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卿一愣,正想着美国是什么意思,才想到是梦卿在打趣她和彭燕人,不由得气道:“你真是,竟然取笑人家,哪里有做姐姐的样子!”
妥协
佩卿脸上发红,只得拿手挠她三姐的痒痒,好掩饰自己的窘态。梦卿见状,一边笑着一边求饶,佩卿才肯罢休。梦卿笑道:“如今越发不得了了,刚才开你四哥哥几个玩笑?我说一句还不行了。”
佩卿说道:“你也不看看你都说些什么呢!”
梦卿笑着赔了不是,两个人才不再闹了,去了劝业场,一逛便是夜晚才回来。
到了下午,吕先生亲自来接曼云。曼云穿戴好,就往外走。舜卿站在她身边,说道:“还能下楼吗?”
曼云想起那次舜卿背自己下楼的样子,不由得脸颊发红,说道:“能的。”一边说,一边扶着扶手往下走。还没到一楼的大厅,就看见吕璧成站在底下,说道:“慢些走,小心摔着。”
曼云笑说道:“哪里就连个楼梯都下不来呢?”说着,曼云走过来,吕璧成连忙扶着她的胳膊,问刘妈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刘妈答应着,说道:“都收拾好了。”
吕璧成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离得这样近,少了什么叫人过来拿就好了。”说着,便和曼云一起往外走。
舜卿心里不舍,还是跟着出来。吕璧成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你了,就是骨肉至亲,也不过如此了。”
舜卿说道:“举手之劳,并没有什么。”
吕璧成知道他不过谦虚两句,这样的费尽心力,又怎么会是举手之劳呢?她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拉着曼云上了车。车上,吕璧成说道:“难为他了。”
曼云跟着点头,说道:“是啊,我心里总是很感激的。”
吕璧成笑道:“我在欧洲游历时见到了他,一个年轻人,只身游历欧洲,这份胆识和气魄,总是让我佩服。”
曼云听不出她的意思,只是跟着笑。
吕璧成倒是很想替舜卿说些好话,但是想到佩东和曼云的事情刚弄成这样,自己就在这里替另一个人拉线,到底有些不合适,曼云心里也必然会不舒服,便止住了这个话题,说道:“到了我那里,我不能整日守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要客气,缺什么只管说。”
曼云笑道:“我自然不会跟先生客气的。”
吕璧成笑道:“当年我与你母亲,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若是没有当年的一番波折,现在一定是名满天下的才女。我不能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出手帮助,这份遗憾只好寄托在你身上了。我恨不得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怕我这个没做过母亲的人未必能对你那么好。”
曼云摇摇头,说道:“先生对我已经很好了,我这样的病,谁不把我当瘟神一样的躲着呢?先生非但不嫌弃,还把我接回家去照料,这还不够好吗?要说起来,我虽没了母亲,却有康先生康夫人庇佑,有先生照料,又有月出姐姐待我如姐妹一般,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呢?况且彭医生说我这病也未必治不好,若真有痊愈的一天,那真是上天的厚待了。”
吕璧成见她句句说的情真意切,知道是肺腑之言,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动,说道:“你若真这样想,也算是个豁达之人了。为什么情这一个字,你就是看不透呢?”
曼云见她到底说到了这些,便黯然道:“我虽然知道,在你们眼里,佩东不是良人,我却不在乎,只盼望能和他长相厮守,谁知道这也是奢望了。我心里明白,这一分别,竟有些后会无期的意思了。从此以后,各自嫁娶,谁又管得了谁呢?”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
吕璧成叹了口气,掏出手帕给曼云擦眼泪。这时汽车已经停了下来,吕璧成对司机打了个手势,也不下车,只是陪着曼云。
曼云低着头,擦了擦眼泪,笑说道:“你看我,又说这些。”
吕璧成说道:“你既然都明白,我也不怕你再犯糊涂。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等你静下心来,想透了,就明白,情这个东西,有过就算了。要真的准备流于世俗,少不得变得世故些。世间有多少女子,能够嫁给自己真正心仪的人呢?”
