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泽轻嗤一声,又翻开一页,“若是不说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
“好好好,我说,我说,”裴玉欣知道他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的人,所以赶紧问:“三哥,你昨晚说你心有所属,到底是谁啊?”
裴世泽微微蹙眉,似是不高兴她问这话,可是又没立即呵斥,眼睛依旧盯着面前的书。
裴玉欣见他不说,心底一哼,以为她不知道啊。于是她立即惋惜地说道:“三哥,你不知道昨个我和沅沅两个人席间出去的时候,竟是遇到了小人。”
她还没说完呢,裴世泽便抬头看着她,问道:“你们怎么了?”
裴玉欣心底狂喜,可是面上却故作为难地说:“算了,还是不说了。沅沅也叮嘱我了,不许告诉别人,说出来对她的闺誉可不好。”
“我是别人吗?”裴世泽拧着眉头,教训她。
裴玉欣真是想抱着肚子狂笑,可是没听见三哥亲口与她说,她才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告诉他的。
显然裴世泽也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只是她虽有小心思,可裴世泽却不甚在意。
“她是你未来三嫂,你说我能知道吗?”
裴玉欣虽然一直想听他亲口承认,可是这会听着这话,都是面红耳赤。她知道三哥的性子冷漠,可是没想到霸道起来,也是这般叫人抵挡不住。人家沅沅都还没同意呢,他竟是就直接说是她三嫂。
服,她是真服气了。
所以她也不扭捏了,便将昨晚柳尉故意在路上堵她们的事情,告诉了裴世泽。果然听完后,她瞧着三哥的脸色真是冷漠的可怕。
于是她更是添了一把火说道:“先前那个柳明珠啊,仗着自个是柳贵妃的侄女,便想嫁给三哥你。我瞧着过年那会沅沅可是不高兴极了,她肯定也生气。没想到这次这个柳尉,也是做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也不知柳家怎么教养他们的,真是叫人替他们臊地慌。”
“沅沅,没被吓着吧?”裴世泽轻声问道。
裴玉欣立即摇头,好笑地说:“沅沅可没有,她还说柳家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的。”
裴世泽想了一下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便是摇头一笑。
不过笑过之后,便站了起来,裴玉欣还奇怪地问他怎么了,裴世泽只丢下一句:“进宫。”
他被宫人领到门口的时候,只稍站了一会,便受到了皇上的召见。
皇上正在练字,裴世泽安静地站在下头,一直等到皇上将一整张纸写完,才抬起头看他,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要等几日,再与朕说呢。”
“微臣不敢叫陛下等,”裴世泽回道。
皇帝笑了一声,说道:“说吧,是哪家的姑娘,竟是叫你都这般喜欢。”
“是皇上也认识的,”裴世泽低头,顿了下后,才说:“就是纪太傅的嫡孙女,御史纪延生的次女,纪清晨。”
纪清晨……
皇帝在脑海中略想了下,突然了悟地说:“竟是沅沅,那不是靖王的外孙女。”
也是托了皇后和纪清晨从未见过面的外公的面子,皇上不仅连她的名字知道,还点头赞道:“那是个好孩子,模样长得也是好看。”
“微臣与纪姑娘自幼相识,熟知其品性,深知她是德行兼备的姑娘。所以微臣斗胆请皇上赐婚,”裴世泽坚定地说。
倒是皇帝此时缓缓地坐了下来,打量着他,说道:“想必你也知道贵妃一直对你颇为满意,想着将她那良家侄女嫁给你。”
“安乐侯府的姑娘,名满京城,却不是微臣的良配,”裴世泽说道。
皇帝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哈哈一笑,便说:“说来沅沅也是朕的孙女辈,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小姑娘年纪还有些小吧,这还没及笄的年纪呢。”
“微臣如今虽二十二,却不介意再等两年。”
“好,好一个不介意,你既是喜欢,那朕便成全你,”皇帝朗声笑了起来。
若是说的旁人,皇帝倒是要劝一劝裴世泽。毕竟柳贵妃时常在他哀求,想叫她自个的侄女嫁给裴世泽。再说裴世泽也确实是个青年才俊,这么多年来为了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也是十分喜欢他的。
可是纪清晨却是他自己亲弟弟的外孙女,相比那柳明珠来,纪清晨倒是与他更近些。况且裴世泽还这般坚定地认准了人家姑娘,皇帝当然也不愿做这坏人,何不成全了一段佳话呢。
“朕这几日便拟诏,赐婚你与纪家姑娘,”皇帝答应道。
此时就连裴世泽都露出了笑容。
只可惜,这世间的变数总是来地格外地突然。
第三日,辽东的八百里急报传至京城,靖王爷生命垂危。
皇帝接到折子的时候,手掌都是颤抖的,他与靖王乃是同母兄弟,两人只差了一岁。可就是这一岁之差,却是天差地别。他成了九五之尊,而靖王则是就藩辽东。所以他待这个弟弟,一向宽厚,更是多番赏赐。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是接到了他病危的折子。
一旁的总管太监见皇帝这般,立即轻声劝道:“还请皇上不要哀思太过啊。”
待皇帝又问那送折子之人,道:“靖王爷可话说?”
