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晓得钧翰在那边是不是吃得开,韩氏自然不大愿意叫安芝就过去,说道:“这像什么样子?”
棠生笑道:“这也没什么,吕先生和安芝不是已经很要好了吗?我看他们两个也就差一纸婚约了,过去也是见见家长,钧翰已经来过咱们家很多次了,安芝难道总不过去吗?或者说,母亲觉得安芝太小了,不适合早早定下来?”
儿子这话倒给了韩氏一个借口,说道:“可不是,才不过十六七岁。”
棠生笑道:“我的意思,过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钧翰说为了答谢鹤生的照顾,也请鹤生过去呢!以后怕是难有这个机会,过几年我和鹤生若都不在北平,谁陪着安芝去呢?不如趁着这回过去,就当是去朋友家玩了,谁也不提他们两个的事情,吕家也不好催什么的。”
韩氏说道:“鹤生?他…”当着棠生的面,韩氏不愿意提鹤生的事情,说道:“他课业紧得很,不知道愿意不愿意。”
棠生说道:“寒假里总要歇一歇的,总不能一直绷着劲,对身体也不好的。我去跟他说说,想来吕先生也问过了吧。”
韩氏想了想,若真的能支开鹤生,自己这边要对付乔安娜,也就容易了。便笑道:“也是呀,我竟然没有想到。你去劝劝鹤生,叫他也出去散散心,别学坏了身子。”
棠生答应着出去,韩氏想到乔安娜,心里涌起一阵恨意,总要想个法子叫她死心。
第二天,钧翰来问候老太太和韩氏,提起邀请棠生兄妹过去的事。大家自然明白这是要请人见家长的,一个个都看老太太和韩氏的意思。老太太笑道:“你们家和这兄弟两个有缘分,要说互相拜访住着玩儿倒也没什么,”说着,看着韩氏说道:“只是不知道三太太舍得不舍得。”
韩氏见老太太面上是让步等着自己拿主意,可是早就铺好了路等着自己答应她的意思,心里有些不乐意,还是笑道:“老太太说的对,两家来往不算什么。再说吕老爷又是了不起的人,叫他们过去请安拜望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笑着看看棠生安芝,说道:“你们可别给人家添乱。”
钧翰忙说决不至于,一边朝安芝眨了眨眼,安芝脸一红,装看不见。老太太笑道:“难得我们家人凑得齐全,要等过完春节,他们才能过去的。”
钧翰笑道:“那是自然,不敢扰了老太太的天伦之乐的。”
韩氏扫了一眼这三个人,看见鹤生一脸犹豫,笑道:“鹤生,出去既是拜望吕老爷,也是去山西游玩,不要总惦记着学业,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鹤生一愣,明白过来这竟是韩氏的保证,本来心里松了口气,但是想起安芝昨天夜里偷偷的嘱咐,面上不敢露出太高兴的神情,只是说道:“学业倒是次要的,只是母亲千万不要太劳累了。”
韩氏以为鹤生会很为安娜高兴,没想到竟是为自己担忧,不由笑道:“我有什么劳累?都是分内的事情。”说着,掩不住面上的得意。
安芝松了口气,她猜得不错,韩氏恼的不光是安娜的无权无势,还有她的傲慢,鹤生对安娜的重视。一个母亲总是不愿意儿子把别的女人看得很重,更何况韩氏一直以棠生鹤生为自豪,这样听话的孩子,突然为着另一个女人和自己起冲突,韩氏心里哪能舒服。
鹤生若是一味和韩氏对抗,惹急了三太太,只怕一点指望也没有;若是能够和安娜疏远一点,三方的关系还能够缓和。不过,还是一样没有指望。
安芝颇有些同情鹤生,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过了几天,办完了结业手续的钧翰坐火车离开北平,然后便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春节。才正月初六,棠生鹤生安芝便收拾着行李上了火车。因为是去人家家里做客,总不好意思带下人去,好在鹤生棠生都不是娇气的人,路上还能照应安芝。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三人出来的时候,安芝垫着脚尖就看见不远处穿着深灰羊毛大衣的钧翰,看他身边还有两个听差模样的人,不好太过亲热,便捅了捅鹤生:“那不是吕先生吗!”
