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见她这样说,忙笑道:“三小姐真是来着了,前些日子我刚入手一样宝贝,是宫里流出来的,绝对是好东西,还很适合小姐这样的雅人。”
佩卿听了,来了兴趣,说道:“是什么东西?”
经理回答道:“是一件玉笔洗。”
梦卿笑道:“笔洗本来就是以玉质为多,能有什么稀奇呢?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就拿来给我们看看吧。”
经理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锦盒进来,放在梦卿跟前,笑说道:“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小姐请看。”
经理把锦盒打开,梦卿笑道:“不错,东西是不错,但是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佩卿一愣,说道:“玉笔洗太多了,可能觉得像了。”说着,佩卿起身过来,拿出笔洗,自己端详了起来。
舜卿本来坐在一边,也没有留意,只是眼神一扫,便停在了这件笔洗上。他站起身,从佩卿的手里拿过笔洗,看着看着,手竟有些抖了。
经理见他这样,心疼他手里的东西,说道:“四爷,怎么了?”
舜卿咬着牙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道:“这是哪来的?”
经理咽了咽口水,说道:“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四爷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舜卿说道:“我就问你是怎么得来的,什么时候得来的?!”
佩卿和梦卿站起身,见他实在是生气了,一边一个拉住舜卿的胳膊,生怕他怎么样。
经理说道:“四爷,这东西怎么来的,我不能说,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佩卿也记起这原是前年冬天舜卿送给曼云的生日礼物,怎么辗转就到了这个地方呢?
舜卿一字一句说道:“我怀疑贵公司偷盗。”
经理一下子脸变得刷白,正色道:“四爷,这话可万万说不得。”经理虽这样说,心里也开始发毛,不知汪太太这东西是怎么得来。可是细想想,汪太太什么身份,什么家世,也决不至于偷盗。于是又有了底气,说道:“四爷若不信,大可以拉我去警察局。四爷想一想,贵府是光顾过我们很多次的,我们的信誉,您的清楚的,我们怎么会做这种偷盗的事情呢?这是一个富户卖给我的,人家变卖东西,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肯说。四爷不要为难我吧。”
舜卿顿了顿,说道:“那你是什么时候买到的?”
经理想了想,也觉得无妨,便说道:“正好一个星期以前。”
舜卿皱紧了眉头,原想着是曼云去天津之前为了筹措路费不得不卖了,这个时候还情有可原,如今两个人这样的关系了,她还要卖掉这样东西,可见是不把他放在心上的。联想起这个星期的冷落,舜卿越发确定这是曼云决心与自己诀别的前兆。手里的笔洗还在颤抖,看得佩卿心里直害怕,轻轻问道:“四哥哥,你怎么了?”
舜卿竟笑了笑,将笔洗放进锦盒里,抬脚就走。
佩卿原想追出去,却被梦卿拦住,梦卿转身问经理道:“这笔洗是谁卖给你的?”
经理垂着眼皮,说道:“三小姐别为难我了,我是不能说的。”
梦卿冷笑一声,说道:“莫经理,你可实在是没良心,我们何家照顾了你多少钱的生意?还有不少外国客人,都是我们介绍过来的,您可仔细想想,没了我们,你要受多大的损失。”
莫经理说道:“我哪是没有良心的人呢?可是这事关人家的声誉,我…”
梦卿说道:“我跟你保证,绝不说出去。我们也不是打听人家隐私的人,你这个东西来路真的正,那就是汪家的东西,你当我不知道吗?我就想问,到底是谁卖给你的!”
莫经理见她说出汪家,知道自己也瞒不住,加之何家这样的主顾,要是没了实在可惜,便说道:“是汪太太。”
佩卿说道:“汪太太?不是汪小姐吗?”
