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担忧地劝道:“皇上要多注意龙体啊!臣妾真担心皇上操劳过度!”
雍正面容缓和了些,朝那拉氏点头道:“这是朕的使命,皇后也辛苦了,这后宫的事,交给你朕也放心了!”
那拉氏动容地道:“皇上谬赞了,臣妾都没有好好照顾过皇上,幸亏有妹妹好生照料着,臣妾也放心了!”
我真是头晕,他们两夫妻想怎样啊?扯来扯去扯到我的头上,想让我把吃进去的吐出来不成?索性垂头不语。真是万幸,若是八了这后宫,我早死八百回了。我现在好似专属品,别人都管不着,乐得自在些。
雍正一离席,我长吁了口气,跟着出了门。夜色从容,清冷的天际一轮明圆慢慢移上天空,月光也显得更寒,加上冷风,缩着脖子,侧身而行。李德全他们落在后面,雍正拉起我的手询问道:“怎的?觉着没趣?”
我叹气道:“皇上觉着有趣吗?差点被人用眼光射死?都是皇上惹得祸!”
他厉声道:“怎么说话的?朕的后宫廖廖数人,又独宠你一人,别人妒忌一下也应该不是?”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里,大声道:“是!”他又侧头感慨道:“朕真想把你从正门抬进宫里,让全天下的女人妒忌你!”
他的爱可真让人难以消受,我夸张地跟他拉开距离,苦着脸盯着他道:“不会吧,皇上不是让我无处可躲吗?最毒妇人心,皇上想折腾我,也不要这样啊?”
他又顺手一个脑勺,拉了我一把,哈哈笑道:“笨人,你只要躲朕身边,谁敢欺侮你?”我一脸黑线,敢情想把我关进宫,都快想疯了,还是趁机快溜吧!
雍正这个老顽固有时着实可爱,曾静反清,他非要与之交真,挑灯与他辩论,非得让曾静认错不可。还写了《大义觉迷录》纷发到府学里,人手一份,且是必读品,真像文化大革命的毛主席语录。还让曾静到处以身传教,真让人哭笑不得。
转眼迎来了雍正七年,当这样的皇帝着实不易,宵衣肝食,夙夜忧勤,然而让人忧心的却是十三,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劳心劳肺,体弱清瘦,真怕他一蹶不振。如今我宁可不知结局,见一面少一面的日子,让人心痛郁结。
暧风驱逐了寒意,晨曦熹微,青雾淡淡地退去,春水涟漪,银光闪闪。海棠随风起舞,一时兴起,在花雨中舞起了水袖,长袖飘飘,花瓣轻随。
“舞得不错,朕就奇怪了,这样转圈不眼晕?”雍正赞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微笑着转了圈,缓缓地停在他的面前,施礼道:“皇上不去早朝吗?”
他伸开手掌,拂过随风而起的花雨,感慨地道:“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朕这几年似是无春无夏无秋无冬,日日批折理政,错过人间几度春啊!”
他的目光遥视着远方,神情淡然,届心微皱。我眼眶微红却笑道:“皇上,你还说,你都没有好好陪我游过紫禁城呢?他侧头微笑道:“好,朕今日难得有空,就陪你走走!”
我扶着他的手臂,沿着宫道缓缓前行,对于后面紧跟一群人的日子也司空见惯了。春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心里更暖。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平凡日子,却似何其的珍责。
“真想看看皇上上朝时的卓然风彩,一定是气吞万里,势如长虹,让人敬仰、祟拜却又生畏。”我憧憬着那样的画片,痴痴地想道。
雍正柔柔地侧头看来,嘴角露着笑意道:“朕可不能带你上早朝,朕都怕了这早朝了。都说皇权独断,谁又知道朕的苦楚,朕有时不狠心也无可奈何啊?”
他的眼神里带着酸楚,忙安慰道:“若是全天下的人都不理解皇上,也还有容月,皇上已经做得很好,皇上是中华史上最勤政的皇帝,皇上既要顾全先帝留下的旧臣,又要安抚自己兄弟及亲信,又要处好新臣旧臣的矛盾,如今吏治清澄,百姓生活改善,这都是皇上的功绩!”
