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在一具切切实实的形体之中,不是灵识的感知,而是可以通过眼睛看到周围的景致,通过耳朵听到远处的鸟鸣,通过鼻子嗅到馥郁的香气。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却觉到有另一股灵气与她同在这躯体之中。
那股灵气有稳固的灵元镇守,比她要安逸得多。
忽然,那灵元对她道:“你…你怎么跑到我肉身里面来了?”
没有了肉身的阻隔,花灵愈发感觉到这灵元的气息和自己很相似。
果然是同为花木的缘分吗?
这时候,花灵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竟不小心进到了青姬的形体之中,而此刻与她交流的正是青姬。
意识到自己的冒昧,她赶紧从这肉身之中退了出来,再向青姬致歉。
奇怪的是,过往她那些不为任何人所察觉的灵识竟然能被青姬接收到。
在弄清了事实之后,青姬不仅没有怪罪她占用了自己的形体,还愉快的同她聊了起来。
经历了这件事后,花灵还以为自己修为小有所成,再也不是游荡在枯木中的一股灵气,可以和其他的精灵交流。
奈何她尝试着同别的魔侍打招呼,却还是没有人理会。
她才知晓,原来也只有青姬能够感觉到她所要表达的想法,就好像独独她们两个心灵相通一般。
果然是因为身为同类的灵犀吧。
这样想着,花灵不禁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听从了青姬将此事先瞒着魔君的建议。
毕竟若是青姬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可连他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就会连累了青姬。
况且,他对尽心效忠的青姬都不待见,多半对她这枯木修成的花灵也不待见。
于是她很赞同青姬的计划,等到她修为有所成,再寻机告诉魔君,说不准还是个惊喜。
不管怎样,在这件事后,花灵对修成正果顿时有了信心。
不论是成仙还是成魔,好歹她算是离结果进了一步。
不仅如此,青姬还十分慷慨的时常将自己的形体借给她,这使得她不再拘泥于这一片小小的山崖,偶尔还能跟着她去见识神魔之境中别处的风景。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有了青姬的陪伴,花灵的修行之路变得有趣了许多。
身为前辈,青姬还不吝啬的将自己修成人形的经验分享与她,也给了她不少的帮助。
转眼又是数百年,神魔之境中悠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时光依旧十分悠长。
花灵却在某次入定修行中得到启示,再历经一劫,她便可幻化成人形。
她立刻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青姬。
青姬得知后,却对她道:“时机已到,将此事禀告魔君殿下吧。”
据她所说,天界已向魔界发来战书,很快就要开战,而魔君殿下此番会亲自披挂上阵,这一去少说也要数百年。
花灵接受了青姬的建议,并钻进了她的肉身中,因为青姬允许花灵用她的形体,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魔君。
于是怀着忐忑的灵识,花灵和青姬一起往山崖上去。
当她们回到山崖上时,魔君正立在那片枯木前。
自山谷里刮来的风鼓起他的衣袍,银发绞着白衣翩跹,那背影竟显得十分孤寂。
经过这些日子,花灵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这具形体,于是怕打扰了他一般放轻脚步前行。
离他还有数步之远时,她却顿住脚步,看到他伸手抚上枯枝,反复的摩挲,似陷入深深的怀念。
这一幕令花灵产生极大的触动。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白允。”当她忽然的唤出这个名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那似乎是潜藏在灵识深处的东西,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这样轻声的唤他的名。
被她打扰的魔君顿住了正摩挲着枯枝的手,却没有转过身来。
任由风不断的拂过白衣,他始终一动不动的立在山崖边,好似入定一般。
花灵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灵识中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个名字,便忽的加紧前行两步,自身后将怔住的魔君拥住。
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感觉到被她环住的身子明显滞了滞。
不得不承认,身为魔君的他满身灵气充沛,过往每当他在她枝木下抚琴或是打坐时,她都很想亲近他,想要凑到他近前,蹭一蹭他丰厚的灵力。
可如今真的实现了,她却感到深深的惶恐。
花灵忙试图收回双手,并为自己的冒犯向魔君道歉,可是环在魔君身上的双臂却反而越收越紧,而她的侧脸更是贴上了他的背脊。
那比绸缎还要柔滑的银色轻触着她的肌肤,微凉的触感一点点被这肉身变得温暖。
她简直要疯了,灵识乱成了一片,一面想要更多的靠近他,一面奋力压制这妄念试图离开他,偏生这肉身又像不听使唤一样拥着魔君不放。
就在她又气又急,恨不得跟自己打一架时,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自魔君的身子里发散出来,立刻将她整个人弹开了数尺远,甚至直接把花灵从这具形体中弹了出去。
