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卿问了周围的人,谁也不认识她,没法子,只好带着她回了自己公寓,叫来了医院的医生。
医生正给曼云检查,舜卿就站在窗边,马场道一带漂亮的洋楼不少,到了夜晚,都开着电灯泡,很是灿烂。舜卿心里烦乱,此时只觉得那些光亮实在刺眼。
“四少爷。”医生检查完,冲舜卿说道:“这位小姐是肺病。”
舜卿一惊,问道:“你确定?好好的怎么染上这个病?”
医生说道:“这位小姐患了感冒没有及时医治,再加上奔波劳碌,受凉,便成了这个病。”
舜卿问道:“要怎么治才能好?需不需要住医院?”
医生说道:“这个病来得快,去的…很少有人能治好。我劝四少爷也不必报太大希望,有多少人死在这个病上,我想您也是知道的。”
舜卿只觉得浑身发冷,说道:“我自然见过死在这个病上的人,可也有治好的。这些人你不提,单提死了的,我看你是学医不精,我也不托你帮忙了,你且回去吧。”
医生说道:“我明白您的心情,四少爷,我得提醒您,这个病会过人的,您自己千万小心。”说罢,医生拿了药箱就往外走。
舜卿又叫住他说道:“你且等一等!”
舜卿走到门口,说道:“你先缓一缓她的病情,我再想想办法。”
人家行医这么多年,生老病死的事情见得多了,却也明白舜卿的心思,便说道:“那我就尽力了,四少爷请便吧。”说着便又进了屋,给曼云打了一针,开了些西药,叮嘱了些事情便走了。
舜卿看着躺在床上的曼云,心里是百味杂陈,自己信誓旦旦说过再不喜欢曼云,可是那段情愫又怎么可能说斩断就斩断得了呢?更何况她此时这样的惨,更加不能撒手了。不过,这事自己来做也有些不合适,总要知会她的父母才好。
舜卿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叫铁路局留了一张火车票,第二天便去了北京。到了北京也顾不上歇息,便开了车往汪家来。
舜卿把车停在汪府门口不远处,刚下了车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仆妇抱着一个包袱往外走,门房打趣说道:“怎么,刘妈,三小姐走的时候空着手,连件大衣都没穿;小璃走的时候也没收拾东西,怎么你就抱着个包袱走了?”
舜卿虽然知道这样挺人家说话总是不好,可是这话实在奇怪,他也不及多想,便退了两步。
刘妈啐了一口,说道:“呸,没良心的,三小姐也没为难过你,你倒会落井下石!”
门房一听,有些不乐意:“你可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落井下石了?我说的是这个道理,再说,你一个辞了工的老妈子,凭什么从正门走?”
刘妈指着门房的鼻子说道:“我出了汪家,就不是汪家的下人,凭什么还要走旁门?我还就走正门了!”说着,刘妈气鼓鼓地走出来。走了几步,正看见舜卿,她吓了一跳:“哟,你是…”
舜卿没法子,只好站出来说道:“我姓何,是汪曼云小姐的朋友。”
刘妈心里虽有些怀疑,还是陪着笑说道:“原来是我们姑娘的朋友,你来这儿是什么事?”
舜卿问道:“你跟我说说清楚,什么叫‘三小姐走的时候空着手’?”
刘妈不能确定舜卿的身份,事关曼云的名声,她总不敢乱说,便笑道:“三小姐出门竟连钱也不晓得带上,你说,她怎么也犯这样的糊涂?”
舜卿说道:“你也不必顾虑我,汪小姐在天津患了肺病,我是来通知汪先生的。”
刘妈知道曼云去天津的事情,是小璃偷偷打电话过来说的,本是十分机密的事情,旁人不能知道,如今他这样说,竟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刘妈拦着舜卿说道:“何先生,你找老爷也没有用的…”
舜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样危在旦夕的大事,你们老爷不管的吗?”
