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低声连道:“对不起,纪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声音虽轻,可纪宝璟却听得清楚,就是在自己的耳边作响,于是她轻声摇头道:“无妨,温世子小心。”
听到她的关心,温凌钧只觉得有一汪暖流从心中滑过,声音更是柔和地如那四月里的湖水,“你才是要小心才是。”
待他们到了的时候,就见这间酒楼不似旁边那些的热闹,门口还站着官差,见他们过来,立即说道:“这里闲杂人等勿进,还请几位回吧。”
官差也瞧见他们身边的这些丫鬟婆子,知道定是城中的大户人家的女眷,是以说话也格外客气,也并像对其他人那般,张口就呵斥。
温凌钧微微皱眉,他离开的时候,门口还未有这些官兵呢。
他立即抱拳解释道:“我家先生就在楼上的包厢中,还请几位行个方便,让我们上去吧。”
“你可知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官差见他不停劝阻,上前一步,一手紧紧扣着腰间配着的衙刀。
“世子爷,您可回来了,”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冲了出来,瞧见他竟是像瞧见了亲人一般,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他放心之后,又有些哀怨道:“世子爷,您要买什么东西,只管小的去便是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可叫小的好生担心啊。”
纪清晨在一旁瞧着这小厮,可实在是有趣,嘴皮子上下吧嗒吧嗒地,逗得她一下就笑了。
二宝这下才看见跟着自家世子爷一块回来的两位姑娘,高挑的妙龄少女带着帷帽,瞧不清楚面容,只是瞧着身形就叫人觉得,这定是位美人儿。
至于那位正笑着的玉团子,哟,可真叫二宝稀罕了,只见她梳着可爱的花苞髻,全身穿着粉色裙衫,就连头发上绑着的发带都是粉色的,而她的小脸却是格外地白皙圆润,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又亮又黑,就像是刚洗过的葡萄,水灵灵的。
“二宝,你与这两位官爷说说,我要进去,”温凌钧见他一直盯着旁边瞧,立即板着脸说道。
二宝这才回过头,道:“咱们世子爷可是三通先生的弟子,你们还不速速让开。”
几个官差方才一听他喊世子爷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得够呛,这会哪里还敢拦着他啊,忙是让开了道,请几人进去了。
待上了二楼之后,二宝还在说:“您刚走没多久,知府大人就带着一帮人都来了,如今还在说着话呢。夫人在旁边的包厢歇息着呢。”
因着三通先生正与知府大人在说话,于是温凌钧便带着纪宝璟和清晨,先去他师娘的包厢中,毕竟女孩也不好去都是男人的房中。
待敲了门之后,是个丫鬟过来开门的,见温凌钧站在门口,立即欣喜道:“世子爷,您可回来了。”
“是凌钧回来了?”屋子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苍老温柔的声音。
“师娘,弟子带了几位旧友前来,”温凌钧进门后,立即禀告道。
屋子里头坐着的是一位穿着暗紫色竹叶缎面对襟长褙子的老夫人,头发有些花白,却梳地整整齐齐,插着一支水头十足的翡翠簪子,耳朵上也是同样水头的翡翠耳环。
“师娘,这两位姑娘乃是真定纪家的姑娘,这位是大姑娘,这位是七姑娘,”温凌钧解释道。
纪宝璟和纪清晨都给老夫人请了安,而坐在桌旁的老夫人,仔细了打量了她们两姐妹,半晌才道:“你们祖母如今身子骨可还好啊?”