他停滞不前,感动地紧握着我的双手,眼眶微红,嘴唇轻颤道:“月啊,你真是上天给朕的礼物,朕每每看到你的身影,朕就多了一份力量,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你说得对,无论别人如何评论,朕俯首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我的眼里噙着汨,却笑道:“皇上这就对了,让那些断章取意,说黑为白的人见鬼去吧!咱们要活得更畅快,让他们眼红,让他们羡慕!”
他深吸了口气,宽慰地点头,爽朗地道:“你说的对,让他们见鬼去,月儿,等朕闲暇了,朕一定带你去江南,去塞外!
我扁嘴道:“皇上又轻许诺言了,好在我自己心中有数不然被你骗的一愣一愣的!”他突儿把我拉到转角,两道灼热的目光,情深意重,笑道:“朕跟你在一起,怎觉着自己年轻了,朕真想跟你活上几百年
一群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没事人一样扶着他向前。他笑意难掩,看看身后的李德全等人,又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前面的石凳,轻叹道:“朕老了,扶朕到前面休息会儿!”
我边扶他边嘟嚷道:“皇上天天这样坐着批折子,出门又是车轿,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如每日掌灯前,跟我一起散步半个时辰吧!”
他撑着膝盖,抬头叹道:“像你一样疯,又跳又是跑的?那朕的威严何在?”
我撅着嘴深叹了口气,蹲坐在他边上。他突吃痛地立了起来,眉头揪集到一起,摸着臀部厉声道:“李德全这垫子里有什么东西,搁得朕肉疼?”
李德全惊慌失措地边念唠“奴才该死”边仔细的检查垫子,片刻轻回道:“皇上,没什么呀?会不会是这石头不平的缘故啊!”
石头都光溜溜的,虽是硬了点,也不至于这般疼啊?眼光一闪,指着他笑道:“我知道为何疼了,皇上天天端坐着,十有八九是这么回事了!”
李德全笑瞄了我一眼,似有所悟,雍正尴尬地低咳了声道:“回吧,朕也累了!”
我上前追问道:“皇上要不要让太医看看啊?要不我帮你瞧瞧?”
雍正停步冷哼了声,苦着脸道:“你怎什么都好奇?揪根挖底的?朕自己会看着办!”
这老头害臊了,让我揪着这条辫子,我可不能错过机会。端起关切又担忧的眼神,边跟边轻声道:“皇上,小病不治成大病,回去我先给你瞧瞧好了,咱老夫老妻的,不丢脸的!”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沉沉地道:“胡扯,你还说,朕都替你臊得慌!”我强忍着笑,愣头愣脑地道:“为何摸得看不得?”
雍正苦笑着大声道:“李德全,把这丫头的嘴给我堵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德全还以为发生了何事?担忧地急跑上来,我忙摆摆手,笑道:“我逗皇上玩呢?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皇上,狗嘴是绝对吐不出象牙的,要是能吐出象牙就不是狗了,是象!”
雍正笑看着,眼里掠过太多的不可思议与无奈,摇头道:“朽木,朽木啊!撑灯前,你就别出现在朕面前了,朕的耳朵都嗡嗡响了!”
李德全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抿着嘴笑。我耸肩无辜地道:皇上不识好人心,罢了,容月先告退了!”
我朝小多子使了个眼色,停步目送他而去。刚一转身,乐得我合不拢嘴,小多子跟着我傻笑。宫里实在无聊至及,又不喜与那些女人们组群,不是无话找话,就是互相显摆。跟小多子晃晃悠悠的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与十三一起住过的阿哥所。
耳际仿佛还听到与十三玩乐时的笑声,怔怔地盯着门移不开步。门吱呀地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趁太监不注意,跨过门坎,摔了出来,幸亏我离得近,顺手将他接住,不然定摔破小脸。小太监吓白了脸,惊声道:“小主子,你可吓死我了,谢谢姐姐!”
小孩儿两手绕着我的脖子,咧着嘴呵呵直笑,好似刚才受险的是别人。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我忙将他放下,帮他擦了擦嘴,拧了拧粉嫩的小脸,猜想一定是六阿哥弘瞻了,心里竞有几分酸楚。将他交给了小太监,笑着转身离去,心情却落了大半
回到房里,斜靠在床上一阵落寞,直到李德全来传话,起身去照顾那个老的。罢了,人不能太贪,或许后宫的女人们都在心里羡慕我呢?