刘妈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犯了错…”刘妈还是不敢轻易说出来,舜卿却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便不理她,自己进了汪家。门房见他和刘妈说了一阵话,有些戒心,拿了舜卿的名片就往里面送。
刘妈不敢离开,看着伯荪把舜卿迎进院里,把包袱垫在地上,等了起来。
伯荪将舜卿迎进客厅,说道:“上次不欢而散,都是我们考虑不周,实在是过意不去了。”舜卿没说一声就过来,叫伯荪很是不安,便先放低了姿态。
舜卿说道:“世伯不用这样说,是我们年轻人不懂事,我冒昧前来,更加的无礼了。”

奔波

伯荪笑道:“你也算是世番的朋友,过来就过来,难道还要什么俗礼吗?”说着,招呼舜卿坐下。
舜卿说道:“惭愧得很,这次前来,倒不是为了跟令公子叙旧,我是专程为着令千金而来的。”
伯荪一听,心里顿时更加没底,这样说来他自然是为了曼云而来的,可是曼云已经走了,去哪里寻她回来?可是他这样客气,也不是来为难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舜卿说道:“年后我就去了天津的工厂,这么巧,就在昨天遇见了曼云小姐。”
伯荪一怔,竟不知曼云何时去的天津,只得陪笑听着。心里想着,曼云当初和他闹成那个样子,他看见了曼云还是巴巴地跑来告诉自己,看来这份情还没有断绝,想来也不会为难自己。
舜卿见他不肯解释曼云去天津的原因,只得继续说道:“令千金独自在天津街头晕倒,于是我把她带进了我在天津的宅子,我知道这样实在不好,但是情况紧急,也只能如此,还望世伯不要介意。”
伯荪一听曼云晕倒,忙说道:“我怎么会介意呢?还多亏四少照应了。不知道云儿现在好些了没有?”
舜卿皱了皱眉头,说道:“令千金是患了肺病。”
伯荪一听,身上便一阵冷汗,自己以前有个妹妹,十来岁上得肺病死的,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病的厉害。曼云竟也得了这病!
舜卿见他脸色发白,说道:“世伯不要心焦,为今之计,我们要想办法找良医好好治疗,还要商量一下如何安置曼云小姐,总不能一直住在我那里,是怕闲话的。”
伯荪叹息一声道:“我家并没有认识什么名医,实在不好寻找。再说,我虽然很想接云儿回来,可是她染了这个病,又怎么会来呢?这一天的颠簸如何受得起?”说着,伯荪起身,对着舜卿作揖。
舜卿连忙站起来,拦住伯荪说道:“世伯这是作何?”
伯荪说道:“云儿童年丧母,这些年我对她也关心不够,前些天惹四少生气,也是一时糊涂。我请四少不计前嫌,代为照顾云儿。”
舜卿听他说曼云童年丧母,不由得问道:“那现在的汪太太…”
伯荪说道:“那并不是云儿的生母,云儿的母亲七年前就没了。就算是你可怜她,就代为照顾吧!”
舜卿犹豫了一下,正如伯荪所说,这个时候曼云是经不起颠簸的,回到北京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她如果一直留在自己那里,听起来总不是那么合理。这病要治好,怎么也得一两年,这一两年…
舜卿说道:“还是请阮团长来天津陪伴曼云小姐吧。”
伯荪一听,才知道舜卿竟是知道佩东的,忙说道:“这是她一时糊涂,阮佩东哪里是她的依靠?前两天冯司令的国民军撤离北京,他就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云儿是被他给骗了!”
舜卿一惊,问道:“他撤离了?去了哪?”
伯荪说道:“怎么四少不看报纸么?冯司令如今成了西北边防司令,阮佩东自然也跟着去了察哈尔了!”
舜卿攥紧了拳头——竟是这样!他竟抛下了曼云!想必曼云是为了他和家里闹翻,才一个人跑去天津的,可是这个阮佩东竟然自己去了察哈尔!
突然间,舜卿又止不住地冷笑,自己这一腔热情付与曼云,人家并不理会;曼云一心苦等阮佩东,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这是不是叫同病相怜?
