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嗔道:“哥,你也太小心了,怕什么。咱们正正经经地说书打首饰,又不偷又不抢的,堂堂东京城天子脚下,谁能把咱们怎么样。千山万水地咱们都过来了,哪有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
龚美拿着银子,掂量着犹豫道:“有钱人家的多半没好人,喜欢拿些钱压人。小娥,你在那里说书卖唱,我老是担心,我们虽然穷,却不能乱收别人的东西,收了以后就麻烦了。”
刘娥笑道:“不是呀,美哥哥,我觉得那人长得挺好看的,不象是个坏人。再说,他只是个听书的,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龚美道:“你呀,脾气太坏胆子太大,竟然敢跟桑老板吵架,桑老板还算好的,要是有个强横的,你岂不吃亏。”
刘娥嗔道:“哥,今天多挣了钱,我还以为你会夸我,谁知道倒听了你一顿教训。”
见她不悦,龚美忙道:“小娥,我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在瓦肆那种地方会吃亏。唉,都是哥没用,没法儿养活你,倒要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
刘娥看着龚美:“不,美哥哥,要不是你千山万水地把我从蜀地带到这儿来,我早就饿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相依为命,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拼尽全力要活下来。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抛头露面又有什么关系。你看…”她数着桌上的银两,憧憬着:“我们现在已经挣了好几十两银子了。前天我去打听过,象潘楼这样的地块,我们是租不起的,但是大相国寺外廊街那边租一个小铺子,我们开一家打银铺,先交一年租金再加上全套家生,大约有二百两银子就够了。桑老板说了满一年就跟我们四六分账。我们再辛苦个四五年,就可以自立门户了。到时候,你打银子,我坐柜台,咱们也做小老板…”
龚美喜道:“好,我明儿个再去赶工,咱们多辛苦上几年,咱多的是力气,怕什么!”
“嗯,”刘娥忽笑道:“我今天在潘楼又偷偷地看来了他们的花样儿,呆会儿我画出来给你…”
院内两人高高兴兴地说着,院边却已经听呆了两人。元休看着那刘娥一喜一嗔地,不由地呆住了。皇宫大内多的是规规矩矩的名门淑女,何曾见过这般千伶百珑,生气勃勃的女子。不一小心,脚底下一滑,踩到了一块石头,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龚美立刻挺身拦到刘娥前面,大声问道:“谁,谁在外头?”
但见门边慢慢地走出了两个锦衣少年,刘娥吃了一惊,忙把银子收起来掩到身后,警惕地道:“你们来干什么?哦,难道你们反悔了,觉得花这一百两银子吃亏了?你们不要找我们,找桑家瓦子的桑老板要吧,钱可都是他收着!”
元休笑了:“你放心,我可不是要钱来的。”
龚美警惕地道:“那你们来做什么?”
元休一下子怔住了,口吃地道:“我、我是、我是来…”
钱惟演见他窘迫,忙道:“哦,对了,我们是来、我们是来…”眼见院中的打银工具立刻改口道:“我们是来看你们的银饰花样的。我们还想再买!”
“哦!”龚美的脸色稍有缓和:“两位官人,想买什么首饰,是要现买,还是定做?”
两人装作看花样,慢慢地一件件翻看过来。见人不备,元休悄悄地拉了拉钱惟演,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们进府来,咱们溜出去可不容易,今天是借了看大哥的名义,明天可就出不来了。”
(本章完)
[(第13章 大宋女主刘娥(13))]
钱惟演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看着元休,见他神情坚定,只好硬着头皮对龚美道:“嗯,这些首饰都不错。哦、对了…小哥,我们是韩王府的人,王府最近要找个银匠打造一些首饰,我们刚才看这几件首饰的花样很别致,所以想请小哥进府去打造首饰。”
龚美还未回答,刘娥抢先道:“去可以,工钱先说好!”
钱惟演再看了元休一眼,见他点点头,道:“啊,工钱,你说多少?”
刘娥犹豫着道:“每个月五——十两!”
龚美吓了一跳,拉拉她:“小娥!”五两已经够多了,哪能要十两这么离谱,人家怎么肯!
元休喜道:“好,每月五十两!”
一言即出,将对面两人吓了一大跳,刘娥立刻睁大了眼睛:“那、王府里还用不用其他人,比如说绣娘、说书、歌伎之类的?”