雍正八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双儿帮我梳了一个新发式,脸也显得端庄了许多。
因为去年准噶尔的战事,宫里的气氛异常压抑,好在传来了战局初定的消息。
什么叫做日理万机,真是亲眼目堵,虽然成立了军机处,但雍正还是事事亲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陪伴他最长的却是孤灯
李德全急匆匆地进门,焦虑地道:“皇上昨晚又受凉了这会儿声音都变了…”
不等李德全说完,我已夺门而出,这老头真够磨人的,三天两头的受凉,三岁两小呢?
未进门就听到他打喷嚏的巨响声,边进边埋怨道:“皇上昨儿是不是又批折到深夜了?”
雍正边用手狠狠地捏着鼻子,边皱眉道:“你这丫头,说话的口吻好似朕犯了多大的错。”
我嘟着嘴叹气道:“皇上为何就不听劝,别再熬到三更了.既不利身体又没有效率,而且第二日还精神不振。看,又受凉了,得不偿失了不是?”
他伸手朝我的手拍来,笑骂道:“反了你了,管起朕来了快伺候朕起来,陪朕跑一圈去,兴许像上次那样出身汗就好了
我无可奈何地摇头,服伺他起了床,漱洗完毕陪着他出了门。沿着宫道慢跑起来,晨曦微露,微风吹拂,舒适如丝绸从脸上划过。
幽静地宫道传来回荡的脚步声,我笑着回道:“皇上,你就该天天早上来跑上会儿,你瞧还带动了这么多人,下回都可以举办个赛事了!”
李德全虽然年事已高,但脚步却比雍正的轻快。雍正轻笑了声,斜睨了我一眼道:“就你主意多,到前面歇会吧,朕跑不动了!”
当年马不停蹄于江南京城,如今却稍稍几步就气喘吁吁,真是让人堪忧。扶他回了养心殿,喝了汤药后,又坐在御案前了。李德全进门急回道:“皇上,刘太医求见!”
“喧!容月去沏杯茶来!”雍正迅速放了下笔。刘声芳一脸焦虑地与我打了个照面,战战兢兢地低头进门请安。
“皇上,臣实在无能为力,一次比一次严重,若再用下去,药已用到最大剂量,王爷的病恐怕这药也危及性命啊!”
原以为刘声芳是来为雍正把脉的,不曾想却是十三的病又严重了,手一滑,茶杯“咣当”摔成碎片,我木讷地盯着这些碎片,眼里起了一层雾水,越来越模糊,蹲下身糊乱地摸索着。心里痛恨自己,还是什么知己,竞忙着自己的日子,连十三即将离去都忘了。
“主子,你快起来,手都割破了!”小多子边轻唤边扶我起
汨滴落在地面,同茶水一起瞬间渗进了砖里。听得雍正怒斥道:“朕就不信了,怡亲王的病为何医了这么些年,反而加重了?朕养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滚…”
刘声芳惊魂未定地低头退出了门,轻拭了泪痕,移至雍正跟前,悲切地道:“皇上,你就派我去照看十三爷吧,容月初进宫就跟着十三爷,容月想陪着十三爷走完最后一程!”
我紧闭着双目,任由着泪水顺着面容而下。雍正紧抓住我的手臂,用力的晃动,险些将我摔倒,愤怒地道:“你胡说什么?朕会救十三弟的,朕一定想办法救他…”
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越来越细,不确定地喃喃自语着。复又紧抱住泣不成声地我道:“别哭了,朕知道你跟十三亲比手足,朕答应你,可是你如今身份特殊,不能长留他的身边,你就辛苦着些,日里帮朕照看十三弟,晚问回宫里来吧!”
哽咽着点点头,他布满血丝的眼里噙着汨,额头紧皱,痛惜地凝视着前方片刻,用手撑着额头,轻唤道:“宣张廷玉!”
片刻张廷玉急步八内请安,雍正黯然地道:“拟旨,由刘声芳任吏部伺郎,继续为怡亲王看病,吏部之事若有不懂,也便于询问。命果郡王允礼管理工部,协助怡亲王打理户部三库!让怡亲王松口气,过几日安生的日子吧!”
张廷玉忧虑地劝慰道:“皇上,切不可悲伤过度,一定要保重龙体啊!怡亲王吉人自有天相,老天定会垂怜!”
