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跟前,段尘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发白,唇紧紧抿着,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打起颤来。展云也吃惊不小,担心段尘会为此心神不宁,忙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略施力道攥了攥。
握住自己的手掌温暖有力,渐渐传递过一种安抚人心的情绪,段尘又想起昨夜他搂着自己低语的情形,不禁心坎一甜,之前那股席卷而来的恐慌也随之淡却不少。
其余几人都发觉这两人面色变化,赵廷又看了那女子一眼,皱起眉看两人:“怎了,你们认识这人?”
展云眸色微凉,嗓音略微有些干涩:“她就是昨夜三王爷派来盗取玉笙的人。”
周煜斐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怎么会…她,她不是应该被开封府收监了么!”
赵廷眉心狠狠打了个结:“这两人昨夜就在城里!”
众人将事情前后连缀起来一琢磨,不用段尘解释,也都明白过来。这两人怕是昨夜又在城中挑选目标下手,不知通过何种渠道了解到开封府正在审理七笙教一案,因此临时改变计划,没有对之前挑选好的目标下手,反而将这女子擒住带走。后来案子审理完毕,赵祁等一众人驱车回到城郊别院。这二人紧随其后,却发现赵祁住所与他们的落脚处并不太远,又料到段尘等早晚会过来探望,索性将女子带回这里虐杀。
女子心口处开了个血洞,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似是不相信有人可以这么快出手,瞬间夺去她的性命。半敞的衣衫内侧,显出一角白绢。段尘伸手抽|出,就见白绢上写满半面血红色的蝇头小楷,分明是写给段尘等人的一封书信。
笔迹明显与上一次苦水镇那会儿白姓男子的留书不同,信笺落款也是隽秀优雅的七个楷字:七笙教七公子笔。信的内容却有些出乎众人意料。这七公子不仅大方承认之前几起案子皆出自他一人之手,且表达了对玉笙之事的不屑一顾。称三王爷以及赵璘是不懂优雅行事的“鲁莽匹夫”,与之前金霄白等无异。最后,还格外友好的劝慰众人不用再苦苦追寻他的踪迹,因为当众人来到这里之时,他已在汴京城外数十里的一处村落落脚。
萧长卿则盯着那女子胸口看了好一会儿,从床脚撕下一块缎子,裹在手上,接着伸手进到死者心口,又将掏出的东西用布料擦拭,最后放在一块干净帕子上。众人凑上前一看,竟是一只乌黑润泽的玉笙。
随后,众人又在一处窗台找到七公子用来调制“血墨”的砚台,以及一只笔尖染血的狼毫小笔。
众人只得将四面窗户关好,掩好门板,乘车回到开封府,又派几名捕役将尸体运回。
那块白绢血书,连同墨色玉笙,一同作为本案物证交给了曹大人。案子虽然破了,且又拿到一只玉笙,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段尘等人从未觉得如此憋屈!初时完全摸不着头绪,步步被人抢在前头;后来线索逐渐清晰,却依旧不能阻止这两人猖狂行径;末了还被人摆了一道,用那女子尸体以及血书示威,警告众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二人掌控之内,嘲讽段尘等再费心思也抓不到他们一片衣角。
如今可以完全确定,昨日在粥铺外面见到那两人,就是七公子以及白姓男子无异。那人确是倾国美人,不过不是女子,而是明显以虐杀他人为乐的诡异男子。段尘后来冷静下来,又将之前诸多线索逐条梳理,渐渐想明白许多。
这人极嗜饮人心头血,又总挑选在他看来拥有一技之长的年轻男女,幻想通过饮血获得死者身上所蕴含的力量,对于鲜血以及血红色怀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迷恋。对貌美女子的虐杀,总比普通男子更显激烈,再加上事后总取走一件红色首饰,同时揽镜自照,这人应该对自己的男子身份怀有极强烈的抵触情绪。而那位状元爷不仅才华横溢,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男子,这七公子应该是行凶之时才看到死者容貌,一时情绪失控,才做出那般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
段尘将自己推断出的几条逐一讲出,众人也都觉得言之成理。萧长卿当即拍着大腿惊呼:“怪不得苦水镇那会儿,长得漂亮的男子都要被‘喀嚓’了!原来是教主本人就不正常,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好!”
