,气派了些。
但是这座宅院的大门上,却高挂着一座金匾,金匾上写着:“武林第一家”。
这就是武林第一家——南宫世家。
吟诗的声音,就是从南宫府的后花园中传出的。
南宫府的主人南宫远轻吟诗句,回首望着娇妻,笑道:“秦少游的这首鹊桥仙,可为咏七夕之冠,令人一咏三叹,回味无穷。”
楚潇湘微笑着偎在丈夫的怀中,美丽的笑容中却隐着一丝忧虑,道:“我也很喜欢这首词。还记得去年七夕,你把这首词让小翠偷偷带给我,害得我不知藏哪儿好,最后还是让娘给发现了。这事现在想来,倒也好笑。只是,刚才你念这首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祥似的,下个月的比武,你还是别去了,好吗?”
南宫远摇头道:“怎么能不去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更何况我是南宫世家的主人。我们南宫家族是武林第一家。这场比武,是我们南宫慕容两家的先人早就安排好了的,这是我的责任。”
楚潇湘黯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你的无奈。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劝你。我留不住你,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听说慕容清是近年来江湖中最杰出的人物之一,他不但把慕容家的‘落月剑法’学了十足,而且还能推陈出新,更上一层楼。慕容府的门客中,又多奇能异士,不可轻估,你要多多小心。”
南宫远笑道:“慕容清虽厉害,你的丈夫也不差呀!‘落月剑法’厉害,厉害不过我们家的‘射日剑法’。这么多年来,南宫世家可从末败过。你尽管放心,你瞧,今天的月色多么好,何必谈这些不愉快的事呢?看,那朵白芙蓉花多美,我摘给你。”
楚潇湘温柔地笑了笑道:“也许是我太多心了,你一定能打败慕容清,南宫家永远是武林第一家。希望我刚才的话,不会影响你的心情。”
南宫远轻轻地将花插在妻子的鬓边,微笑道:“当然不会,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有一件事,对我可是影响重大。”
楚潇湘抬起头,脸上升起了红云,半喜半嗔地道:“你都知道了。”
南宫远笑道:“一个要作父亲的人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告诉我有多久了?”
楚潇湘羞涩地说:“有三个月了。我本想等你比武之后再告诉你,免得让你分神。”
南宫远大笑道:“恰好相反,这反而令我更增信心,我绝对能战胜归来,让我们的儿子共同分享这份荣誉。”
楚潇湘嗔道:“你就肯定是儿子,要是女儿,你喜不喜欢?”
“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儿子象我,女儿象你。不过,儿子才能继承家业,成为南宫家的主人。南宫家一向人丁单薄,我这一房又是单传,所以你一定要先生一个儿子。你的性子外柔内刚,我猜你这次一定生儿子,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南宫承嗣。”南宫远笑着忽又道:“慕容清这个人真可恶,居然挑这个时候与我比武,凶料定我新婚才半年,必然有许多顾虑牵挂,容易分心,容易让他得手。但是‘武林第一家’的这个金匾挂在门上,我是不能拒绝挑战的。”
楚潇湘皱眉道:“这个人也太工于心计了,所以,才劝你一定要小心,不知道他还会耍什么手段。”
南宫远笑道:“是不是女人怀了孕,就容易多心。决斗之时,有许多武林前辈监督,决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你知不知道慕容 清最可恶的是什么地方?”
楚潇湘见他笑得奇怪,便道:“什么地方最可恶?”
南宫远笑声更大:“慕容清的年纪与我差不多,居然已有了三个儿子,你说可恶不可恶?哈哈哈…”
楚潇湘脸色飞红,啐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亏你笑得出来!”这么一笑,她心中的一丝忧虑,也笑没了。
姓名:慕容清,字江白
年龄:二十八岁
出身:慕容夜长子,慕容世家第八代主人
家庭:妻李氏,姑苏大户之女,有三子:慕容栋,慕容梁,慕容鼎
武功:慕容家三十六式“落月剑法”
一份薄薄的家卷放在桌上,楚潇湘伸手拿起,翻了翻道:“下面几页,是慕容清身历的几次大战役。慕容清十八岁出道,首战卧虎岗九环刀雷大虎,激战二百余招,最后以“落月剑法”第十三式“素月流天”划开雷大虎咽喉而胜。还有二十一岁时对长白剑客的比武,二十五岁剑挑山东十八铁骑堂,收服十八铁骑,这些都是大战役。最后这两页是关于慕容清平日生性习惯的。慕容清衣饰华丽,好交游,好宴客,好骏马,好美女,身材高大,常面带笑容,与人相交,往往一掷千金,近年来颇招揽许多门下死士为其卖命。
南宫远点了点头道:“够了,也真难为你了。在这么短短一个月内,能够搜集到这些情况,湘妹,你身子不好,又那么操心,怎么好呢!”