雍正连连嗟叹,自责地道:“都是朕拖累了他,十三弟为了朕劳碌奔波,操心劳神,才至今日这般…”
他痛心地紧闭双眸朝张延玉挥了挥手,张延玉告退出门。屋里死一般的沉静,许久没见他声响,担心地轻唤道:“皇上,还难受吗?来多喝些水!”
他无力地抬起头,接过杯子。一口茶呛得他剧烈地咳嗽,忙轻拂他的背,劝慰道:“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十三爷之所以如此拼命,都是为了减少皇上的负担,不能让十三爷的心血白废了。快去睡会儿,容月的命也系在您的身上呢?”
深吸了口气,才没让眼泪掉出来。哭又有何用呢?我一定要振作起来,陪十三笑着走完最后日子。结束的也只是我们这一世的缘份,我痴痴地想着,扶他起身。
他躺在炕上,紧拉着我的手,哀叹道:“丫头,朕是个自私的人,朕知道十三弟这辈子活得极苦,十三弟不仅是为了朕也是为了你,或许朕当初就不该…”
我快速地捂住他的嘴,卧在他的胸前,阻止道:“皇上您别说了,你这样说让容月如何自处,让十三爷如何自处,皇上这是命中注定的缘份,我们谁也无法改变,皇上也不要自责了!”
他深叹了口气,闭目不语。坐在炕前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眼睑时而微动,万事愁心啊!

病体缠身
屋外的阳光似乎特别的耀眼,刚迈出门就一阵晕眩,扶着廊柱好久才缓过神来。
我苦叹何时变得如此左右难舍了?细细想来,这些年似真为他俩而活着,也因他俩而活着。我躲着人群,虽不愿被围在高墙中,却时刻放不下这颗心。见到十三已是三日后,怡亲王府里并没有异样,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一次次的复发,或许都习以为常了吧!
兆佳氏沧老而无助地立在床前,见我进门,忙迎上来拉着我道:“容月就等你来劝了,谁劝了都没用,都病成这样了,还要看折子!”
我轻慰了声,让小顺子将兆佳氏扶出了门。十三一阵剧烈的咳嗽,拿在手里折子跌落床前,无力地垂靠在床沿上。我的心都被这咳嗽声悬到嗓子眼了,扶他靠好,帮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语重声长地哀叹道:“听我一句,别管朝事了,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吧!”
因为咳嗽而涨红的脸慢慢又转为苍白,浮肿的眼睑仿佛是用牙签撑着的。虚弱地道:“别为我担心,我还死不了!”
我痛心的别开了头,擦去泪痕,佯作不快地道:“不许你这样说,你要好好的休养才能好起来,才能做我的知已…”
他微笑着点头,眼里闪过的却是怜惜与担忧,或许他放不下的还有我…
天不留人,无计可施,奔走于宫庭与怡亲王府不觉也有一月有余了,十三的神情越来越恍惚,开始还能与我忆忆旧事,略微好些的时候,也能打趣几声。天一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咳地背过气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流失,看他痛楚的神情,宁可在自己身上捅上一刀。
除了兆佳氏服侍左右外,其他人不让多走近,以防病源传染。十三一清醒就赶我走,可我又怎么能舍下。兆佳氏扶他坐好,我将药递给了他,他却无力的摆摆手道:“不喝了,喝了也无济于事!”
兆佳氏掩面冲出了门,他略有精神的眼神,让我觉着一种回光反照的悲哀。我移坐至床沿,理理被面,强装笑道:“行,就不喝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亲自去做!”
他眼神低垂,拉起我的手,复又抬头微笑道:“若是我真去了,你别难过,要好好保护自己,替我照顾好皇兄。”
我抿着嘴,强忍着不让汨掉下来,死命的点头,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好!我都答应你,我再也不哭,照顾好皇上
喉咙一硬说不出话来,他边咳边打趣道:“瞧瞧眼泪又掉下来了,你只要想着我提前去下世等你,你还有什么可不舍的?快去叫他们都进来,趁我有口气,我有事要说…”
我边拭泪边笑道:“好,我这就去!”不断地强迫自己,不哭,我不能哭,我们只是短暂的离别而已。到门口与小顺子一说,小顺子哭着奔出了院。
没过几分钟,怡亲王府的人都聚到床前,十三挣扎着坐起,环视了一眼众人,嘱咐道:“你们都听着,这些年受尽皇恩,尔等更应自重自爱,决不可恃宠而骄,更不要争权夺利。这是家训也是你们长保久安的护身符。”“阿玛,儿臣一定牢记在心!”弘昌带头哭喊出声
兆佳氏扶着摇摇欲坠的十三,十三无力地挥挥手道:“其他的事均写在折子里,皇上自然会安排,你们都去吧!让我静一静,让容月陪着我!”