段尘蹙了蹙眉尖,这点她倒没有想过。周煜斐在一旁恍然大悟状:“我说我那天一点都没看出他真实性别,那张脸长的那叫一个溜光水滑,原来已经不是男人了啊!”
萧长卿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能将太监看成女人,你也算天下第一了!”
周煜斐嘴角一抽,咬牙解释:“单看样貌,真看不出来他是男人么!”
众人一路聊着,一边往状元楼走。原本说好这回案子破了便去状元楼庆功,如今虽然没抓到凶手,案子却勉强也算破了,再加上之前三王爷以及赵璘的事,也确实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而之前凶手故意留在穆府的那支血色玉簪子,段尘找了个机会,连同一张周煜斐特意找画师描绘的七公子画像,一并给李临恪送了过去。
…
又过了两日,萧长卿和左辛便与众人辞行,赶着回江陵府总堂。展云也私下与段尘商量好,先回苏州行云山庄,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另作商议。
七王爷和周计相一听段尘说要走,各自都老大不乐意。可俩老家伙也不傻,这些日子看出段尘和展云两个日笃情深,原本就不可能逆着段尘意思硬来,再加上还有展父那一层关系,自然也不好做的太过。
周煜斐眼下在刑部做事,自然不似从前自在逍遥,不可能说走就走。赵廷虽然手头没什么要紧事,却也知道这两人下一站是要去行云山庄。他想跟着,可用什么借口跟?他想天天都能看见段尘,可同时也要天天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甜蜜温馨。他想象过以后这两人成婚时的情景,一边觉得心脏被人攥着一般的疼,一边又想看段尘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可看过之后呢?目送着她离开,准备与另一个人洞房花烛么?
案子破的当天,从状元楼出来,他就拉着展云喝了一整宿的酒。他往死里喝,展云也跟着喝,几坛子酒全部喝光,他对着人脸上就是一拳,展云也不客气的跟他对打,让他发泄。兄弟做到这个份上,确实不能再多要求什么了。而且他从小到大遵循的准则里,有一条便是不会抢兄弟的女人。更何况,那个人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赵廷这两天想了许久,始终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跟着这两人同去苏州。送行的那天,一路走到城门口,赵廷头一回觉得,从王府到城门的距离,原来这么短。短到他还没做好准备,短到他依旧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短到他总也想不好,最后一句话,该说什么。
临上马车时,他闭着眼不去看展云神情,一把拉过段尘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怀里的人却头一次没有挣扎,静静的任他抱了好一会儿。
最后,松开手臂那一瞬,赵廷睁开眼看她,眼眸含笑,伸手将她往展云怀里轻轻一推,低声吐出两个字:“保重。”
展云将人揽在怀里,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你也多保重。”
周煜斐在一旁交叠手臂看着,唇边噙着有点不羁有点懒散的笑。最后两人临上马车前,才突然上前,抬手甩出一只锦盒扔到段尘怀里。
浅绿色的竹帘徐徐卷下,段尘破天荒朝那两人摆摆手,又露出一抹浅浅笑容。赵廷猝不及防撇过头,一滴清亮水滴摔在青石板上,晴朗天光下,很快便蒸干不见。
马车缓缓行驶出城。段尘转过头看展云,清冷凤眸含着淡淡笑意,以及薄薄水光。被赵廷拥进怀里的刹那,她清楚看到展云眸中神情,以及,几不可察的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推拒。同时头顶上方响起带着淡淡鼻音的沙哑声线,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
关于案子:
这个案子稍微涉及一点现代心理学的分析,大家应该都看懂了吧?
案情中唯一的巧合,就是景逸的宅院与七公子的住所离的不太远。
这点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七公子也只是比段尘他们早发现一步并且利用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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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情感线以及后面发展:
下一卷赵廷,周煜斐,萧意意,青籽等人都会依次出来,不会只有展,段二人。
因为地点在江南一带,且又是本文最后一卷,气氛感觉都会与之前几卷不同。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又回到第一,二卷的笔触感觉了吧,远离江湖庙堂,温馨浅淡。
明后天的两章是相当温情甜蜜的部分,不喜欢看的童鞋可跳过,(*^__^*)~
97
第一章 情丝?心思 ...
