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舍,但裴世泽还是向老太太告辞离开了。这次裴家来接他的,是定国公身边的一个幕僚,据说在定国公身边已有二十年,还做过裴家三爷的先生,是个在定国公府十分德高望重的人。
老太太这次也没挽留他,因为定国公派人来,已是表明了态度。
裴世泽离开时,纪清晨一直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门口。裴世泽安慰她,从京城到真定快马不过就是几个时辰。
可她也知道,他也有自个的事情要做,不会总是陪着她玩的。
裴世泽上马后,纪清晨冲他挥了一下手,却是别过头,惹得旁边的纪宝璟看得都心疼,过来拉住小姑娘的小手。
没一会,所有人便整装待发了。
纪清晨双手抓着的纪宝璟的衣裳,小脸更是贴在她的衣裳上,裴世泽看了她好几回,还是纪宝璟开口道:“裴公子,路上小心些。”
裴世泽点头,却不再说话,策马离开。
纪清晨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对于裴世泽,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前世的时候,她伏在他的玉佩上,虽然他不知自己的存在,可她就觉得他们两人像是相伴了很多年。他身边未曾娶妻生子,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定国公府的人也和他不甚亲近。所以时间长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缕魂魄的事实,总是生出与他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也是今生再相遇后,她对裴世泽总有一种特殊的依赖。
“好了,不哭了,人家都走了,”纪宝璟看着小姑娘,当真是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她轻声问:“就这么喜欢你的柿子哥哥?”
纪清晨没说话,却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反正人都走了,她也不怕丢丑了。
**
“原来母亲叫你回来,竟是为了这事,这都叫什么,凭什么给那两个丫头分家产?”韩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刚进了屋子,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便是她在老太太跟前忍了又忍,可到了现在却还是忍不了。
倒是纪延德神色轻松,说道:“那也是二房的事情,如今母亲叫咱们一起商议,那也是尊重你我。”
“尊重?要是真尊重,当初分家产的时候,那就不该瞒着我,”韩氏想到这个就气得更加厉害了,亏得她还以为自个东捞一点儿,西捞一点,是为了自己精打细算呢。合着最后,这都是捞了自家的银子。
纪延德登时就沉了脸,说道:“家产乃是父亲做主分的,难道你这是对父亲不满?”
“我哪里有,”韩氏被他一下子噎了回去。
纪延德又说道:“这次本就是靖王府提出来的,那是璟姐儿和沅沅有一个好舅舅。既然二弟自个都是愿意的,那咱们又何必多言。”
韩氏见他还处处向着那两个丫头说话,就心里来气。
“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也累了,”纪延德口气疲倦地说道,他今个从京城赶回来,又商量这么久的事情,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韩氏这才敛了怒气,叫了丫鬟进来,给他打水洗漱。
而晚上的时候,纪延生则是把她们姐妹还有殷柏然叫了过来,“我和你们祖母已决定了,就按着你舅舅说的这般。”
就连殷柏然都有些吃惊了,其实来之前,爹爹就已经说过,一人两成乃是最高的,若是纪家不肯,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他没想到纪延生那般生气,居然没和自个讨价还价。倒是他自己看低了姑丈,想到这里,殷柏然也生出一股歉意。
纪延生瞧着两个女儿,大的已到了豆蔻年华,而小的这个还是一派玉雪可爱的样子。他有些难过地说:“爹爹上次之所以那般生气,不是因为不舍得给你们这些产业,而是爹爹心里难过你们舅舅如此不信任爹爹。你们是我的女儿,我便是疼惜你们还来得及呢。”
纪宝璟轻泣一声,“是女儿不孝,叫爹爹为难了。”
“明个便请族中老人过来做个鉴定,你和沅沅都是女孩,铺子这些产业都是要人打理,而且利润也不固定,所以爹爹便多给些田庄地产给你们。庄子上都是积年的老人,如今宝璟你也慢慢会理家了,便学着怎么打理田庄。至于你妹妹的这份,依旧还交给祖母保管。待她以后出嫁了,再交给她。你们母亲的嫁妆,如今也都在祖母手里呢,当初你舅舅早就说过了,嫁妆也给你们姐妹平分。”
纪延生说这些,连纪清晨这个一心要站在舅舅这边的小叛徒,都听得眼泪掉下来了。
“一切都听凭爹爹做主,”纪宝璟轻声说。
而果真第二天便请了纪家族中的老人过来,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辈儿。一听说是给女儿分家产的,俱是面面相觑。倒是老太太开口说道:“咱们家的女儿也是精贵的,这有银子傍身,便是嫁到别人家里,心里头也有底。这都是她们爹爹心疼。”
几个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纪家老人,听完都在心底连连摇头,见过宠孩子的,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宠的。
不过这既是别人的家事,就是族长都不好多嘴。
至于分的哪些产业给两个女儿,纪延生早已经就想好了,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请族中族长过来做主。
待签定契约之后,殷柏然的使命也算是彻底完成了。
三天后,殷柏然便来同老太太告辞,准备返回辽东。这次别说纪清晨了,就连纪宝璟都眼眶红红。
只是,不管如何,离别的时候,总是要来临的。
殷柏然走的时候,纪清晨又哭了一场,眼睛肿地像个小核桃一样。
而晚上的时候,樱桃来给她量脚。她肿着一对小核桃眼睛,可怜巴巴地问:“樱桃,你是要给我做新鞋子吗?”
