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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见蓝湛颇有些烦躁,语气也不似惯常轻快,萧瑞儿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想不到答案而觉得憋屈。不禁弯起唇角,转脸看着蓝湛笑道:“你不觉得,她的五官看上去有些熟悉?”
蓝湛郁卒摇首。他只觉得,他家瑞儿行情太好,他需要逐一撂倒的情敌委实有点多。
萧瑞儿看他吃瘪的样子就觉好笑,不觉笑容更甜,大眼微弯,继续问道:“那你看她身上穿的衣裳,不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蓝湛继续摇头,继续拈酸吃醋。他过去觉得大饱眼福,现在只觉得萧瑞儿每件衣裳都太短太暴露,不是露大腿就是显腰身,每天在临俪场走来走去…不行,今晚回去得重振夫纲!把那些衣裳通通换掉!
萧瑞儿这会儿终于发现他眼神有些不对劲,总在自己身上个别部位徘徊,又想到旁边那两个都不是一般二般的眼利,怕早发现他心思不在案情上。不禁面上一热,狠狠瞪了蓝湛一眼,没好气的提醒道:“卢老镖头!”
蓝湛被萧瑞儿那一眼瞪得挺委屈,勉强拉回些心神,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卢老镖头…”
四个字一过嘴边,蓝湛脑中电光石火,瞬间将所有细枝末节的线索串联一处,语出惊人道:“她是盛兰山庄的人!”
第四章 缠绵话当年
这次却轮到郦茗澜不明白了:“盛兰山庄?”
盛兰山庄的人,年纪不过十五六,一身绿裳是上好绫罗,再加上那细眉细眼的雅致样貌…郦茗澜很快转过弯来,却仍有些难以置信:“你们是说,她是江亭的胞妹?”
偌大盛兰山庄,仆人婢子无数,真正的主人却只有二人。一个是江亭,也是山庄新一任当家主人;另一个则是整个山庄捧着供着宝贝般养着的娇贵蕙兰——江兰若,小江亭整整十二岁的一母胞妹。
端木颔首:“我这里有她的画像。”
暗门负责收集情报。各路人马的基本情况,包括师出何门、武功路数、擅用兵器乃至本人肖像,在端木这里都可得到详尽信息。
说着,又看向萧瑞儿:“瑞儿可是觉得她所用掌法有些怪异,侧重手臂挥摆和身法配合,而不是出掌的力道或快慢?”
萧瑞儿点头,正是如此。
端木道:“这就更没有错了。”
“盛兰山庄无人擅长掌法,她所使用的那套,应该是江亭将自己十三式无情扇化用后,教给她防身的。”
“江兰若本人的兵器,应该和你我一样,用剑。”
蓝湛道:“十二楼的人不知用何法将她掳到金水镇,又突然出现与瑞儿交锋,应该是怕被认出路数,才拿走她的佩剑。”
萧瑞儿仍有些想不通:“我实在想不明白,十二楼此番这么大动作,到底为了什么。”
说什么却死香的传说,饲养蛊虫的古怪方法,还有现任大当家手里的绝佳器皿,不过是秦雁为了迷惑对方,故意泄露给那假扮炎丽妍的女子听的。为的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十二楼的人相信他们中了圈套,顺着对方引领的那条思路走向歧途。
可那女子并不是真的炎丽妍,自然也没有什么玄妙不可言的却死香。那么十二楼此番的真正目的到底为何?雇佣炎丽妍研制剧毒,戕害北方镖局两个无名小卒,暗杀卢家镖局未来掌权人,以及将盛兰山庄拖入这趟浑水,总不能无缘无故只单纯想跟临俪场对着干吧!
三月兰舵主又不是少年心性,不管不顾就想着跟朝廷作对。已经折腾倒了金家,又一连害死这许多条人命,总不能就因为看郦茗澜等人不顺眼吧?
萧瑞儿提出的这个问题,在座几人都无法回答。
无论端木掌控多少信息,郦茗澜如何大局在握,蓝湛又有何等高超的心思手腕,针对这个问题,恐怕除了三月兰舵主本人,没人能给出一个有理可循有据可依的切实答案。
屋内灯火明灭,茶香飘逸,屋外细雨缠绵,润物无声。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四人间蔓延开来,久久无人打破僵局。
半晌,郦茗澜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放到桌上。
“这是今日过了晌午,盛兰山庄派人送过来的。”
蓝湛拿过信笺,指腹不紧不慢摩挲少顷,打开来往桌上倾倒。
从里面落出几张暗银色的笺纸,每张裁成两指宽窄,约莫三寸长短。
翻过一张来看,就见上面绘一株墨色兰花,旁书“共赏”二字,却是千金难求的“赏兰会”请帖了!