曼云也不再掉眼泪,只是默默听着,许久,才说道:“我们下车吧,老在这里,也不像个样子。”
吕璧成见她的样子,知道自己的话,她多少听进去些,便搀着曼云出来,进了屋。
等佩卿梦卿回来的时候,曼云已经搬去了吕公馆,佩卿说道:“唉,这样百里迢迢来了,也没见上一面。”
梦卿说道:“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和密斯汪这样要好了,还非要见面不可吗?”
佩卿说道:“我总要问一问,她对四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当初四哥哥可是受了不少气的。”
舜卿忙说道:“这也不是她的本意,你何必跟一个病人计较呢?”
佩卿原也不是要跟曼云计较,见舜卿这样护短,不由笑道:“唉,算了,不管她是什么态度,四哥哥到底是逃不出密斯汪的手掌心了。”
舜卿说道:“你这又是什么话呢?倒像我是孙猴子一般了。”
梦卿说道:“你们兄妹两个也别打趣了,老四我问你,你可是真心真意想要娶密斯汪吗?”
舜卿正色道:“我不过是仗义相救,并没有邪念,何必牵扯到这些呢?”
梦卿说道:“你也不必嫌我俗,两个适龄男女,谁都要往这方面想一想的,况且你与密斯汪还有一层别样的关系。”
舜卿说道:“她现在病成这样,总要好好养病才是。”
梦卿说道:“原来如此,你是嫌她病了。”
舜卿连忙否认道:“你又曲解我的意思,我何时这样说过呢?”
梦卿说道:“你对她还有意,又不嫌弃她的病,你说,难道你还没有想和她结为连理的意思吗?你也不必否认,要说你没这个意思,我也不信的。总不能说,你是想把她照顾好了,等那个姓阮的回来,再拱手相送吧?”
舜卿站起来,说道:“曼云又不是什么礼物,什么送不送的呢?况且我一个大男人,也断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梦卿也站起身,佩卿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实在严肃,不由得自己也站了起来。
梦卿说道:“你原来结交了不少女朋友,我原以为你是那种轻视感情的人,如今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你原是我们家最重情重义的男子。”
舜卿被梦卿这么一说,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原来你竟是在试探我,这又何必呢。”
梦卿说道:“总要你郑重其事,别人才会认真待你。你既有这份坚持,总有成事的一天,我只等着吃你的喜酒了。”
佩卿说道:“三姐姐倒是一副长辈的样子了,四哥哥重情重义,我从来都清楚呢!”
梦卿忍不住笑道:“就你最护着他。”
佩卿坐下来,说道:“刚才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梦卿说道:“没出什么事,明天我们少不得就得走了。”
佩卿很是识趣,说道:“自然要走的,否则留下来,耽误人家照顾佳人,就不好了。”
两个人又笑作一团,舜卿拿她们没法子,只好自己回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梦卿佩卿离开天津,舜卿从火车站回来,便直接去了吕公馆。吕璧成身边没有使女,只有两对老夫妻,负责吕璧成的衣食住行。那个李妈知道舜卿,领着他就去见曼云。
曼云起来已经有一阵了,燕人刚给她做了检查。舜卿在旁边一坐,便说道:“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床的习惯,害怕你睡不好。”
燕人说道:“就算不认床也睡不好的,夜里睡不着,白天倒发困,都是这样。”
舜卿听他这样说,很是不高兴,道:“病人受这样的苦,你说的倒很轻松。”
燕人说道:“也不是我轻松,我治病总不能带着感情,要不然不够冷静,是要影响医术的。这和你做生意不能只看人情是一个道理。”
舜卿摇摇头,说道:“算了,我不与你争论,你自己的专业,总是你有理。”
燕人笑了,又对曼云说道:“最近有很好的趋势,饮食方面我也不必嘱咐了,总有人比我还清楚。”说着,看了舜卿一眼,又接着说道:“过些日子起了春风,恐怕要犯咳嗽,刮风的时候千万关好门窗,别吃了风。屋里通风还是要保证的,大不了开窗的时候到另一个房间等一等。”
嘱咐完这些话,燕人笑着走了。舜卿说道:“怎么,咳嗽的厉害吗?”