樱桃量好,笑了笑,说道:“这次可不是奴才做,是未来的新太太给做的。”
六月十六,宜纳征。
大红的箱子从纪府的大门抬了出去,一直绵延了好长一段路。
纪清晨是看着箱子从府上抬出去的,看着祖母脸上的笑容,终于意识到,这个家真的要迎来一位新太太了。
☆、第37章 被吃豆腐
八月初八,宜嫁娶。
桂花飘香,东苑的两棵桂花树,枝桠早已经开出满满的花苞,似乎有散不去的香味,已在空气中氤氲。
整个纪府已张挂彩,大红的绸缎将各处装点的喜气洋洋。东苑一直空着,如今也重新被装修一新,门窗上新刷的油漆,味儿早就散了。这会正有丫鬟进进出出,手里头都是捧着新房里要用的东西。
只见一个手里捧着红盆的丫鬟,刚拐了个弯,就险些与对面来的人撞在一处。
“对不起,六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在瞧见面前站着的人后,立即跪在地上连声自责道。
纪宝芙低头看着面前的丫鬟,见她手里捧着的是一只百子千孙瓷盆,盆底画着白白胖胖的婴儿,千姿百态,瞧着便好看极了。
她看了好一会,那撞了她的丫鬟也不敢抬头,只浑身发抖,还以为六姑娘是要故意责难她呢。
“这是要送到新房里头的?”纪宝芙轻声问。
丫鬟愣了下,随后立即道:“回六小姐,是李青嫂子吩咐奴婢送的。”
李青家的是大伯母身边的得力管事,纪宝芙心底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起身吧,以后别这么冒失了。”
丫鬟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进入没几个月,还只是个在院子里头的粗使丫鬟,突然冲撞了主子,心底吓得要命,没想到六小姐竟如此好说话。
待纪宝芙走后,这小丫鬟才与旁边的丫鬟说道:“原来六小姐的性子竟这般好?”
旁边的丫鬟登时嗤笑一声,“那是你没遇上六姑娘心情古怪的时候,咱们家的里姑娘,性子最好的还属大姑娘。就是七小姐,如今都性子好地很呢。”
纪宝芙到院门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丫鬟,从另外一条路离开,她站在门口,低声道:“那两人怎么来了?”
她身边的墨画忙低声道:“应是大姑娘派来送衣裳的吧,前几日姑娘的那两件新衫不是嫌大了。”
“哼,”纪宝芙哼了一声,便走进了院子里。
自从上次卫姨娘被老太太罚抄经书之后,便一直没出过院子。就算寻常散步,也都是在自个院子里。只是上次周大夫来了,给她把脉之后,说她郁结于心,再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与胎儿和大人都是无益的。
也就是这般,老太太这才解了她的禁足。
此时卫姨娘已经显怀了,只是她这肚子就跟吹气似得,才六个月的肚子,就跟别人八个月的一般大了。之前还有丫鬟传说,肚子里头是双胎,只是却被大夫给否了。
“这是去哪儿了,”卫姨娘见她进来,满脸的不高兴,立即问道。
纪宝芙瞧着桌子上摆着的衣裳,立即道:“方才是大姐姐的丫鬟玉浓过来了?”