楚潇湘轻叹一口气道:“可惜我找不出更多的资料帮你,这些天我越看是心惊,慕容清这个人城府可深得很啊,你看他的那几次大战,都是用了很多心计,你可要小心。”
南容远道:“再过一个月,就是比武之期了。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先让你知道,你跟我来。“
他拿起蜡烛,走了出去,楚潇湘也跟了出去。南宫远一直向前行去,走入了后花园。走了一座庭院。
“陨霜庭”桐木阴森,是南宫家历代寡妇所处。庭院之名,是由曹丕的“寡妇赋”中有:“历夏日兮苦长,涉秋夜兮漫漫,微霜陨兮集庭,燕雀飞兮我前。”之句而来。楚潇湘新婚之时,曾来此拜见过几位长辈,只是心中暗暗猜疑,不知丈夫今夜又带自己前来究竟是何用意。过了大厅,往左转是南宫氏历代祠堂,南宫远却往右转,他取出一把钥匙,打开右边一扇终年锁着的大门,奇怪的是,门上却不见灰尘。南宫远回头招呼妻子道:“你进来吧!”
楚潇湘忐忑不安地进了这南宫家她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直通往地下,烛影摇晃,明灭不定,一如她的心情。南宫远推开一扇门,门内一幅供台,供着一张画像,楚潇湘认得便是南宫家第一位主人南宫长天的遗像,旁边都是架子,上面摆着许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南宫远点着了一支香,供在香案上,与楚潇湘跪下,郑重道:“南宫第九代孙南宫远与妻楚潇湘拜见太祖父,领受太祖父与历代祖先遗馈。”三拜而起,道:“湘妹,你今日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本是南宫家历代先人放置遗物所在,亦是南宫家最机密的收藏所在。此处只有南宫家族的家长才有资格进来,就连我娘,亦没来过此处,我爹本想带过我娘来,但自我出生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南宫祖规,活着的人,只有两个人能知道这个秘密,即家主和唯一继承人。这里不但有先人的遗物,更有南宫家的武学秘笈,名人机密,联络天下的名册,土地,财富的契约,还有各种兵刃,谁掌握了这些,就掌握了不仅是南宫家的命脉,也是江南武林的控制权。我即将面临决战,所以把你带到这儿,作一个交待,万一我一去不回,南宫家就拜托你了。”
楚潇湘眼圈儿都红了,捂住他的嘴说:“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一定会回来,我要出去,我不要到这儿来,我们快出去。”说着,终于止不住地掉了泪,一边拉着南宫远就要向外走。
南宫远笑了:“湘妹,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当起真来了。不过是防个万一,才带你来看看。要我南宫远死,有那么容易吗?”
他越笑越大声,笑得满屋子都是他的笑声,楚潇湘似觉得到了安慰,又有点害羞自己的失态,把头埋在南宫远的怀中了。南宫远仍大声笑着,但是,当楚潇湘把头埋在他怀中时,看不到他的表情时。他的表情中,却露出一丝深藏的忧虑。
何处是尽头,长亭更短亭。
楚潇湘在城外长亭置酒为南宫远送别时,已经努力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决战在即,自己的情绪不稳只会连着影响南宫远的心情,进而影响到决战的胜负。事情已经是注定了,就算自己再表现出来,也是于事无补了。倒不如深藏自己的心绪,让丈夫可以安心地去决战。
南宫远即将上马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中取出一把黝黑的钥匙,微笑道:“这是密室的钥匙,我怕在路上丢了,你先替我收着吧!”