鹤生见她这样撇清关系,也觉得好笑,挥着胳膊喊钧翰。
钧翰眼光扫过来,看见安芝,也微笑起来,带着身边的几个人过来。两个听差过来拎着安芝他们的行李,钧翰笑道:“一路辛苦了。”
棠生笑道:“是有些别扭的,没想到竟做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钧翰点头,说道:“这还算快的,你们这列车的烧煤工可没有偷懒。”说笑间,已经引着三个人出了火车站,外面停着一辆马车一辆黄包车,听差把行李送到黄包车上。
钧翰笑道:“小地方不作兴汽车的,要叫你们受些委屈了。”
鹤生笑道:“你们家这辆马车也抵得过一辆名牌汽车了。”
钧翰招呼大家上车,安芝就坐在钧翰对面,只低着头看自己的手,也不说话。钧翰也只是和鹤生棠生说话,偶尔问候安芝一声,倒像两个人关系很普通一般。
安芝知道钧翰不大肯现在就在家里表露和自己的关系,因为若是郑重其事地介绍,众人难免拿着有色眼镜看自己,到时候挑出一大堆毛病来,总是不好。以朋友的妹妹到来,他们家人的眼光自然就放宽了,也会多几分善意。
想着,她也觉得无聊,就朝窗外看。太谷倒真是个出富商的地方,沿路很是繁华干净,大宅院也是到处可见。
69、压庶子夫人蓄险心
一会儿马车停下来,安芝最后一个下车,抬头看見一座朱漆大门敞开着,早有聽差在门口张望,看马车过来,有的进去报信,有的留下来引着几个人进去。
安芝默默走在众人身后,直感叹这个地方确实比北平冷一些。几个人进了吕家大宅,安芝不禁感叹这宅子精致雄伟。北平因为在皇城根儿底下,楼墙不敢太高,習惯了那样的房子,甫一見这样的高楼厚墙,觉得十分新奇。
众人先进了过厅,光裕正迎接出来,口里說道:“棠生!”
棠生也跟着上前一步,两个人极是亲厚的样子,一边寒暄,一边往里走。又过了一处抱厦,再后面才是正厅。一路上雕梁画栋,各色建筑很是精致大气,好在周家兄妹見多了王府花园,一个个也习以为常。因为聽說过安芝和均衡关系匪浅,光裕特意偷眼看了看安芝,見她一派平常自在的样子,很是大方。光裕心里不喜,想来周家这样的家庭教育出这样的女儿也是应当,然而让钧翰得到这样好的女子做太太,也太便宜了他。
大厅里面南坐着一男一女,男的總不過五十多岁,穿着玄色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夹棉锦缎褂子,身材枯瘦,却很精神,面上温和,眼睛里却闪着精光;女的也是鬓邊花白,挽着一个圆髻,身上一件狐狸毛滚边的银蝶绣花对襟褂子,下面是一件缂丝马面裙。脸型略长,颧骨有些宽,一双三角眼睛一样透着精光,然而她眼里的精光却有些严厉。安芝心想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吕夫人了,活脱脱一副前清诰命夫人的样子。
光裕先上前说道:“这位就是周棠生,在美国承蒙他的照顾,过完正月他就要去南方任职了。”
吕太太连连点头,望向吕寿涛,寿涛微笑道:“不愧是出身世家的青年才俊。”
棠生忙说道:“不过有幸出门几年,青年才俊是万不敢当的,光裕才是少年得志。”
一 群人互相认识又互相恭维,虽然没趣,个个都要奉陪。寿涛看了看众人身后的安芝,十六七岁年纪,身上的云狐披风还没有脱下来,辫子盘在脑后,只在鬓边别了一只髮夹。她的脸型比瓜子脸稍圆润些,雪白的脸上,鼻尖冻得有些通红,很是惹人怜爱。此时又娴静地站在一边,面带微笑,眼睛平视,很是大方得体。寿涛不禁想着,自己从父辈开始發迹,难免有些人说吕家是暴發户,就是有钱也觉得不美。若是能和这样的京城世家结一门亲事,自然是锦上添花的。
过了一会儿,寿涛有事先走了,便是吕太太招呼着几个人吃饭。走到旁边屋里,里面已经摆了一大桌子菜。席间,吕太太对棠生鹤生倒是十分亲热,想来也是因为光裕和棠生的交情。钧翰在一旁,极少说话,吕太太说道:“你們先聊着,我想有我这样的老人在,你們年轻人总不爱说话的。”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光裕也不阻拦,说道:“这是我母亲体谅大家,不要劝,我們吃吧。”
安芝見吕太太一走,光裕便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心里很有些不舒服。虽然理当如此,然而光裕实在做作太过,而且他这样嚣张,钧翰的立场总会尴尬。安芝心里想的都是钧翰,所以对于这位大哥是怎么也看不顺眼。
光裕坐得离棠生近些,便老和他说话,鹤生見状也不大想敷衍光裕,他和钧翰又交厚,便偶尔和钧翰说两句话。席上四个人,俨然分作两派,安芝坐在中间,更是一句话不说,偶尔喝两口汤罢了。
“周小姐,蔽府的饭菜还用得惯吧?”光裕问道。
安芝一怔,微笑道:“很好的,吕先生费心了,只是没有我想得那样酸。”
光裕大笑道:“我們山西老陈醋是出了名的,但是山西菜也不是样样都酸,更何况你們是外地来的,怕你們吃不惯。”
安芝忙说道:“那大可不必,俗话说入乡随俗,大少爷这样客气,我們都不好意思了呢。”
光裕说道:“倒不是客气,你們来做客,吃不好,饿着肚子也没力气玩儿的,就是我這做主人的失误了。”
安芝聽了,便不再说话。棠生说道:“今天要去玩麼?”