蓝湛用手指拨了拨,挑起嘴角悠然一笑:“这姓江的倒是蛮大方!”
一共五张,看来不止邀请萧瑞儿蓝湛两人。且将之郑重送到郦茗澜手上,怕除了恭谨相邀之雅意,还有放□段请求相帮的用意在。
端木始终没什么表情,只看向萧瑞儿嘱咐道:“江亭这个人不简单。瑞儿此去盛兰,万事皆要慎而行之。”
萧瑞儿取过一张请帖,翻看日期,不禁眉尖一跳:“就在三日后!”
蓝湛也拿过一张收入怀里,又朝郦茗澜一扬下巴:“余下的大当家收好。”
郦茗澜微笑颔首,将三张请帖收入信封,贴着心口处放好。
一边站起身道:“我还要去趟府衙,这几天可能都不会来。有事你们和秦雁商量着办,实在拿不准就去那边找我。”
三人起身将郦茗澜送到门口。
萧瑞儿看了眼隔壁房间,面上神情有些讶异:“怎么还没醒么…”
端木也没多说,只率先走到门边,拉开门板走了进去。
两名手下见了端木各自行礼。
端木问:“一直没动静?”
其中一名是女子,摇头回道:“没有。”
蓝湛跟着萧瑞儿一同到床边,又检查过少女几处穴道。最后道:“穴道都解开的。”
萧瑞儿伸指探向少女手腕,又查人面色,愈发觉得纳罕:“奇怪。我用的那种香粉,常人顶多昏迷七八个时辰。按理如果没有点穴的话,她在到扬州之前就该醒了…”
端木在一旁道:“瑞儿方才不是说,她之前是被人用箫声控制了么?可能在那之前就服用过什么药物。”
蓝湛这次倒没跟端木唱反调,也点点头道:“别担心。反正她现在这样也没有危险,等明日请秦雁过来帮着看看。”
说完,伸手搂在萧瑞儿腰侧,低声道:“昨晚都没怎么睡好,今日又累了一天。咱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萧瑞儿伸手欲拂开蓝湛环住自己的手臂,一边转身看向端木:“恐怕要劳烦…”
端木对蓝湛故作亲密的姿态视若无睹,神情柔和道:“瑞儿安心回去歇息,这边有我。”
萧瑞儿也露出浅笑,格外真诚的道谢:“有劳。”
说完,也不管蓝湛在一旁格外幽怨的凝视目光,朝屋中另外两人打过招呼,便出门往外去了。
蓝湛紧随其后,却不想端木出声留人。
从走廊拐角取过两把伞,送到萧瑞儿手里:“那辆马车我让人牵到后院了,上面箭羽也取下来送到醉生。”
萧瑞儿接过伞,朝端木笑了笑:“你什么都想的十分周全。”
端木薄唇微弯:“过去不也这样么。瑞儿怎地今日感慨颇多?”
萧瑞儿愣了愣,复又微低下眼,抿唇微笑:“是我嘴拙。”
端木抬手抚了抚萧瑞儿头顶,语调也柔和许多:“秦雁的事,你勿须伤神。都这些年了,他的行事作风你也懂得。”
“即便今日须得吹笛的是我,他也会毫不犹豫下达命令。”
萧瑞儿轻轻点了点头,蓝湛下午也是这样劝她。
这些人,个顶个的剔透心思,倒显得她不够豁达了。
端木见她仍一副若有所感的模样,唇角牵出一缕浅笑:“别想太多。明日睡饱了再过来,秦雁那边应该也不会太早。”
萧瑞儿除了点头也做不出别的动作,又抬起头朝端木微笑。蓝湛在旁看得几经气短,这会儿实在忍不下去了,拉起萧瑞儿的手腕就往楼梯方向走:“很晚了,咱们不打扰端木门主休息。”
接过萧瑞儿手里的伞,手臂顺势将人搂在自己怀里,空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对着端木的方向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端木看着萧瑞儿走的有些别扭的身影,以及蓝湛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仿佛生怕跑了的样子,无声绽出一抹浅笑。
…
雨水缠绵,凉风裹衣。蓝湛只撑起一把伞,另一把仍握在掌中,手臂环过萧瑞儿腰身,将人整个笼罩在自己怀抱。
从暗门到瑞香,并不算太近的距离。萧瑞儿却一点不觉得冷。细小水花随着脚步抬落,溅起在靴子和裤腿,不仅不觉水泞,反而因为与人相携同行,徒增几分情致。
蓝湛见萧瑞儿唇角微扬的悠然神情,眼色也不禁柔下几分,手掌摩挲着人手臂问:“会冷么?”