“谢夫人关心,祖母身子骨一直硬朗,今个也来看龙舟了,”是纪宝璟回的话。
老夫人听她的声音,如黄鹂初谷,清脆动人,不由道:“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走路尚且还要叫人搀着呢,没想到这一晃竟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待老夫人叫她们坐下后,便在一处说话。纪清晨这才晓得,原来逝去的祖父与三通先生年幼时,竟然还在一个学堂里头读过书,竟是有如此的同窗之谊。
不过祖父考上科举之后,便在朝中为官。倒是三通先生闲云野鹤,不喜官场束缚,反倒是成立了另一番贤名。
三通先生的夫人,也就是面前的这位老太太,本家姓燕,被人称作是燕夫人。
“如今我们就在王湾村住着,叫你祖母有空,也给我写封信,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她是不是还像从前那般,”燕夫人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脸上皆是怀念之色。
因今日实在是不便,所以纪宝璟便提出告辞。
“你既是喜欢逸之的画,那回头我叫凌钧送两幅到府上,”燕夫人笑着说道。
纪宝璟闻言又惊又喜,立即说道:“谢夫人,宝璟何德何能。”
“不过就是几幅画而已,你若是喜欢,以后就来家里玩,”燕夫人挽着她的手,便是从在手腕上撸下一只翡翠的镯子,戴在她的手上,轻声道:“头一回见面,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我怎么能收夫人如此贵重的东西,”纪宝璟要推脱,可是却已被燕夫人将镯子带在了手上。
而随后燕夫人也给了纪清晨一个见面,一枚翡翠雕的玉佩。
几人这才离开。
等到了楼下,纪清晨不想这么早回去,就闹着还要往前走,那边桥上也是热闹极了,而且在桥上,还能看见龙舟,这会龙舟可都在河上练习着呢。
“纪姑娘,我瞧着那边有些小吃,不如我买回来些,给你们尝尝吧,”温凌钧指着不远处,今个是端午,做小吃的都聚集到这一处了,糯米饭、爆肚、锅贴、吹糖人、菱粉糕、绿豆汤,简直是应有尽有,那香味飘地,能顺着微风,跑下十里地。
纪宝璟正要拒绝,可是旁边的纪清晨,已是甜甜地说:“谢谢温哥哥。”
温凌钧立即道:“等我一会啊,”说完,就跑了出去,他身边跟着的二宝也是没法子,只得跟着自家世子爷往那边跑。
待在糯米饭的摊子上站定后,二宝立即问道:“世子爷,您今个怎么这么殷勤啊?”
“胡说,纪姑娘她们是客,我这只是待客之道而已,”温凌钧义正言辞地说道,却是又催二宝给银子付钱。
待把周围的小吃摊都买了个遍,二宝道:“世子爷,纪姑娘是大家小姐,哪里会吃这些街边的东西,咱们买了叫人家尝尝鲜也就行了。”
温凌钧这才收手,只是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就见人群都往桥上跑,二宝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拽着一个人便问道:“小哥,请问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前头有人被挤地掉进了河里了,听说还是个姑娘,这可怜见的,”被抓住的人,说完,就往那边跑了。
温凌钧心中一颤,可是又想着她身边都是丫鬟,定然不会有事的。
“带着个帽子,一掉下去,人就往水底沉,可真是可怜,”谁知旁边又有一对往回走的人,边走边说。
温凌钧一下往回狂奔,就见桥上已站满了人,可是他到了原地,就是不见纪宝璟她们一行人的身影。
而此时河中则飘着一顶白色的帷帽,帽子轻纱尚未湿透,影影绰绰。
宝璟……
他扔了手中的东西,便是从桥上跳进了河里,旁边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就听人群又大喊道:“有人跳河,有人跳河了。”
二宝赶到的时候,正瞧见他家世子爷从桥上跳下去,吓得腿直接软了,跪倒在地上。
“二宝,温哥哥呢,”纪清晨是瞧见二宝才过来的,二宝此时已目光呆滞,只看着桥边栅栏。
纪清晨赶紧过去一瞧,就见河中一个男子,正奋力地在游着,似乎要游到河中心的那帷帽中。
此时纪宝璟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她自然也瞧见了温凌钧,吓得心都险些漏了一拍。
“大姐姐,他是想救那顶帽子吗?”纪清晨傻傻地问。
纪宝璟这会如何不懂,定是他以为是自个掉了下去,便跳进去。于是她也再顾不得大家闺秀的贞静温雅,撩开面前帷帽的轻纱,冲着河中大喊道:“温世子,温世子。”
可是她喊了两声,都不见他回头。
一旁的丫鬟们也跟着一起喊,直到纪宝璟大喊一声:“温凌钧,你给我回来。”
发了疯向河中心狂游的男子,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就是回头看过来。
十几米长的桥边栏杆上,都围满了人,可是他却一眼瞧见了那个心中的人。
只见她一只素手轻撩面前的薄纱,虽隔得远,可他似乎能瞧见她脸上的着急,原来不是她啊,真好。
河中的人,突然就沉了下去。
吓得桥上的人又纷纷大喊了起来,此时纪宝璟喊道:“若是有哪位义士愿下河救人,我愿出五十两银子。”
噗通、噗通,一下子就跳了下去四五个人。
纪清晨瞧着这一幕,竟是忍不住想要。
她这个未来大姐夫,可真是傻得可爱啊。

☆、第36章 分家产咯

端午佳节,真定河上波光粼粼,河边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只是这龙舟尚未开始呢,便已发生了好几起意外。
纪宝芸正拉着妹妹四处闲逛呢,就瞧见桥上人喊有人掉进水中了。
“咱们过去瞧瞧吧,”纪宝芸拉着纪宝茵的手腕,就要走过去。
只是纪宝茵却摇头道:“三姐,咱们也出来这么久了,还是先回去吧,”她素来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可纪宝芸却不听,反倒是拉着她的手腕就不放,拖着她就往前走。纪宝茵不愿和她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只得跟着过去了。待她们走到桥边,就看见有好几个人从河里爬了上来。
倒是纪宝茵因为没带着帷帽,眼尖地瞧着其中一个人,说道:“三姐姐,你看那个是不是温世子啊?”