光裕说道:“我想你們这一路总是很累了,下午好好歇一歇,你若是还有精力,陪我父亲说说话也好。明天带你們去转转,我們这里虽然是个县城,可观赏的地方倒也不算少。”
棠生答道:“我是見识过了,金太谷银祁县,这样富贵繁华的地方,真是名副其实。”
光裕脸上也带着得意,他們吃罢饭,去自己房间瞧了瞧,歇了一会儿便到吕老爷这里来。吕老爷平素最爱好学谦虚的青年,又因为棠生兄弟和自己两个儿子都有些同学的情谊,因此很是客气。尤其棠生,爽朗又有朝气,话也说得漂亮,他一个将至暮年的人,自然喜欢和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也显得年轻。
聊着聊着,寿涛眼睛扫過坐在远处的安芝,摆出一副和蔼长辈的样子问道:“周小姐,我們说话,你不会觉得无聊吧?”
安芝微笑道:“老先生學识广博,我在一边聽着,觉得有些话很受用呢!无聊是决不至于的,只是有些话不能十分明白倒是真的。”
寿涛笑道:“难得你們兄妹三个都这样谦虚好学,我真羡慕令尊有这样的子女。”
棠生忙说道:“家父才要羡慕老先生子女出众呢!”
寿涛忙着摇头说不敢当,一边又把头偏向钧翰说道:“叫淑慧来陪陪周小姐吧。”
钧翰忙点头站起来,走着出去。一会儿过来时,身后已经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圆脸女孩,梳着两个油黑的辫子垂在胸前,一件翠兰夹棉旗袍,罩着一件淡黄毛线外套。一进来,只是低头微笑着,左脸颊有一个酒窝,很是可爱。
安芝看看钧翰,又看看眼前这个女孩子,总有七八分相像。因为早先聽钧翰说起过,知道这是钧翰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寿涛说道:“这位周小姐是你哥哥同学的妹妹,来咱們家里玩,你寒假也不用读书,就陪着周小姐吧。”
淑慧点点头,走到安芝面前,只是看着她。安芝忙站起来,说道:“我是丙辰年九月生人,属龙。”
淑慧笑道:“比我大两个月,那就该叫姐姐了。”
安芝因着她的脸,对她也多了几分好感,接着说道:“叫我安芝也好。”后来又一想,将来嫁给钧翰,这就是自己小姑子,还是叫姐姐的好,然而话已经说出口,要反悔总是不好,淑慧忙道:“还是姐姐吧!”
安芝見她这样乖巧,也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淑慧拉着安芝要另寻一处说话,寿涛点头答应,安芝也不好说甚麼,也乐得离开,便跟着淑慧出来。
“周姐姐,北平的大学生都像你这样穿衣服麼?”淑慧甫一出来就问道。
安芝一愣,觉得淑慧也只是个爱美的小女孩,便笑道:“和你穿得一样呢,你这一身走在辅仁大学里也时髦得很呢!”