“王爷说极是思念在外的子孙,只盼着能见到她们,”这说的就是出嫁的几个女儿了,毕竟儿子此时都在辽东呢。
皇帝点头,说道:“传朕旨意,命靖王府出女速速回去。”
倒是总管太监是个机敏地,他立即道:“皇上,王爷的幼女早已经去世了。只留下两女,不知这两位可要回去啊?”
“既是她们母亲不在了,便叫她们回去见见吧,也是替她们母亲敬一番孝心,”皇帝悲痛地说道。
可是这旨意传到晋阳侯府和纪家的时候,却是叫两家都大吃一惊。
纪延生自是忧虑,沅沅自小就与他们生活在一处,何曾去过辽东这么远的地方。而晋阳侯府那边更是愁苦不已,因为纪宝璟又怀孕了。
只是因着还未过三个月,胎象还未稳,便告诉亲朋。结果竟是等来了皇上这样的旨意,所以温凌钧激动地便要去面圣。
还是晋阳侯拦住了他,叫他不要冲动行事。
纪延生也是这会才知道,大女儿竟是怀孕了。从京城到辽东,舟车劳顿便要一个多月,便是寻常人都受不住,更别说宝璟还是初怀孕。
倒是纪清晨知道这件事,主动道:“我进宫求求皇后娘娘吧,想来娘娘定能理解姐姐的难处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皇后虽没答应替她求情,却是给了她机会,自个亲自向皇上求情。
“外祖病重,臣女愿前往辽东,代母行孝,只是家姐如今怀有身孕,恐不能舟车劳顿,还请皇上准许臣女一人前往,”纪清晨跪在皇上的面前,哀求道。
好在皇帝虽心疼弟弟,倒也不至于不讲理,毕竟纪宝璟也是靖王的亲外孙女。
于是他便同意了,只是命纪宝璟三日之后出发,到时候会有专人送她前往,而随行的也有皇帝派去的太医。
只有三日的时间,可是叫她院子里忙地团团转,光是要收拾的箱笼就有好些。况且也不知靖王爷身子到底如何,这要是拖个一年半载,只怕自家姑娘也得在那里那么久吧。所以杏儿和香宁干脆连冬天的衣裳,都收拾起来,一并带着了。
只是叫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护送纪清晨去辽东的,竟是裴世泽。
当她看见他骑着马走到自己的马车旁时,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漫漫远行之旅,有他在,自个便不会害怕了。
倒是纪延生实在是心疼她,骑着马,一直送她城外十里地,还是纪清晨隔着马车,叫他不要再送了,他才停下。
只是他骑在马背上,看着一行军队离开,心头说不出的伤感。
从京城到辽东,他们足足走了一个半月,只是这一路上,纪清晨和裴世泽说话并不多。毕竟这队伍中,人多眼杂的。若是两人接触的多了,倒是对她声誉不好。
而当裴世泽告诉她,前头十里地,便是辽城的时候,纪清晨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
不过就在他说完不久,就见从远处有一支马队,疾行而来。虽然这里已靠近辽城,裴世泽还是叫人警惕。
好在这一行人骑到他们队伍前时,却又慢了下来。
而这次裴世泽瞧见了为首那人的容貌。
**
纪清晨正在闭门养神,谁知马车的厢壁被敲击了几下,她以为是裴世泽,便撩起窗子上的帘子。
只是当她看见外头骑在马背上的人,已然失声叫了出声。
“柏然哥哥。”
殷柏然看着面前的姑娘,这次真的是个姑娘了,笑容已是绽开。
“我的沅沅可真是长大了,柏然哥哥这次可不能再抱你了。”
他轻声说道,纪清晨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就见他一手勒住缰绳,身子却朝她的马车倾了过来,而另一只手则是穿着窗子,在她的发顶摸了摸。
他的小姑娘啊,真的是长大了。

☆、第63章 月下表白

“柏然哥哥,你怎么来了?”虽是询问的口吻,可语气里的欣喜早已溢了出来。
殷柏然瞧着她满脸的喜悦,眉宇上的笑意更深,只见他嘴角微弯,柔声说:“自然是接沅沅了,一路上辛苦了。”
这一路确实是辛苦,甚至半路的时候,还差点遇到山匪,好在有裴世泽,不过几下的功夫,便将那些人打跑了。
可是这些颠簸劳累,在看到殷柏然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能见到柏然哥哥,真的是太好了。
“沅沅,这里风沙大,把窗子关上,”一旁的裴世泽提醒道,纪清晨嘟嘴有些不愿意,她才看见柏然哥哥,还想和柏然哥哥说话呢。
好在殷柏然也安慰她,“这里风沙确实是有些大,你先关上窗子,待回府后,我再与你好好叙旧。”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叙旧两个字却是被她咬地有些重。
