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寿宴相逢幽巷密语
到下午的时候,安芝在房里歇过午觉刚起床,就见幼芝进来,说道:“好一副美人春睡图!”
安芝拢了拢鬓发,叫若素过来梳头,笑说道:“现在都是秋乏了,你还说是春睡。”
幼芝笑道:“美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不正是春意盎然吗?”
安芝摇摇头,望着镜子里面色红晕的自己,说道:“你掐着点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镜子里幼芝看了看若素,安芝会意,说道:“也不出门,不用梳辫子了。”
若素点点头,帮安芝梳顺了头发,戴上发箍便出去了,安芝转过身,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这样神神秘秘的。”
幼芝叹了口气,说道:“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怎么好叫别人知道呢?”
安芝一怔,问道:“到底是什么?”
幼芝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我想借六姐姐那串珍珠项链。”
安芝更加疑惑,说道:“我有两串珠链,你要哪一个?”
幼芝忙说道:“就是前年买的,我们都有的那一串。”
安芝站起身,走到墙角小叶紫檀顶箱柜跟前,拿出一个首饰盒,取出装珠链的小盒子,说道:“我不是不借给你,只是这串珠链我们都有,为什么你还要借我的?”
幼芝知道瞒不过,便说道:“我有几样首饰都拿去卖了,现在称得起场面的没有多少了。若是借别的,怕我母亲起疑心,只好借这串项链。我母亲看见了,也只当是我的,不会多心。”
安芝皱起了眉头,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卖首饰?”
幼芝有些不耐烦:“借就是借,不借就不借,这么多的说辞。本来以为你比五姐姐好说话,我看还不如五姐姐呢!”
安芝听她这样一说,怕她脸皮薄一会儿恼了,便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听,那我就不说了。这串项链你先拿着,有什么事情总可以敷衍一下。我劝你手上若有闲钱,赶紧把首饰弄回来,四太太最关心你,怎么瞒得过呢?”
幼芝接过项链盒子,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六姐姐你是最好的了,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安芝心里有些不安,说道:“难道太太问起来,我也说谎话不成?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罢了,总不能有些话你能对我说,却不能对你母亲说吧?”
幼芝想了想,说道:“倒没有什么,因为苏梅家累重,你也知道,她上有老下有小,开销总是很大,我不过卖了首饰帮衬一下。”
安芝说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你每个月零花才有多少?倒去养她一家子人!她最小的妹妹才多大年纪,等她成人那要到什么时候?你可付得起这个钱?”
幼芝不以为然,说道:“再过几年苏梅的大妹妹就毕业了,到时候自然能谋一份差事,养家也就不用我了。哎呀,我心里自有打算,我也不是钱多没处花四处做散财童女,你就放心吧!”说着,抱着盒子就出去了。
安芝越想越不对劲,叫来若素,问道:“一个小户人家,上面有一位老人,也不算很老,下面有三个女孩子,并没有男丁,一个月花销要多少呢?”
若素一愣,继而笑道:“要说外面的事情,我在府里呆的久了,也不是很清楚。这还要看过什么样的日子,若是要宽裕些,总要七八十块,若是只想吃饱,二三十也行。”
安芝想了想,苏梅的母亲现在还不到五十,和儿媳妇靠着缝补浆洗,每个月也能赚些钱。苏梅又花不到家里的钱,还有十五块钱进账,两个妹妹还小,就是上学能花多少?幼芝的首饰不多,但是那一串珍珠项链总要两三千的,足够苏梅一家花上好几年。难道她们仗着幼芝心地好,趁机讹诈,想依附着幼芝过好日子不成?
想想又不至于,她们就算肯,苏梅那样高的心性,也是不肯的。那么,是幼芝撒了谎不成?她到底把钱花到哪里去了呢?
安芝皱了皱眉,若素笑问道:“怎么七小姐来过之后,您就愁眉不展的呢?难不成七小姐管您借钱了吗?”
安芝看着若素,见她只是一派玩笑的表情,便笑说道:“我哪有那么小气?”