淑慧抿着嘴笑得很是欣慰,安芝问道:“聽刚才的话,你也是讀書的学生,令兄都在美国北平读书,你要不要到北平来?,
淑慧连连点头,说道:”我当然想!“刚说完,又皱起眉头说道:”可是我哥哥一去北平,四年间聚少离多,我妈都说舍不得我也走呢。“
安芝笑道:”令堂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山西大学堂也是顶好的学校,你大可以去那里,平时周末也能回家。“
淑慧歪着脑袋,说道:”我还是想去北平天津上海这些地方,以前跟着叔叔去过,觉得比这里新潮多了。“
她的喜好,倒像是早两年的幼芝,安芝越看觉得喜欢,笑道:”我来到这里,觉得北平天津上海也不过是晋中商人的码头罢了,真正的繁华还是这里。“
说话间淑慧已经带着安芝绕过抱厦,拐进一个院落,又经由回廊穿过,进了另一个院落。
“这是我住的院子,我妈也在。”
安芝心里一紧,想着这样見面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看淑慧的样子,钧翰怕是没有提过他們的事情。
”不会打扰令堂休息吧?“安芝小声说道。
淑慧笑道:”我妈虽是个好静的性子,你又不大吵大闹,自然没事。而且我妈很想見見周小姐呢!,
安芝一怔,问道:“令堂知道我?”
淑慧点头道:“家兄早先说过承蒙贵府照顾,我也早就知道有周小姐这个人呢!”顿了顿,淑慧说道:“我妈排行第五,家里人都叫五太太。”
安芝看了看淑慧,觉得她虽然看着娇憨烂漫,然而细节处却不疏忽,比起幼芝又多了几分眼色。
说话间淑慧已经拉着安芝进了正屋,一进去,正对着一张八仙桌,两边各一把椅子,往里走,摆着一个佛龛,此时香雾缭绕。
安芝透过缭绕的烟雾,看見一个中年妇人,穿着藏青棉衣棉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诵经。聽見动静,缓缓睁开眼睛。
“妈,这就是周小姐。”淑慧拉着安芝上前。
五夫人看着安芝,又看看淑慧,微笑道:“你又冒失了,这样把人家拉过来像甚麼样子!”
安芝瞧着五夫人的神色,再想想正房太太,觉得吕太太虽然威严,却还不如五夫人有大家风范。一边想着,一边微笑道:“五太太,打扰您了。”
五夫人也没有打量安芝太久,只是说道:“聽说你們中午才到,怎么不早点休息?”
安芝说道:“家兄和吕老爷正说话,再说休息也不在这一时的。”
五夫人点点头,招呼安芝坐在自己身边,又吩咐下人多加了一个火盆。她先问了周家几位长辈的好,又问了安芝的年纪,学业,平时喜欢甚麼,身体可好。安芝越聽觉得这像是婆婆审问未来媳妇,忍不住脸上一红,低下了头。
五夫人微笑道:“好孩子,我这个人最无趣的,你去淑慧房里玩去吧,明天叫钧翰淑慧陪着你們出去转转。”
安芝点点头,说道:“不敢打扰五太太,那我們就先走了。”说罢起身,淑慧一起出去。
出来的时候,安芝也说不清楚甚麼感觉,之前心里忐忑的很,不过之后也觉得这是再平常也没有的一件事情。而且寥寥几语,只知道五夫人是个温柔的人,其他的也不能清楚。
安芝又去了淑慧那里,和淑慧聊了一会儿,聽说吕老爷那里已经散了,淑慧便送安芝回了她的房间。
傍晚,三兄妹吃过点心,早早歇下了,吕太太放心不下,和光裕在书房说话。
“下午你父亲还和我说,这个周小姐看着很好的,要是能结一门亲事就好了。”吕太太皱着眉头,五官就显得有些凶了:“我想起你不是说这个周小姐和钧翰走得很近麼 ?”
光裕说道:“我在周家的那几天,只有棠生常陪着我,周小姐和钧翰到底怎样我没有亲眼見过,仿佛是聽说了的。”
吕太太说道:“防了这么多年,还是叫个小杂种出了头,他考上北平的大学堂,要是再娶这样一个太太回来,你父亲一高兴,器重他两年,自然他就扬眉吐气了。”
光裕自小养尊处优,虽然兄弟姐妹众多,然而只有他是吕太太亲生的,所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如今聽吕太太一说,不由得皱眉问道:“那可怎么办呢?”
吕太太看着光裕一副没注意的样子,恨道:“你怕甚麼?你是我生的,他是甚麼东西,也能越过你去?他就是要出头,我就偏叫他攀不上这门亲事!”