纪清晨冲着他歪头甜甜一笑,这才关上窗子,拉上帘子。倒是此时陪着她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丫鬟,脸颊上都闪过红晕,还是杏儿是个胆大的,问道:“姑娘,这位是表少爷啊?”
长得可真俊俏啊,眉目清朗,穿着一身月白锦袍骑在马上,风把他的衣袍下摆吹的飞起,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上古战神。难怪这两个丫鬟满目放光的,一直听姑娘念叨表少爷,原来表少爷竟是这般地俊俏啊。
“柏然哥哥长得好看吧?”纪清晨瞧着两个丫鬟这模样,也没生气,反而有些骄傲。
杏儿点头,双手托着腮,连连点头:“难怪姑娘您一直念叨呢,表少爷可真好看。”
其实杏儿觉得论样貌,表少爷是比不上裴世子,可是她却觉得表少爷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一瞧见他,便觉得让人看不够似得。
“现在不抱怨了吧,”这些天两个丫鬟时常抱怨这边的风沙太大,纪清晨听地耳朵都出了老茧了。
杏儿立即正色道:“姑娘,奴婢也是心疼您啊。”
此时车外的殷柏然,朝着裴世泽轻轻点头,“裴世子多谢你专程护送沅沅过来。”
“皇命在身,柏然兄不必客气,”裴世泽淡淡笑道。
于是队伍便继续往前走,待进入城内后,车外便陡然变得热闹了起来。辽城靠近边塞,甚至有不少塞外游牧民族会在城中出入,他们将自个所打的猎物拿到城里售卖,在换取一些必须的盐巴、糖还有布匹。
虽说大魏这些年在和蒙古打仗,可是塞外的游民民族,也并非都是蒙古族,不少小的民族也是受尽了蒙古人的欺压。靖王府这些年来,一直都对那些少数民族宽厚有加,所以这些人如今也是向着大魏的多。
裴世泽看着街上,不时走过的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他也在边塞待过好几年,在与蒙古人打仗的时候,也会与这些少数民族接触。但是想辽城这样,城中随处可见外域民族的,却是从未见过的。
可见靖王府在处理大魏人与少数民族人的关系上,还是下了不少功夫。
他是在军中带兵打仗的人,消息自然也比一般人要灵通。据他所知,如今靖王府真正掌权的,却是靖王次子殷廷谨。
殷廷谨乃是靖王侧妃所生的庶出子,只比靖王世子小一岁,可偏偏靖王世子自出生起,便身体不好,能活到四十多岁,都是超过所有的预料。可是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他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允许他管理靖王府的一切事务。
而如今靖王府真正的掌权者,便是庶子出身的殷廷谨。
这也是裴世泽为什么向皇上请愿,亲自护送纪清晨来辽城的原因。靖王府的这滩水太深了,他不能放任纪清晨一个人独立过来。
待到了王府中,此时已有人在门口等着,是个四十几岁的仆妇,头发梳地一丝不苟,她身后则是小轿和丫鬟。
等纪清晨下车的时候,就见那嬷嬷迎了上来,请安道:“奴婢见过纪姑娘。”
纪姑娘,这个称呼倒是不错,纪清晨听在耳中却是一笑,也不知这位嬷嬷是不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好在殷柏然此时也下马走了过来,对她轻声道:“沅沅,这是祖母身边的申嬷嬷,在祖母跟前已经伺候了二十年,是个极受敬重的老仆人了。”
纪清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老仆人,柏然哥哥这话可真是相当不给面子了。这个申嬷嬷叫她一声纪姑娘,是想提醒,她不过就是靖王府的外人而已。可是殷柏然这句老仆人也是敲打她,别忘了自个仆人的身份。
果然这个申嬷嬷的脸上有一丝恼怒,可是她却低下了头,轻声道:“大少爷实在太过抬举老奴了,老奴不过就是老太太跟前的一个伺候的,不敢当大少爷的夸赞。”
纪清晨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登时一笑,看来就是王府也与皇宫一般,说话总是说一半含一半,要是稍微有些笨的人,还真的听不出那话里真正的含义了。
皇后便时常暗讽柳贵妃,只可惜柳贵妃是个无脑美人,所以往往皇后气个半死,柳贵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申嬷嬷,那边麻烦你前头领路,带沅沅去见祖母吧,”殷柏然吩咐道。
