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新开业的海洋馆从几个月前就开始造势宣传,蒋布谷早早就种草等着机会要去看。
“好像是。”陈砚显没细看门票,但隐约有点印象。
蒋布谷顿时兴奋,双手握成了拳头满腔按耐不住,又在余光瞥见陈砚显神情时立即清醒,立马收起脸上动容。
她轻咳一声,面色如常道:“鲤鲤,这家海洋馆还不错,你明天去看的时候记得多穿点,听说看企鹅那里温度会很低。”
“还有企鹅...”周鲤微微感慨,下一秒,望着她极其自然地发出邀约。
“布谷,你要不要一起去!”
“.........”蒋布谷惊恐,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明天有事,有事。”
“什么事?”周鲤真情实感的困惑,“你不是每周末在家打游戏,我每次叫你做作业你都是游戏中???”
来自灵魂的拷问。
蒋布谷感觉自己膝盖重重中了一箭,正在飞快转动不太灵动的脑子寻找出一个新的借口时,后头陈砚显淡淡发话了。
“没事的话大家就一起去吧,就当放松一下。”
临近高考,各科任课老师越发紧张,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他们关在教室做题,学习任务像雪花一层层堆积,不知道有多少人没出门有过娱乐活动了。
当然,像蒋布谷这种还能抽出时间打游戏的可以说是心态十分稳固,劳逸结合的这个逸字贯彻实施得非常好。
陈砚显的话一出,蒋布谷还没来得及高兴,旁边卫修杰飞快蹿了过来,笑眯眯地,“既然这样,就不嫌多我一个了吧。”
“我我我,我也去!”
正是早自习前两分钟,周围同学早已在座位上,听到这边热烈的讨论,纷纷按耐不住凑上来踊跃报名,于是,原本计划两人行的海洋馆之旅变成了数人行。
周鲤沉浸在即将出去玩的欢乐中,丝毫不察,蒋布谷偷偷打量了眼陈砚显沉郁的脸色,小心翼翼扭回脖子,缩着肩膀心惊胆颤。
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刚好海洋馆开门,周鲤和陈砚显家只隔了一站路,他们前一天晚上说好一起坐车去,于是早上周鲤背着包出门,走路到陈砚显家楼下公交站台。
他已经提前到了,没等两分钟,公交车到站,两人上车在后头找到并排的座位,周鲤放下背着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头拿出一个小保温盒。
“我妈妈昨晚包了包子,巨好吃,特意给你留了两个。”
粉色小巧的饭盒里躺着两个包子,旁边还分别有一块红薯和玉米,周鲤又掏了掏包,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豆浆。
透明瓶身里的颜色有些奇怪,暗粉色混杂着黑色不明碎末,随着她动作晃荡着。
“铛铛铛——”她自己为自己配乐。
“这是我新发明的红豆黑豆二合一豆浆!得到了周氏家族的一致好评,你快尝尝。”
周鲤迫不及待把豆浆往他这边送,还十分殷勤体贴地为他拧开了盖子,望着她充满期待的双眼,不知为何,陈砚显微微涌起一丝胆怯。
“你一路过来是不是有点渴了,要不你先喝吧。”陈砚显淡定无比地推了推她的手,周鲤收下他的好意狡黠一笑,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一瓶一模一样的豆浆。
“你放心,我给自己也带了!”
“好的。”陈砚显认命,视死如归般从她手里接过瓶子,闭着眼睛小弧度抿了一口。
味道...一言难尽。
说不清好喝还是不好喝,只满嘴豆子的味道,陈砚显迅速坚定地拧回了盖子,真诚夸赞。
“不错。”接着飞快转移话题,“我尝尝阿姨的包子吧。”
周母的手艺陈砚显已经很熟悉,把饭盒里的早餐吃完,阳光开始洒满了这座城市,前方公交车司机踩下刹车,公交车缓缓到站。
班里同学来了七八个,周鲤和陈砚显时间掐得刚刚好,没到多久人就齐了,一起往海洋馆内走去。
进门右手边就是有名的海底隧道,一条可供人通行的拱形走道,用透明玻璃隔开,周围被海水包裹着,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在里头游动。
一群半大少年站在那仰着头,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周鲤兴致勃勃,趴在玻璃上睁大眼,盯着上头游来游去的大鱼目不转睛,手指隔着玻璃轻点着不怕生凑过来的小鱼。
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一头巨大的鳐鱼摇晃着身子慢慢过来,大而扁的形状,拖着长长尾巴,望着底下还露出了一个丑丑的笑容。
她叹为观止,不由感慨,“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鱼。”
“......”陈砚显突然道,“你再仔细看看它。”
“怎么了?”周鲤不明所以,正仔细认真盯着那头鳐鱼瞧时,陈砚显低低开口。
“你没发现它的笑容消失了吗?”