70、蠢夫人计谋众人知
光裕皱着脸说道:“如今也不作兴包办婚姻了,他们两个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怎么就办不成了呢?”
吕太太这个人,严厉是严厉,可也是个素性天真烂漫的人,只知道喜怒形于色,压制外人,勾心斗角的事情却并不在行。她这话说出口,自己也发愁用什么手段拆散两个人,想了一想,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这些日子也抓紧些,哄着你父亲高兴,别叫底下那几个杂种出头。”叮嘱完了,便抱着手炉,披着灰鼠大衣走了出来。
当天晚上安芝棠生等人早早睡了,第二天由钧翰淑慧和光裕陪着兄妹三个上街闲逛。光裕不喜欢钧翰和这几个人侃侃而谈的样子,偏要拉着棠生,鹤生和钧翰边走边聊,安芝则和淑慧手挽着手嘀嘀咕咕。
正月里的太谷县城十分的热闹,来往的人皆衣着考究。安芝冷眼看着好几个路过的人,身上的大毛披风,摆在瑞蚨祥总要七八百块以上。心里不由得感叹太谷果然富庶,也明白钧翰总说自己家是个普通土财主的意思。
几个人先去逛了鼓楼,然后就在街上一间饭庄吃过饭。安芝本本分分和淑慧聊天,谁也不理,有人说话,也只微笑着应一声。看得光裕心里暗暗咋舌,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孩子,怎么惹得父亲母亲都说她好。
吃罢了饭,棠生还想再转转,光裕难得早起,实在应付不来,说道:“今天就转这一处吧,再走远了只怕太累,一天逛一处地方也够玩的了。”
棠生见他睡眼惺忪,眼皮都要粘在一起,知道他是惦记着睡回笼觉,便笑道:“也不用逛什么古迹名胜,走一走也好,我拍几张相片,钧翰陪着我们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光裕一听,忙强睁开眼睛说道:“无妨的,到底我是主人家,哪有放着你们自己玩的。”
安芝暗自皱了皱眉,他这样说话,竟是当着外人一点面子也不给弟弟妹妹留,这样的哥哥简直可恶。心里虽然厌恶,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想着有这个人在也是无趣,便只笑道:“那我和淑慧先回去了,这里有些冷,实在招架不住。”
光裕忙笑道:“那我陪周小姐回去吧,钧翰,你带着两位吕先生到处走走吧。”
光裕本来打算盯着钧翰,不好让他使什么小动作,然而现在实在是困意缠身。又想着鹤生本来和他有几年的同学之谊,拆也拆不散的,棠生和自己交好,这两个人倒没什么,就怕钧翰和这位周小姐背地里凑到一处。此时自然乐得夹在他们两个中间。
安芝见他这样,心里无奈,想着也不过一会儿,回去以后和淑慧关上门来说话,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便笑着说道:“吕先生不用陪着家兄拍相片吗?”
光裕笑道:“有钧翰陪着,一样的。”
钧翰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光裕。
安芝点点头,笑道:“那麻烦吕先生了。”说着转身就和淑慧走了,光裕快走两步走在安芝身边。目送三个人远去,钧翰笑着摇了摇头。
棠生笑道:“光裕就是这样,在美国的时候就是,每天要睡到十点多钟才肯起来,今天这样早陪着咱们,真是难为他了。”
钧翰眼神微动,见他说话间对光裕似乎并不是很认同,便笑道:“我看周先生和家兄作息很不相同的,怎么就到了一处呢!”
棠生说道:“到底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钧翰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有了些计较,又笑道:“我们这里寺庙不少的,两位有没有兴趣瞧一瞧?”
棠生鹤生都很赞同,三个人又坐上马车去了净化寺。
再说安芝和淑慧亲亲热热的一路上回来,只是偶尔和光裕说两句话而已。光裕在美国见惯了活泼奔放的女人,见安芝这样疏离,只以为她小家子气,心里便有些低看她。路上越走越敷衍,进了门便回了自己院子,真的睡回笼觉去了。
淑慧笑道:“我大哥就是这样,不过是疏于应酬,周姐姐你不要误会。”
安芝笑着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也不会应酬的,他这样我反倒轻松。”
淑慧笑道:“我们家几房姨太太各过各的,要不然我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见过来,真要叫周姐姐头疼了呢!”
安芝问道:“你们兄弟姐妹这么多,平时聚在一起的时候很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