莫经理说道:“这种事情哪是小姐做的呢?自然是汪太太出马了。”
梦卿听罢,拉着佩卿就往外走,外面伙计看见,说道:“刚才那位先生出去了,说有急事不能送二位回去了,他已经叫了家里的汽车,一会儿过来接二位小姐。”
佩卿说道:“刚才四哥哥的脸色可真吓人,不回去汪家问罪了吧?事情还没弄清楚,就这样气冲冲过去了,怕不会是好事。”
梦卿拉着佩卿,说道:“这事就怕曼云妹妹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汪家何至于艰难到要背着女儿买东西呢?老四这是怎么了?也不多想想,竟变得这么糊涂!”
佩卿说道:“谁家不是外表风风光光呢?我只盼别再出事端,好容易都谈婚论嫁了,还要再来一番波折。”
曼云此时正是最百无聊赖,又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笨的人,谁说一句话,都能搅乱她的心,她自己竟是最没主意,没见地的。想到这里,曼云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刘妈笑道:“姑娘怎么了?这两天尽是叹气了。”
曼云看看手里的书,这半天竟然一页都没翻,不由得红了脸,把书合上。
刘妈说道:“姑娘到底是什么心事?说出来也舒服些。”
曼云摇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天干物燥,心烦。”
刘妈笑道:“姑娘也瞒不住我,是不是何先生的事情?”
曼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刘妈走到曼云跟前,笑说道:“姑娘最近老是躲着何先生,这是为什么呢?又不是快要成亲了,不得不避嫌?”
曼云说道:“您说的什么话啊。”
刘妈说道:“早几年第一次见姑娘,我就敢说,怎么过了这许多年,我却不敢说了呢?姑娘当年就晓得为自己谋算了,最后怎么忘了呢?一个女人,自然是嫁的安定,才能保一世平安。你看看何先生,家底,脾气,哪样都是顶好的。再说,当年姑娘病了,谁知道会不会好?人家也不怕传染,三天两头过来探望,您说他图什么呢?”
曼云叹了口气,说道:“话虽这样说,我难道真的只因为这个原因就嫁给他吗?我原先也没觉得怎样,现在一想,竟有些没良心了。”
刘妈急道:“姑娘摸摸您的心,难道您一点也看不上何先生?何先生做的那些事情,要我说,就是块冰也能捂热了,姑娘这心难道比冰块还冰不成?姑娘对何先生绝不是没有情意,只是姑娘没发觉罢了。要不,您早就心安理得嫁过去了,何必心疼他呢?”
刘妈见曼云低头思索,说道:“这事儿日久见人心,姑娘自己瞎琢磨也想不出什么来。难道您还真的不嫁了?”
刘妈正说着,外面小璃说道:“小姐,何先生来了!”
曼云一惊,想到早上他打电话来邀自己出去玩,刚被拒绝了,他怎么又不说一声过来了呢?想着,曼云站起身就往外走,正看见舜卿进来。
曼云问道:“你怎么来了?”
舜卿走过来,只看着曼云的脸。
曼云笑道:“看着我做什么?进来说话吧。”说着,就把舜卿往屋里迎。刘妈小璃都往外走,见院里没人了,舜卿说道:“我也不进去了,免得坏了你的名声。”
曼云听这话,心里不由一颤,问道:“你…你这是什么话?”
舜卿说道:“我说,我们的婚约,算了吧。”
曼云只觉得心里像被锤了几下一样,钝钝地疼,说道:“这是…是什么意思?”
舜卿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甘愿,你也不用报恩,也不用烦恼了。”
曼云还是反应不过来,努力地想,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便问道:“到底怎么了?”
舜卿只皱着眉看她,许久才说道:“我也不说漂亮话了,你要是不在意我,就别嫁给我,免得我们两个将来都后悔。”
说着,舜卿就往外走,曼云还是什么都想不到,只是下意识的拉着舜卿,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突然说这话?是因为我冷落你了吗?我不见你是因为…”
舜卿回过头来,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因为你不敢面对我,看见我你就想到,自己不得不对现实妥协,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汪小姐,我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你做事情,总要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曼云还是拉着舜卿不肯放手,说道:“你且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这样说?”