温凌钧来过家中,纪家的女孩儿都是见过他的。
纪宝芸定睛一瞧,竟果然是他,只是此时他浑身湿漉漉的,上来后更是站在河边连连喘息。没一会,就见几个人又跑了过来,其中便有纪清晨。
“大姐和沅沅也在这里?难道她们是和温世子在一起的?”纪宝芸柳眉登时竖了起来,她心底一向喜欢和纪宝璟较劲,但凡纪宝璟有的,她便一定要有。纪宝璟是嫡长女,可她也还是长房的嫡长女呢,大家身份都是一般罢了。
可这会,瞧着纪宝璟站在那边,与温凌钧似在说话,纪宝芸这心里就是不得劲。
倒是纪宝茵可不知道她大姐姐心里想了这么多,赶紧说道:“三姐,咱们过去瞧瞧吧。”
“去什么去,别看人家正说话呢,咱们过去做什么,讨人嫌啊,”虽是头上带着帷帽,可纪宝芸还是翻了下眼睛,一甩手便准备离开。
倒是纪宝茵有些无辜,见她离开了,也只得跟上去。
三姐这脾气可真是的,明明方才要去的是她,这会生气要离开的也是她。纪宝茵脸色也沉了下来,若不是亲姐妹,真是忍不了她这样的脾气了。
至于上了岸的温凌钧,在看见纪宝璟时,第一句便是:“纪姑娘,你没事啊。”
“我哪里有事,倒是你……”纪宝璟见他都这会了,竟还想着自己,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咬着唇说不出话。
“我没事,我自幼便会凫水的,方才只是一时脱力了,”温凌钧见她似有些生气,立即解释道,可是也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
心中登时又觉得高兴了起来。
“大姐姐,咱们赶紧去给温哥哥买一身衣裳换上吧,要不然他该生病了,”还是纪清晨在一旁提醒道。
只是这救人的银子,纪宝璟身上也没带这么多,只叫丫鬟将银袋子拿出来。好在二宝这会过来了,立即说道:“我身上有银票。”
温凌钧也是说道:“这赏银哪能叫你给。”
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他真想叫她一声宝璟。
二宝身上带了银票,按照纪宝璟方才答应的那般,一个人给了五十两银子。一旁围观的人,见这些人居然真拿到了五十两,心里头真是又羡慕又后悔,只恨自个方才跳的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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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世子,这都是怎么了,”韩氏一瞧见温凌钧头发湿漉漉的,衣裳也不是先前的那一套,瞧着有点宽宽大大的,看着不合身极了。
纪清晨捂嘴,忍了好久,这才没有偷笑出声,倒是温凌钧轻声道:“遇上了些小意外,伯母不用担心。”
韩氏瞧着他这模样,立即担心道:“这头发都是湿的,要不散开叫人好好擦擦。”
而后连老太太都开口,温凌钧这才没拒绝,领着二宝去梳洗一番了。这会龙舟也正好要开始了,老太太和韩氏都起身到二楼的阳台上坐下,河面上的龙舟已呈蓄势待发之势。
待坐下后,韩氏侧过头,问旁边的纪宝璟:“璟姐儿,温世子这是落水了?”