低头的瞬间,眉头又险些皱起来,幼芝也可能是平时出手阔绰,这个时候闹了饥荒。她现在借首饰的事情总不算光彩,也只能瞒着,装作不清楚罢了。事实上自己也确实不清楚幼芝在闹什么。
若素看着安芝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也紧了紧。
第二天,三姐妹照常去上课。因为临近毕业,有些准备考取大学堂的学生,都埋头苦读,有些只等毕业的学生,则较为轻松地准备毕业考试。明芝是不准备再读书,安芝还没有决定,幼芝则已经开始收集各个女子大学的章程。如此各自忙碌了一个礼拜,到了周末,就忙着去罗会长家里拜寿。
这天中午,安芝煮了一碗寿面,幼芝则烤制了一个西洋蛋糕,一左一右哄着明芝吃了。又是唱歌又是作诗,闹了一阵。等滟池过来,帮着她们妆扮了,就和几位老爷太太分坐两辆马车到了罗家。
罗家世代经商,很有根基,寿宴在罗家老宅举行。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登门贺寿,门口有人摆着桌案收礼。
明芝穿着新做的织锦外褂褶裙,梳着盘辫髻,很是漂亮。因她不喜欢引人注目,所以躲在人后,很多人倒并不注意。
进了大厅,便有很多人挨个给罗老爷子拜寿。因为他年纪大,辈分高,很有声望,就是一些三四十岁的体面人,也少不得要磕头的。四太太知道幼芝最不喜欢这些,便做主叫她们这些晚辈先去听戏。幼芝乐得自在,少不得拉着明芝安芝到隔壁戏楼。
罗家有一座二层戏楼,能容百十来人听戏,很是豪华气派。才走近戏楼,安芝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竟是吕钧翰。
吕钧翰胸前别着红绸,含笑招呼着宾朋,竟是这次的招待员。安芝惊异不已,不知道他在北平念了三年多大学堂,怎么就结识罗家这样的豪门。
等到走近,吕钧翰含笑对安芝等人点头,说道:“是周家三位小姐,不知道鹤生来了没有?”
安芝只是低头微笑不说话,幼芝笑道:“二哥和四哥哥一会儿过来,等给罗老爷拜完寿也是要来看戏的吧?”
吕钧翰点点头,领着三姐妹进去,带她们到楼上雅间坐着,一间屋子里的还有熟识的两家女眷。和她们点头打过招呼,幼芝便笑道:“哟,《武松打虎》,今儿这戏可热闹。”
钧翰笑道:“何止呢,一会儿还有《盗御马》、《四郎探母》、《大闹天宫》呢,老爷子爱热闹,最喜欢这些戏。”
安芝一听,看了吕钧翰一眼,听着他和罗会长倒是很相熟的样子,不由得低头心思转动,想着一会儿要套他的话出来。
吕钧翰说完只是笑了笑,便请三姐妹自便,自己又到门口去了。
幼芝说道:“这老爷子可合了我的胃口,我最不喜欢那些依依呀呀半天也不说什么的戏了。”
明芝笑了笑,说道:“就是你最疯。”
幼芝不以为然,专心看下面的戏。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儿走上来,走到安芝身边,弯下腰说道:“您是周鹤生先生的妹妹吧?令兄有话请人转述给您呢!”
安芝一愣,好好的请人转述什么呢?便问道:“那人在哪?”
那招待员说道:“就在门口忙着招待客人,没有等到你他应该不会乱走。”
安芝想起吕钧翰,干咳了一声,说道:“多谢了。”便起身往楼下走。众人都以为就是这么回事,因为鹤生和安芝是亲兄妹,谁也不曾多心。
安芝走下来,却看不见吕钧翰,多走了两步到侧门,才看见吕钧翰立在黑影里。不由取笑道:“吕先生,家兄有什么话要你传给我呢?”
钧翰也笑着,伸手拉着安芝的手,不由微皱眉头说道:“怎么手是凉的?”