“?”
“被你羞辱得无地自容,鱼生绝望。”
“......”神经病啊!
周鲤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了。
一群人心满意足拍完照片终于恋恋不舍走出海底隧道,海洋馆里头有很多表演,这会大家开始分散,有的去看白鲸,有些去看海狮,周鲤当然首当其冲奔向了海豚,陈砚显和她一起,蒋布谷跟卫修杰去了海狮馆。
蓝色清澈的池子里,海豚很温顺,在饲养员的指挥下做着各种动作,周鲤位置靠前,看得非常清楚的同时,可爱矫健的海豚跳跃下落溅起水花也毫不留情拍打在她脸上。
周鲤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本能往后退,有手臂稳稳托住了她身子,陈砚显低沉嗓音像是覆在耳边。
“小心。”
“可怕。”周鲤扯起袖子一抹脸,惊魂未定。
逛了大半上午,一群人在极地馆汇合去看企鹅,里头温度比起外面低了很多,一群黑白色圆滚滚的企鹅在冰雪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似乎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凉。
五月份,气温已经开始热了,不少人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袖,甚至还有穿裙子的,此刻不由打了个哆嗦,双手徒劳地搓了搓胳膊。
陈砚显收回视线,低眸看向周鲤。
身前的女孩穿着浅色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头发扎成了丸子头,菱唇粉嫩,甜美可爱。
“你冷吗?”他低声问,目光看向她略显单薄的衬衫。
周鲤确实有点凉,被他这么一问不由抖了下肩膀,陈砚显见状,立刻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神情故作随意。
“我刚好有点热,穿多了分一件给你吧。”
“不用不用!”周鲤连忙拒绝,朝他神秘一笑,然后再次拉开了她背着的那个书包,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粉色外套。
她边穿边洋洋得意。
“我早有准备!多亏昨天布谷说的,我就特意多带了一件外套。”
“......”陈砚显脱衣服的动作到一半顿住,两秒后却还是继续,面色如常,语气淡淡,“你这个包挺能装的。”
他把黑色耐克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顺便扯了扯身上短袖领口,好像是真的有点热在敞风的样子。
“那当然!”周鲤一听,得意骄傲起来,“这可是我逛遍各大商场,精挑细选出来的。”
“哦。”和她的昂扬不同,陈砚显的回答短促冷漠。
周鲤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光裸的手臂上,脸上带了担忧询问,“你真的不冷吗?这里头温度挺低的。”
她环顾四周,班里同学好几个都已经冷得抱住自己,其中穿裙子的那个女孩子尤为严重,紧抱着同伴的胳膊缩成一团,身子轻轻发颤。
“不冷。”陈砚显决绝道。
“既然你不冷的话...”周鲤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盯着那一处,心底的想法就脱口而出。
“不然把外套给蒋敏穿吧。”她伸手往前指了指,示意陈砚显,“你看,她都冻得哆嗦了。”
“.........”
人来人往的馆内,陈砚显僵立在那,足足调整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把情绪心态恢复如常。
他绷着下颚一言不发,只把手里外套扔给了周鲤,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自己去。”
周鲤抱着外套,敏锐地察觉出他此刻异样,小心翼翼抬眸打量,缩着脑袋谨慎问,“你真的没关系吗?”