萧瑞儿摇头,神情是多年来少有显露的娇憨:“没有…”
蓝湛看着她微弯起大眼的乖顺模样,也跟着绽出一抹笑:“想起什么了?”
萧瑞儿静默少顷,转脸扬颈看向蓝湛:“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情形吗?”
蓝湛含笑凝视她双目,应声道:“嗯…”
萧瑞儿见他眉眼含笑,语气却有些含混,还当他早就忘了,不过是在应付自己。却也没太生气,只撇过脸看向前方,轻声道:“我小时少有机会出远门,不会骑马,更不习惯乘车渡船…”
“头一天走了多半天才停下,我在车里早就颠得晕头转向,哪边是东哪边是西都分不清楚,结果那天偏还下雨…我那是身量不高,也忘了跟人要只凳子,一脚就迈了下去…”
若不是蓝湛早撑了伞在外候着,估计她直接就摔个狗啃泥了。
从那日起,她就注意到这个总穿着一身棉布蓝衫,面貌英俊少言寡语的少年。不过才比她大了三岁,却总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总愿意耐心听她絮絮讲些孩子话,很能让人信任和依靠的感觉。
她是从那天栽入他怀里时,就有点喜欢上他了吧…
萧瑞儿望着眼前银帘水幕,水丝潺潺,回想起当年少女情怀,初见面时两相凝视,不禁微翘起唇角。笑容虽有些酸涩,却还是甜蜜的味道更多些。
蓝湛看着她有些感怀有些落寞的神情,不禁挑起嘴角,凑近她耳畔道:“你以为我是那日初次见你?”
萧瑞儿转过脸,耳廓不小心碰到人柔软微凉的唇,忙往旁躲过。神情有些不及收敛的羞涩,更多的是好奇。
蓝湛从方才起,就是这副笑中带谑的神情,此时目中更添几分深意,缓声道:“镖头去萧府接生意那日,我也跟着一起。”
“有人蹲在窗外角落里偷听,嘴唇咬的都见了血,面前青砖都哭湿了一整块,却连个抽泣的声儿都不出…”
萧瑞儿惊讶瞠目,一双大眼睁得又大又圆,先是愣了半晌,才吃吃道:“你,你…偷看…”
蓝湛眨了眨眼,有意逗她:“分明是某只哭鼻子的小猫儿偷听在先…”
萧瑞儿脸上一红,勉强争辩:“我,我不是有意的…”
父亲被曾经的同窗好友坑害,家中生意蚀了本,还欠下一笔不小的款子。父母在半年内相继离世,年幼的弟弟也不幸夭折,只剩下老祖母撑着一口气,才没让萧家太快倒下去。待勉强凑齐欠人家的银钱,家里也就剩下个空壳子,老祖母为着她的将来着想,才给她保了趟镖,想将她送到远在汴京的表姑姑家。
她那时已经有十四岁,从前再怎么娇生惯养,经过这半年多,也懂得不少人情世故。她明白自己没法子再留在苏州老家,去到汴京寄人篱下是最好的出路,可心里始终不愿就这么匆忙离开。
听到丫鬟说前面来了人要接她走,就偷偷到窗外听着,一面思念起离世的父母和幼弟,一面也忧虑自己再无可依的未来。又听着两三个陌生男声在跟祖母保证着什么,更无端觉得可怖,一时委屈,不禁潸然泪下。却不想自己那般幼稚行径通通落入这人眼中。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瑞香,蓝湛收了伞放在墙角,转身将人拥在怀里。偏头打量萧瑞儿羞窘的好像要哭出来的神情,似笑非笑道:“怎地还不高兴我提这个?镖头和二当家都专注和老夫人讲话,你祖母那时又背对着窗子,除了我没别人看到的。”
“我还记得你那时穿了件粉白色的裙子,绣着丁香花的裙摆在地上围了一圈。你梳着双环发髻,耳朵上戴着粉色珍珠的坠子,低头的姿势正好露出一截粉白脖颈,眼睫毛上悬着泪珠,咬着嘴唇很难过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话本故事里的小仙子…”
萧瑞儿原本有些沉重有些羞赧的情绪因这人一句夸赞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抬手捶他的手臂:“什么小仙子!净瞎说…”
蓝湛偏过头轻吻她的脸颊,还挑了挑眉:“怎么我说的不对?”