安芝不以为然:“也没有多凉,我体质稍微有些阳虚,你不知道有些厉害的,天一冷手脚都是冰凉的。”
钧翰不说话,低头把安芝的手搓暖,才说道:“那该进补些人参鹿茸。”
安芝嗤笑一声,说道:“早些时候也吃的,自从东北沦陷,人参鹿茸哪是轻易能吃到的?我们家有些,也都给老太太,太太进补了,我怎么好跟她们抢呢!”一边说,一边抽出一只手,揉着钧翰眉宇间的褶皱,说道:“你是笑面虎,一皱眉毛,我还真害怕。”
钧翰紧了紧安芝的手,说道:“原来你心里竟是这么想我的!”
安芝连忙把手缩回来,板着脸说道:“你别这样拉拉扯扯的,我跟你又不熟,你有事情又不跟我说的。”
钧翰说道:“你是想问我怎么跟罗家认识的吗?”
安芝想了想,说道:“何止这些,当初你帮我对付丁学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势力不小。而且你口气也不小,要不是有十分的实力,你是不会那么说话的。”
说着,安芝很是认真地瞪着钧翰。
钧翰看了看四周,拉着安芝又往里走了几步,说道:“我知道这些事对你来说很重要,我要是不说,你心里还有一番纠结呢!不过,我怕我说了,你嫌弃我。”
安芝看着钧翰的脸,心里想着:总不会是山贼土匪的儿子吧?出手阔绰,但是见不得光?还是军阀的儿子?那应该去读军校吧?不过也许他们家有很多儿子,不用每个都去投军?那还能是什么?
钧翰见安芝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又摇头,一会儿又恍然大悟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别猜了,我家确实是山西商户,只不过祖辈经营有道,有一些家底而已。”
安芝看看吕钧翰,因为光线不太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也猜到吕钧翰所谓的有一些家底应该是谦虚之词。
安芝说道:“以前说士农工商,商贾之家地位不高,然而现在都提倡实业,繁荣商业,就是我家现在也侧重在商界发展,我有什么好嫌弃你呢?”
吕钧翰顿了顿,说道:“家父娶了七房姨太太,我母亲排行第五,既不受宠,资历也不深。正室夫人又是个厉害角色…”
安芝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钧翰忙问道:“你怎么了?”
安芝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安芝虽然是庶出,三太太也不是个平凡角色,可是到底她是女孩子,对她没有什么威胁。而且家里虽然住着四房人,也只有父亲纳过两个姨太太,还早就殁了。真是不能想象一个家庭里住了八位太太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钧翰看着安芝白着脸不说话,说道:“我就知道,你本来是向往无忧无虑生活的,然而我却要把你带进另一个漩涡里。不过,我是不会回老宅生活的,我可以带着你到南京,或是到上海,到时候只有我母亲,我妹妹,咱们一样是平稳安逸的小家庭!”
安芝抬起头看着钧翰,眼圈已经红了。
60、慕深情淑女愁心事
钧翰看着安芝,他只能看见安芝在看着自己,却看不到安芝眼里的光。见安芝沉默,不由问道:“你怪我?”
安芝低头想了想,说道:“我想离开现在这个家庭,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觉得我的家庭是复杂的,没想到你的更复杂。”安芝忍不住苦笑。
钧翰心里一沉,说道:“是有点复杂,我本来应该离你远一点,就是没有忍住。但是,我有自信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个情况。七房姨太太加大太太一共有五个儿子,我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安芝忍不住站在钧翰身边,两个人并排着,昏暗的光线里会看到两个黑色的影子。
“大太太那么厉害,这样的家庭又害怕分家之后衰败,所以将来继承家业的一定是她生的大少爷。到时候各奔前程,谁还管谁呢?我母亲是个很祥和的人,你又是她唯一的儿媳妇,她肯定会疼你的。”
安芝靠着钧翰的肩膀,笑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钧翰也笑道:“你上了我的贼船,还下得来吗?”
安芝想了想,问道:“总还是要一起生活的,大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每天早上去请安,讨好一下就行了?”
钧翰揽着安芝的肩膀说道:“你不用再讨好别人了,以前做的已经够了。”
安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又在想什么?”钧翰问道。
安芝说道:“你今年就毕业了对不对?”
钧翰笑出声:“担心我扔下你不管?”