舜卿抓开曼云的手,说道:“很多事情,是汪小姐自己不知不觉表露出来的。”
说着,舜卿就转身往外走,曼云抓着自己的手,不肯再拉住他。看着他迈出自己的院子,竟是头也不回地决绝,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来

乱心

舜卿回到何公馆的时候,梦卿佩卿早已在家里等着,见他进来,梦卿忙问道:“怎么气冲冲地走,又气冲冲地回来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舜卿沉着脸,也不晓得这事要怎么跟人说,只是往楼上走,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他二嫂慧瑛搀着何太太往楼下走,他们在楼梯上正打一个照面。舜卿连忙站住,躬身道了一声母亲。
何太太说道:“什么事情生这么大的气?”说着,往客厅沙发一指,示意他回去坐下来说话,开口道:“你们都回自己房里吧,慧瑛也会去吧,我和老四说说话。”
舜卿没法子,只好站到一边,从慧瑛那里接过何太太的胳膊,陪着他母亲下楼,梦卿佩卿点点头,上了楼梯各自回房。
何太太今年也是六十岁的人了,有些微胖,穿一身黑色天鹅绒旗袍,头上只抓着一个髻,周身闪着和善的光辉。她走下来时已有些喘了,由舜卿扶着坐下。
何太太歇息了一会儿,说道:“老四,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跟母亲说吗?”
舜卿此时心里极乱,但心里虽然烦乱,犹知道自己到底说过什么话,便说道:“母亲,我决定跟汪家解除婚约。”
何太太闭着眼,头靠在沙发背上,听见舜卿这样说,只嗯了一声,说道:“既是你的事情,那你就做主吧。有必需得我们出面的时候,我再出来。”
舜卿没有想到母亲这样好说话,竟拦也不拦的,一时心里没底,说道:“母亲既然不反对,我们就从速吧。”
何太太睁开眼睛,说道:“可是有一点,你总要跟人家说清楚为什么退婚,要是你不占理,我这个当母亲的也不好偏向你。”
舜卿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用情不专,不喜欢汪小姐了。”
何太太笑了笑,说道:“你呀,忘了是谁生养了你不成?连我也要骗!我问你,去年正月里,你是为了谁忽喜忽怒的?又是为了谁去协和医院挖角?还是为了谁一去天津就是一年多?你好好想想你这决定,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了,少不得训骂你一顿,你以为退婚是多简单的事情吗?”
舜卿说道:“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好对外人说,母亲也不能十分知晓。我要退婚,必然有我的理由。”
何太太此时已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我问你,当初向汪家求婚,你也有你的理由吗?”
舜卿说道:“自然是有的。”
何太太道:“是什么理由?是看上了汪家的财势,还是喜欢汪小姐,就是想和她结婚?”
舜卿说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大出息,倒绝对不至于为着财势娶人家的小姐,自然是我喜欢人家,想要娶她。”
何太太原本一脸的正色,之后又多了些笑意,说道:“你当初既然求婚,就要想好一切的可能,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你当初一时冲动求了婚,如今后悔了,觉得有了些差错,就要退婚,你拿人家小姐的一生开玩笑不成?”
舜卿低头想了想,说道:“我原以为过了这一年,她对我终究要有些情分了。”
何太太一听,连连摇头,说道:“你和汪小姐的事情,从前年就开始闹,到现在也没有理清,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对小儿女到底做什么去了。她没有父兄逼迫,既然答应要嫁给你,必然心里也是愿意的。你又怎么知道她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呢?”