曼云摇摇头,说道:“还好,最近不怎么咳嗽的。”
舜卿说道:“我是很知道的,这种病咳起来难受的很,最好是不要犯的。”
曼云笑着,没有说话。
舜卿说道:“对了,我最近买了一架钢琴,放在家里也没有人弹,曼云小姐可以没事拿来解闷的。”
曼云看着舜卿,倒觉得他有些可爱了,好好的买一架钢琴,谁察觉不到这里面的奇怪呢?一时又不好说破,便说道:“也好,许久不练习,我怕有些生疏了。”
舜卿说道:“也不要太下功夫,不过是拿来解闷的,要是为了它累着了,又有些得不偿失了。”
曼云点点头,说道:“那搬到哪里好呢?”
舜卿转过身,指着一边的茶几个沙发说道:“你也不必招待客人,这些东西竟是摆设了,不如撤掉,把钢琴搬过来。”
曼云说道:“这里是先生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不太合适。”
舜卿说道:“不妨事,我们跟吕先生说一说,她也一定很乐意的。这件事我出面就好。”
曼云见他自己就计划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听着,偶尔点一点头。舜卿说道:“你不要嫌我烦,你一个人养病,我怕你无聊。你要是想看书写字,又费心神,不如就这样说说话,倒能开怀些。”
曼云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也有这样的一面。”
舜卿一愣,又坐在曼云床边的椅子上,说道:“我这一面是什么样的呢?”
曼云说道:“我以为你是花花公子,虽然善于花言巧语,但却是最不耐烦的。”
舜卿苦笑一声,说道:“原来你竟是这样想我。”
曼云说道:“如今看来,我是错了。”
舜卿一下子眼睛晶亮,看着曼云。曼云说道:“原来你竟是这样有担当的人。我问你,你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舜卿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看着曼云。接近正午的春光照进来,透着阵阵暖意。曼云的头微微低着,脸上的轮廓显得格外温柔。
舜卿忙说道:“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我以前不够慎重,做了轻薄的事,现在绝不敢了。”
曼云抬起头,说道:“我要喝药了,你先回去吧。”
舜卿一听,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着急。曼云说道:“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你回去吧。”
舜卿只觉得又惊又喜,听她这么说,便答应道:“你好好养病,明天我再过来。”
曼云点点头,看着舜卿离开,眉眼间又皱了起来。
刘妈端着食盒进来,说道:“何先生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姑娘都跟他说什么了?”
曼云问道:“怎么,他的神情很高兴吗?”
小璃说道:“倒是一脸喜气,瞒不住人的。”
曼云躺下来,抱着枕头。刘妈说道:“怎么要吃饭了,倒躺下了。”
曼云也不起身,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恶心。”
刘妈一听,说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恶心起来了?”说着,手摸着曼云的额头,说道:“也不烫啊,要不要叫彭医生过来?”
曼云连忙摇头,说道:“不用,是我自找的。”说着,曼云把脸埋在枕头里。耳边还回响着吕璧成的话——要真的准备流于世俗,少不得变得世故些。世间有多少女子,能够嫁给自己真正心仪的人呢?不是她不坚持,坚持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结果。如果你正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而身边又有一个守着你的人,那个时候到底该怎么做呢?
曼云心里叹息道:佩东,我是坚持不住了,我若不能嫁给你,嫁给谁不是一样呢?如果嫁给他,也算是一生有了依靠。可是,这样做又对得起谁呢…
离婚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这话从来不错。自从春天到来,仿佛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曼云的病得到了控制,小璃被送进了女子学堂,对于舜卿来说,曼云有意无意表露出来的依赖,就实在是极好的事情了。
这天,燕人给曼云打完针,便说道:“照这个趋势来看,下个月就该换个治疗方案了。汪小姐,你最近心情仿佛很好了。”
曼云把袖子放下来,说道:“我又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要一直愁眉苦脸呢?”