一会儿,舜卿才说道:“扶危助困是国人传统,舜卿虽然漂泊海外多年,也不敢忘怀。世伯若是肯把曼云小姐托付给我,我一定尽心照顾,不敢怠慢。”
伯荪见他说得真诚,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双手作揖道:“全仰仗四少了。”
刘妈自舜卿进了汪家,便一直在外面苦等,终于见舜卿走出来,连忙站起身迎上去,却不敢多说什么。
舜卿问道:“你以前是伺候曼云小姐的吗?”
刘妈连忙点头:“我伺候姑娘四五年了。”
舜卿说道:“我知道你还不能完全信任我,我只问你敢不敢跟我去天津找曼云?”
刘妈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敢,我无亲无故,也没有拖累,姑娘若真的在天津,我就敢去。”
舜卿说道:“我要去找一个做医生的朋友,请他去天津医治你们小姐,我先给你一些钱,你找个地方将就一晚,明天七点我们在火车站碰面。”
刘妈连连点头,口里答应着,看着舜卿上了车。
舜卿开车到了一栋别墅门口,下车按了门铃。门房见他衣着光鲜,很是客气地问道:“先生找谁?”
舜卿递上去名片,说道:“我找彭燕人。”
门房不敢怠慢,跑去屋里,过了一会儿,便开门迎舜卿进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斯文青年走出来,笑道:“舜卿兄,自纽约一别,竟是好久不见了!”
舜卿跟他握了握手,青年说道:“快到我的书房,我们好好聊聊。”
舜卿也不急着说话,就跟着彭燕人进了书房。进了门,才说道:“燕人兄先不要忙着叙旧,我与你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谈。”
彭燕人见状,不由得正色道:“究竟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舜卿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患了肺病,这跟你的专业是很相符的,我想请你去照顾她。”
燕人说道:“那我就先道个恼了,确实,我是心肺科的医生,对于这个病是再熟悉不过了,既然有这样一个病人,我去照料是义不容辞的。”
舜卿说道:“并不是要你出诊这么简单,我是希望你长住天津,专门照顾我这个朋友。”
燕人一听,不由皱起了眉,说道:“我毕竟是协和医院的医生,怎么好去天津呢?为了一个病人,放弃工作,放弃其他病人的做法,我不能答应。”
舜卿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为了安逸和财富才做医生的,我可以出面跟医院解释,也可以在北洋医院给你安排门诊,照样可以继续你的工作。你有过治愈肺病的经验,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
燕人看着舜卿,犹豫了一阵,说道:“你还是这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病人是等不得的,明天我就过去。”
舜卿松了口气,说道:“我也打算明天就回天津去,明天七点的火车,我已经定了包厢。”
燕人说道:“你竟然已经订了车票!看来你是下决心要我去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叫你这么上心呢?”
舜卿想了想,只是说道:“一个朋友,我不过是仗义相救而已。”说罢,对燕人鞠了一躬道:“明天我来接你,我一会儿就联系贵院的主任去。”
燕人点了点头,送舜卿出门,舜卿也不停歇,到了家里便请篆钦给协和医院院长挂了电话。燕人虽是医院重视的青年人才,但是碍于篆钦的面子,院长还是答应借人。
挂了电话,篆钦问道:“到底什么事情,我倒糊涂了,你要一个大夫跟你去天津做什么?”
舜卿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患了病,燕人治这种病是极擅长的,我才来找他。”
篆钦说道:“若是为了朋友,这也无可厚非,但是实在不知道你还有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
舜卿说道:“父亲你也太小看我了,说句不顾忌讳的话,如果燕人遇上了这种情况,我也会马不停蹄地想办法帮他。”
篆钦说道:“你不肯说也就罢了,竟这样咒起人家来。救人总不是什么坏事,你去吧。只是最近你忽然去天津,忽然又回来,闹得有些不像话。天津那边生意上了轨道就回来吧,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产业。”
舜卿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篆钦又嘱咐了两句,之后舜卿便去了东楼,正是他和梦卿佩卿的住处。刚一进门,就听见佩卿说道:“四哥哥回来了!”说着便跑过来搂住舜卿的脖子。
舜卿没有心思和她玩闹,便说道:“你也正经些吧,我不过收拾东西,明天就走的。”
佩卿一惊,说道:“好好的又要走?”