萧瑞儿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好记性。连她当时穿什么颜色样式的衣裳、戴什么款式的坠子都记得一清二楚,即便话讲的贫嘴些,对她那份心意总是真的。
叹服他好记性的同时,萧瑞儿不由得想起另一件事。犹豫再三仍是没管住自己的嘴:“那你怎么会不记得…”
她的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有事在外,本文周三有更新。七叶谈有存稿,我想办法让别人帮我发文。
第五章 心结终得解
萧瑞儿实在忍不住要问,可话真说出口,又有点后悔。两人才刚和好没几日,又是诸事繁忙中好容易有个独处的夜晚说些贴心话,她这般含着点怨怼带着些质疑的发问,要蓝湛如何回答?
蓝湛沉默不语,却并无半点萧瑞儿想象中发怒的征兆。
萧瑞儿等了片刻,伸手推了推蓝湛拥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天气湿寒,我去煮些姜茶。”
脚刚迈出还未着地,就又被蓝湛拉回去抱在怀里:“瑞儿…”
萧瑞儿此时是面对着蓝湛的姿势,却始终不愿抬眼。不是怕看到他此时是何神情,而是不想让对方觉察自己的失望和难过。
又是半晌难捱的沉默。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不过是弹指一瞬,蓝湛轻抚上萧瑞儿脸畔,嗓音温柔中含着明显可察的歉意:“瑞儿,对不起。”
萧瑞儿忙摇摇头,牵起一缕笑道:“怎么能怨你…”
“当初那毒几乎浸入你五脏六腑,能捡条命回来——”萧瑞儿说着,情不自禁抬起头,看着蓝湛那头颜色火红的发,以及神色清明的双目,心间那股不甘和埋怨也便淡了:“那日假扮炎丽妍的女子别的都是假,说到你所中之毒,应该是炎丽妍本尊授意。”
萧瑞儿说到此,也有了丝迟疑,“你头发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当年强行拔毒?”
所以那日那女子才会装模作样的称赞他勇气可嘉。
蓝湛微微一笑,显然对此事不欲多谈:“那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法子。”
萧瑞儿一听这话,眼眶就是一涩,心底最后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抬手覆上蓝湛抚在自己脸颊的手,嗓音略微哽咽,唇角却是含笑的:“当年你会中毒,就因为我不懂事。如今你整个人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记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当年眼看着他被那年逾古稀的老人带上马车领走,眼睛看不到了,两条腿也都断了,整个人被那种剧毒折磨的不成样子,意识都浑浑噩噩不清楚,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当时那老人就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对她说,你是想要一个活的陌路客,还是一个死的枕边人。
她当时没有多想,只一径求老者救人。如今想来,怕老人早就想到祛除蓝湛体内剧毒的最佳方法,而这种解毒之法,可能会对人的头部有所影响。
如今他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对过往事情也记得一清二楚,除却那头与常人有异的火红头发,唯独一点不完美,就是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可他确实信守承诺,从未忘记十年前那段情谊;又在没有认出她样貌的情况下,对十年后的她情难自抑。这样还不足够么?
