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定国公世子呢,总是好生招待才是。
可纪清晨却有些奇怪,因为瞧着这府里众人的神态,外祖的病情好像并不像折子里说的那般严重啊。
所以纪清晨便问道:“舅母,不知外祖如今身子如何?我何时能去见他老人家啊?”
方氏大概已猜到她会问,所以解释道:“你且安心,如今王爷的病情已稳定了下来。这几日便是饭都能用上半碗了。”
那就是没事?
纪清晨心底奇怪地很,却也不好一直追问。
反倒是方氏问她:“听说你姐姐这次是因怀孕,所以才没能来的?”
“是啊,姐姐本是想来的,只是她才怀孕两月,实在没法子舟车劳顿。”
方氏立即安抚她,“舅母知道,这也是大喜事一件。你舅舅告诉了你外祖,就连你外祖都高兴不已。前几日你舅舅还叫人送了一批药材补品过去呢。”
这个倒是纪清晨不知道的,不过估计那时候她正在路上呢。待到了她的院子时,纪清晨才知道,方氏特意选了个离她院子极近的留给她,就连里头的摆设,都是她亲自布置的。
方氏乃是江南富阳人士,方家是富阳的名门望族,大魏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便是出自方家。当年可是极轰动,毕竟乡试、会试、殿试皆取得第一名,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而之后方家更是有数十位进士,乃是江南远近闻名的耕读世家。
当年靖王为儿子们娶媳妇,也是费劲了心思了。
“你瞧瞧可还有什么没添置的,只管派人与我说,如今到了这里,就跟到了家里一般,”方氏叮嘱她。
纪清晨立即说道:“舅母待我处处用心,这里已是极满意的了。”
方氏瞧着面前的小姑娘哟,难怪她来之前,柏然说了好几回,是真的漂亮,而且是那种讨人喜欢的漂亮,又灵动又大方,说起话来的时候,那一双大眼睛里都带着笑。
谁知她们说着话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喧哗声。
“沅沅,”一个郎朗地声音,在外面便喊了起来,纪清晨立即转过身,就看见穿着一系锦袍的殷廷谨走了进来。
“舅舅,”纪清晨立即欢喜起来,虽说她只见过舅舅一面,可是却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舅舅,毕竟当年他为了自己的和大姐姐,可是做足了恶人。
殷廷谨站在她跟前,瞧着面前的小姑娘,真是不由感慨,这时间可真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小娃娃,这会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打量了纪清晨一番,才欣慰道:“好孩子,真的是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清晨给舅舅请安,”纪清晨微微屈膝,脸上洋溢着欢快地笑容。
殷廷谨点头,关心地问道:“路上可还辛苦?”
“一想到能见到舅舅、舅母还有柏然哥哥,我便不觉得辛苦了,”纪清晨眨了下眼睛,甜甜地说。
“就知道拿话哄我们,既然想见我,怎么不早些来,”殷柏然问她,又是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下,小姑娘如浓墨般地头发被他揉了两下。
纪清晨立即撅着嘴,抱怨道:“柏然哥哥,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沅沅果真是长大了,如今都知道要漂亮了,”殷柏然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纪清晨被他这么一说,登时轻声哼了一声,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说她小时候就不漂亮吗?