她又连忙道:“如果你介意的话不用勉强的——”
“我不介意。”陈砚显打断了她,转头盯着她眼神深沉。
“不过你得负责帮我洗干净送回来。”
“...啊?”周鲤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反应几秒才明白陈砚显是看在她面子上才愿意借出外套的,随即弯起唇眉开眼笑朝他点头。
“好的,我保证一定帮你洗得干干净净!”
她说完抱着衣服往前跑了,身后粉色帽子随着她动作一颠一颠的,陈砚显看到她把外套递给别人,然后说了什么,蒋敏转过了头,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笑意。
陈砚显稍一颔首,神情淡漠。
看完企鹅出来,外头温暖顿时扑面而来,一群人像是经历了霜打过后又重见阳光的茄子,立刻精神抖擞。
蒋敏脱下外套,跑过来对他道谢,手里把衣服叠放整齐递到他面前,陈砚显面不改色。
“你给周鲤吧。”
“啊?”
“给我吧给我就好。”一旁的周鲤连忙伸手接过,态度殷勤。
蒋敏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又很快调整回来,对两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穿着白裙子的身影纤细而清瘦。
周鲤望着,有感而发,“蒋敏同学真瘦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陈砚显稍一侧头,低眸睨她。
“多亏了我们乐于助人的陈砚显,愿意借外套给她穿,不然说不定回去蒋敏同学就感冒了!”周鲤很快反应过来,话头极其生硬的一转。
陈砚显不置可否,只吩咐。
“衣服记得洗干净一点,对了,这件要手洗,记得放你平时用的洗衣液。”
他目光落到她手里,扬了扬下巴,又示意,语气轻飘飘的指挥,“把我外套放到你那个很能装的包里去吧,不要弄丢了,很贵的。”
“.........”陈砚显说完,双手插兜漫步往前,周鲤狠狠咬牙,对着他背影用力挥了挥拳头。


第10章
荔城地属南方,晴天居多,少雨,天时常都是蔚蓝辽阔的,绿树红花很美丽。
周鲤坐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搓着盆里衣服,确保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时才拧干晾起,挂在自家阳台上。
傍晚吃完晚饭周母出来收衣服,一抬头,发现不得了,家里竟然出现了一件男士运动外套,一看就是年轻男孩子的,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滴着水,她头皮一炸。
“周鲤!——”
“哎,妈妈妈...”周鲤刚巧在喝水,听到这么一声高亢怒吼,顿时差点吓得喷出来。
“怎么了?”她连忙走到阳台。
“这是什么???”周母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样,指着陈砚显外套质问,周鲤瞬间胸口一松,不在意地挥挥手。
“害,那就是我同学外套,哦对了,就是陈砚显啊。”
周母一口气也放了下来,又立即狐疑询问,“你帮他洗外套干什么?”
陈砚显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父母不太负责任,常常不在家,挺可怜一小孩,也帮了他们家鲤鲤许多忙,经常被她挂在嘴边提起。
周鲤闻言,把缘由完完整整和她说了一遍,就是今天在海洋馆发生的事情,周母听完虽然接受了,但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她上上下下打量周鲤一个来回,面前女孩子穿着粉色短毛猫的睡衣,卡通拖鞋,刘海用一个大发卡别在头顶。
整个人一团稚气,眼里透着孩童似的不解和好奇,周母无言,觉得自己真是电视剧看太多想象力变丰富。
早恋这种事情发生谁都不可能发生在周鲤身上。
周母摇摇头,越过她走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集剧。
周一,周鲤把洗干净并且晾晒好折叠整齐的衣服拿到学校给陈砚显,衣服用半旧不新的纸袋装着,他也不嫌弃,接过来打开看了眼,便收回到自己桌子里。
“怎么样?陈大爷是否满意?”周鲤拉着腔调问,陈砚显抬头,刚想开口,几声咳嗽先冒了出来,他连忙手握拳抵住唇。
“陈砚显,你感冒了?”周鲤皱眉叫道,陈砚显清了清喉咙,面色沉稳。
“有一点,不严重快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那天去海洋馆。”周鲤还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那天陈砚显就穿着短袖晃了一天,表面看上去姿态沉稳闲适,没想到一回家就生病了。
周鲤有些无语,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有两天了,已经快好了。”陈砚显淡定无比说,眼睛都不眨一下,周鲤十分了然他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在糊弄人。
她径直问:“吃药了没有?”