我无心别人的表情与悲伤,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张大嘴急促地呼吸着。却凝视着我挤出一句话来,轻声道:“化儿,来世你能选择我吗?
一滴汨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我俯身抱着他,吻着他那干裂的双唇,他的唇轻颤,快速地紧闭双唇,别开了脸。我怔怔地凝视着他,他黯淡的眼睛恢复了一丝光泽,柔声责备道:“你也想重蹈覆辙,不要命了!”
我紧握着他的手,直视着他道:“允祥,我已做了记号你能记住吗?”
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柔和地道:“化儿,谢谢你我会记着生生世世的!”
话声一落,他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淡,我加重了手的力道惊呼道:“允祥,你别走…快来人呀!”
他强撑着看了我最后一眼,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被我攥着的手也往下垂。兆佳氏等人起奔至床前,我木讷地被她哭喊着推开。她扑在十三的身上,嚎啕大哭道:“你太狠心了,你一辈子心里装着她,连临终最后一面也只留给她,爷…”
房里跪满了人,哭声震天,我早被人挤出床边,十三安祥的面容让我心慰,他走了,怡亲王府再也没有我要见的人了。后退了数步,掩面冲出了房门,小多子担心地紧扶着我,也是泪水涟涟。抬头看看了黑沉沉的天,好像要下雨了,那是送别十三的眼泪吧!
失魂落魄地立在庭院中,凝视着前方,仿佛十三就立在半空,眼里噙着汨,却笑着朝他挥手,大声地喊道:“允祥,你一路走好,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小多子惊恐万状,哭泣着劝道:“主子你别这样,想哭就哭出声,这样强忍着会得病的!”
我闭了闭双眸,深深地提了口气,擦去泪痕微笑道:“小多子,你也别哭,十三爷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是…”身后传来了李德全的悲切地声音:“皇上驾到!”
我木讷地转身,雍正苍白的脸上悲恸万分,用帕子轻拭着泪水,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急步进了门,随后又是一阵请安声与伤心欲绝的悲声。乌云涌动,风吹动着树梢,传来沙沙地声音,一道闪电劈裂了天际,随即是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
我仰头伸手接着雨水,那是老天悲悯十三的眼泪。小多子把我往回拉,我用力的甩脱了他,笑道:“瞧,天都为十三爷送行了,今年的夏雨真是及时啊!”
雨倾盆而下,打得我睁不开眼睛,小多子使劲地拉着我进了廊。雨水瞬间在屋檐下形成雨帘,我愣愣地立着不想移步。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在我眼里皆是浮光掠影。手突然被人紧紧地握住,我木讷地回头,雍正双目红肿,立在我的身侧,遥视着远方,悲切地道:“随朕回宫吧!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朕再也受不了这种打击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重重地点了点头,扶着他道:“我答应十三爷了,从此再也不哭!”
扶着他顶雨出门,他不断的轻拭双眸,从没见他如此伤心过,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背也驼了少许。一上得御驾,他就将我紧紧地揉在怀中,泣不成声。我一时手足无措,哽咽着劝慰道:“皇上,十三爷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只是先去等我们了,皇上…”
打温地衣服粘在身上,一丝冷意从脚底而起,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帮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他突抓住我的手,近似哀求的眼神盯着我道:“这世上真有轮回来世?你是不是骗朕?”
回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转口道:“皇上真有,不然我怎么能来到您跟十三爷的身边?”
他瞪大眼睛,复又慰藉地道:“朕信你,多亏有你,朕与十三弟才不寂寞,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早就预知一切?”
看着他急切询问的眼神,我突然觉着于其让他疑神疑鬼,不如今儿来个了解。但还是试探瞄了他一眼,结巴地道:“皇上,我知道一些,可是未发生的事,我不能说,万一因为我而改变,那么后世就没有我这个人,那我就可能消失而去,我…”
他慌忙捂着我的嘴道:“那就别说,朕不能失去你,如果有一天朕先你而去时,你再告诉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