“你瞧见了?是来给你送衣裳还有首饰的,你之前的那个金项圈再戴就有些小了,这次正好新打了一个给你,”卫姨娘说起这个,倒是满脸的喜气。
纪宝芙伸手翻了翻衣裳,便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不过就是些衣裳首饰罢了。”
“这又是怎么了,”卫姨娘瞧着她一脸的不开心,却是挥挥手,叫丫鬟都先下去了。
外头新种下的石榴树,长得可真快,这会都已经比窗户要高了。隔窗被支开后,窗下摆着的花花草草,这会正被微风吹着,层层叠叠地花瓣在青翠的绿叶间,微微摆动,一阵风过,似是又带起了清香。
大夫嘱咐卫姨娘,要多走动走动,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太大了些。
“我方才去了东苑,”纪宝芙不甘心地说道,卫姨娘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又听她继续道:“那边可真是热闹,大红的绸布快把整个院子都挂满了。有个端着百子千孙盆的丫鬟,还撞着了我。”
卫姨娘看着她不甘心的模样,立即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姨娘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万事忍为先,咱们先前为何遭了你爹爹的嫌恶,还不就是因为咱们没忍住。你瞧娘安静地待了几个月后,你祖母和爹爹,是不是对咱们的态度都缓和了许多?”
纪宝芙被她说的,这才振奋了起来。
要说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时间了。因为时间总会叫你慢慢地遗忘,谁都不例外。卫姨娘安静地在院子里抄了几个月的佛经,又加上大夫说她郁结于心,只怕以后有难。是老太太亲自解了她的禁足,就连纪延生,就算没来这里过夜,却也看了好几回,还叫人送了东西过来。
卫姨娘不由又伸手抚摸她的肚子,这可是如今她最大的依仗了。
可是看着桌子上的新衣裳,纪宝芙又忍不住泄气,这些有什么用,爹爹明个还不是要娶新人了。
**
一大清早,纪清晨揉了揉眼睛,喊了一声:“樱桃。”
昨个是樱桃守夜,她唤了一声,外面立即有了动静,没一会,拔步床上的帘幔便被人掀了起来,隐约的光亮透了进来,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盖在眼睛上。
穿着水红色比甲的樱桃,立即轻声道:“姑娘,可是要起床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纪清晨嗓音里,还带着浓浓的困倦。
樱桃说了个时间,睡在床上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子,浅粉色的中衣已卷到肚皮上,露出白嫩的皮肤,小屁股撅在锦被外头,看得樱桃忍不住偷笑。
“姑娘,是还想睡?”樱桃又问她。
纪清晨嗯了两声,却是慢慢吞吞地用手肘撑着自个坐了起来,连打个几个哈欠后,才双手一摊,说道:“樱桃给我穿衣裳吧。”
樱桃赶紧去把昨个已烫好的衣裳拿了过来,因着是喜庆的日子,所以大姑娘特特给七姑娘做了一身红色的衣裙,小姑娘本就白嫩地掐出水来,前几日试穿的时候,就连老太太都连连夸赞,这一身衣裳做的好看。
待穿好了衣裳鞋子后,樱桃又替纪清晨梳了头发,依旧是花苞髻,只是这次用的发带都是红色的,樱桃又将新打的那副宝石璎珞金项圈,给纪清晨戴上。待打扮好了之后,旁边的小丫鬟惊叹一句,“咱们七姑娘可真好看,就跟年画里头的娃娃一样。”
纪清晨歪了个头,打量着镜子里的小姑娘,大半年下来,小姑娘的脸颊是越发地圆润了,白嫩地仿佛随时都能掐出水来。
她去祖母房中时,才发现就连大姐姐都已经过来了。今个纪宝璟也是打扮地十分明艳动人,大红色百花穿蝶遍地金长褙子,下面是一条白色挑线百褶裙,乌黑亮丽的长发的被挽成一个垂髻,插着一支赤金累丝镶红宝石步摇,耳朵上带着一对儿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花耳坠。她素来不爱戴金饰,只是今日乃是父亲大婚,自是该戴着应应景。
“沅沅,”纪宝璟伸手招呼她,就见小姑娘打扮地比她还要漂亮好看。
“大姐姐,今天好漂亮,”纪清晨瞧着纪宝璟,大姐姐如今已是十四岁了,正是少女明艳动人的年纪,今个又是这样一身打扮,着实叫人惊艳。