燕人笑了笑,说道:“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最近天气转热,要注意饮食的。”
曼云点了点头,看着燕人离开。她自己下了床,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翻起两本画报。
舜卿进来时,曼云正低头看书,偶尔皱一皱眉,偶尔又笑了起来。舜卿忙说道:“怎么看起书来了呢?费心神的。”
曼云抬起头,笑道:“不过是两本画报,不费心思的。”
舜卿走过来,看见是去年的画报,不由说道:“看看画报确实不费心思,还能解解闷。我真是大意,没有想到,我那里有很多,这就给你拿去。”说着,竟又要走。
曼云忙说道:“你何必专程回去一趟呢,大可往那边挂一通电话,叫人送来就好。你刚忙了一天,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舜卿不说话,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只拿晶亮的眼睛看着曼云。曼云脸一红,低着头继续看画报。翻了两页,竟翻到丁子茗的大照片,不由得说道:“这位丁小姐,我已经很久不见她了。”
上次梦卿佩卿来,已经说过丁子茗和世番的事情,舜卿心里虽知道一二,却不晓得曼云知不知道,便说道:“我也是,自从去年冬天办了宴会之后,就再没见她了。”
曼云只是笑一笑,并没有说话,想到丁子茗的种种,知道她绝不是肯轻易放弃世番的,那么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呢?
曼云说道:“算一算,鹏清和曼珺都该办喜事了吧。”
舜卿一怔,说道:“你若想她们,可以请她们来天津,反正你在天津养病的事情,一些亲友还是知道的。”
曼云摇摇头,说道:“人家好心来看我,我要是把这个病过给人家,不是很没良心吗?算了,我总会好的,到时候再与那些朋友畅谈就好,只是没有机会喝她一杯喜酒了。”
舜卿见她面上有惋惜之色,却也不是惆怅,便放了心,说道:“今年春天确实有几件喜事,错过了虽然可惜,但也不是再也遇不着的。”
曼云笑道:“我哪里可惜呢,少送几份红包,我乐得省钱呢。”
舜卿也笑了出来,一会儿,才说道:“我这就叫人送几份画报来。”
曼云说道:“要是能有几份报纸就好了,也不必要大公报这样的,有趣便可。”
舜卿点着头就出去了,曼云靠在椅背上,看着画报上丁子茗的大照片,不由得叹息。就算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肯告诉自己,叫自己担心的。算了,难得清静两天,也不必再找事。只是将来病好了回去,一时措手不及可怎么办呢?
曼云合上画报,再拿了另一本来看。何家的听差送来一厚叠报刊,由刘妈接手,送了上来。曼云刚好把旧的翻完,看见新的,自然高兴,拿来就开始翻看,见既有画报,又有些最新的报纸,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刘妈说道:“姑娘从小就是个爱看书写字的,但是也要注意身子,看一阵就得了。”
曼云答应着,却连头也没抬。刘妈摇摇头,就要往外走,却看见曼云脸色突然变了,只盯着报纸发愣。刘妈吓了一跳,不敢问话,只是悄悄跑出来,看见外面的舜卿,说道:“何先生快去看看,我们姑娘看着报纸忽然魔怔了。”
舜卿一惊,连忙跑进曼云的屋里,看见曼云正端着报纸,眼睛直愣愣的。
舜卿忙问道:“曼云,你怎么了?”
曼云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道:“月出姐姐要离婚了?”