舜卿已是非常疲惫,顾不上和她说话,刚要上楼,就听见青儿进来说道:“门房那边有个箱子,说是汪府送过来给四爷的。”
舜卿一听,连忙接过来,又见青儿递上来一封信,里面不过说些感谢的话,这些东西请他帮忙带给曼云。舜卿叹息了一声,便提着箱子往楼上走去。佩卿听得真切,拉着青儿的手问道:“真是汪府送来的?”
青儿不明就里,说道:“门房是这么说的。”
佩卿看着舜卿走上楼,摇着头说道:“这真是没完没了了。”
舜卿进了自己房间,里面一应家具还和走时一样,心境却大不相同。舜卿将箱子放下,自己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又想到沾了一身烟味回去被曼云闻见,对她的身体总是不好,便掐灭了。刚掐灭,又想到明天见她,身上哪里还会有味道?便又拿出一支烟,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抽。
但凡跟曼云的事情有关,总会叫他心烦意乱,这算不算是命里注定的纠缠?自己从来不信这些的,如今竟也想着这些了么?舜卿自嘲地笑了笑,灭了屋里的灯。
汪府里,伯荪一脸愁云惨雾,汪太太拿出帕子擦擦眼泪说道:“我还想着过两天,你们都消了气,就去饭店把云儿劝回来,谁想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伯荪叹口气说道:“云儿自小命苦,这都是命,还好有四爷照应,她这病,十有八九会死人的,就算是云儿命薄;若治得好也要一两年,这一两年一直和四爷在一起,怎么也会动心,到时候病也好了,终身大事也好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汪太太说道:“还是老爷想得周全。“
伯荪说道:“唉,这病是过人的,我也不敢去看她,是福是祸,全看云儿自己的造化。可恨的是这个阮佩东,最不是东西!”
汪太太说道:“可不是吗?都是云儿年纪小,不懂事,被她骗了,可怜她…唉!”
伯荪看着外面的天气,说道:“也快春天了,来北京也有五年了。”
汪太太说道:“可不是吗?不过今年春天来的有些迟。”
伯荪说道:“冯司令是走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走。”
刘妈看见曼云的时候,她正躺在一张西式的大床上,微微睁着眼睛,脸颊已经瘦了不少。刘妈心里很是难过,走上去,替曼云掖了掖被角,看护说道:“你小心些,这病会过人的。”
刘妈陪着笑说道:“我不怕。”
看护点了点头,转过身,看见舜卿和一个青年站在不远处,便走过去说道:“病人已经退了烧,昨天醒了的,刚睡了一会儿起来的,这个病,白天比容易较困倦,晚上倒睡不着。”
舜卿点点头,对燕人说道:“你再看看吧。”
燕人点点头,走到床边,俯身为曼云检查一番,问她话,曼云却不回答,只是拿眼睛看着天花板。燕人没法子,只好问了刘妈几句话,又问了看护两句。便过来拉着舜卿走出了房间,说道:“其实早就有这个病了,只是症状不明显,没在意。现在已经到了咳血的程度了,多少有些棘手。”
舜卿说道:“我并不是学医的人,你说的这些我并不能明白,我只问你,还能不能治好?”
燕人说道:“我以前治好过一个病人,就是从这种程度开始治疗的。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总是敢试一试的。”
舜卿知道他说话谦虚,便说道:“你既然这样说,我只当你确定能治好的。”
燕人笑了笑,没有说话。舜卿又走进去,这是曼云醒过来第一次见他,舜卿有些紧张,走到曼云床前,轻声说道:“曼云小姐。”
曼云眼睛也不动,也不说话,舜卿看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便站直了说道:“曼云小姐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了。”说罢便往外走。
刘妈握着曼云的手,眼泪便掉了下来:“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才两天的功夫啊!”