她小时候可是那么地玉雪可爱好吧。
殷柏然瞧着她嘟着粉嫩的嘴唇,便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小姑娘虽生得纤细,可到底年纪还小,脸颊粉粉嫩嫩的,捏上去的感觉倒是跟她小时候一样肉嘟嘟的。
待他松开手,纪清晨羞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脸颊,可是面上已经开始泛红。
讨厌,干嘛突然捏人家的脸啊。
还是方氏向着她,说道:“好了,柏然,不许再逗弄妹妹了。”
**
待到了晚宴的时候,方氏身边的大丫鬟便过来请她过去。纪清晨是随着方氏到了设宴的兰芷厅的。虽说她还未逛过王府的园子,只是这里景致却是极好,便是占地都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园子要大。
兰芷厅是花园里头,此时周围高大的树木上已悬挂上宫灯,样式别致的宫灯悬挂在半空中,里头的灯笼因宫灯而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整个园子里火树银花,竟是美地叫人忍不住看个不停。上次瞧见这样美丽的夜景,还是在宫中的时候,所以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瞧见。
待走进,才发现这里摆设,竟是和那日宫宴差不多。此时裴世泽正与殷柏然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似乎正在说话。
瞧见方氏和她进来后,殷柏然起身,将裴世泽带了过来,引荐了一番。
而纪清晨本来是被安排与方氏一起坐的,可谁知要落座的时候,一旁的殷月妍却说:“二婶,表妹刚来家中,不如就由我同她坐一处,也好与表妹亲近亲近嘛。”
“月妍,不许胡闹,”一旁的世子妃李氏,轻声呵止她。
只是殷月妍素来是我行我素惯了的,立即撒娇道:“母亲,我也是想和表妹多亲近亲近嘛。这家里寻常就我一个女孩,好不容易来了个表妹,我也喜欢地紧呢。”
纪清晨瞧着一旁的陈蕴,看来这两位表姐相处地是一般咯。
见她坚持,李氏也只得歉意地说:“那弟妹你便与我一起坐吧。”
这才算安排好了,殷月妍欢喜地拉着她坐下后,便问她可读过书,平日在家里又有什么消遣。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她也不想这般错估人家的好意,可显然这位表姐并不是个有耐心的,她问了两句后,就瞧着对面略带羞涩地问:“我听说你这一路上,都是裴世子护送过来的?”
裴世子?纪清晨转头朝着对面看过去,两个芝兰玉树的英俊男子坐在一块,当真如诗如画,叫人不饮自醉。
裴世泽的俊美漠然,殷柏然的清俊温润,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男子,坐在一处,却有种相互照映地感觉,就如那星辰般,虽然有很多,却能照亮整个夜空。
纪清晨这会心底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这人生得太好,也叫人担心。这才来了一天,便叫她这位表哥,开始打听了。
“是啊,”纪清晨淡淡说道。
只是殷月妍却不满足与纪清晨这简单的两个字,几乎是捏着她的手腕问,“这个裴世子如今多大年纪啊,我怎么听说他还尚未婚配啊?”
大姐,您连人家尚未婚配都打听出来了,难道连他多大都不知道?
纪清晨便想起裴世泽在宫宴时说的话,毫不客气地说道:“虽说未婚配,不过也快了。”
虽说这一个月来,他都没明说,可纪清晨知道他说的是谁。小姑娘此时心底甜丝丝的,再瞧着殷月妍一副失落的模样,当真是有些痛快。
不好意思,柿子哥哥可是说过,他心底已经有了人的。
只是她没想到殷月妍竟然胆大到,趁着裴世泽出去的功夫,也跟了出去。瞧着他们前后脚出门,纪清晨捏着筷子的手,都泛着微微青色。
片刻后,她也站了起来,杏儿赶紧俯身问道:“姑娘,可是要去官房?”
“嗯,”纪清晨严肃地点头。
待她走到外面的时候,却没瞧见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登时懊恼地想要跺脚。方才殷月妍一出来,她就该跟着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对柿子哥哥干嘛。
一想到她会用脉脉含情地眼光瞧着裴世泽,纪清晨便一阵厌烦。
于是她领着杏儿顺着小径往花园里面走,只是却没瞧见人,于是纪清晨指挥杏儿道:“你去那边看看。”
“姑娘,要找什么?”杏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纪清晨正要说话,就见旁边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是他出来的一瞬,她便认了出来。裴世泽走过来时,杏儿正要请安,就听他说:“如今初到靖王府,我有些话要叮嘱沅沅。”
杏儿眨眼的瞬间,纪清晨已经被他拉走了。她没敢阻止,这一路上她也算瞧出来了,裴世泽虽然看着有些冷漠,可是待她们却是极好的。
只是有话同姑娘说,为何要牵着她家姑娘的手啊?
纪清晨一直被裴世泽牵到一处太湖石后面,巨大的太湖石犹如天然屏障般,待两人站定,只听他轻笑一声,问道:“找我?”