申嬷嬷本来还想指点纪清晨两句的,却在殷柏然这句话后,点了点头。纪清晨回头看了一眼,裴世泽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殷柏然倒是开口安慰她:“我先带裴世子去见外祖与父亲,待会再过来找你。”
纪清晨乖乖地点头,只是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有些不舍。倒是把殷柏然看得好笑,立即表示道:“放心吧,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她这般不舍也是因为,整个靖王府她最熟悉的便是殷柏然了,如今柏然哥哥要去旁处,却叫她一个人去见靖王府的女眷,她还真有些担心。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又不是什么破落户出身,;来投身靖王府的。她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怎么说也是靖王府的上宾。
于是她点了点头,便上了旁边的小轿,由着健壮的仆妇将轿子抬了起来,往府里走。
待到了正院后,轿子稳稳地停了下来,轿帘被掀起,纪清晨走出来便瞧见了近在眼前的院门,这便是王妃居住的地方。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外祖母,纪清晨从未见过,所以心底难免有几分紧张。
只是她素来便是这般,越是紧张的时候,脸上越轻松自如。毕竟若是露出一副怯弱的模样,反倒是叫人看轻了。
于是她微微抬着头,挺着胸脯,随着申嬷嬷进去了。
待她在外面等着召见后,片刻里头传来一个貌美的丫鬟,声音也清脆悦耳,“姑娘,王妃娘娘请您进去呢。”
待她进门后,只见这正堂里却是有半个屋子的人,只是正上首的玫瑰高背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暗紫色绣万字不到头纹路的老夫人,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根紫檀木所制的拐杖,顶端镶嵌着一块翡翠玉石,虽只是一根拐杖,可处处都透着华贵。
想必这位就是她的外祖母,靖王府。
不叫旁人提醒,纪清晨便已跪下,恭恭敬敬地给靖王妃磕了头,口中软糯道:“外孙女清晨,见过外祖母。”
虽说申嬷嬷方才用的是纪姑娘的称呼,可是她却又不傻,在人家的地盘,自是要嘴巴甜些。而且这可是她的长处。
靖王妃一向是个严肃的性子,脸上也都是绷得紧紧的,倒是这会露出个笑容,说道:“好孩子,倒是难为你了,从京城跑这么远过来。路上可是辛苦吧。”
“外祖母,我不辛苦,只是心里一直担心着外祖父的身体。我临行前,皇上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在外祖和外祖母跟前好好敬孝,”纪清晨跪在地上,柔声说道。
靖王妃在听到皇上的时候,脸色尚且还能瞧,不过旁边却有人已变了脸色。
“好了,你辛苦了一路,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靖王妃说着,身边便走出来一个丫鬟,上前将纪清晨扶了起来。
而她在站起来的时候,也打量了一番,此时在屋子里的人。
靖王妃的左右两边都坐了人,只是她左手边第一个坐着的夫人,瞧着脸色有些苍白,虽身上穿着打扮都极富贵,可是却叫人觉得没什么精气神。而坐在第二张椅子上的,则是个长相极美地妇人,看着也有四十岁了,不过身材容貌都还未走样,能瞧出年轻时的美丽。
想来这就是她的两位舅母了,坐在第一张椅子上的,必是世子妃李氏。而坐在第二张椅子上的,则应该是她的亲舅母,也就是柏然哥哥的母亲,方氏了。
此时虽只匆匆扫了一眼,可她还是觉得方氏和柏然哥哥是有几分相似的。
至于老太太的右手边倒也坐着人,右手边第一张椅子也是坐着一位老妇人,穿着一身暗青色的衣裳,满头银丝看着比靖王妃还要老。而她旁边则坐着一个富态的妇人,年纪约莫四十来岁,倒是满脸堆笑。
只是这两人的身份,她暂时都猜到。
好在也不用她费心去猜,她起身的时候,便已有人向她介绍了。如她所猜测的一样,左手边的确实是她的两个舅母,世子妃李氏也确实身子不太好,一说话便要捂着帕子,咳嗽上两声。
李氏给了纪清晨一套镶红宝石赤金如意手镯为见面礼,那红宝石乃一瞧便是顶级的鸽子血,可见世子妃倒是出手极大方。而先前靖王妃则是给她一套头面作为见面礼,也是极重的礼物了。
而待她给方氏见礼的时候,就见方氏拉着她的手臂说道:“早就听说你要来,你表哥一早就去城外接你去了,你可瞧见他了?”