曼云突然抓紧刘妈的手,说道:“刘妈,你帮帮我,去邮局发一份电报。”

难见

北方草原到了冬天的时候,总少不了风雪交加的天气,但是这些严寒在钱家是感觉不到的。钱家祖上做皮革生意,如今的当家老爷在张北和集宁都做过官,手头上有钱,在这里又很有声望。他身边时常陪伴的只有最小的,还没出阁的女儿傲梅,当然也就最得他的宠爱。
钱家的管家进屋,鞠了一躬:“老爷。”
傲梅先发话:“怎么样?请柬收了吗?”
管家从背后掏出请柬,还没说话,傲梅便撅着嘴靠着椅子坐下。钱老爷心疼女儿,问管家道:“连个人都请不过来,怎么办事的!”
管家连忙说道:“实在是请不来了,这人听说给关到大牢里了。”
傲梅一听,“腾”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是新司令最得意,最器重的人吗?!”
管家额头上冒出了几点汗珠,也顾不上擦,说道:“这里面具体的事情,小的不敢多问。新司令刚从北京调来,防得紧,问多了怕给抓起来。”
钱老爷说道:“梅儿,你先坐下,管家说的也没错,这种时候不好打听的。”
傲梅说道:“不行,他就得给我打听出来,好好的人怎么就给关起来了?”傲梅想了想,跑到钱老爷跟前,晃着钱老爷的袖子说道:“爹,你帮帮忙,把他放出来吧。”
钱老爷连忙摆手:“你当你爹是总统啊?军部的事儿我哪管得着?”
傲梅见钱老爷这个态度,眼圈一红,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钱老爷朝管家摆摆手,管家便快步离了大厅。钱老爷站起身,给傲梅擦了擦眼泪:“你看看你看看,这小家子气,说哭就哭!”
傲梅不理她爹,只哼了一声。
钱老爷见状,问道:“真看上那小子了?”
傲梅一扬脖子,理直气壮说道:“就是看上了!”
钱老爷说道:“这才见了两眼,至于就看上了?”
傲梅还是那句话:“就是看上了!”
钱老爷说道:“唉,察哈尔多少公子你看不上,就喜欢那个木头一样的人?”
傲梅说道:“谁说他是木头了?他往那一站,多精神!你再看看你!”傲梅朝着钱老爷的大肚皮一戳,钱老爷顿时泄了气,说道:“行行行,他比你爹强,行了吧!我真是把你惯坏了,我去给你打听一下去,要是犯了大事,我可保不出来!”
傲梅拦着钱老爷的胳膊,笑说道:“保得出来保得出来,爹是什么人物!”
傲梅站在大厅,走来走去。钱老爷看得眼晕,说道:“你且坐下,消息能被你走出来吗?”
傲梅回过身,坐在套着羊皮的椅子上,说道:“管家真不会办事,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这时恰听见“噔噔”的上楼的声音,傲梅又站起身,钱老爷端起茶杯直摇头。管家进来,傲梅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喘口气说道:“听说这个阮团长闹着要离开,司令一生气,就把他关起来了。”
钱老爷刚咽下一口茶水,便皱起眉说道:“冯司令对他怎么说也有知遇之恩,这个时候回去,是有些没良心。”
傲梅不服气,说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没隐情呢?管家,你去了半天就套出这么一句话来?”
管家连忙说道:“具体是这么回事,当初军队撤得急,他有些事情没处理好,就跟着过来了,但是一直惦记着回去。最近北京天津来给军里人们的电报都被冯司令扣下了,阮团长不晓得听谁说的,一口咬定有自己的电报。司令没法子,找出来给他看了,阮团长看完,吵着要走。据说火气大得很,还跟司令吵起来了。司令就把人软禁在了军部里,昨天派人问了,还是说一定要回去。”
傲梅说道:“多大一点事情,为什么不让人家回去呢?”
钱老爷摇摇头:“真是个没见识的小孩子,你哪里知道现在北京时什么局势?天津是什么情况?冯焕章刚从北京过来,他的亲卫团长就去了天津,北京政府怎么想?察哈尔这边怎么想?搞不好,两边把他当罪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傲梅一听,吓得浑身一激灵,改口说道:“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这么不顾性命呢!”
管家一听,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军部的人说…说…”
傲梅性急道:“你什么时候多这么个毛病啊?到底人家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