元休见她又惊又喜的样子,好不可爱,见她有如此一问更是求之不得,忙顺着她的话道:“嗯,对对对,还要个绣娘。”
刘娥喜道:“也是五十两。”
元休笑道:“对对对,也是五十两!”
龚美方欲开口,已被刘娥拦在身后,这边已经是高兴地道:“好!”
元休也喜道:“好,明天王府就会来人,带你们进府。”
钱惟演看了只是摇头,见元休还欲不走,道:“王、王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拉着元休匆匆地出了院子,走了几步,元休忽然笑道:“等一下,我再去听听她说话。”兴冲冲地又跑回墙外,侧耳倾听。
却听得院内龚美埋怨道:“小娥,你也太冲动了,你知道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怎么能随便答应人家了?”
却听得刘娥笑道:“哥,你也真是的,前怕狼后怕虎这么胆小,我看他们长得挺好的,不像是骗子。就算是骗子,我也不怕。”
龚美道:“看着他们但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就分明是哄人开心嘛,一个月五十两,谁会出这们的价钱请银匠?”
刘娥道:“哥,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今天三件首饰就卖了一百两呢。我哥的手艺怎么就不值五十两了?这东京城固然是遍地黄金,可也是能不能抓机会。桑老板常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我们那儿做上一年,就把开银铺的钱都挣到了,多好的机会你怕什么?”
龚美叹了口气,道:“小娥,虽然一路上都是我在照顾你,可是自从进了东京城之后,哥反而每件事要你做主了。罢了,我拗不过你,不过不管有什么事,哥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着你的。可是绣娘,你做得来吗?”
就听得刘娥得意洋洋地道:“放心啦,我这么聪明,什么事应付不来。”
元休一手捂着嘴,一手被钱惟演拉着往外走,直出了这条巷子,才放声大笑:“这真是个妙人儿,哈哈哈哈…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等妙人儿。自三皇叔出事之后,我足有半年没有开怀大笑了。简直是天上掉来的可人儿,惟演你说,这女子一喜一嗔,一言一行,真是无处不可爱,无言不解颐呀!”他嘴角含笑,眼波生彩,得意地道:“我可以想象,以后我韩王府中,一定会每天都非常地多姿多彩。”
安全送了韩王回府,钱惟演回到自己府中时,天色已经黑了。不及用晚膳,他连忙到书房去见父亲。
吴越王钱俶的书房中已经点上了灯,他手执着一只玉瓶,怔怔地坐着。
钱惟演走上前来,轻声道:“父王,孩儿回来了。”
钱俶微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儿子:“哦,惟演,你回来了,如何这么晚?”
钱惟演恭敬地道:“孩儿陪着韩王,去了潘楼街东门外看看,刚刚送了韩王回府。”
钱俶看着儿子,轻叹一声:“演儿,难为你了!”
钱惟演忽然感觉一阵哽咽,叫了一声:“父王!”
钱俶看着窗外那茫茫夜色,道:“我不知道,五年前我投宋到底是对是错。到如今寄人篱下,连累你小小年纪也受此委屈。”
钱惟演见父亲笑容惨淡,心中隐隐不安,强笑道:“父王说哪里话来,大宋一统天下,已经是大势所趋,后蜀、南汉、南唐、北汉都一一被灭,抗拒——只会遭致更多的杀戳。孟昶李煜为一已之位而令百姓蒙难,而父王为了吴越数十万百姓免遭兵灾,弃王位纳土归降,这不是屈辱,而是勇敢。吴越的百姓,不会忘记父王的恩德。家乡的江名钱塘,塔名保俶,正是百姓对父王发自内心的爱戴呀!”
钱俶轻叹:“江名钱塘、塔名保俶,吴山越水哪,我多想再回去看它们一眼。只可惜,我有生之年,是回不去了。”他定了定神,看着手中的玉瓶,道:“你今天见着楚王了?”