花灵漂浮在半空中,焦急而又满怀愧疚的关注事态的发展。
只见青姬跌坐在地,显得十分的痛苦,鲜血正顺着她的唇角溢出。
魔君殿下显然被她方才的举动激怒,一脸阴沉的向受伤的青姬行去。
花灵知道自己惹了祸,试图回到青姬的肉身里替她解释,奈何此时的青姬心念变得无比强大,竟让她根本无法靠近。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魔君踱至青姬面前,满身寒意已到极致。
瀑布般的银发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迅速的滑落身前,绞着雪衫垂至青姬近前。
纵使那画面无比美丽,却更像是死亡的逼近。
青姬忽然仰起头,露出满眼祈求垂怜的表情。
然而魔君却只是自她颈项间扯下一枚玉佩,随后一拂袖摆,又给了她狠狠的一击。
青姬被掀翻在地,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
魔君清寒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难怪你的身上有她的气息,你是什么时候盗取这玉佩的。”

第100章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花灵这才看清,魔君手里握着一块通体透白的玉佩,正是青姬平日里佩戴的。
她总是将那块玉佩藏在衣袍下,通常不会被人看到,花灵也是借用她的肉身时才得知有这么块玉佩的存在。
可是这玉佩是怎么回事?“她”又是谁?
花灵百思不得其解,更为青姬捏了一把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青姬不仅没有赶紧向魔君认错,还扑倒在魔君面前,拼命扯住他的衣摆哀呼:“青姬没有盗取玉佩,那是在山崖上捡的,青姬仰慕魔君殿下,以为这是殿下的东西,所以起了贪念,据为己有,青姬没有异心,只是…只是喜欢魔君殿下…”
青姬突如其来的一番大胆表白令飘在半空中的花灵大为震惊,吓得她差点儿就掉进了山谷里。
此时她才突然想明白过来,难怪方才自己会对魔君做了那些奇怪的事情。
原来方才操纵着那具形体的根本不是她,原来至始至终都是青姬。
花灵很想冲到青姬面前,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看着青姬此时的样子,她又觉得无比同情。
或许修为不足,她没有青姬那般强烈的情感,可是对于青姬所说的话,她却也感同身受。
面对魔君的时候,她的灵识也会在忐忑不安中充满期待,她也想永远陪在魔君的身边,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若是魔君讨厌她,她也一定会很难过。
然而魔君在对待青姬的事情上却显得格外不近人情,用不容违抗的语调道:“你已被驱逐出神魔之境,从今以后永远都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
听到他这样说,青姬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死死攥紧了魔君的袖摆,哀求道:“不…青姬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哪怕被打入地狱也好,哪怕灰飞烟灭也好,只求魔君殿下莫要将我赶走,只要可以留在神魔之境,青姬什么都愿意…”
魔君冰冷的眸光里却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一截袖摆被青姬死死攥在手里,他就抬手施法将那半截衣袖断去,而后召唤了两名魔侍上来将青姬带离。
直到最后,青姬还在苦苦哀求,还将那截雪白衣袖握在手里不肯放下,着实让人见之不忍。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花灵都没有再见到青姬。
日子又回到了过往寂寞而又平静的样子。
花灵因为青姬这件事,多少对魔君有些意见,于是每日里他来到山崖上抚琴时,她都拼命假装自己听不见,也试图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他。
可是当有一日他对着她的枯枝告别,说他马上就要奔赴战场,带领魔界大军迎战天军时,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感到失落。
她就快要修成人形了,可他终究却是看不到了。
魔君离开后,花灵集中灵识入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莫要为了魔君而伤心,却在这时候被来人打断。
更加让她感到惊诧的是,那人竟然是原本不得再踏足神魔之境的青姬。
今日青姬不仅回到这山崖上,还有另一位老者与她同行。
老者一身普通的魔侍装扮,面容却是花灵没有见过的,可是他的眸光却让她莫名觉得惶恐不安。
花灵懒得管这许多,一心想着同许久未见的青姬打招呼,却听见她对身旁的老者道:“这就是那片枯木,应当就是香木花林没错。”
如今听到她这样说,花灵才第一次知晓自己的原身是香木花,于是集中灵识,听他们继续交谈。
那老者则皱紧了眉头道:“就算这些是香木花,也确实自枯木中生出花灵,但绝不可能是她,多半是新的花灵而已。”
他这句话却听得花灵云里雾里,原想再听一听,却见青姬忽然情绪激动,对老者道:“不管她是不是,我都要将这花灵融合进我的元神,我能感觉到,魔君殿下对这花灵的气息格外上心,只要拥有这花灵,我就一定可以得到他的心。”
老者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对青姬道:“我若帮你实现心愿,又有什么好处?”