安芝一撇嘴,说道:“你不管我,自然有更好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钧翰说道:“我就知道,所以我留在北平。”
安芝一愣,看着钧翰:“你的根基自然在山西,你舍得留在北平?”
钧翰说道:“有什么舍不得?我早就决定离山西远一点,学校的教授已经推荐我留校了,我会先做两年助教。”
安芝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又听见钧翰说道:“其实问题不在于我舍不舍得离开山西,而是你舍不舍得我。”
安芝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想起自己出来也不少时候了,再不回去明芝幼芝总要起疑心了,便轻声说道:“你早就决定留下来了,倒说关键在我,我要信你才怪!”说完就往外走。钧翰也不拦着,看着她快步跑开,不由得微笑起来。
安芝跑回戏楼,扫视一圈,没看见鹤生,又看见一个西装少年,胸前别着招待员的标志走过来,忙拦住问道:“这位先生有没有见过家兄?”
那少年打量安芝一下,问道:“你是周四爷的妹妹吗?令兄还没来过呢!”
安芝点点头,笑着谢过,就“噔噔”上了楼。见明芝幼芝依旧坐在原位,津津有味地看戏。
见安芝回来,明芝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幼芝则兴高采烈笑道:“来得好,正在精彩的地方呢!”
安芝坐下来,笑道:“本来早就能回来呢,正赶上那边大堂很热闹,就去看了看,忘了时间,怎么我去了很久吗?”
幼芝说道:“没有很久啊,也就一出戏嘛!”说着,眼睛还紧盯着戏台子。
过了一会儿,明芝又觉得没意思,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看戏,又加上今天都是极热闹的戏,实在有些不习惯。正不耐烦,自然注意力不在戏台上,就看见边上站着连个人,不由得目光定住,一点也挪不动。
那两个人正是孟博宣和他的太太忆萱,两个人肩并肩极为亲密。明芝不由得站起来,安芝一愣,问道:“五姐姐,你做什么?”
明芝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我嫌吵得慌,出去走走。”
安芝知道明芝素来不喜欢热闹,便点点头,说道:“保不齐太太们正在哪打牌呢,干脆你你过去那里吧!”
明芝点点头,便走下楼。慢慢走到离孟博宣不远的地方,戏太吵,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孟博宣对夫人的亲切体贴,叫明芝看得痴了。突然,就觉得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明芝转过身来,正是滟池。
滟池笑道:“怎么在这里站着?”
明芝脸一红,说道:“没有,我是嫌太闹了,正想出去呢。”
滟池点点头,问道:“你妹妹们呢?”
明芝转身指指二楼,说道:“上去往左走就能看见了。”
滟池说道:“你若是嫌吵,太太正在陪罗家三少奶奶打牌,就在三少奶奶房里,你大可以去找她。”
明芝答应着,有些不舍地挪着步子出去,才走了几步,眼前现出一个人的前胸。明芝抬起头,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却想不起是谁,便微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密斯周!”那人像是想起什么,指着明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芝一怔,想着原来真是个熟人,可是自己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了,便犹豫着笑了笑。
“密斯周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的,是我冯汉章。”那人五官很有型,深邃的眼睛看着明芝。
明芝这才想起,这人是人家要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也就是二太太老在自己面前夸奖的相亲对象!登时脸涨得通红,想着这个人竟然毫不避讳的,还没有正式介绍认识,他倒先来自我介绍了。
冯汉章笑道:“明芝小姐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明芝皱皱眉,低着头不说话。
冯汉章才想起什么,说道:“实在对不起,我想我是说错话了,我早年在南洋长大,不太懂得怎么跟内地女孩子说话。”
明芝心里有些不高兴,难道南洋的女孩子就这么轻浮么?又一想这也不好说,就是在北平,不是也有很多女孩子每天打扮得很漂亮出入跳舞场,最爱听别人恭维她漂亮吗?也许是自己太保守了些,便勉强微笑道:“这种话也不是说不得,只是…”明芝又不晓得该怎么说,便又低下头。
冯汉章越看越觉得明芝有一种传统美,虽然不可言说,但是那一段婉转妩媚,又实在是赏心悦目。便笑道:“密斯周会不会嫌我太唐突了?”