人生在世,焉能事事尽如人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如同冰雪玉石,纯粹无瑕不染凡俗。
是她太过斤斤计较,才对他记忆上的瑕疵耿耿于怀。明明事态已经比她曾经所设想的好出太多。她曾经想过,他拄着双拐不良于行;也曾想象他双目尽盲,不能再如曾经那般对她深情凝视;甚至也被思念折磨到极致的时候,放任那个小小的不敢去正视的念头偷偷溜过脑海,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
只不过跟她所设想过的所有情况都不一样,只不过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残缺和艰难,只不过因为他从一重逢就对她态度恶劣形同陌路,可将所有的气愤和不平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再次被人拥入怀中温声细语的喜悦。
心间最后一丝阴霾也随风而散,泪盈于睫喉间微堵,萧瑞儿抬起头,正要开口,唇已被蓝湛直接堵住。
在轻柔吮吻中温言低诉,仍是她午夜梦回时最怀恋的低沉嗓音:“瑞儿不哭…”
“是我不好…嗯?”蓝湛在结束一个绵长的吻后,将人一把抱起,倒退两步踹上门板,大步往后头院子走去。
途径后院十几步的距离,蓝湛步履如飞,待抱着人进到萧瑞儿的卧房,只前额发丝略微打湿。
将人小心放在床上,解□后佩刀和包袱,蓝湛转身又奔出屋外。
萧瑞儿被他前后不一的举止搅得迷糊,原本有些羞涩不安的心绪更添几分忐忑,不知他一会儿进一会儿出的在折腾些什么。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蓝湛拎着水桶木盆进了屋。身上衣裳被雨水打的湿透,手上水桶却冒着折腾热气。
蓝湛关上门板,朝她扬唇一笑。动作麻利往盆子里兑好水,投湿布巾拧了几拧,走到她面前递了过去。
萧瑞儿愣愣回不过神,接过布巾握在手里,半晌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服侍自己洗漱。
用热腾腾的布巾擦过面,又走到窗边取了青盐漱口。转过身,就见蓝湛端着只杯盏站在身后,见她洗漱干净,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瑞儿喝水。我去洗洗。”
萧瑞儿捧着杯盏站在屋子中央,任蒸腾而起的水汽微微氤氲双眼。见那人微躬着身,洗脸时动作潇洒水花四溅,身躯却是在外少见的松弛。拧布巾擦脖子时还轻舒出一口气,有点孩子气的感觉,更多的却是让寻常女子不由屏息的男子气概。
蓝湛站在窗边就着木盂漱口,取过那盒绘着花朵的盒子,倒出些青盐在小木刷上。随着清新爽口的气息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不禁略微眯起眸子。他家瑞儿平常就用这个味道的细盐漱口的么?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待洗漱干净,蓝湛将木桶盆子通通收拾好,将门闩好,心中偷笑着转身。就见萧瑞儿神情微怔,还站在原地捧着水发呆。
蓝湛也不在意,走到跟前,将人手中杯盏拿开,一把将人抱起就往床边冲。
萧瑞儿被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句反抗的话,就被蓝湛压倒在床上,俯低身子亲了过来。
又是亲又是啃的折腾人半晌,萧瑞儿刚喘过口气,就见蓝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目中既有深情又含笑谑,唇抵着自己的,缓缓厮磨,徐声道:“我听说瑞儿从前最喜欢蓝色,怎地这屋子里和前面铺子恁大不同,连条蓝色的丝线都见不着?”
萧瑞儿此时心智迷糊,身子几乎软成一滩水,尚且来不及害羞,就听蓝湛语带调侃来了这么一句。支吾半晌也想不出个好说辞,萧瑞儿索性手捂着眼耍赖,微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了!
那日清早下定决心跟这人斩断前尘,一气之下将屋子里所有蓝色的东西通通卸下,可前面铺子的装饰不是一时半会儿换得过来的。也不知这人是从哪儿看出端倪,明知她前几日是在赌那一口气,如今两人雨过天青了,却拿这事当话柄取笑她!
蓝湛是从何处看出的?还不就是方才那只盛青盐用的木盒么!盒子虽是原木颜色,上面却绘着一朵别致的冰蓝花朵,与前面铺子的诸多装饰摆设如出一辙。
蓝湛是何等的心思城府,打从认出萧瑞儿就是从前心仪许久的大小姐,前前后后许多事情自然都串联起来,又怎会不知她这一身一屋的蓝色从何而来?
萧瑞儿心思被人窥尽,本就羞涩不已,面上又过不去,气的放下手瞪圆眼跟人对质:“明明就是你当初骗我!”
蓝湛这回是没算计好,不禁有点尴尬:“…瑞儿。”
萧瑞儿索性将人一把推开,坐起来仔仔细细倒旧账:“你当初明明跟我说你姓展,可你却是姓蓝,展不过是湛的谐音。”
说着话,又是埋怨又是委屈的瞪了人一眼:“你还骗我说你喜欢蓝色…”害得她这么些年来,天天望着满眼蓝色以慰相思。
蓝湛自知理亏,又怕萧瑞儿真动了气,开始一径老老实实任人责骂。到后来见萧瑞儿说的眼圈都有点红了,忙拉住人不停戳着自己胸膛的手指,柔声道:“名字的事确实是我的错。可有关颜色,瑞儿确实冤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