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方菊英开始票戏的时候,某天一位京剧名伶过鹿州演出,先到票房同票友们相见造声势,方菊英见了偶像后,回家来对着自己的手发怔了半天,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害得晓岚不放心上来看,却见方菊英对着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很是兴致索然地摘下了手上的大粒老坑玻璃种的翡翠戒指,说:“阿纶说得对啊,我就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石头配得越大,越显得手指粗黑。我今天见到的京剧名家啊,人家老先生都快七十了,那双手伸出来啊,真真跟水葱一样,笔直削尖,比小姑娘的手还细嫩。哪像我这样骨节粗大,一看就是劳动人民出身,这是以后怎么保养,也保养不回来的。”
打那以后,方菊英就只肯戴几只修饰手腕的手镯,手上除了张富成送的一只普通白金戒指,就再也没戴那些大石头了。
有时候江晓岚想想,张羽纶还说自己不象亲生的,他也不想想,也幸亏他是亲生儿子,才敢这种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否则换了别人,早被老两口给赶出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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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晓岚对张羽纶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她也偶然会扪心自问,她跟张羽纶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是爱情吗,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那种刚开始满心悄悄地喜悦,然后看到对方就会心跳加速,看不到就会胡思乱想,然后如胶似漆恨不得叫拿个喇叭叫全世界来分享自己的快乐,再然后就是患得患失无理取闹酸甜交加进退两难,再然后就是越吵越离不开越离不开就越吵,最后终于不吵了,可是人也离开了。
这样伤筋动骨的感情,她已经在一个人身上尝够了,没必要再另一个人身上重来一次。
其实照西方的科学家验证,所谓的爱情不过是青春期的荷尔蒙分泌不正常了,物种构造或者说造物主之手这么做,为的就是在雌雄两种生物之间正好这种荷尔蒙一起不正常的时候有进行□的动力,以便在能够生育的时间段可以繁衍后代。
所以西方的科学家还验证,爱情的保质期只有四个星期(四个月?六个月?十二个月?),反正各家理论大体不差,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它的作用就是把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男一女在荷尔蒙同时分泌不正常时凑作堆,当然因为各自出身环境不同喜好不同习惯不同,两个不相干的人在一起是要磨合的,磨合成功了就是一家人了,其实更应该称为亲情。不过所谓爱情的作用就是维持陌生人到一家人之间的磨合期,如果磨合期太长荷尔蒙能量不够用,那就是两人无缘,一拍两散。所以以前顶讲究“门当户对”,就是为了在荷尔蒙不够的时候减少磨合期,尽早进入亲情阶段。
而自己跟张羽纶呢?晓岚想到这里,半撑起身子,就着床边昏暗的夜灯,看着张羽纶那张熟睡的脸。
这张脸在初见的时候,真是引不起人多少的兴趣来,可是在结婚将近十年后,她却觉得数遍鹿州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比他更可爱。
还记得初见时,她正在无限烦恼中,他却能够让自己笑,也许对于一桩婚姻内能否磨合来说,这就够了。当初为什么会嫁了,也许只是因为累了,毕业这一年多的各种事业情感上的种种打击让她疲惫异常;也许是惯了鹿州那个财富氛围,正如姐姐开玩笑说“堕落”了;也许是因为她跟方菊英和张羽纶之间居然有一种异常轻松的气氛,让他们轻易建立起了信任和接受度。
张羽纶自幼家境富裕,又是独子,人生一帆风顺地自英国大学毕业后,就进入自家企业,几年后接掌企业。人生几乎没有遇上过多少真正的挫折,甚至于感情世界也一直顺风顺水,父母和睦慈爱,看到喜欢的女孩一追就得,顺利结婚。
虽然张羽纶在生意场上精明能干,但这多半是父母的遗传基因加上从小到大的耳染目濡、张氏夫妻的着力载培,公司里许多叔伯元老们的帮忙铺助,所以这几年也一直是把张氏企业做得蒸蒸日上,十分成功。
可是私底下,太过顺利的人生,较为阳光的性格,使得他多少有点不太成熟。在某些时候,江晓岚觉得自己看着张羽纶的感觉,就象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江晓峰一样,他们两个是有许多相近的地方,都有点“脑笋未长拢”似的单纯自信没心没肺。
江晓岚忽然一笑,心想自己这样的腹诽,若是张羽纶知道,肯定气得要命。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说江晓岚跟张羽纶的相处磨合极为容易,很快就进入了“亲情”这个阶段。某些时候,江晓岚甚至感觉拿自己二十年来跟江晓峰练出来的嘴皮子在和张羽纶沟通,而且毫无问题。
想到这里,江晓岚的心却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她伸手轻轻揉了揉仍然在熟睡中的丈夫头发,发质很软,是不是代表这个人比较重情呢?