明芝看看冯汉章,没有说话。
冯汉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实在过意不去。”
明芝继续无话,虽然心里想着这样肯定要被人笑话小家子气,可是自己又实在没有和一个陌生男子侃侃而谈的习惯,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两人正尴尬着,孟博宣夫妇往门外走,正看见这两人,博宣说道:“冯少,没想到这里也能遇见你。”
冯汉章忙点头致意,说道:“怎么会没想到呢?北平商会会长的寿宴,自然谁都要来呢!”
明芝转过身,博宣才看见原来是明芝,便笑道:“明芝妹妹什么时候和汉章认识了呢?”
明芝心里一急,忙说道:“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我以前并不认识冯先生。”
忆萱以为明芝害臊,笑道:“这有什么呢!如今都提倡男女交际公开,在咱们这个圈子里,谁不认识谁呢?明芝妹妹你也太害羞了。”
明芝无话可说,低下了头。
冯汉章不以为然,说道:“两位这是要出去吗?现在好戏才开始呢吧?”
博宣神情复杂,说道:“拙荆不适合这样喧闹的场所。”
明芝一愣,继而看着忆萱,她脸上也现出红霞,冯汉章若有所悟,忙笑道:“那真是恭喜二位了!”
明芝怔怔地站在那里,也跟着说道:“两位真是得偿所愿了,恭喜。”
博宣一愣,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芝这才想到以前关于他们的话题都是自己听别人说起或是偷听来的,便忙说道:“年轻夫妇总是喜欢小孩的,难道二位不喜欢吗?”
忆萱笑道:“当然喜欢,明芝妹妹,你很会说话。”
明芝心里百味陈杂,勉强笑道:“谬赞了。”
博宣说道:“那二位请便,我们先走了。”说着,便和忆萱肩并肩走出去。
明芝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冯汉章在她身边说道:“我们现在找个地方看戏去吧?”
明芝说道:“不了,我要去找我母亲呢!”说罢就往外走,走出戏楼,就看见博宣夫妇站在不远处。
“那位明芝妹妹说的很对,年轻夫妇有谁不喜欢小孩子呢?何况我们结婚这么久也没有,如今有了,不该开心吗?”忆萱说道。
明芝不由自主地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她不能控制地想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博宣叹了口气,说道:“你身子太弱,万一因为生孩子伤了身体,就不好了。”
忆萱笑道:“怎么会呢?多少女人生过孩子,不是还平平安安活着吗?以前是怀不上,还以为这辈子没这个福气了,如今有了,不是很好的事吗?你不要再担心了,这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啊!”
博宣摇摇头,说道:“要真因为这个害你落下什么病根,我真宁愿绝后的。”
忆萱忙捂着他的嘴说道:“别乱说,谁都不会有事的。”
明芝紧咬着下唇,慢慢走开。想着那个孟博宣,对妻子真是柔情蜜意,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到这样深情的男子呢?想着想着,又差点掉下泪来,这样深情款款的男子,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自己还这样惦记着,成了什么人了呢?
想罢,明芝一咬牙,不再看那两人,去三少奶奶的院子找她母亲去了
61、三姐妹各怀相思意
自从罗老爷寿宴回来以后,汉章那边就跟介绍人说了对明芝的意向,他是希望能够继续见面。二太太知道,很是得意,想着那个常年在海外见过大世面的人,最后也要拜倒在自己女儿裙下,可见女儿是极有本事的。
这天介绍人黄太太来到周府,和二太太窃窃私语了一番,送走黄太太,二太太就亲自到嘉美堂来。
一进屋,就看见明芝正捧着一本西洋小说读,笑道:“有这功夫不出去玩儿,真要当书呆子不成?”说着,把明芝手里的书抽出来,一瞧封皮,竟写着“简爱”两个字,不由笑道:“怎么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书?”
明芝脸一红,说道:“这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讲的是一个女孩的经历…”说着,又想起小说里还是有爱情的描写,便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