楚潇湘笑着,温婉地接过钥匙,微笑道:“好,我替你收着,你们男人总是比较粗心的,等你胜了慕容清,我和儿子在这儿再替你接风。”
南宫远轻轻地亲了妻子一下,抚摸一下腹中的胎儿,疾马而去。
楚潇微笑着挥手告别,就让那个微笑一直凝结在脸上,手上紧紧地握着那把钥匙,钥匙深深地陷进肉里去,一缕鲜血缓缓地从手心渗出。她整个人便如一尊石像,没有动作,没有思想,那缕微笑仍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刻上去的,只有手中的血丝仍缓缓地流出,流出…
“这一仗他没有把握,所以他带我去秘室,所以他把钥匙交给我,为得是不忍看到我为他哀伤。”曾经有过的阴影越来越大,心如被绞似的疼痛,使楚潇湘已经觉不出手中的痛。
灭门(2)
今天,是南宫慕容两大家族决斗的日子,这一场决斗,不仅决定胜负,还决定两个家族的名、利、权、势和生命。
比武的地点,在南通境内的狼山。山不高,但人们一登上山顶,看到南边脚上是浩荡长江,北边眼内是无限平川,东边远处是迷朦的大海,立即会觉得自已是在俯视着大半个世界。狼山以其开阔的地形和狰狞的名字,成为决战的胜地。
虽然自己最亲近的人在生死关头,但拘于当时礼法,他和亲人却只能留在家中,默默地守候,担心,祈福。
南宫太君在佛堂前,喃喃地念着佛号,数着念珠,敲着木鱼,楚潇湘坐在她的下首,缝着小孩的衣服。屋子静极了。
夜渐深了,楚潇湘绣完一只鞋面,直了下身子,准备绣第二面。忽然毫无预兆地,一阵锥心的刺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便滑在地下,南宫太君忙放下念珠木鱼,两名丫环早扑了上去扶起少夫人。南宫太君问道:“湘儿,你怎么了。”楚潇湘挣扎着起来道:“谢太君关心,刚才媳妇觉得心口发疼,现在已经没事了,媳妇不该惊扰太君,还请太君恕罪。”说罢,不禁皱紧眉头,强忍那份疼痛。
南宫太君叹了口气道:“湘儿,我瞧你脸色不太好呢,让丫环们扶你回房歇会儿吧,不心在这儿陪我等了。”
楚潇湘摇了摇头,很轻但很坚决地道:“不,我要留在这儿,没有等到相公的消息,我是无法休息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熬着过去。天边,从鱼肚白到太阳一点一点地升上来,升到树梢头,升上屋檐,升到院子里,照在竹竿上。日影渐渐地以一根头发丝,一根头发丝的速度缩短,渐渐地与竹竿重合,又以同样的速度同样拉长。日色已渐近黄昏,佛堂内的人仍然焦急地等候。婢女们端上来的饭菜,只是略动了动筷子,又被撤下去了。正当太阳将隐没最后一缕光线时,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的的笃笃”急促地敲在每一个的心上,南宫太君和楚潇湘皆站了起来,侧耳倾听。
门一扇扇打开了,快马直驰到佛堂前,骑士从马上跃下,已经全身无力,几近虚脱了。丫环们惊叫一声:“是江二爷。”
来者正是南宫远的结义兄弟江断鸿。江断鸿睁开眼睛,看见南宫婆媳俩,尚未开口,泪已下来,道:“大哥,大哥已经死在慕容清手中了。”
楚潇湘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楚潇湘尚未睁开眼睛,便听得一片噪杂。透过珠帘,看见屏风前的小厅上挤满了人。一片白茫茫的,都穿着孝服,在起劲地讨论着什么。楚潇湘轻哼了一声,缓缓坐起。南宫太君闻声走过来道:“湘儿,你身子还弱,快躺下。”楚潇湘苦笑一声,问:“我睡了多久了?”
南宫太君道:“整整两天三夜了。你身子本虚弱,又累又紧张,骤闻噩耗,身子经不住,幸好孩子无恙。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楚潇湘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睡了太久了。太君,发生了什么事了,大家脸色这么难看?”