扑哧一声,纪清晨终于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韩氏瞧着她笑的模样,一脸无奈。倒是老太太招了招手,说道:“沅沅,你到祖母跟前来。”
纪清晨跑了过去,依偎在老太太的身边,小姑娘踮起脚尖,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脸上先是惊讶,随便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低头问小孙女,“可是真的?”
“自然是了,你不知道啊,好多人都瞧见了呢,”纪清晨笑得特别开怀。
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教训道:“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救姐姐,你不许这么没礼貌。”
“我没有笑话温哥哥,”纪清晨立即表示道,只是他真的太好玩了。
没一会,纪宝芸和纪宝茵两人也回来了,后头跟着的丫鬟,各个手上都提了好些东西。
韩氏立即道:“外头这些东西可不干净,仔细吃坏了东西,到时候又要哭哭啼啼的了。”
“娘,人家买这些都是回来孝敬你和祖母的,你这般说,我可不愿意了,”纪宝芸秀美的脸上立即摆出不高兴的表情,韩氏听罢,只得又去哄她。
纪宝芸抬头又瞧了一眼纪宝璟,突然笑了声:“大姐,竟是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在路上撞见了璟姐儿了?”韩氏听她这口吻,立即笑着问道。
纪宝芸,还要说什么,突然纪清晨指着河面大声喊道:“快看,龙舟要开始了。”
龙舟比赛开始之后,河边两岸上的加油呐喊声,简直是响彻云霄。一共有六只龙舟,一开一只船身挂着蓝色旗帜的龙舟,一马当先地闯了出去,谁知没过多久,一只挂着红色旗帜的,也突围了出来。
两只龙舟你争我夺,是谁都不愿落后。
河岸边上的呐喊声,直叫坐在阳台上的纪家女眷,都各个捏紧了秀拳,手上的帕子险些都要扯烂了。
最后红色的龙舟赢了之后,岸边还响起了几声炮响,站在岸边的人,更是齐声欢呼。
龙舟比赛结束之后,温凌钧才回来。
此时温凌钧的头发虽还是湿的,不过却已比方才整齐了许多。他立即对老太太说道:“老夫人,凌钧今日便先告辞了。”
老太太见他身上这般狼狈,也不好多说,便叫他路上小心。
不过临了时,还是说道:“今个真是叫你受累了。”
“凌钧不敢,”温凌钧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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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今个温世子落水,是因为要去救你大姐?”韩氏一脸吃惊地问道。
此时众人已回了府里,倒是纪延生他们都没回来。韩氏刚落座,就听到纪宝芸在一旁,念念叨叨地抱怨。
纪宝芸憋了这么久,可算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可不就是,温世子从水里爬上来,我们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的。听那些人说,温世子是瞧见河里的帽子里,以为那是大姐,便一下从桥上跳了下去。”
韩氏心底都咯噔了一下,上回温凌钧来家中,她倒是瞧着二叔待人家亲热地很。只是一开始,她心里没在意,毕竟那就是二叔剃头担子一边热而已。况且纪宝璟又是丧妇长女,哪个有体面的人家,愿意叫儿子娶这样的媳妇。
没想到,她这个侄女倒是好手段,这才见了几面,就叫这个温世子对她死心塌地了。
不过这些话,她也不敢说了给女儿听。宝茵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可宝芸却是个单纯的,什么话都藏不住。
“好了,左右大家都没事,以后你们可不许到湖边去玩,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真的落水,就算是性命勉强保住了,名声也毁了。要是想以后嫁个好人家,你们就给我好生待着,”韩氏转了个话题,拿这个当题材,说教两个女儿。
纪宝芸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娘严肃的表情,却是又憋住了。
两姐妹如今在一个院里头住着,纪宝芸一路上,拉着纪宝茵问道:“五妹,你说大姐会嫁给温世子吗?”
“三姐姐,你关心这个做什么?”纪宝茵才是真的服气了她,不管大姐姐嫁与不嫁,这又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纪宝芸瞧了她一眼,立即哼道:“你这个傻子,你想想啊,如今二房就因为有靖王府做靠山,便一直颐指气使的。要是日后大姐真的嫁给了温世子,还有咱们大房立足的份儿吗?”