钱惟演点头道:“是,楚王今天谁都没见,只接见了韩王,孩儿只是沾了韩王的光。”
钱俶点头道:“嗯,韩王是楚王的同母弟,楚王是未来的太子。演儿,当日我让你做韩王的侍读,就是因为韩王为人纯厚,不涉及宫庭之争,又有楚王庇佑。这样的话,在这风云诡变的汴京城中,既有一个护身符,又不至于卷入政治旋涡中去。唉,都是父王无能,若非吴越国已亡,你也是皇子之尊,何用去侍候别人。”
钱惟演跪倒在地:“孩儿不委屈,真正委屈的是父王呀,您忍辱为百姓,苦心为孩儿。孩儿只恨自己无能,难为父王分忧。”
钱俶轻抚着他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然,楚王也不会给我送这治风湿的药来。满朝文武的眼光都看着楚王,他此时做这样的举动,便是对我钱家的一重保障。你起来吧,我还有事要你做。”
钱惟演站了起来,钱俶指着书桌道:“为父近来有些头昏眼花,写了一下午的奏章,也没写成。你给为父写个陈情表,把我所有的官位爵位都辞去,包括兵马大元帅、淮海国王、尚书中书令、太师等官职。”
钱惟演站了起来,道:“父王为何执意辞官,您上过两次奏本,官家都没有允!”
钱俶叹道:“官家的性子,不比先帝仁厚,武功郡王德昭、兴元尹德芳都死得不明不白,半年前又动到秦王廷美,都是自家亲骨肉,尚且如此。我们这些降王,却还位居中枢,就算自己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的。可是杵在朝堂上也叫人看着碍眼。再不辞官辞爵退出来,安于做个寓公,难道要象南唐李煜一般,接一杯牵机药吗?”
钱惟演见父亲神色郁郁,忙说笑道:“父王放心,父王素来好德不好色,咱们府中又没有小周后、花蕊夫人这般的尤物,怎会招得官家赐药?”
钱俶不由地一笑,随即收了笑容,道:“油嘴滑舌的,还不快来写过。要说得恳切动人,让他不疑的,素来就听你夸口文笔,这回便看你写的了。”
钱惟演微微一笑,沉吟片刻,写就本章。
(本章完)
[(第14章 大宋女主刘娥(14))]
第四章、西夏之乱
天蒙蒙亮,众臣已经列于大庆宫外,鱼贯入朝。
前日刚刚封王的三位皇子韩王元休、冀王元隽、益王元杰皆已授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从今日起,正式入朝议事,站在兄长楚王元佐、陈王元佑的下方。宰相赵普、李沆、李昉列于诸王之后,率领群臣按品级列班而立。
太宗上朝,楚王元佐率群臣三拜九叩。太宗眼光一扫,朝班上多了三位亲王,宰相之位离得更远了。本来依着旧依,亲王上朝当列位于众臣之前,太宗微一点头,夏承忠宣诏道:“宰相之任,实总百揆,与群司礼绝;藩邸之设,止奉朝请而已。自今宰相班宜在亲王上。”赵普、李沆、李昉等闻诏大惊,连忙出班跪地请辞。
太宗温言道:“元佐等尚幼,朕欲其知谦损之道,卿等无固让也。”
这边楚王元佐已经率四位亲王退后几步,让出位置。
自此之后,本代上朝之仪,变更旧制,宰相位列群臣之首,亲王位列宰相之后。本朝素来最重读书人,但这般礼贤下士,历代未有过,更令得群臣胆脑涂地,万死不辞。
排班既定,便议朝政。近来边境事多,先是安南国权臣黎恒,欺国主丁璿年幼,孤儿寡母立朝江山不稳,于是发动政变,囚国主丁璿母子,又派了使臣前来上贡,并送上丁璿的让位诏书,请上国赐其继原属丁璿的三使留后之职。
臣夺君位,分明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若换作其他朝代,只是说也不说,便该出兵征伐。只是大宋开国至今二主,皆是夺了他人孤儿寡母的江山而来,此时接着黎恒的上表,未免尴尬。
太宗便问群臣:“此事当作如何处置?”