此时老太太也被丫鬟扶了出来,纪清晨撇头一瞧,就见祖母身上穿着的是紫红色万字不到头长褙子,有些发白的头发被整齐地梳成了发髻,额头上带着一条同样紫红色抹额,而抹额中间镶嵌着一块白玉。
等过了一会,大老爷纪延德和韩氏,带着大房的一家子过来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所以纪家的众人,各个都是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
“今个大媳妇你就多受累了,”老太太对韩氏叮嘱道。
韩氏立即笑着点头道:“母亲只管放心吧,今个各处我都交代过了。若是谁敢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头出纰漏,必是严惩不贷,到时候发卖出府。”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老太太点头,便叫人上了早膳。
因着保定和真定路上要花些时间,是以纪延生三天前便已出发了,今个便该到真定了。
虽然新娘子要到晚上才能到家,可是纪家的亲友却已经陆续上门了。东府那边也早早就来了人,就连徐太夫人都带了媳妇过来。
有不少姑娘都跟着娘亲出来,是以老太太便叫人海棠苑里置办了两桌酒席,叫这些姑娘单独去玩。海棠苑就是纪家姑娘寻常上课的地方,这会里头的课桌什么都撤掉了,早另摆上了桌椅。
“璟姐姐,今个是你家里的大喜事,可是要恭喜你了,”刘月娘走在旁边,娇娇笑道。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可听在耳朵里,也不知怎么的,竟是那般地别扭。纪清晨瞧了过去,就见刘月娘眼中,带着清晰可见的幸灾乐祸。
纪宝璟嘴角含笑,微微点头,轻声说:“若是月娘妹妹不嫌弃,那待会就多喝几杯,也好沾沾喜气。”
刘月娘脸上登时露出古怪的表情,因为她想起了上回在东府纪家的时候,纪宝芸也是说错了一句话,就叫纪宝璟灌了好几杯茶水下去。她可不比纪宝芸来的亲近啊,所以刘月娘登时缓和道:“自是应该的,应该的。”
纪清晨实在是觉得无趣,一副兴趣乏乏的模样。
“你也觉得无趣吧,”一旁的纪宝茵倒是主动问她。
纪清晨压低声音问:“五姐,等待会爹爹回来了,咱们到前头去瞧瞧吧?”
“你敢去前面?”前院都是男客,到时候那么多人,她们怎么好过去的。因为纪宝茵已开始上书堂,是以这心里已有了男女大防的念头。
倒是纪清晨,便是她每日清晨坐在梳妆镜前,瞧着自个这小身板,这可是一个还能享受自由的年龄啊。所以她心里可没那么多顾忌,她还没瞧过爹爹穿大红衣裳呢。
“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可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说说话而已,前头才是真热闹呢,”纪清晨心里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了,这会就是想拉一个同伙而已。
纪宝茵被她说的心动,可是又有些害怕,只低声道:“可是万一我娘骂我怎么办?”
“怕什么,今个是我爹爹大喜的日子,大伯母不会骂人的,”纪清晨哄着她五姐,就见纪宝茵想了又想,最后坚定地点头。
待用过午膳之后,纪清晨就被带回屋子里睡觉,临走的时候,还跟纪宝茵说道:“五姐姐,你待会要记得过来找我啊。”
纪宝茵递给她一个了然的表情,两人这才分开。
待到了申时,纪清晨被叫了起来,重新穿戴后,便被领到了院子里。纪宝璟今个一直在忙着招待客人,就连纪清晨过来了,她都没什么时间和她说话。
倒是没一会,纪宝茵就过来。
“我听说,再过一个时辰,二叔他们就该到家了,”纪宝茵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眼瞧着就快到了傍晚,确实是该到家了,要不然就该错过行礼的吉时了。所以两个小姑娘便安静坐在一旁,只时不时地说上两句话。
纪宝璟正在招待其他姑娘,压根就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有个小丫鬟跑了进来,笑着说道:“大姑娘,花轿快要到门口了。”
纪清晨冲着纪宝茵使了个眼色,她对着跟在身边的葡萄说,“葡萄,我想吃桂花糕,你去厨房给我拿些来。”
“姑娘,这里就有啊,”葡萄不知道她的小心意,指着旁边桌上的边说。
纪清晨立即哼道:“我想吃热乎的,这个一点儿都不热。”
既然是她吩咐的,葡萄也不敢不听,况且这里又有大姑娘在,所以她也没多想,亲自去给纪清晨拿了糕点。