南宫太君怒道:“慕容清简直欺人太甚,他杀了我儿子,我不找他算帐已经是好了,他居然叫人传话过来说:南宫世家已经没有人了,这‘武林第一世家’的金匾,也该送到他慕容府了。大家商议过了,我们南宫世家虽败不倒,他要敢来,我们就跟他拼了,最多大家同归于尽。”
楚潇湘沉吟了一下:“那相公他…”她不忍说出遗体二字,南宫太君亦不忍说:“远儿他、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大厅里。”
楚潇湘垂下泪来,挣扎着道:“我要去看他立刻就去。”
南宫太君见她一脸坚决,亦知拦不住她,道:“好,但你先吃点东西,方可有力气去。”一顿龙头拐杖,率先走了出去,众人亦纷纷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楚潇湘走出房门,却见江断鸿依然站在门口,见了她,道:“大嫂,小弟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必须要对大嫂说。”
楚潇湘诧异地问:“什么事?”
“大嫂可知道,慕容清要我们把‘武林第一世家’的金匾送给他?”
“知道。”
“可是此事别有内情。”
“别有内情,”楚潇湘惊异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武林第一世家’这个声誉是南宫世家几代人用生命换来的。南宫世家的人,重声名更重于生命。慕容清怎会不知,慕容清的用心恶毒,意欲借此机会,灭绝我们南宫世家。太君性情刚烈,决不会同意的,慕容清料定我们不会交出金匾,这样,他就有借口对南宫家发动攻击,也好教其他武林人士无话可说。”
楚潇湘惊道:“二弟,你的意思是说,南宫家只有交出金匾,才能免此一劫。可是,太君会不会同意呢?”
江断鸿摇头道:“我看太君是死也不会同意的。她只会宁愿将南宫家所有的剩余力量来作殊死一拼。但是,这样就正中了慕容清的诡计,南宫家从此消失于江湖之上。我亦知此举对南宫家的屈辱,可是南宫家已经牺牲不起了,只求能保全大哥的一点血脉,作将来的打算。可是眼下南宫家无主,人心涣散,世间多的是墙头草。大嫂,现在只有你出来说句话了!”
楚潇湘摇头道:“我只怕劝不了太君。”
“那就由大嫂你出面,主持大局。”
楚潇湘大惊失色:“你要我出面,那岂不是与太君对抗了,那我岂不是太不孝了。再说,我凭什么,又有什么能力出面?”
“大嫂是家主夫人,怎么不能主持大局。为了南宫家,为了避免太君作出错误的决定,大嫂应该挑起大任,才不辜负大哥在九泉之下的英灵。而且,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楚潇湘抬头不解地问:“你大哥的意思?”
江断鸿道:“大哥曾说,大嫂为人外柔内刚,心思细密。将来家中若有变故,还须大嫂担当。”
楚潇湘仍摇了摇头道:“虽有此言,但我毕竟是太君的儿媳妇,这个时候,我怎可作出逆她之事,你还是不要说了,我觉得好累,你走吧!”
江断鸿无奈道:“小弟这么说,决不是自己贪生怕死。为报大哥恩义,我可以为南宫家一死。小弟言尽于此,大嫂三思。”说完,转身而去。
楚潇湘看着他走远,只觉得一阵阵寒意象是从骨髓中发出来似的。她只觉得心头发虚,脚步发软,整个人犹如大海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四周有风刀霜剑,紧紧相逼。自己却无依无靠,无力挣扎。夫婿已去,她的心也随之去了,只是腹中娇儿,堂上婆母,家族危机,重重而来,她纵想一死求解脱,也没有这个权力。
灭门(3)
正午的阳光虽然灿烂,万物在她眼中,却俱是阴森一片,似有魑魅魍魉,蛰伏其中,择人而噬。
楚潇湘换上孝服,起入大厅。厅内正中,放着一副棺材。白茫茫的一片哭声中,楚潇湘一步步地走进来。众人止住了哭声,都停下来关心地看着她。她颤抖阗推开棺盖,南宫远那失去生机的面容,真实而又残酷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哭声,泪水却早已流满了脸庞。
正在这时,忽听得家丁来报:“禀太君,慕容家有信使前来,要面见太君。”
南宫太君怒道:“慕容家这个时候,还敢来人,给我将他杀了。”
“慢着,”楚潇湘连忙阻止道:“太君,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容他一见。”
南宫太君哼了一声:“好,看他有什么可说的。”
一个青衣人被带入大厅,那人满脸傲容,道:“在下慕容福,奉我们慕容府主人之命,前来通知你们。我家主人将于十日之后来这里接收‘天下第一世家’的金匾,你们先准备好了吧!”