张羽纶睡得正香,被她揉了两下,有点半睡半醒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继续睡,过了一会儿才反射弧才起作用,蒙胧地嘟囔着说:“干嘛摸我头啊!”
江晓岚笑了,俯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觉得我老公很可爱啊!”
张羽纶慢慢睁开两只眼睛,好一会儿才聚住光,忽然间伸出手,一下子把晓岚拽到自己身下压住,热乎乎的气息直扑她的脖子,让她感觉痒痒地直想笑:“张太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诱惑我——”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江晓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近中午了,张富成和张羽纶父子去公司了,方菊英去参加她的各种协会活动了,晓岚走下楼,坐在餐厅时喝咖啡时,洗衣店正好把每天的衣服送过来了。
管家九婆对照着清单收了衣服,让小保姆带着洗衣店的服务员上楼去挂衣服,这边习惯性地唠叨着:“倒有一半是荣仔的衣服,一个男人穿这么多衣服作啥!”
晓岚笑着听九婆唠叨,也不言语。张家人都知道,九婆要唠叨的时候,你顶好听她唠叨吧,千万别试图去制止和说服她,好在九婆一般也是在家里没有外人的时候唠叨几句,一看到他们有外人或者有事情的时候,绝对是不会来打扰你的。
张羽纶在英国读书时染上英国人脾气,顶是讲究衣冠穿戴,他也实是有条件讲究。记得新婚不久,他带着晓岚去法兰克富一次商贸会议,前后十四天,倒换了二十八套衣服,白天的商务装和晚上的宴会装,包括衬衫和领带鞋子等配饰,统统都不重样,令得当时的晓岚直发晕。因为许多时候夫妻一起出席晚宴,晓岚的衣服也得跟着他一起换。晓岚有生以来还第一次拥有如此多的华服,眼看着他在商场眼也不眨地刷卡时,那些衣服的金额令得当时的她心脏都跳快三秒。
张羽纶的眼光极高,头一年晓岚的衣服配饰几乎统统都是他一手包办,直至晓岚自己开始飞法国购衣以后,他才只在几次出国时顺带为她带些首饰丝巾之类的配饰。
晓岚夫妻的卧室,各有一边通向各自的更衣室,更衣室比卧室还大,走进去所有的衣服鞋子手袋全部搭配好摆放得整整齐齐,更衣时用不着临时手忙脚乱地找能搭配的配饰鞋包等。
他们家的衣柜是专门请一个服装设计室的人,每天朝九晚五如上工一样来张家,把每天从定点洗衣店洗完拿回来的衣服,分门别类地搭配挂好,有可以用到同一件配饰的衣服,就挂在同一个衣柜里。张羽纶和江晓岚的衣服最多,倒是方菊英的衣服较少,至于张富成则更简单,老爷子从来不爱这种虚讲究,每季用来相互更换的唐装运动装西装各两套。唐装日常穿及会友,运动装跑步打拳用,西装开会用。一年四季,两双球鞋足够。
张家并没有请多少人,除了一个老管家九婆,就是两个司机各自接送张家父子和晓岚婆媳,基本上以二老使用为主,小夫妻自己会开车,才懒得让司机接送。另外中西餐两个厨子,中餐厨子长住,厨子老婆做家务,西餐厨子每天只做张羽纶一顿晚饭,按时上下班。家务除厨子老婆外,还另请了小保姆,一个花工打理小花园植物。除了九婆和中餐厨子夫妻是跟随张家夫妻多年,长住张家以外,其他的人都是按时上下班,因此张家也算得人口简单。
九婆在张家已经三十多年了,张羽纶一出生她就在张家照顾还在婴儿期的张羽纶,所以全家也只有她固执地叫着张羽纶的小名“荣仔”,张羽纶也只有乖乖应声的份儿。
九婆到张家的时候还叫九婶,那一年她才三十九岁,可已经是祖母级了。农村妇女结婚生子早,九婆三十七岁就早早就当上了祖母,可却因为跟儿媳不合,就连照顾孙子也被儿媳嫌这嫌那。性格刚强的九婆一怒之下,跑到城里去打工,给儿媳抱孩子贴钱还受气,可给别人抱孩子还有收入不受气。
方菊英娘家跟九婆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当时两夫妻双双下岗,干脆一起携手去干个体户,早出晚归,正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助照顾家务和孩子,当下请了九婆来,把家里大小事务连同孩子一起交给九婆。
九婆这一做就是十几年,张羽纶吃喝拉撒睡全部九婆一手照应。张羽纶小时候就伶牙俐齿,九婆疼他疼到骨子里,直说荣仔聪明,将来肯定大出息。
这一溺爱结果爱出毛病来,张羽纶聪明归聪明,淘气捣蛋的事只有比别人更加倍,老师一状告到方菊英那里,气得方菊英拎了扁尺要揍他屁股,九婆心疼到发昏,冲着张羽纶的亲妈自己的雇主直嚷嚷:“干嘛要打我荣仔,啊,他这么聪明这么乖,你们做爹妈的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多,疼他还来不及,还要打他,太过份了!要打就先打我!”