“没有,”纪清晨立即否认,她才不想承认,她是怕殷月妍故意偶遇他才出来的。
“你那位表姐,被裴游引到湖边去了,”裴世泽说完,又是一声低笑。
纪清晨嘴角翘起,可心底却哼了一下,就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他这般强大,强大到叫谁想靠近他都不行,还真是让她心底高兴呢。
“柿子哥哥,你有什么话说吗?要不然我得回去了。”
裴世泽听着小姑娘一板一眼地声音,又想笑,便故意道:“那我送回去吧。”
纪清晨:“……”你都把我拉到这里来了哎,难道不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吗?
见她不动,裴世泽终于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说真的,在她身边笑得次数,竟是比旁的所有人加起来的都要多。
纪清晨恼火地不行,这次倒是真的想走了。
好在裴世泽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肩膀,轻薄地衣衫在他的掌下,那股灼热的气息又从他掌心升腾而起。
“沅沅,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宴会上,我说的话?”
纪清晨当然记得了,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可是她哪里好意思说出口啊。
“我说我心所属,”他的声音很低很沉,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最烈的烈酒,纪清晨觉得她已经微醺了。
“那个人就是你。”

☆、第64章 巴掌痕迹

夜幕之上,无数的星星犹如长久不灭的灯火,悬挂在天际,照亮底下的每一寸土地。而此时纪清晨的心,就像是被亿万颗星辰同时照亮般。
她的心底都开出了花儿。
虽然知道是一回事,可是真正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她的人生啊,像是一折百转千回的折子戏,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其实纪清晨一直都不懂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前一世她被乔策辜负了。哭了、骂了之后,便咬着牙想要嫁入高门,不为别的,就是要叫他瞧瞧,便是没了他,自个也能成为官夫人。
可是那种赌气,只是一种不甘心而已。
“沅沅,”裴世泽见小姑娘好久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他心底也苦笑了一声,他倒不是不愿意等,只是不说出来,不早些把这小丫头定下来,他总觉得不安心。
是啊,大名鼎鼎还心狠手辣的裴世泽,居然也会心神不定的时候。
特别是今天看着殷柏然隔着车窗与她说话,她眼里闪过的晶亮,真是叫他觉得刺眼。虽然知道他是沅沅的表哥,可是她现在已长大了,再也和从前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柿子哥哥,”她低声叫了一句。
裴世泽:“嗯?”
“你说你是想娶我?”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小心翼翼的,又带着一点不敢相信,似乎是惊讶太过,还是别的。
裴世泽以为小姑娘不相信,干脆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坚定地说:“我都当众说了,你觉得我是戏弄你吗?”
“不是,”她立即急急地否认。
随后就听她用软糯地声音,如梦似幻地口吻说:“我只是觉得太惊喜,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柿子哥哥,被那么多人喜欢着的柿子哥哥,居然只喜欢她一个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娶她。
纪清晨不知道飞在空中是什么感觉,可是她便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明明是踩在地上,可是却又像是踩在云团上,轻飘飘的。
裴世泽见她傻乎乎的笑,真想亲亲她,可是又不想吓住他的小姑娘。一想到离她及笄竟然还有两年,真是每一日都成了煎熬。
“好了,咱们该回席上了,”裴世泽瞧着了一眼周围,到底是在靖王府,他们也不能说太多的话。
况且靖王府的守备也与纪家不一样,在纪家他可以出入如无人之境,可是在这里,却是要谨慎些。
纪清晨点了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柿子哥哥的手掌很宽厚,也很温暖,可以将她的手掌整个都在包裹住。
而一直站在树下东张西望地杏儿,见他们回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要是叫旁人瞧见,只怕会有碍自家姑娘的名声啊。
谁知准备回去的时候,纪清晨却叫裴世泽先走,而且还格外地坚持。裴世泽见她又撒娇耍赖,也是没法子,只得先回了席上。
倒是杏儿还正奇怪,以为她是想上官房,可谁知裴世泽离开之后,纪清晨便拉着她的手掌,恨不得原地转圈,“杏儿,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
“姑娘这是怎么了?”杏儿一脸不解地看着她,裴世泽不是说了些要在靖王府的事情吗?怎么就把自家姑娘,开成这般模样了?