陈砚显明显停顿了下,眼神看向别处,又飞快转回来,一本正经。
“周鲤,你知道科学家研究表明,感冒是不需要吃药的,这属于自限性疾病,能靠自己抵抗力自愈,并且这样更有助于增强身体素质。”
周鲤面无表情,“哪个科学家,你告诉我?”
“......”
“别忘了,前两年你高烧在家的时候是我给你买药做饭把你救回来的,不是科学家!”
“......”
“算了,不说了,我去找点感冒药。”周鲤最后作下结论,临走前,双手叉腰用不省心的眼神盯着他,满脸嫌弃。
陈砚显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哑口无言。
被她抓到那次把柄,可以要挟一辈子了。
周鲤用开水冲泡了一杯感冒灵冲剂,黄褐色的液体散发着热气,闻着一股浓浓药味。
她把杯子放到陈砚显面前,重重的,“陈娇娇,喝吧。”
“.........”这下陈砚显忍不了了,不自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威胁,破天荒带了窘迫。
“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略略略——”周鲤朝他做了个鬼脸。
“幼稚!”他恨恨骂道。
-
进入五月,节奏骤然加快,每天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不知不觉距离那次海洋馆之行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中间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去玩过,就连睡觉都是争分夺秒计算。
周鲤瘦了一大圈,脸小下去了,看起来整个人长大不少,真正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样,身上也带上几分沉稳气息,不再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整日想着玩。
班里同学话都变少了很多,没有以往那样吵闹,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复习,一整天坐在椅子上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几乎不挪动,脸上黑眼圈几乎是每个人的标配。
六月份,高考近在咫尺,考前一天陈砚显还在给她划重点,满满一份数学题目,周鲤全部做完和他对完答案之后才上床休息。
一闭眼一睁开,就要上战场。
周鲤吃完周母给她做得油条鸡蛋,临行前仔细检查了文具和准考证,背着书包由周父亲自送到考场。
这次考试大家都被分散了,周鲤抵达时没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同学,于是站在一旁角落拿出小册子,抓紧时间多背几首语文古言,争取能多拿两分。
上午下午两门课,考完出来,周鲤只感觉胸口砰砰直跳,走出校门像是在梦里,整个人恍惚轻飘飘的。
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数学最后几道大题,第一次,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没有焦头烂额,苦思冥想,反而如同打通了关节,迅速落笔,一口气从开头算到最后答案,望着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还有些回不了神。
那些题型都有一种熟悉感,其中有一道更是和陈砚显昨晚发给她的一模一样,还有很多只改动了某些地方,看起来不相似却都是一种解题方式。
整张试卷周鲤全都答完了,虽然有一些是蒙的,但这次的感觉,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诉陈砚显这个消息。
“陈砚显!你是神仙吗?!这些题我感觉都像是做过的!!!尤其是最后一道,只改了那个数量和...”
周鲤噼里啪啦对着他说了一大通,按耐不住兴奋,激动得脸都红了。
陈砚显的话语带着淡淡笑意传来,“我也是运气好,总结了历年题目,大概估计会考哪些类型。”
“呜呜!我整张试卷都答完了,虽然很多蒙的,但我感觉这次一定稳了!”