方菊英直发晕,敢情自己不是雇了位保姆,而是请了位婆婆大人。她正牌婆婆在老家还从来未曾来指导过儿媳如何管理家务,这冒牌婆婆就能干涉得起她管教孩子来了。
当晚她就拉着张富成商议了一夜,现在张羽纶已经初二了,接下来几年正好是管教孩子最重要的阶段,如果一味溺爱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过了一学期,借着张羽纶要上中考,成绩不行,把张羽纶寄宿到老师家里补习,这边送了九婆一个大大的红包,客客气气地请她老人家回老家颐养天年了。
虽然九婆回家了,但是方菊英还是念着她十几年来帮她操持家事,过年时也托了人送礼物给她,只是自己心怯,也不敢过去看望她。
过了两年,张羽纶升了高中,正遇上一次交换生的机会,交换到英国去读书了。方菊英回乡去,特别绕了远路,到山里头去看望九婆。
原来九婆与儿媳依然不合,九婆出来这些年,吃用都在张家,所有工资一分没用都寄回家去了,儿媳也习惯把她那份工资算成家庭正常收入,所以逢年过节回家自然也是亲亲热热儿孙欢聚。可如今一回家,这份收入就断了,儿媳经济上捉襟见肘,自然就有些冷脸色。再加上儿子外出打工,不管家事。九婆便很寂寞,她又有些背晦,经常喊着孙子的名字,就习惯性地喊成荣仔,她这十几年来都不曾亲手养过孙子,孙子自然与她不太亲近,再加上时时喊错名字,孙子赌气说:“你不是我奶奶,你是荣仔的奶奶。”
一来二去,九婆就索性跟儿子分家了。方菊英辗转找到她的时候,眼见只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九婆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的皱纹密密地攒起一堆来,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来岁。她住在一间破旧的瓦房里,一身粗布衣服显得邋遢,养着一只癞皮狗作伴。
方菊英见到这种情景,再听了九婆这几年的遭遇,当时眼泪立刻下来了。匆匆地放下礼物回了城里,跟张富成一商量,借着张富成身体不好为由,又请了九婆来家帮忙。
这时候张家的生意已经不错,方菊英又请了个小保姆到家里,表面上请九婆帮忙指教她,其实倒是专门来照顾九婆,他们夫妻打算就让九婆在家颐养天年终老了。
九婆在张家资格老,权威重,连张富成夫妻都敬着她。像张羽纶,连爹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可九婆的话,却是很听从。比如只有九婆可以叫他那个难听的小名“荣仔”,他也只好应了。比如说他边吃饭边打手机,九婆便会虎着脸夺了他的手机说:“吃饭皇帝大,饭要冷了会伤胃,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不能呆会儿说!”这种事要他的亲爹妈这么做他估计立刻扔下饭碗就走,可被九婆这么一发作,他却只能苦笑着关了手机先吃饭。
晓岚跟张羽纶谈恋爱的时候,并不知道九婆是谁,可九婆却偷偷观察了晓岚很久,这姑娘并不象有些女孩子那样,一听是下人就盛气凌人,或者有知道内情的,故意装得很亲热来讨好她。九婆人虽老,心却明白如镜,她看这次羽纶新结识的女朋友,为人斯文客气,说话声音温婉,请前谢后。她什么都没说,等俩人结了婚以后,才悄悄地对方菊英说:“这个儿媳找得好,贵气!”又过了一年,她才托方菊英把一只金戒指转交给晓岚,原来她悄悄地攒着私房钱,早早打了一只金戒指,就是为了将来送给“荣仔的媳妇”。