可是纪清晨又是满面羞红又是欢呼雀跃,脚尖微翘,欢快地原地蹦了下。
杏儿何曾见过她这幅样子啊,当即也是笑着问道:“世子爷究竟与姑娘说了什么好消息啊?”
“就是,就是,”纪清晨拉着她的手,却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告诉你。”
“姑娘,您怎么能戏弄奴婢呢?”杏儿轻轻一跺脚,忍不住说道。
纪清晨淘气地笑了起来,谁知就听到旁边有人道:“表妹这是怎么了,这般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
没想到竟然殷月妍回来了,本来她还以为堵住了裴世泽,谁知竟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气得当场就变了脸色。谁承想,这回来的时候,竟是遇上了纪清晨站在外头,似是极开怀的在笑。
“表姐,这是去哪儿了啊?”纪清晨也不在意她的口吻,轻笑着问道。
她这算是把殷月妍给问住了,毕竟她去了湖边总不能告诉人家吧。所以殷月妍尴尬一笑,随口道:“屋子里头有些闷热,我又喝了些酒,便在外面走走。”
“表姐这会可好些了?要不还是叫丫鬟去煮一碗醒酒汤吧,”纪清晨温和地说。
殷月妍哪里是因为喝酒头晕啊,她那是被活生生地气地。
“哪里用得上醒酒汤啊,对了,表妹我这会要回去了,你要一起吗?”殷月妍看着她,问道。
纪清晨点了点头,两人便携手往回走。
倒是路上的时候,殷月妍又似不甘心一般,开口问道:“对了,表妹,你方才站在这处,可瞧见什么人没啊?”
“人?谁啊?”其实她心知殷月妍想问什么,不过就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不过她随口又说了句,“我就瞧见裴世子回去了,旁人倒是没看见。”
倒也不是她故意的,只是殷月妍摆明是问她,若是她说什么人都没瞧见,待会回到宴会里,她瞧见裴世泽回去了,肯定便知道她撒谎了。毕竟方才她站着的那个路口,可是回兰芷厅的唯一一条路。
“裴世子已经回去了?”殷月妍跺脚,都怪她身边这个笨丫鬟,竟是连人都能瞧错了。说什么裴世子去了湖边,结果在湖边是他的侍卫而已。害得她还上前与那人说话,当真是荒唐。
因着心底存着事情,殷月妍有些意兴阑珊的。
待到了席间的时候,她就见裴世泽果然已重新坐在了堂哥身边。
“表姐,你脚上怎么了啊?”只是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的陈蕴,瞧见她鞋子上竟是沾了好些湿泥,有些惊讶地问道。
殷月妍心底厌恶她的多管闲事,却不得不笑着,柔声说:“外头有些黑,一不小心而已。”
“表姐这鞋子上绣着的是东珠吧,怪可惜的,”陈蕴一脸惋惜地说道。
殷月妍瞧着她心疼鞋子的那样子,嗤笑不已,还说什么大姨父乃是湖广的学政,却是将女儿养成这般眼皮子浅的。
她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一声。
因着纪清晨坐在她们中间,所以陈蕴与殷月妍说话,总是要隔着她。纪清晨往后坐了坐,叫她们能好好说话。
谁知一抬头的时候,就看见对面正端着青花瓷酒杯的裴世泽,正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似乎瞧见他眨了一眼,这一眼,叫她心底犹如开满了漫山遍野的话。
**
殷月妍带着丫鬟气呼呼地回了院子里,可谁知还没坐下喝口茶歇着,李氏便过来了。今日的晚宴她一直都在,只是没想到这会竟到了她的院子里。
“娘,”殷月妍素来就怕李氏,立即站了起来。
李氏朝着她身后的丫鬟看了一眼,“你们都先出去,我与大小姐有话说。”
殷月妍的丫鬟自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赶紧走了出去,只是殷月妍却满脸惊惧地瞧着她们离开。而当隔扇丫鬟从外头关上后,李氏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殷月妍不知道她怎么了,却知道会有不好的后果,刚要开口:“娘,我……”
可是她话音刚落下,啪地一巴掌便狠狠地扇在她脸上,殷月妍因没躲闪也没想到,当场整个人往旁边晃了两步。
脸上的剧痛叫她想捂着脸,可是却又不敢动作。她的眼眶通红,眼泪一直在打着转,可就是不敢落下来。因为一旦哭出来,等待她的便是更多的羞辱。
“娘,女儿不知哪里做错了,”她抽着气,一手捂在脸上,只是细嫩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
李氏的这巴掌可是一点儿余力都没留,只一会的功夫,殷月妍脸颊便有五根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贱人,”李氏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咬着说出来的。