青姬忽然妖异一笑,应道:“是我将你从地府底层的牢狱中带出来,你应当知晓我的能力,只要你帮我融合这香木花灵,我就帮你离开魔界,如何?”
听到她这样说,老者原本浑浊的眸子霎时一亮,斩钉截铁道:“好!”
花灵还没明白过来他们反复提到的“融合”是怎么一回事,却见老者自怀中取出一只半掌高的小瓶,而后拔起瓶塞,将一些赤红的粉末撒到了她的枝木上。
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这是做什么?”在花灵感到不安的同时,青姬先一步拦住了老者。
老者却已将那一瓶赤红粉末都倒了干净,才答道:“只有毁掉原身,才能将花灵与你的元神彻底融合。”
听罢老者的话,青姬眸中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忍,停顿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撤开手退到一旁。
不再受到阻拦的老者挥动双臂默念咒语,于指尖形成了一簇火苗,而后他伸手一指,那簇火苗便移到了枝木上。
那些不知名的赤色粉末,一触上火苗就立刻被点燃。
不过转瞬之间,火势就蔓延开来。
滚烫的火苗攀上枯枝,几欲将最后这一点儿残骸焚尽。
花灵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痛苦,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烈火不仅焚烧着她的枝木,甚至连花灵也感觉到灼烧的痛苦。
她在枝木中急的乱窜,却好似被困住一般不得逃脱。
百般无助之下,她只能凝集灵识向青姬求救,因为在这里,只有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也只有她能够听到她的痛苦。
诚然,青姬果真还是与她心灵相通,双眉渐渐的蹙紧,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愧疚。
最后青姬终于向她跟前行来,却被老者拉住。
“她会被烧死的。”青姬不忍道。
老者却用劝说的语调道:“这不过才烧毁了她的原身,等到那花灵也被烧得快要消散之时,也是她灵识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那才是最佳时机。”
听了老者的话,花灵感觉到青姬内心的挣扎,可终究还是要毁灭她的心占了上风。
面对静静看着她被焚烧殆尽的青姬,花灵深陷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觉得很难受,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要逃脱却没有形体。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去了,在就快要修成人形的前夕飘散于天地,只觉得百般的不甘与惋惜。
就在极尽绝望的一刻,熟悉的气息却在这山崖间弥漫开来。
花灵以为是自己临终前的幻象,直到她发现青姬也因觉察到这气息而露出一脸不知是惊骇还是悲伤的表情。
随即那身披铠甲的银发男子手执利剑从天而至。
他经过青姬和老者,径直在正被烈火焚烧的林木前停下,手中利剑的剑气将他们拂开,令他们尽皆受到重创,跌倒在地。
然而魔君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接连施以术法,引来雨露和冰霜灭火。
奇怪的是,围困着花灵的烈火却并没有就此停歇,可魔君没有放弃,仍在尝试更多的方法。
这时,一阵狂笑却自魔君的身后响起,原是那老者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整个人陷入癫狂般道:“没用的,那是乾坤之火,任何法术都不能将之熄灭,唯有等到这片枯木彻底焚烧干净。”
魔君转过身去,看到那老者笼在头上的黑帽被风拂开,现出宛如枯槁的面容和满头纷乱的白发。
他周身寒意顿显,握紧了手里利剑,杀伐之气刹那间弥漫开来,就连那把剑也似感觉到主人的情绪在剑鞘里不安的躁动,随时准备弑杀饮血。