纪宝茵也把她的丫鬟留了下来,两个人便一块去了前院。等到了前院,她们才发现,家里竟是有这么多客人在,中堂铺着大红的地毯,蜿蜒绵延,一直到纪府的大门。
寻常不轻易打开的大门,也终于在今日迎来送往。
“新娘子下轿子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鞭炮声也随之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两个姑娘忙是堵住了耳朵,纪宝茵何曾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立即兴奋地冲着纪清晨大喊道:“沅沅,这里好多人啊。”
纪清晨却是捂着耳朵,一个劲地朝前面看,此时旁边都是人,也没人注意到她们两个小孩子。她们夹在人群当中,就看见一对新人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
当看见穿着大红喜服的纪延生时,纪清晨微微睁大眼睛,她从未见过穿着这样张扬颜色的爹爹,一向英俊的他,被这大红的喜服衬托的更加面如冠玉。她站在人群当中,周围都是比她高大的人,把一个小小的她,似乎要淹没了。
可是在这么多人当中,纪延生却抬头看了过来。
“二叔,二叔看到我们了,”纪宝茵激动地扯着她的袖子,大声喊道,这么多人在,可是二叔还是瞧见她们了,这可叫纪宝茵好生兴奋。
只见纪延生朝她们两个看了一眼,随后竟是眨了下眼睛。纪清晨登时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开始,爹爹居然这么调皮了。
“二叔,今天可真威风,”一旁的纪宝茵,拽着两只拳头,认真地表示。
纪清晨点了点头,她看着爹爹一步步地走进正堂,他手中牵着一根红绸,而红绸的另一端则是被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穿着。虽瞧不见新娘子的模样,但是她身材高挑,身段更是纤细玲珑,绣着龙凤呈现图案的大红盖头,此时则是遮住了她的面容。
“五姐,想去看新娘子吗?”鞭炮声停下后,纪清晨瞧着堂中,笑着问道。
纪宝茵正兴奋地垫着脚尖,朝里面看呢,待听到纪清晨的话,转头惊讶道:“咱们可以去看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咱们偷偷去看了,谁还拦着啊,”纪清晨微微仰头,这可是纪家啊,谁不知道七姑娘的威名啊。
纪宝茵一想也是,新娘子院里伺候的,都是二叔的人,谁敢不给沅沅面子啊。
拜天地的时候,周围依旧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待结束后,纪清晨扯了扯纪宝茵的袖子,两人便赶紧往后跑。
而这会葡萄回来,却没看见纪清晨,忙是问了五姑娘身边的甘露。
甘露苦着脸,小声说道:“五小姐和七小姐两人,到前头去看新娘子了。”
葡萄吓得呀了一声,立即问:“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啊?”
“奴婢哪能拦得住啊,两位姑娘只叫奴婢在这里守着,告诉葡萄姐姐你一声,”甘露欲哭无泪地说。
葡萄气得,登时放下手中的碟子,虽说甘露不是七姑娘院子里的,可这做事也太不靠谱。这虽然是在家里,可是来了这么多宾客,要是万一冲撞了两位小姐,她们可怎么交代。
甘露一听,就更加害怕了,立即便嚷嚷着要去前院找人。
“咱们先偷偷去把两位小姐找回来,可千万别叫大姑娘或是大太太知道了,要不然不止咱们要被责罚,就是两位小姐,也肯定是要挨骂的。”
于是两人也偷偷地来了前院,好在今个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们这些穿着水红比甲的丫鬟也不少,所以也不算惹眼。
此时新娘子已进了内堂,纪清晨却拽着纪宝茵在外面院子等着。
“沅沅,新娘子就进去了,咱们怎么还不进去啊,”纪宝茵问道。
纪清晨眨了眨眼睛,老神在在地说:“这会爹爹肯定还在呢,咱们要是贸贸然地进去,肯定叫他捉住了。到时候再把咱们送回后院,可什么都看不见了。”
纪宝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纪清晨虽未成过亲,可好歹也是看过猪跑的,知道这会爹爹和新太太,要在房中行礼。一时半会,只怕还未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