舜卿说道:“我今日逛百货公司,看见当年我送她的生辰礼物,当年她就不甚在意,如今我们这般的关系,她要用钱,也不肯叫我帮忙,还托人卖掉了那件东西。可见与我有关的东西,她竟是全然不在意了。”
何太太说道:“你知道淮南吕璧成,也是少年遭到了退婚,因此有了障碍,竟终身未婚。我这样说也不是叫你迁就她,若你真觉得两个人是万万不能在一起的,那就尽管退。只是再没有退了婚还去求婚的事情,这一退,可就绝了一切的后路。你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也要三思后行,现在这么大的事情,说求婚就求婚,说退婚就退婚,我是不能赞同你这个态度的。”
舜卿低头思量,他虽是在气头上说了这个话,可是如果曼云这样忽视自己,难道真的要用几十年的时间去磨她吗?那倒还不如分开了干净,大不了对外只说我自己生性放荡,不喜欢结婚被人拘束,将世人的指责都落在我身上,也算对得起她了。
舜卿想到这里,说道:“我既然已经成年,自然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我已经对汪小姐说过了,回头就要禀告她的父亲,无论他们开出怎样的条件,我一力承担了便是。”
何太太见舜卿心意已决,便说道:“既是你下了决心,我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可怜汪太太,一个电影明星已经闹得她不得安宁了,如今还要担心女儿的事情。”
舜卿摇摇头,说道:“母亲记错了,这个汪太太不是汪小姐的生母,她是…”
舜卿又想到,她遭到了退婚,怎样面对家人呢?汪太太又不是她的母亲,此时连个倾诉依靠的人也没有,境况难免凄惨。舜卿只动了动心,又想起阮佩东来,不由想到,她如今身体已经痊愈,大可以去找她的情郎。她最是不怕别人的看法的。想到这里,不禁黯然,说道:“母亲,我回房去了。”
何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还不是亲生的,算了,为着两个人的前程,也不能心软了。散了就散了,再找更好的就是,你若是都能放下,我又有什么舍不得呢?你去吧。”
舜卿想着何太太的话,有些无奈,哪里是他舍得放下呢?可是再不放下,白白的追求一辈子都求不到的东西,又何苦呢?守着她病好了,看着她去找她的情人,原来自己从头到尾,做的都是他人的嫁衣裳。
舜卿本想自嘲地笑笑,嘴角却扬不起来。
再说曼云,听了舜卿的话,心里虽然明白,脑子却魔怔着,只愣愣地出神,饭也不吃,茶也不喝,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坐竟是一下午。到了天黑,刘妈再不敢由着她出神,便端着一碟子梅花香饼儿,一碗碧粳粥在曼云耳边说道:“姑娘,该吃饭了。”
曼云只是看着镜子,并不答话。
刘妈看看小璃,小璃年轻不经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刘妈便又笑说道:“姑娘快些吃饭吧,一天没进东西了,小心饿着。”见曼云还没反应,刘妈只得放下盘子,端起粥碗,拿瓷勺子舀着,说道:“您瞧,这粥熬得正是火候呢,凉了就不好喝了,拜拜错过了。”
她说到这里,曼云竟突然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滚,曼云只拿手捂着眼睛,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小璃连忙拿一个帕子过来,曼云只拿手帕捂着眼睛,不肯看她们。
刘妈急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说的,有什么话还得告诉我,我虽见识浅,没读过书,也还不糊涂,兴许能给姑娘出个主意。”
曼云呜呜咽咽地强忍着哭,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我要自己待着。”
刘妈看看小璃,两个人巡视一下屋里,见并没有剪刀之类的尖锐东西,刘妈才说道:“姑娘慢慢坐着吧,我和小璃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说着,两个人慢慢走出去,只剩下曼云一个人。她想着白天舜卿对自己说的话,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若说自己这一个星期冷落了他,原也是为了看清自己对他的心,他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这样的决心。曼云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声音扰得她心烦意乱,她端起粥碗,强忍着咽了两口粥,有了些精神,才略好些。
曼云放下粥碗,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们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对自己也算是情深,何苦因为一个星期的冷落就这样怒发冲冠地来找自己呢?再说今天早上他打电话过来被自己拒绝,还没有生气,为什么过了一上午,又气冲冲地过来了呢?
曼云只觉得,必然有什么事情刺激了舜卿,才叫他一时气急这么做。那么,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呢?舜卿是认定自己心里没有他的地位,才说了那些话的,曼云仔细想着,也想不出到底做了什么能叫舜卿受这么大的刺激。
可是事到如今,他亲口说了这样的话,叫自己怎么办呢?难道去找他,求他不要退婚?