这回纪宝芸算是聪明了,把矛盾上升到了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以拉拢纪宝茵跟着她一块对纪宝璟同仇敌忾。
只可惜纪宝茵年纪还小,离嫁人的年纪远着呢,她可不关心这个。
她捂了下嘴巴,带了几分疲倦道:“三姐,我实在是太困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哎,你……”纪宝芸见她这么不给面子,登时跺脚。
***
端午节过完了,大伯父总算是回来了。
这还是纪清晨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伯父,他回来的这天,纪家人算是都到齐了。这一见面,自然是执手相看泪眼。只是大伯父是告假回来的,只待上两日,又该回去了。
等见了面之后,就叫她们小辈儿都出来了,留下老太太、大伯父夫妻还有纪延生几个人,在房中商量事情。
纪宝茵有些好奇地问:“沅沅,你知道祖母他们要说什么吗?”
纪清晨是住在老太太院子里的,所以一向消息灵通,纪宝茵这才会问她的。
为了什么?自然是因为柏然哥哥所要求的事情,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柏然哥哥,此时他正与纪荣堂在下棋,脸上虽挂着笑容,可却是漫不经心的。
纪清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呢。”
纪宝茵有些失望,就去和纪宝芸说话去了。
纪清晨待地不耐烦了,便从水榭里头出来,去了裴世泽的院子里头。这几日他一直都没怎么出门,都是闷在院子里头。
之前关于强盗的时候,她倒旁敲侧击了柏然哥哥几次,只是他说话太滴水不漏了。所以纪清晨压根就不知,那帮人是不是和舅舅有关。
只是那些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由不得她想不了那么多。
好在虽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舅舅的人,但是她却知道舅舅已经离开了真定,此时已然回辽东了。
她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裴世泽的院子里。
只是院子里的声音似乎有些嘈杂,似乎有好多人在走来走去。她进去,就看见院子里头摆了好几口大箱子。
莫问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院门口穿着浅红色裙衫的小姑娘,正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瞧着门口的大箱子。
他心道不好,裴世泽之所以选了这日收拾东西,便是知道纪家大老爷回来,到时候纪清晨也会去见面,他们悄无声息地收拾了东西。结果没想到,竟还是叫她撞了个正着。
莫问生怕小姑娘哭出来,赶紧上前,问道:“七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你们要搬走了?”纪清晨鼓着小脸,眼睛睁地又大又圆,可是她这样反倒是叫莫问心里看着都难受不已了。
莫问神色有些尴尬,却还是柔声道:“七姑娘,您……”
“沅沅,”此时门口站着的人,叫了小姑娘一声。
纪清晨一抬头看见裴世泽,眼泪就吧嗒吧嗒下来。裴世泽走了几步,就走到小姑娘,将她托了起来,他如今臂力渐长,单手抱起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是他瞧着面前小姑娘的眼泪,伸出手掌,用拇指在她的小脸上擦了擦,柔声说:“不要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纪清晨便更加难过了。小手抱着他的脖子,脸蛋压在他肩头,眼泪都糊在了他肩上的衣裳。
她哭得没有声音,可是小身子却在一抽一抽的,裴世泽抱着她,感觉她身体抽动地厉害。心底也是说不出难过,这还是裴世泽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
其实不用别人说,就连他自个都知道,他这样的人,太过冷情。
而这也是父亲不喜他的原因吧,毕竟就算是亲生的父母,也会更加喜欢会笑会哭,能承欢膝下的孩子。
裴世泽做不到五弟裴渺那般,他对父亲裴延兆或许恭敬,可无法亲近。
说来也是可笑,这世上最喜欢他的人,竟不是裴家的人,而是一个和他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就连他要离开,她都会哭得这般伤心难过。
虽然从这个小姑娘身上,他已体会到太多从未体会的感觉。
“我虽然要走了,可是我们也不是一直不能见面的。你若是想我了,便叫人给我送信,我会便回来看你,”裴世泽强忍着心头的酸涩。
可是伏在他肩头的小姑娘,却带着哭腔问:“可我要天天想你怎么办啊?”
裴世泽听得,眼泪快要落了下来。
“那就天天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