虽然这只金戒指十分土气,此时已经拥有不少卡地亚蒂凡尼首饰的晓岚,却还是第二天特地把这只戒指带上,走到九婆面前向她道了谢。
话说那天张富成的画展,的确举办得很成功。一位国家级协会的副主席来主持了剪彩,市里也有领导到场,许多江晓岚炒作过的名画家也一起来捧场。再加上张富成数十年来商界艺术界的朋友们,于是那一天的画展开幕式兼张富成画册首发式十分热闹,冠盖云集,名士群涌。媒体的记者很兴奋,举着照像机摄像机咔咔咔一阵猛拍,画家开画展不稀奇,企业家开画展就很有新闻卖点。市府领导在开幕式上很煽情地说:“谁说鹿州是文化沙漠,谁说鹿州人只懂经济,你们看,张富成先生就是一个很好的形象代表嘛,让全国知道,就连鹿州的企业家,都是很有文化,很有艺术品味的嘛!”
画册的派送量也大,两千本画册居然很快就送完了,几乎鹿州官场商界文化圈媒体界,不说人手一份那也是至少去哪个办公室都能够看到摆着一本。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后面的拍卖会,张富成这批老友们很捧他的场,展出的画百分之七八十都拍出去了,一幅画均价在一万左右。江晓岚原本也暗暗托了人,想着如果拍卖的行市不高,那就托一下市,无论如何也要买下三分之一的画。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居然有如此满意的结果。
其实鹿州商界人情往来婚丧嫁娶,基本上都有五千到一万的人情红包,如今也只不过是把这个红包改成购画款而已。就但不是跟张富成关系铁杆,但是有跟张氏企业生意往来的或者想跟张氏企业生意往来的商家,不过花得万把块钱买张老爷子的画挂在那儿,将来谈生意攀交情也有个话题当开场白。
可是对于张富成来说,这已经是足以让他一辈子都特别有面子的事了。收个万把块钱的往来人情红包是一回事,他的画作卖出了一万元又是另一回事,许多全国级的名家一幅画也未必能够在画展当天就卖掉百分之七八十,就能卖上万元高价。
画展余波维持了好久,那一年里打着各种名义跑去找张富成索求墨宝的竟比向他讨赞助费的还多,乐得张富成在老友圈中倍有面子。
画展开完以后,大家喝庆功酒,人人轮番过来向张氏父子敬酒,张富成得意洋洋地说:“论家产,论实力,我在鹿州不算顶成功,可要论儿媳,我家儿媳要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
这次媒体上发的稿,都是晓岚请人审核过的,版面足够大配图足够多事件足够吸引眼球,文辞上却是捧而不吹,适可而止,绝对不会有变成“捧杀”的情况发生,让人很能接受鹿州出了个儒商画家,而不见财大气粗。
这次画展的风头人物,除了张富成,自然还有江晓岚。因为几个这些年名声极大的画家,都围在她的身边,自然是吸引了大众的眼光。
有人向张羽纶奉承说:“您太太风度绝佳,简直象希拉里。”
张羽纶听了这个不高明的比喻十分郁闷,他自认没有象克林顿这么帅,也不至于象克林顿这么花心吧。还是这个人觉得他太太象希拉里这么强悍,在家里也能够有未来女总统的架式。
那时候奥巴马这匹正宗黑马没有杀出来之前,谁都以为2008年美国会选出个女总统,可是就算希拉里没有想到会杀出奥巴马来一样,江晓岚的人生中,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变数。
这天忽然晓岚接到一个电话:“江小姐吗,您好,我是亚历克斯的秘书单好佳,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谈!”