“是柏然哥哥护送我进府里的,只是他要陪着裴世子去见外祖,所以没能过来与我一起给外祖母请安,”纪清晨立即轻声回道,果然还是亲舅母好啊,说起话来都是和风细雨的。
方氏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她又拉着纪清晨说了几句话,却不想对面的圆脸妇人,却开口道:“二嫂,清晨这刚来,咱们大家都想多与她说说话呢,您也不能只一个霸着她啊。”
这话虽是玩笑话,可是纪清晨却听出了里头的不对劲。不过听到圆脸妇人的称呼后,她倒是明白过来了,这大概就是她的大姨母殷珍吧。
除了两位舅舅和她母亲之外,她知道外祖还有一位长女,只是这位大姨母乃是侧妃张氏所生的,与她的母亲还有舅舅,乃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那想必坐在她旁边的,也就是侧妃张氏吧。
王府里除了正妃之外,还可以有两位侧妃,以及四名庶妃。侧妃是要上皇家玉碟的,可和寻常人家的一般妾室还不同。纪清晨知道她已过世的亲外祖母杨氏,便是侧妃。而这位大姨母的母亲张氏,也是侧妃。
方氏被她这么打趣了,便松开纪清晨的手,叫她去对面给张氏还有殷珍请安。
等给长辈请安之后,便轮到小辈儿了。世子妃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是如今站在她身后的殷月妍。只是殷月妍也不知是因为自幼就生活在这边塞之地的原因,身上总有一股子明快的味道,便是笑起来都不像京城的姑娘那般含羞,倒是生得落落大方。
她冲着纪清晨笑道:“早就听说京城里的纪家表妹是位美人,没成想竟是这样的国色天香。倒是叫我开了眼界了。”
殷月妍这话倒真的不是说假的,她身份尊贵,又长得不错。打小便有一帮子人在她跟前吹捧她的美貌,而她自个也觉得这辽城内,再无比她好看的姑娘,久而久之,也便养成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性子。
可是今日从纪清晨走进正堂的一瞬间,她才知这世间竟是有如此美貌的少女,真是叫人看了便再也不想挪开眼睛。单单她那如凝脂般玲珑剔透的皮肤,便叫殷月妍羡慕不已。辽城风沙大,便是她日日在房中,也总觉得皮肤养得不够水嫩。
所以瞧着纪清晨这一戳就能滴出水的皮肤,她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表姐过奖了,”纪清晨微微一点头。
殷月妍也给她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虽说没有几位长辈的贵重,不过也是她的一份心意,纪清晨自然十分感谢。
而这次殷珍回来,也把自个的一子一女带了回来。她儿子不在此处,倒是女儿陈蕴此刻在正堂中。表姐妹见礼,陈蕴也是拉着她的手夸赞了一番,只是这笑意只浮在面上,却未到眼底。
待一番见礼之后,王妃念在她舟车劳顿的份上,便叫人领着她去休息。只是王妃有些倦了,让众人都散了。于是方氏干脆亲自领着她去歇息,午膳只在她屋中用,倒是晚膳府里设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