“拂峦。”他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本座当年留你一命是因为你百般求饶,称蓬莱有秘术可令消散之魂重新凝聚。”
“亏你身为魔君,竟会相信这些话,到底也不过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吶…”老者再度狂笑,歇斯底里的胡言乱语。
魔君剑未出鞘,只是轻轻一挥,却已令那老者闭嘴。
于此同时,他亦注意到老者身边,已然因为恐惧和悔恨而浑身颤抖的青姬,于是抬剑指向她道:“是你把他放出来的。”
此时的青姬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瘫坐在地,整个人都陷入怔愣的状态。
然而不等她回答,脖颈就已被擒住。
魔君就那样将她提起到半空中,而后闪身至熊熊燃烧的烈火前。
痛苦的灼烧感立刻包裹上她的肉身,就连她的发稍似也快要被窜动的火簇点燃。
他看着她,将她往烈火近前逼去,冰冷道:“既然如此,你便去陪她吧。”

第101章

话音落下,青姬出于本能的握住那只钳制她脖颈的手。
烈焰的焚烧让她的灵识开始涣散,再也无法维持对这肉身的伪装,渐渐现出布满青色图腾的丑陋面庞。
在陷入混沌之际,她却奋力睁开双眼,凝视他的眼眸。
她等待着最后的裁决,其实能够死在魔君的手里,未尝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追寻。
然而青姬等了许久,却迟迟未被抛进那烈火之中。
她拼命凝聚灵识,眼前的模糊一片清晰起来,竟看到魔君冰冷的双眸中隐现出不忍。
可她知道,魔君殿下看着的并不是她,那不过是因为她的眸光与那位香木花仙有些许的相似。
能够被他记挂至此,是何等的三生有幸。
纵使从拂峦那里得知真相,纵使到了这番境地,她还是未能放下。
青姬弯起嘴角,痴笑着回应魔君的目光。
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拉开魔君的手,纵身跳入了火海之中。
魔君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冰冷的双眸里现出悲痛之色。
不仅落入乾坤之火的青姬在一瞬间化作青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连那残存的枯木也在烈火中渐渐化为灰烬。
即便身为魔君,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默然凝视着仍在不断焚烧的火焰,忽然踉跄的退后两步,用剑撑在地上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三界之内,从没有任何人见过这样的魔君。
然而,就在一切即将归于尘土的时候,无数细小的光斑却自烈火中升腾而起,在他全然无所觉的情况下逐渐凝聚成形。
当再一次感受到神魔之境的灵气时,香儿唯一的念头却是上前将那个无助的男人拥入怀中。
在幻化成形的那一刻,过往所有的记忆也都在一瞬间回到了灵识之中。
她历经了太久的等待与分离,才终于在痛苦的尽头浴火重生,而这乾坤之火就是最后一劫。
她想起魂魄消散之后仍然不曾止息的思念。
那满怀忧思的魂魄碎片落在了雪松上,令其日夜所感,最终修成了灵。
青姬就是她,而她也是青姬。
因为融入了她的魂魄,即便那妖元并非是她的,却也对白允充满了执念。
那是她的执念,即便魂魄碎裂,飘散于天地,也深藏在每一快碎片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明明只是个传说…”拂峦长老存着那最后一口气,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叹。
香儿却不为外界所扰,自废墟之中飞升而起,落在仍深陷痛苦的白允面前。
她踮起双脚,倾身将他拥住。
她想要用轻吻抹平他眉间的皱痕,消去那代表着成魔的印记。
被风拂起的银丝昭示这千年里他所承受的痛苦,然而他怎会知道,千年来她的魂魄一直陪伴着他,从来不曾离开。
终于,白允回拥住她,清冷的双眸一片迷蒙。
他仿佛呓语般道:“香儿…我终于梦到了你…终于…”
香儿低声喃语,告诉他这不是梦境,却被拂峦近乎癫狂的嘶吼盖过:“根本不可能,消散之魂无法术可凝聚,不可能凝聚的!”