入夜。
行云山庄。
院子里漂浮着淡雅花香,周遭不时响起幽微蝉鸣。段尘穿着条雪色薄裙,头发简单挽了个髻,细碎发丝贴在脸颊,被人轻轻撩起,挽在耳后。半躺半靠在那人怀里,老旧藤椅轻轻摇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展云将人略微往上抱了抱,一只手伸到她胸前,拾起那枚青玉坠子,手指缓缓摩挲着。
坠子清润细腻,即便在炎热夏日也是冰凉凉的触感,是难得一寻的冷玉,与自己脖颈上挂的白玉坠子刚好是一对。青玉冰凉硬脆,白玉却温暖软腻,各自形状乍一看如同弯曲的水滴,拼在一起却是一个完满的圆。
展云松开坠子,手指缓缓抚上怀中人儿白皙脖颈,弯月眼眸透出些许深思。原以为熠然对她没有半点情思,可那日上了马车后,打开他扔过来的锦盒,将这对玉坠拿出来时,展云心中不是不震愣的。
他曾经听说过这对坠子。说是几十年前周浅波机缘巧合所得,平日里总当宝贝似地供着,不让任何人碰。周煜斐曾经磨叨过一回,说他将来哪天倒霉成了亲,他爹就把这对坠子送给儿媳妇当见面礼,感激人家闺女收了他这不肖小儿,替周家二老省心。
发觉怀里人微微歪着头,目光一直追随着天边那轮朗月,展云弯起唇角,轻轻吻了吻她耳廓:“在看什么?”
段尘唇角微勾,嗓音轻轻的,带了一丝平日罕见的娇意:“月亮。”刚到山庄头一天,就见到了师傅和青籽,第二日就在展父以及师傅的见证下与展云行了文定之礼。而第三天晚上,正好是十五圆月。看着天边朗月,一样清幽宁静的庭院,一样吱嘎摇晃的藤椅,不觉就忆起从前和爹娘一起在边关的日子,心里荡漾起一波一波的温暖流波,甜甜的,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周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
她其实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因为师傅与青籽都在,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在一旁伴着,看着,心里仅有的那一丁点不安和慌乱,也在她们的陪伴下渐渐消散。除了展父,展云的兄嫂,萧意意和青籽,以及苏州城内展家两位世交好友,再没有多余的人,大家伙围坐一桌,饮茶吃酒,就仿佛平常日子里的小聚一般轻松惬意。
敬过茶,吃过酒,又行过礼,佩戴上成双成对的玉佩和戒子,她就是身后这个人的未婚妻子。这个人会与她携手闯荡江湖,破案助人,会陪伴她,爱护她,怜惜她,宠爱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正式成为她的夫君。段尘悄悄弯起唇角,轻声开口:“万柳山庄那次,你在我房间打坐,一团雪白衣裳,身上有月光的影子…”
展云心中微动,弯月眼眸也浮上一抹欣喜,嗓音清朗温醇,如同晚膳时才尝过的芙蕖酿:“你是那时喜欢上我的?”
段尘想了一会儿,又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她那时只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身边,莫名觉得安然温暖,倒也不算太坏。
展云笑着吻了吻她发间:“想听我说说么?”
段尘依旧看着那轮皎洁圆月,清冷凤眸映出浅浅笑意,轻声应道:“好。”
展云手指轻轻抚着她颈侧肌肤,目光追随着她的,也看向天边月色:“我第一次见你,是前年冬至那天清早,在杭州府衙门口。那天下着薄雪,路上的青石板很滑,我到了门口,刚收了伞,就见你一身青衫快步走了出来。我当时心里面第一个念头,就觉得你一定是大家口中的小段,刚想开口跟你说话,你却仿佛没瞧见我似地,迈过门槛就施着轻功,眨眼功夫就没了影。”
“第二次见你,是去年二月二十一,在汴京状元楼二楼。你穿一身白衣,肩上挽着淡青色的包袱,初一步上楼梯,我就看见了你。”展云一边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弧度更弯,“那时我和赵廷见你要了三副碗筷,三只酒盏,还以为你是知道我们俩,要请我们过去一起吃酒。”谁知道一整顿饭下来,人家连看都没看他们哥俩一眼,吃过饭喝完酒搁下银子,直接蹿窗子溜了。
“三天后,我和赵廷在七王爷府门口见到你。咱们头一回同桌吃饭,我那时总想和你说话,可似乎每次都弄巧成拙。后来提到你父母的事,好像还惹你生气了。”
展云说着话,搁在她颈侧的手轻轻刮了刮她脸颊,清朗嗓音也带了些许调侃笑意,“你都不知道,那时我有多紧张。活了二十四载,我头一回看人脸色吃饭,有好几回米饭夹到一半又掉回碗里,还把酒液撒到衣裳上…不过那会儿大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你呢,又压根瞟都不瞟我一眼,所以也没人看到我那个窘迫样子…”
段尘也被他说的唇角微勾,清冷凤眸眼尾微挑,眸色流转间带出几分娇娇媚意,直看得展云心神一荡。一侧手肘略微撑起身子,俯身吻了下她粉嫩唇瓣,却也不生气:“觉得我好笑?”