晓岚听得这称呼不尴不尬,心头顿时起了疑团,哪有秘书直呼老板的英名名字?虽然江晓岚有时候出去谈投资事项,也更愿意别人称呼自己为“江小姐”而不是“张太太”,因为她是用自己的钱自己的眼光去投资,不关张家的事。可是身为张氏企业的员工,居然又直呼自己的老板娘“江小姐”而不是“张太太”,这样的口气这样的对白,简直象足三流的粤语残片。
这些念头只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江晓岚立刻道:“一个小时后,临江大道香榭咖啡。”
晓岚提早十五分钟就到了那儿,坐在临窗的位置,叫了杯咖啡先静静地思考。张氏企业虽然有她的股份,但她除了年头年尾公司那些要携家人出席的晚会以外,就没怎么去过公司。公司是公婆两口子创立的,虽然现在是张羽纶接手,但是大事还是要老爷子拍板。再说就算有要老板娘出席的场合,那也是婆婆的事,她无谓去抢着接班。
所以张羽纶公司里有什么人,她除了那几个公婆重点介绍的能持有股份的元老之外,其他人真还不太注意。
就记得张羽纶有说起公司事务的时候,似乎提到过他的秘书,叫什么小家还是小加的,据说是做事挺精干挺能说会道的一个女孩子,就是性格有点咋咋乎乎。可是再仔细想想,还真是没有更多的信息可收集了。
她拿出手机,按到张富成特助老李的号码,正想打过去问问他关于那个秘书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现在事情未明,实在是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过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走了进来,染成偏黄的发色剪成BOBO头短发,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布袋装,下面是彩色袜,平底鞋,妆化得挺浓的,戴假睫毛,眼影明显见好几色分明,脖子上系一条爱马仕丝巾,手里拎着一只LV的环保手袋。
晓岚看着暗叹一声,现在刚出道的小姑娘都喜欢化浓妆,这张脸还真是有本钱糟蹋,倒是她们这些年过三十的女人,还特地化个裸妆,裸妆最大的精髓就是化妆要化得务必看上去象没化妆一样,只是显得脸更晶莹无暇,神彩飞扬。
只是,她看着她那一身几乎拷贝式的据说是好莱坞明星今年最时尚的装扮,实在是很叹气。今年鹿州满大街都是这种装扮的女人,可是这种布袋装只会让人上身肥大,再加上大热天穿这种彩色袜,看着让人替她热得慌,且显得头重脚轻。再加上她手中那这款LV手袋,其实手袋中流行的这种环保风,其实只不过是噱头而已,但是这种包极难配人,包括她今天这身装扮,本身非得身材高挑,气场很强才能够配得好看,略差一点的人,这副打扮就沦为上菜市场的阿婶相。
晓岚心里叹气,还是年轻好啊,怎么毁自己都不怕,她如今可不敢这么走出去。不见得好莱坞明星穿什么你就能穿什么,不仅是东西方的人身材肤色五官气质的差异,而且就算好莱坞的大明星,打扮很渣的也比比皆是,乱拷贝不来的。
一直到单好佳走到她面前坐下,她才有点认出来,原来曾经在画展时见过一面,只是当时人多,隐约记得张羽纶公司职员那一堆中,有个女职员打扮色彩特别拷贝画报杂志,声音嗲得林志铃似地,经常性地常,一笑就容易往别人身上倒,原来就是她啊!
这时候单好佳已经坐到她的对面,她在打量着对方,人家也在打量着她。
对方打扮简单,一头蓬松的卷发,一副不知名品牌的墨镜推到头发上,黑色T恤配牛仔裤,胸前挂了一只长方形银牌作为装饰,手上一只小小的玫瑰钻,显示她已婚的身份。
她听说张羽纶的太太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看上去眼前的人肌肤光滑剔透,简直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更叫人惊诧的是她居然眼角一点鱼尾纹还没有。单好佳心中嫉妒地想,有钱人家的太太,不过是养尊入优,天天呆在家里才能保养得这么好,只是肤色终归不够如自己白。
晓岚自三十岁生日后就由一头长直发烫成长卷发,照她自己的话,是已经过了三十了,再不能充小姑娘。她那单好佳眼中显得不够白的肤色,却是刚刚从南美沙滩回来晒成的一身蜜色。
单好佳看到眼前的人竟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种黄脸婆样子,刚开始有点心怯,不过又想了想自己知道的讯息。听说他们结婚已经快十年了,还没有孩子;听说女方家境并不是很好,只是因为长得漂亮又擅长讨好老太太,所以才进的张家门;听说她只是一个在家应付老爷子老太太装孝媳的传统型女人,张氏公司的事务根本就没权力插手,自己进公司这些年除了年终宴外也从来没看过她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