南宫太君大怒,龙头拐杖一顿,方要骂出口来。楚潇湘赶紧道:“婆婆休要动怒,容媳妇来教训这个奴才。”回头道:“慕容家出来的人,竟不懂得礼数吗,你可是慕容府的家奴?”
慕容福被“家奴”二字气得脸色发白,他本是绿林大盗,后才被慕容清收伏,改名慕容福。可也不能否认。只得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楚潇湘道:“南宫世家主人在此,就算是你主子慕容清在此,也不能无礼。你一个小小奴才,还不跪下。”
慕容福哈哈大笑:“除了我们庄主之外,谁也不配我跪下。”
楚潇湘道:“南宫家便杀你一个不知规矩的奴才,谅那慕容清也无话可说。今日虽不便开杀戒,以免污了灵堂,可也没这么便宜了你。来人,让他磕头。”
两个南宫府的门客闪电般地窜出,慕容福右掌击出,已被右边那人用“擒拿手”拿住,那人一手扣他脉门,另一手擒他肘间。慕容福踢右腿,抽右掌,左手反抹。忽然背后“大椎穴”已着了重重一掌,只听得“喀”地一声,慕容福右手脱臼,背后那手将他的左手一擒一扭,慕容福已是身不由已地跪下,给按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左边那人将他一把抓起,“咔”地一声已经接好了骨,随之慕容福腾云驾雾地飞了出去。
耳边传来楚潇湘的语声:“回去告诉慕容清。十日之后,南宫家候着他。”
慕容福恨恨地站起来,情知再上前也只是自取其辱,恨声道:“你们等着,十日之后,我誓要血洗你们南宫府。”说罢,悻悻而去。
楚潇湘回头向那二人道:“多谢二位了。”江断鸿介绍道:“‘铁掌’左飞,‘大擒拿手’叶正。”二人行礼道:“见过少夫人。”楚潇湘看着大家道:“刚才那奴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慕容清十日后要来,他正是欲借索到金匾为名,一举消灭我们南宫家。大家说,该怎么应付?”
楚潇湘顿了一顿道:“我知道,刚才我来之前,大家已经商议了很久了。也有人说无非是尽力一拼,血战到底。可是,这正中了慕容清之计。没有绝对把握,慕容清也不敢夸此海口。近年来慕容家招兵买马,暗中笼络了不少人,狼山一战,他杀了相公,更是不可一世,士气高涨。但我们这儿…”
_ 楚潇湘黯然道:“相公刚刚去世,送他回来时,一路上又遭暗伏,折了不少人。一明一暗,一强一弱,这一仗若是再输,只怕江湖上就没了我们南宫家了。”她跪倒在南宫太君面前:“婆婆,不是媳妇不肯拼命,只是我们南宫家再也输不起了。留下腹中这一点南宫家的血脉,才有报仇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忍一时小忿,保全实力,等待机会,再作打算。”
南宫太君老泪纵横:“湘儿,可是慕容家存心是要灭绝了我们南宫家,怎么可能有退一步的机会呢?”
楚潇湘坚定地说:“只要在家有决心,一定会有机会的。婆婆还记得吴越故事吗?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破吴。慕容清既以金匾为名上门,我们只有将金匾割舍,使慕容清没有理由动手。慕容清野心勃勃,我们可请江南各派武林人士前来,压制于他。十日之后,我们就以为相公出殡为名,广邀各武林人士前来。这十日之后是一大关,只要过了这一关,解除当前之急,待孩子出世之后,我们训练他长大成人,为父报仇,重振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