略显炙热的气息喷吐在她唇畔,那人特有的温朗气息扑面而来,段尘闭了闭眸子,勾唇笑道:“不是。”
展云继续撑着手臂,另一手扶着她脸颊让她转过来一些,弯月眼眸定定看着她:“那是什么?说说,我想听。”他想听这人亲口说当时对他是何观感,想知道她第一次见他是什么印象,想了解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
段尘抿了抿唇瓣,仔细想了会儿,才轻声说道:“你说在杭州府衙门口那次,并非我第一回见你。”
“在那之前,我曾经看到过你们三个在一间酒肆饮酒。不过当时我坐在靠角落的位子,而且你们那时,聊的正欢…”段尘说着,又侧眸乜了他一眼,凤眸显出浅浅笑意。只一眼,却将展云看的脸颊微粉,哑口无言。
展云从来记性好,心又细,段尘刚说到酒肆那儿,他就已经想起是怎么回事。等到段尘说了“聊的正欢”四个字,更是让他微微发窘。因为他们当时,正好在聊女人…
主要还是周煜斐挑的头,然后他和赵廷各自出言调侃。那会儿已经入夜,几个人酒意正酣,话也难免说的浪荡了些,比一般男子自然还好,但听在女子耳中,尤其是段尘这样的人,难免觉得他们三人是轻浮风流的公子哥儿,难怪段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总不给他们三人好脸色看…
展云憋了又憋,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出口时,却依旧觉得不够理直气壮:“尘儿,我那时…我们,只是说说…”他们三个都是二十好几的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家世背景在那摆着,各种机缘下,多少总进出过风月场所…虽然他和赵廷两人不似周煜斐玩的那么过,却也不可能一丁点经验都没有。
赵廷是性子向来就冷傲,一般女子都入不了眼,所以弄过两回之后也就不再尝试。他则是有过一回之后,就觉得这种事若随便找个人就做,实在亵渎了自己,也糟蹋了对方…结果一直到认识段尘之前,也就有过那么一回。
见段尘侧过脸也不看他,展云怕她心里不舒服,一着急,心里一直转悠着的那句话未经考虑便脱口而出:“我真的只有过一回!”
段尘原就没想太多,这回听他语气略显焦躁的低吼出这么一句,不禁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也有些发烫。反手推了下他肩侧,段尘起身就要下去,却被展云一只手臂禁锢在怀里。弯月眼眸有些慌乱的观察着她面上神色,展云将人搂在怀里低声哄道:“尘儿你别生我的气,我那时确实糊涂…”
话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响起两声轻咳,紧接着便传来萧意意含笑调侃:“虽说是订了亲,展公子也不必如此心急罢!我看我徒儿的意思,是想下来,展公子这般搂着人强来,可不太好…”
两人各自面上一热,展云忙松开手臂,扶着段尘坐起身。段尘刚站起身,青籽也蹦蹦哒哒走了过来,看得三人当即眼角一抽。萧意意一把将人扶住,黛眉一挑美目一瞪:“死丫头你不想着自己也顾及着点肚子里这个!我可不想到时江城拿着验尸的刀具追着我算账!”
段尘也走到两人跟前,伸手扶上青籽手臂:“师傅说的没错。虽然过三个月了,还是小心点好。”原本展父修书一封,派人将萧意意从清溪镇请来,又按照她讲的到杭州府找人,谁知道去的人一见青籽身形,吓得连庄主嘱咐好的词都给忘了。江城因为府衙的事不能走开太久,将青籽送到行云山庄,又连夜赶回杭州府。
青籽甜蜜蜜一笑,一边摸了摸自己肚子,又看向展云,猫儿般的大眼瞪的凶恶:“未来妹婿,虽说是行过文定之礼了,可这还没正式拜堂成亲呢!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小落!”