殷月妍一直努力忍耐着,可是听到这句话,却还是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只是她刚吸了下鼻尖,就瞧见李氏的手掌又抬了起来,她不是不想躲开,可她的脚却如钉在了原地一样,连动都动不了。
这么多年来,心底对李氏的恐惧,让她竟是连反抗都不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日从宴会上出去做什么,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羞耻,想着勾引男人,你说你是不是贱人?”李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着,便又想抬起手。
殷月妍真的是被她打地害怕了,立即摇头,喊道:“娘,我没有,我没有。”
“我不是你娘,我没你这么下、贱的女儿,竟是胆敢在宴会上就做出这么不检点的事情,我要把你赶出去。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把你卖到窑子里头,叫你喜欢个够,”李氏越说越疯狂。
殷月妍听着她的话,不住地摇头,哀求道:“娘,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了,别把我赶出去。”
*
靖王世子的身子一向不好,所以今日的晚宴根本就没有去参加。他正躺在床榻上看书,瞧着面色倒也还好,只是嘴色却与常人不一样,似乎过于地深了些。
李氏进来的时候,瞧见他手上的书,便有些不悦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在看书,小心熬坏了眼睛。”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殷怀谨拉了她的手,柔声问道。
李氏也是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在床边坐下后,伸手给他理了理被角,有些叹气地说道:“我去瞧了瞧妍儿。”
听她提起女儿,殷怀谨立即问道:“妍儿怎么了?”
“没事,这孩子淘气,明明自个没什么酒量,偏偏还在席上喝了好些,可真是的,”她提起殷月妍的时候,不仅面容柔和,就连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舐犊情深,真叫人不相信殷月妍是她的心肝宝贝女儿都不行。
殷怀谨立即笑了起来,安慰道:“我瞧着妍儿一向乖巧听话,你啊,也不好太拘束着她。”
“你每次都这般,都是叫你当好人,我当这个坏人,”李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娇嗔。
殷怀谨又是一笑,可谁知这一笑竟是叫他咳嗽不已,李氏吓得立即起身,抚着他的后背。只是一摸,那后背上都是骨头,骨瘦如柴地叫她眼眶一热。
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了,殷怀谨见她一直没说话,怎么会不知她的想法,所以立即安慰道:“别担心,我这身子一时半会还没事,阎王爷还不想收走呢。”
“世子爷别说这些丧气话,这么多年都过来,妾身知道世子爷肯定能熬过去的,”李氏已是泪流满脸,痛苦地表情叫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倒是殷怀谨却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这几年来,我是在熬着了。”
他是王府的世子,可是这么多年来,未曾为王府做过什么事情,却一直缠绵病榻。这样的身子对于他来说,也实在是痛苦,而且是一场漫长地没有边际的折磨。几十年了,他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残破,就像是一只破旧的大船,虽然东补西补地,勉强还能在海上航行,可是离沉没的日子却越来越近了。
这种等死的日子,并不叫他好受。
“若是你走了,我们母女可怎么办,就是为了我们,你也要好好的才是啊,”李氏伏在他的腿上,终于哭了出来。
殷怀谨摸着她的脸颊,叹了一口气,“难怪你了,这么多年。”
他身子不是这几年不好的,而是从胎里带来的症状。当年太医便断定他寿数不会长久,可是却还是叫他生生地活到了四十多岁。他一直想撑着一口气,叫那些人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