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筋疲力尽,却仍紧紧抱着师父已经冰冷的身子不肯松手,眼眸里无法掩饰的悲伤让所见之人都不由为之一震。
长老们见身为掌门的苏谨这副模样,自然知道出了事情,忙凑到跟前来查看。
苏谨的血沾满了两人的衣衫,虽然在海水的冲刷下已经淡去许多,可依然十分骇人。
为首的那名长老强行将林香儿拉开,俯身察看苏谨的情况,见到他胸腹那一处致命的狰狞伤口也禁不住抽气,继而不忍的别过头。
他再度确认了苏谨的脉息之后,才惋惜的一叹,而后看向其他的长老摇了摇头。
在场的弟子见状,纷纷跟随自己的师父下跪,朝着已经仙逝的掌门三叩首,以祭亡魂。
这样的场景再度提醒了林香儿这个不容改变的事实,泪水自眼眶中控制不住的滚落。
就在她沉浸于师父仙逝的悲伤而不能自拔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立刻跌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这一重击才让她得以稍稍回过神来,她费力的仰起头,自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身着道袍的长老指向她愤怒道:“把这个欺师灭足,弑杀师父的孽徒给我绑起来!”
林香儿不禁露出惊恐的表情。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被认作是杀害师父的凶手。
情急之下,她只能在一片混乱中奋力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师父不是我杀的…”
“还敢狡辩,掌门是因腹部被利刃刺穿才身亡,分明就是你手中之剑所致。”那名长老说着,又将众人目光引向她手中:“想不到你假意修复定海神器,竟是有这等图谋。”
林香儿低头看像自己手中,握着师父的配剑竟令她百口莫辩。
她只能拼命解释,焦急已让她语无伦次:“剑是师父给我的…不是我杀害了师父,是海妖!”
“荒谬!”长老冷哼一声,根本不愿听她说下去:“海妖早已在百年前被诛杀,此后周遭海域再没有海妖出没的迹象,若当真是海妖,你也早该死在那海底,怎么可能独自生还?”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三清门的叛徒绑起来!”那位长老显然已失去耐心,对这一旁的弟子下令。
原本师父逝去的痛苦就不曾缓解,眼下又受到诬陷,林香儿的心似被撕裂一般痛苦。
昔日同门举着绳索向她靠近,林香儿眼见自己将要被带离师父的身边,终于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反抗。
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而她又刚刚耗尽了力气,很快就被他们擒住。
那些三清门的弟子正按住奋力挣扎的林香儿,要将专用来缚妖的绳索绑在她的身上,却忽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纷纷飞开去,跌坐在地上。
随着耳边传来同门的□□,她趁着这一时机扯掉绳索,举起剑挡在自己身前。
她被逼得退无可退,只能将剑指向自己的同门。
在场的其他人目睹了这一幕也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自小身子孱弱,一贯修行浅薄的师妹,竟忽然变得这般强大。
僵持之下不知是高呼了一声:“小心,她身上有那邪物的气息!”
三清门的弟子向来畏惧白允的力量,多年来甚至从来不提他的名。
“孽障!还敢说自己没有背叛师门!”为首的长老厉声喝道,继而拔剑亲自来擒林香儿。
她的周身却似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笼罩,一再的将攻击她的人弹开。
那长老数遭未能得手,其他的长老也上前帮忙。
似乎有人看出端倪,对其他人道:“小心她身上的灵力,莫要直接接触,不如布伏魔阵以擒之。”
听到“伏魔阵”,林香儿的心又是一沉。
此乃三清门阵法中十分厉害的一种,从来只用于围困凶残而又难以收服的妖邪,如今他们却要当着师父的面用这阵法来对付她。
无形之网凝聚了数名三清门长老的功力,在林香儿上方铺展开来。
还未接近,她就已感觉到阵法强烈的杀伐之气,宛如无数的刀刃割据着她的身体。
她在无法承受的痛苦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可那些施阵的长老却没有丝毫动容,直到她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当林香儿再次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待到双目逐渐适应黑暗,才能勉强看清周遭情形。
不必想也知道,她已经被囚禁起来。
只是囚禁她的这个地方却并非是普通的牢房。
林香儿从来不知道在蓬莱仙岛上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丑陋而粗砺的巨石封闭了整个空间,因为阴暗潮湿而生着苔藓。
数个狭窄而又蜿蜒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可见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只是此时的林香儿连抬起手指都困难,更莫要谈去探寻。
不仅如此,从醒来时她就发现这里的空气里充满了浓重的妖邪之气,就好像有无数因冤屈而死的幽魂流连于此。
她的出现对于那些邪气来说就像是猛兽发现了新鲜的猎物,于是纷纷聚拢过来。
强烈的煞气急不可耐的欲浸透她的肌肤,啃噬她的魂魄。
恐惧的阴影蒙上了林香儿的心头,凭借她的这点儿修为,只怕很快就会被这里充盈的煞气吞噬干净,连灵魂也会撕扯成碎片,而后和它们融为一体。