展云连连苦笑,朝两人拱手:“师傅,青籽姑娘,行之不敢。”
青籽大眼儿圆睁,丹红的唇一撇:“你就一张嘴好!看着温文尔雅好相与的,其实就你心眼最多!”不然怎么短短不到两年的功夫就将她家小落拐到手的!
展云面不改色唇映浅笑:“青籽姑娘过誉。夜也深了,青籽姑娘如今是双身子,还是早些歇下罢。后厨的炖品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了,我去催催。”说话间又深深看了段尘一眼,便转身出了庭院。
萧意意和段尘一左一右搀着青籽,扶着人慢慢往卧房方向走。青籽嘟着嘴,仍有些狐疑不满,转过脸盯着段尘,格外认真的问道:“小落,你真的喜欢他么?就认定是他了?不会改了?”
段尘弯起唇角,眉眼间神色柔和坚定,轻轻应了一声:“嗯。”
青籽还是不放心:“你觉得他对你好不?温柔不体贴不?你有没有跟他说,娶了你之后,就不能再娶别人,小妾也不行,偏房什么的一律都不行…”
这回连萧意意都给逗笑了,抿着嘴直乐:“早听说孕妇唠叨,这回我可是见识到了!”
青籽也不怕萧意意,侧眸瞪了她一眼,脾气比从前还见涨:“师傅你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这可关系到小落后半辈子的幸福,一定要问清楚的!”
萧意意朝天翻个白眼:“你这些话怎么不早说。婚都订了,难道你还想让落儿悔婚?”
青籽气鼓鼓的跺了下脚,吓得旁边两人均是一哆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天肚子疼了一整天!等我好了些,小落连衣裳都换了,让那人牵着手就往正厅里走,我又跑不快,而且也不好当着展家人的面问这种事呀!”
“没关系没关系。有什么疑惑,青籽姑娘尽管问。”展桓笑眯眯摇着折扇,出现在三人面前,面上神情格外真诚恳切:“青籽姑娘既然是段姑娘的同门师姊妹,也就是我行云山庄的座上贵宾,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问,衡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籽被他噎的俏脸儿一红,咬了咬唇,扬起小下巴挺起小胸脯娇声发问:“好!我就问展家大少爷,你们家说的那个一生只娶一人的传统,到底做不做数?万一你弟弟日后见着别的女子动了心思,想要纳妾怎么办?”
段尘刚要开口,就被萧意意和青籽齐齐瞪视,示意她不要说话。青籽更是悄悄掐了下她的手臂,小声嘀咕道:“傻小落!”
展桓闻言勾唇一笑,一脸坦然道:“绝对不会。且不说衡之相信愚弟不会做出这种事,即便他真的一时糊涂,做了对不住段姑娘的事,我和我爹也绝不会偏帮他。这条规矩是从太爷爷那会儿传下来的祖训,违背了是要受重罚的。”
青籽与萧意意对视一眼,后者抿唇一笑,伸手抚了抚颊边发丝:“少庄主与老庄主皆是重承诺之人,我与我徒儿权且记下少庄主这句话。时辰不早了,劣徒身子乏困,我和落儿先送她回房。少庄主也早些歇息罢。”
一路送了青籽回房,又陪着她把那盅滋补汤水喝了,师徒三人一卧两坐,讲了好一阵体己话,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九点有更~
98
第二章 青丝?情话 ...
清早。
段尘从到了行云山庄,便恢复女装,不过衣着依旧多为浅色,样式也偏素淡。头发总挽个简单髻子,簪一支展云送的银质珠钗,除了腕上那只戴了多年的手串,身上再没有多余首饰。
展烨轻啜淡茶,一双略显锐利的眼不动声色打量段尘。面上神色显得有些淡漠,心里却不住称赞自己儿子的好眼光。
段尘正垂首吃着粥,感觉到对桌投递过来的视线,又想到这人是展云的父亲,便咽下口中粥食,抬起眼眸看向他。展烨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几样吃食都按照行之说的,口味做的偏清淡。尘儿可还吃的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