商议半晌,赵普出列道:“安南地处偏远,其间之事亦难断是非。依臣之见,不如暂缓黎恒三使留后的奏请,再诏令他送丁璿母子赴京。待丁璿母子进京之后,辨明曲直,明了黎恒所掌握的实力,到时候是封赏是诏讨,再作定夺。”
太宗点头:“便依宰相之议拟诏。”
其次是准南国王钱俶第三次上表,请辞去兵马大元帅、淮海国王、尚书中书令、太师等官职。太宗沉吟片刻,诏:罢兵马大元帅之职,其余官职照旧,辞官辞爵之言,不许再提。
接下来才是今日议政的重大之事,是有关夏州李继迁的反叛之乱。
自唐末以来,秦、陇以北,有银、夏、绥、宥、静五州地,为拓跋氏所据。唐初拓跋赤辞入朝,赐姓李,至唐末,黄巢作乱,僖宗奔蜀,拓跋思恭纠合蕃众,入境讨贼,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复赐李姓,五代时据境如故。后周世宋显德年中,李彝兴嗣职,受后周封为西平王。本朝太祖初年,李彝兴遣使入贡,太祖授彝兴为太尉。当今皇帝伐北汉时,李彝兴之孙继筠曾遣将李光远、光宪,渡河略太原境,遥作声援。去年李继筠死后,其弟李继捧与李继迁争位。李继捧年纪虽长,但是李继迁为人凶悍,却不认长幼相继的规矩。李继捧虽然继位,但畏惧继迁,于是在五月间入觐上表,自愿献上银、夏、绥、宥四州地,并请求驻京安住。太宗大喜,遣使至夏州,授李继捧为彰德节度使并迎接继捧及其亲属入京居住。另派都巡检曹光实,前去接收四州。并封李继迁为定难军都知蕃落使,一并入京。
正当曹光实前去接收银州时,留居银州的李继迁闻宋使到来,诈言乳母病故,出葬郊外,竟与同党数十人,奔入距夏州东北三百里的地斤泽之地。李继迁据地而号召党项各族部落,声势渐盛。曹光实率师袭击地斤泽,将斩首五百级,焚烧了近四百余间帐蓬,李继迁大败仓猝遁去,其母与妻子竟不及随奔,均被曹光实拿住,押回夏州。李继迁见势不对,派人上书曹光实,称愿意归降,等曹光实前来接收时,竟中了李继迁的埋伏,全军覆没。李继迁乘势袭据银州,并与四周各大部落结盟,先后连娶各大豪族的女儿,以结亲的方式,势力复日强大。
边警传达汴京,太宗立刻下令,命知秦州田仁朗等,会师往讨。田仁朗副将王侁却于此时上书,密告田仁朗征讨不力,三族寨被围攻不去救援,却一昧只请求增添兵马,而且居然在军中饮酒赌博,影响极坏。
太宗震怒,将王侁本章示于群臣,宰相李沆上奏道:“夏州之事关紧,田仁朗素为良将,纵然再不明白事理,也不至于如此作为。田仁朗有此作法,必有深意,请官家派人详查。”
太宗怒道:“还查什么,田仁郎如此作为,深负朕恩。拟旨,诏田仁朗还京,下御史狱。”
李沆见太宗震怒,不敢再言,只得磕头。
今日事多,这早朝议了足三个时辰,散朝时分,个个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散朝之后,宰相赵普率众退出,迎着西斜的阳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寇准看着日光下的赵普,皱起了眉头。
宰相赵普很容易让人想起他的前辈冯道——不倒翁冯道。
冯道自号“长乐老”,先后待事五朝十帝,自古忠臣不事二主,冯道此人于臣节却是荡然无存。然而不管天下怎样风云变幻,皇帝换来换去,他的相位却安然不动近三十年,他先后事奉五朝、八姓、十帝,三入中书,每一个朝代变动,都要请他去辅政。一旦有一个强大的政权兴起或者一个新的帝王出现,冯道一定会降服于这个政权或者归顺那个帝王,并辅佐他,以实现他的抱负。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但教方寸无诸恶,豺虎丛中也立身”“先贤伊尹五就汤、五就桀,正在安人而已”。
不顺从新皇帝,冯道难以继续做宰相,不用冯道,新皇帝无以安群臣。数代之下,冯道俨然已是群臣之首,江山转换的风向标。后周郭威擅后晋隐帝之位,黄袍已经加身,兵马都到了京城,见冯道当道而立,竟会不由地再继续行下属见上官之礼。冯道一生荣华享尽,富贵尝遍,最后活到七十二,无疾而终,竟于当时还被称为“厚德稽古,宏才伟量,朝代迁贸,屹若巨山”的长者,出殡时纸钱撒得让树上的青叶都变成了灰色。
而赵普以小吏出身,先后仕后周柴荣、太祖赵匡胤和当今天子,三朝元老,当朝首相,其人生轨迹或似不如冯道精彩,其为人处事,却与冯道近似。
赵普正眯着眼睛看着天色,忽然有人走到他的面前,挡住了阳光。
赵普看着这个人,这是个身着五品服色的青年官员,他上前一步,行礼道:“下官寇准,见过赵相公。”见赵普点了点头,寇准一扬眉,道:“下官少年未仕时,便听过相公的大名。当年相公上奏太祖皇帝某事,再三之下,太祖撕了本章,相公却将撕破的本章粘好,再奏太祖。相公一心为国,铁骨铮铮,令太祖感动,也令天下敬服。”
赵普点了点头,颇为自得。寇准的脸上,浮起一丝讽刺的微笑:“如今王侁密告主帅,官家降下旨意下狱田仁朗,相公明见不该,却不肯出言,当年的铮铮铁骨,不知去了哪里?”