“不要骄傲,明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是哦。”周鲤满腔气焰顿时消散,情绪低了下来。
“那先不说了,我抓紧时间多看看书吧。”
“记得要休息好——”陈砚显嘱咐还没说完,那边已经传来嘟嘟声,周鲤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他摇摇头,满脸无奈。
两天时间转眼即逝。十年寒窗,一朝结束,闯过这个关卡,人生似乎就进入了一个新的分水岭,正式跨入成年人的行列。虽然周鲤还没有满十七岁。
班里有毕业聚餐,定在学校附近一家餐厅,大概是都知道这应该是这批人唯一一次能全部聚齐的机会,班里没有任何人缺席,就连老师都来了好几个。
一个大包间,放了三四张桌子,里头坐得满满当当,房间里还有液晶屏幕和音响唱歌设备,男生今天特别的嚣张,不仅叫了好几箱啤酒,有几个调皮的还大胆去搂李青天肩膀,嬉皮笑脸朝他敬酒。
“李老师,虽然平时老是惹你生气,但这三年,还是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
平日里爬墙逃课的顽劣男同学,话一出口,眼圈却莫名红了点,嗓音真挚,一说完,闷头喝完手里的整杯酒。
“这一杯,敬你。我干了您随意。”
往日总是板着脸的李青天,仍然放不下严肃,但神情却是柔缓许多,罕见随和的样子。
“好好享受大学生活,等出了社会,就是个真正的大人啦。”他拍着男生肩膀,语重心长嘱咐。
“还不一定能考得上大学呢!”男生毫不顾忌地一叫,李青天脸上顿变,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平时都怎么教你们的!有点出息有点出息!”他一边训一边打,男生被打得吱吾直叫,跟猴子似的逃窜着躲远了。
一整个晚上气氛很好,吃得差不多时有人开始按耐不住去前头点了歌,房间里开始悠悠扬扬飘起了歌声,桌上有人还在聊天互相喝着酒,分别近在咫尺,大家开始惺惺相惜。
周鲤坐在蒋布谷和陈砚显中间,忙着埋头苦吃的同时不忘和他们说话,中途被热情的同学碰了几次杯,周鲤跃跃欲试,喝了两次后被陈砚显把酒杯拿走了。
“不准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胡说!”周鲤鼓着脸颊瞪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酒量,你就知道啦?”
周鲤是乖宝宝,从来不碰成年人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倍感新奇,有些得意忘形。
“我不知道你的酒量,但是我知道你的脑容量。”陈砚显纹丝不动说,周鲤气得瞪圆眼,黑溜溜的眸子气恼定在他脸上,像只仓鼠,有点可爱。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噗”像是气球被戳破的声音,周鲤不可思议睁大眼,鼓起的脸颊瘪了下去。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陈砚显眸光动了动,随即手里渐渐用力,拧着她的脸颊重重一扭。
“啊!痛痛痛!——”周鲤立刻痛呼,伸手毫无章法地拍打着他手背,陈砚显若无其事放下手,神色淡然。
“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你有病啊!”周鲤揉着自己发痛的脸颊,忍不住委委屈屈拿出手机一照,右边半张脸肌肤都红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气到想要暴揍陈砚显一顿。
......
聚餐到最后,饭桌撤了,老师们早早已经先回去,没有了人管,这群刚脱离学校的半大少年彻底失去束缚,肆无忌惮起来。
蒋布谷和卫修杰在兴致高昂地玩骰子,灯光五彩斑斓,变得昏暗,周鲤加入玩了几局,她叫数量时总没底气,性格使然,被输得灌了两杯酒后,连连惧怕放弃这项娱乐。
她自己回到了沙发上,拿牙签叉着盘里的水果吃着,陈砚显被卫修杰拉着脱不开身,分神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和他们玩着骰子。
周鲤没有察觉时,旁边突然多了个人,方志豪站在那里低着头,声音难得的不复以往气焰。
“周鲤。”
“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房间外面的走廊,安静狭长,靠近楼梯处,几乎空无一人。
周鲤觉得自己头有点晕,努力提起精神望着身前的人,保持清醒问,“方志豪,你想和我说什么啊?”
“周鲤,要毕业了,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我怕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方志豪看着她,吞吞吐吐涨红了脸,深呼吸了一口,才鼓足勇气开口:“其实...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好...”
走出来再站了一会,周鲤脑袋越发晕沉,隐约中听见这么一句,随即不假思索回道:“谢谢,我也觉得。”
方志豪瞬间卡壳,原本要说的话也顿时忘得一干二净,干瞪着她,正好对上周鲤澄澈干净的目光,他突然泄气,什么乱七八糟的旖旎心思都消散了。
许久后,他低低说了一句。
“周鲤,其实或许,我只是想要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