舜卿一皱眉,这事自己也只是从佩卿的信里知道了个大概,到底怎么回事,也并不知道,只说:“这里的事情,我并不很清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曼云把报纸放下,舜卿走上前一看,竟是刊在了报纸上,标题很是夺目,内容说得倒有些不堪。
曼云说道:“月出姐姐竟惹了这样的麻烦,好端端的得罪了谁,要说得这样刻薄。”
舜卿笑道:“这些记者无聊得很,最愿意扒些捕风捉影的绯闻。他们见凌女士年轻貌美,又是名门之女,就想弄些是非来坏人家的名声。其实也没什么,过一阵谁还记得呢。”
曼云说道:“那也实在叫人心烦,他们夫妻两个都是体面的人,怎么经得住这么说?传的厉害,恐怕要上法庭的,这…这…”
舜卿见曼云着急,便说道:“哪那么容易就要上法庭呢…”
正说着,就听见吕璧成的声音,说道:“怎么回事?你们倒谈起法庭了吗?”
曼云见吕璧成进来,忙问道:“先生,月出姐姐最近可有事?”
吕璧成先是一愣,继而望了舜卿一眼,曼云看她这个反应,知道一定有事,便问道:“到底什么事情?月出姐姐的事,你们可不能瞒我。”
舜卿知道她们三个人关系很是亲密,自己倒有点外人的感觉了,便说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说着,舜卿便走出去。
吕璧成说道:“这些事情,告诉你,平白给你添堵罢了,何必说呢?”
曼云问道:“月出姐姐从上海回来时,隐约就有些不快,不应该是新婚女子的神色。当时我就知道他们定是有什么事情,就是真的闹离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吕璧成说道:“这也不必太当回事的,如今结婚离婚都绝对自由,都是受法律保护的权利,不过他们有些地位,那一起子人写出来,想要拿人家的事情博眼球的。”
曼云说道:“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这里提及有一个第三者,如果真的是这样,岂不是破坏婚姻了?万一贺乔雄恼了,要月出姐姐吃官司怎么办呢?”
吕璧成说道:“贺家虽然有些势力,凌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为着两家的颜面,这官司也是打不起来的。要说第三者,确实有,不过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能十分清楚。你们看我没有结婚,以为男女婚姻之事,我是不能做参谋的,所以都不肯跟我说。”
曼云知道她也连带说了自己,不由得说道:“其实我错了,先生虽然没有结过婚,可是对于男女婚姻爱情的事情,却是看得明白。”
吕璧成示意曼云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很不赞成月出离婚的,贺乔雄再不解风情,对月出总还有几分情意的。他虽不懂浪漫,却是很看重月出的,这一点,我看得真切。如今月出以为遇见了真正志同道合的人,却没想到她一个离异的女子,怎么得到男子家里的认可呢?就算勉强进门,今后如何相处?她是从小豪阔惯了的人,他一个教授,虽然衣食无忧,未必负担得起月出的生活。这种种的麻烦就在眼前,偏偏月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说也不听的。”
曼云低头琢磨吕璧成的话,这里面的道理,静下心来却觉得极通的,说道:“若是以前,这话我也不肯听的。”
吕璧成看了曼云两眼,说道:“你们两个,情况并不相同。她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两个人都下了决心,如今再要他们冷静下来想想这些,是绝不可能的了。其实,再想想,他们也未必会不幸福。他们若真的能够冲破这重重的桎梏,喜结良缘,这份坚持和胆魄,倒是叫人敬佩。有了这决心,兴许真的能地久天长,生活美好。”
曼云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并不劝阻他们,由着他们去了?”
吕璧成说道:“不是不劝阻,实在是劝了人家不听。一个四十岁的人,干嘛要去打破二十岁的人的梦想呢?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曼云听着,自己也想着,不由说道:“先生说话,倒有些像佛门中的人了。”
吕璧成说道:“世人都说,独伴青灯古佛是怎样的苦,我看却是一大幸事。看破了红尘,从此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不是很好的吗?”
曼云一怔,看着吕璧成带着笑意,才放了心,说道:“确实很好,比我们这些世俗的人,好的太多。”
吕璧成说道:“你要是能做到这样,何愁病不好呢?”
曼云坐着,并不说话,只低着头。
吕璧成说道:“怎么,难道你领悟了什么不成?”
曼云说道:“能够看破红尘的,究竟能有几人呢?红尘有千般不好,也有它值得留恋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会有一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