赵普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微笑:“下官没有觉得不对,你既知不对,何不自己进言。”
寇准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亦有一份自傲:“不瞒相公,下官这就进奏。”
赵普拱了拱手:“恭喜恭喜,果真是少年出英雄。下官老了,该让你们少年说话了。”
寇准怔了一怔,脸上已经气成红色,一挥袖子,道:“下官送老相国。”赵普上了轿,径直回府。
坐在轿中的赵普,想着刚才那个意气分发的青年,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当日之事,他有自恃。太祖为人宽厚,便是怒极亦不会加罪臣子,且事后回想,便能纳谏,而那时的赵普,与太祖的相知和了解,是几乎是不用说上第二句话。
但是当今皇帝,不是太祖皇帝呀。今上多疑敏感,对赵普更有一层积蓄已久的心防。
想到当年东晋时候,司马昭下令召上党李喜时曾问他:“昔先公辟君不就,今孤召君,何以来?”李喜对曰:“先公以礼见待,故得以礼进退;明公以法见绳,喜畏法而至耳。”
李喜的心情,何尝不是他赵普的心情呢。
(本章完)
[(第15章 大宋女主刘娥(15))]
太祖以国士相待,赵普以国士相报,只要对国家有利,逆龙鳞掷乌纱用尽心力不惜一死。当今以臣下相待,他也只能做一个恭敬的臣下,如果皇帝听不见他的意见,他纵然把血呕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唐皇帝以魏征为镜,可是魏征曾先后事李密和建成太子,却没能做成明镜。
赵普,只能是太祖皇帝的镜子呀!
韩王元休今日初次上朝,心中极是兴奋。虽然在朝上听得头昏脑涨的,不过他少年心性,但也不放在心上。只等散了朝之后,想着早上出门时,吩咐府中给事张耆去太庙街后头去接刘娥兄妹,此时必已经到了,忙兴冲冲地坐轿回府了。
进了门换了家常小衣,乳母刘氏夫人上前来服侍着他梳洗罢了,进了膳食。这刘夫人本是元休的郛母,甚为精明能干,且她与其他王府中乳母不同,元休自襁褓中丧母,便是刘夫人抱着一手养大的,因此格外地不同。如今韩王年幼初开府第,又未娶王妃,府中一切事务,也便由她一手料理,因此府中上下,皆尊称一声刘夫人,连元休也称她一声妈妈。
刘夫人看着元休的脸色甚是欢喜,才道:“王爷,张耆今天带入府两个人,说是您准了的,是吗?”
元休啊了一声,似是不在意地道:“是啊,是我准的。”
刘夫人淡淡地道:“一个是银匠,一个是绣娘对吗?”
元休点头:“啊,怎么了?”
刘夫人微笑道:“那个绣娘,连蜀绣湘绣都分不出来,拈针的手势也不对。”
元休想起昨日的事,不由地嘴角含笑:“也没事,学学就会了。”
刘夫人看着元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还有,咱们的首饰都是内造的,王府里头,何需银匠。”
元休啊的一声傻了眼,他偷偷地看去,见刘夫人仍是含笑看着他,素性拉下脸来道:“张耆说他有两个亲戚远道来的找不着事做,我随口就答应了下来,总不能要我说了不算吧!”
刘夫人叹道:“王爷,王府不是菜园子,谁都能进的,老身担着干系呢。这次既是王爷答应了,老身就安排他们事做。只是王爷我求您,下次别这么容易就应承了。从宫中到开府,这千头万绪的事儿,我都忙成这样,还经得起您再给我找添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