香儿与白允额首相抵,却接着说完后面的话:“消散之魂无法术可凝聚,唯有心之所向可令其归来。”
因为对白允的执念,她四散的魂魄如同受到牵引,历经了天长日久的时间,最终回到了这里,千万年前,这缘分伊始的地方。
“就算消散之魂可以凝聚,也不会长久,如今的形体不过是魄凝成,没有命魂,一样…要灰飞烟…”拂峦说完这些话,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香儿却并未因这事实而沮丧。
等待了千年才等到这一刻的相聚,即便不能长久,能够再次与他相拥,她已没有遗憾。
白允却在这时捧起她的脸,薄唇触上她的唇瓣,与她缠绵拥吻。
熟悉的气息围绕在她的周围,让她漂浮了千年的心找到归处。
他在这时微微拉开与她的距离,凝视她迷蒙的双眸,薄唇微弯,浮现令她思念了千年的笑容,启唇轻语:“没有关系,因为你的命魂魄,在我这里。”
在这蛊惑的话语之中,香儿却忽然惊醒,拼命欲将他推开,却为时已晚。
他用双臂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而后在她惊恐万状的神色中,将元神逼出,渡进了她的身体里。
失去元神之后,他显得有些虚弱,将下颌搁在她的肩上。
泪水顺着香儿的眼角滑落,她哽咽道:“你将元神给了我,那你自己…”
白允却似安慰般吻过她的眼睫,面颊,而后移至她耳畔道:“我有上万年的修为,便是没有元神也无妨。”
两人在这山崖上温存了一阵子,白允也渐渐恢复过来。
没有元神就如同凡人没有命魂,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香儿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让他们两个同时拥有元神,可思来想去,除了顺应天罚,令白允下界历经生生世世孤煞之命,方能重塑凡人的命魂,但这样却又是回到了数千年前的原点。
正当她为此愁思满结时,却有魔界将领前来向白允禀报:“天兵已经攻至魔界边境,吾等魔军大众已做好准备,只等魔君殿下下令迎战。”
偎在白允怀里的香儿立刻下意识的环紧双臂。
白允却对那名将领道:“立刻整装待发,本座这就带领魔军前去迎战。”
待到那名魔军将领退下,白允吻了吻香儿的眉心道:“魔界与天界已然开战,身为魔君我必须前去迎战。”
听到他忽然这样说,香儿却反而将他拥得更紧。
道理她都懂,可是好不容易才与他相聚,却即刻就要分离。
最后,还是白允吻住她的唇,才诱使她松手。
临别在即,她将他送至神魔之境的边境。
“虽说你有上万年的修为,可毕竟将元神给了我,万事皆不可勉强。”她为他整理甲胄,反反复复的嘱托。
白允却握住她的双手道:“若你能照顾好自己,在神魔之境等我回来,我便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无人能敌。”
他分明说着调笑的话,可她却似心思沉重,无法展露笑颜。
在他百般期待的目光中,她好不容易才扯出一抹浅笑,对他道:“你等了我那么久,我自然也会等你。我答应你,就在山崖边等你,无论多久,都会一直等下去。”
香儿目送着白允乘云而去。
正如她所允诺的那般,自他离去之后,她就回到那片山崖等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守着那片连枯枝都被烧毁,焦黑一片的土地,每日里如他一般自石塌上醒来,对着山谷弹琴,偶尔弄些凡间的酒浅酌一杯。
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就是千年。

第102章

“千年前,天界与魔界曾有一场大战,为了驱逐占领了三界中大片疆域的魔君,天帝亲帅天兵攻至魔界境前…”
正是三月烟雨时,杨柳低垂的河畔有一男子正在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