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做,可是不这么做,难道看着他离开自己?他能够狠心离开自己,曼云却觉得不能离开他了。这一年来精神上的依靠就这样轰然倒塌,叫她怎么面对家里家外的风刀霜剑呢?
我要是不喜欢他,外面那么多公子少爷,我为什么不挑他们嫁了,偏偏心甘情愿的嫁你呢?我也想着好好地做你的太太,你却要嫌弃我了。我与他那样的轰轰烈烈,不能忘记也是情有可原,你却不能容忍吗?若是这样,我嫁了你,岂不是要受你的猜忌?
那倒好,早些散了,早些彼此解脱,免得真的在一起,又都觉得不幸,彼此相怨,原本的一点爱意也全磨光了,有什么意思。
可是,不能又这么不明不白地散了。像佩东一样,不明不白地不见了,再不回来了,这算什么呢?
曼云站起身,眼前却有些发黑,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儿,才往外走。刘妈和小璃正在外面候着,见她出来,忙说道:“姑娘要什么?”
曼云说道:“我去挂一通电话。”
刘妈小璃知道曼云和舜卿有了些事情,她们跟着,曼云也不能尽情说话,便留在外间等着。曼云走出去,一径走到花厅,拿起话筒,又犹豫了一番,才拨通了梦卿房里的电话。
梦卿此时正跟佩卿说话,听见电话响,拿起来,才知道是曼云。梦卿刚说出曼云的名字,就把佩卿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曼云说道:“有一件事情,不晓得你清楚不清楚,可是如果问别人,恐怕更加不知道的。”
梦卿一愣,知道她是要问舜卿的事情,便说道:“曼云妹妹跟我客气什么呢?我一定是知无不言的,你先说是什么事情?”
曼云刚要开口,又想到她与梦卿还远谈不上闺中密友的关系,不过因为舜卿,她们姐妹愿意凑在一起打趣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问话,曼云实在说不出口,便笑道:“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是想听听三小姐的声音,算了,就这样吧。”说着,曼云挂上了电话。
梦卿听她挂断了电话,不由叹了口气,也把话筒挂上。佩卿忙问道:“什么事情?”
梦卿说道:“定然是老四去了人家家里,说了些冲动的话,人家想不明白,要问又不好意思,才这样跟我支支吾吾的。”
佩卿说道:“什么事情呢?我见四哥哥实在气得不轻,都要结婚的人了,原本好的蜜里调油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了吗?”
梦卿说道:“原本老四追求汪小姐就狠下了一番功夫的,如今自然患得患失。他见曼云把他的东西拿去卖了,心里自然不好受,怕曼云不是心甘情愿嫁他。越是要结婚的人,越是不安心,我是过来人,也能体会一二。”
佩卿哼了一声,说道:“要我说,也是你们太矫情了,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丢开手罢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再不可开交呢?”
梦卿笑道:“人家矫情,你就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人吗?那彭燕人约你好几次,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
佩卿脸一红,作势要打她,梦卿连忙躲闪着说道:“我还有正事,你先别闹。”
佩卿坐下来说道:“你能有什么正事?”
梦卿说道:“我看他们这事儿也蹊跷,我打个电话说给曼云听,让她也明白。”说着,便拿了电话簿子,寻到汪府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曼云还愣在花厅没有走,听见电话铃响起,忙接了。就听见是梦卿的声音。
梦卿说道:“喂,汪府吗?”
曼云忙说道:“梦卿姐姐。”
梦卿听见是曼云,知道她一直没走,便说道:“我也不晓得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今天早上舜卿还好好的,之后我们去了百货公司,看见了他曾经送给你的笔洗,他便生气了。”
曼云一怔,想了想,才记起前年自己生日,是受到了舜卿的笔洗,当时只是觉得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敢乱用,叫刘妈收起来了的,如今怎么会在百货公司呢?
曼云问道:“那笔洗怎么会在百货公司呢?”
梦卿说道:“他当时看见也很奇怪,只说是人家偷盗,后来人家说出来是出自府上,上个星期买进的。我后来问经理,经理说…说是汪太太卖的。曼云妹妹一点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