搜寻过脑海中记忆,她才想起在蓬莱岛上确也有那么一处可怕的地方,正是三清门除了海底结界外最重要的禁地,锁妖塔。
所谓锁妖塔,顾名思义乃是囚禁妖邪的特殊监牢,过往三清门弟子收服的妖邪之中,邪戾之气过重而无法渡化的都会被关押在这里。
积年累月,那些妖邪身上的煞气无法化解,充盈了这里的每一丝空气,这就是为什么林香儿在这里会受到如此强烈的煞气的侵袭。
自三清门创立以来,还从来不曾有哪个弟子因为受罚而被关进锁妖塔中。
他们这样对她,果真是将她视作了妖邪。
先前的伏魔阵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去,如今又承受着深入魂魄的疼痛,林香儿的意识已经变得很模糊。
她奄奄一息的趴伏在冰冷的地上,甚至失去的求生的意志,只一心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恍惚之中,她想起白允,为自己注定要食言而感到愧疚。
看来是定然不可能活着回到夕南城了,只是不知她死后魂魄能否挨得住凶煞之气的侵蚀,若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结果,她便当真连将希望寄托在来世再补偿他也是不能了。
到时候他上天入地都再也找不到她,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林香儿既贪图他的挂念,又怕他当真为自己伤心,于是暗自矛盾着。
她独自纠结了许久,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竟埃过了比预想要久得多的时间。
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她甚至觉得煞气侵蚀着肉身和魂魄的痛苦也缓解了不少。
意外之余,她费力掀起眼帘往上方看去,可她竟惊讶的发现那些凶煞之气虽仍然聚集在她周围,可一旦欲触碰上她,便似触了电一般缩回去。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发出光芒,照亮了这原本漆黑一片的境地。
她寻着光源看去,才知是挂在胸前的那枚玉佩。
一切昭然,正是这贮存有白允灵力的玉佩保护着她不受煞气的侵蚀,而之前在海边,他们说她身上有白允的气息,想必也是来自于这玉佩。
林香儿握紧了那枚玉佩。
在这个可怕的地方,这唯一属于白允的东西在身边,她竟像是在黑夜中迷路的人看到了自云翳中隐现的月。
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原本已经放弃生机的心也重新振作起来。
“白允,白允…”她对着玉佩反反复复的呢喃,仿佛可以自这个名字中获得勇气。

第96章(1)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锁妖塔里却暗无天日,昼夜不分。
林香儿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唯独感觉到蕴藏着白允修为的玉佩在与周遭凶煞之气对抗的同时,灵力在逐渐的被消磨。
连她也无法断定,在这样一个地方,这块玉佩还能保护她多久。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自昏睡中醒来,每一次都被繁复而又凶恶的梦魇纠缠。
她用仅剩的力气握紧那块玉佩,竟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
起初她以为那是魂思迷离间所产生的幻觉,直到到了跟前,才确定是两名三清门的弟子。
他们似乎正在小声的说着话。
其中一个显得十分焦躁,不断催促另一个人道:“快点快点,这地方待久了是要损修行的,闹得不好还会损及魂魄,说不定那家伙已经魂飞魄…”
那人话还为说完,两名三清门弟子却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香儿方才感觉到有人靠近,便出于本能的挣了挣,可她被伏魔阵所伤,用尽全力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那两名弟子却像见了鬼一般。
“她她她…她居然还活着?”其中一人压抑着惊呼:“那我们岂不是明天也要到这鬼地方给她送饭?”
自他们话中,林香儿发现些端倪。
这两名弟子是来送饭给她的,而她在这锁妖塔里原来才待了一日。
仅仅只是一日,却已经如数百年般难捱。
耳边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两名弟子手脚麻利的将饭菜搁在了她身旁。
闻到饭菜的香气,林香儿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不得不承认,*的痛苦折磨让她渐渐丧失了求生的意志,恨不能快些得到解脱。
所以她仍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那两名弟子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其中一人便道:“我看她就算没死也挨不了多久了,咱们还是别管了。”
“你别乱说,师父交代过此人留着还有用。”另一人低声劝诫。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用?”先前那人不满的嘟囔。
另外一名弟子却再度压低了声音道:“师父他们要用她来对付那邪物。”
无意间听见他们提到白允,林香儿连忙集中精力,等他们说下去。
或许以为她已经昏死过去,那两名弟子竟在这里聊了起来。
“你可还记得书上写的,当年挽香师姑是用一把匕首重伤了那邪物?”
“记得,听闻那把匕首是用邪物自身的灵力所制,所以是凡间唯一可以伤害他的利器。”
“那把匕首还在蓬莱…”
原本他们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就已令林香儿心绪烦乱,却又道那把能够伤害白允的匕首还在,林香儿的心蓦地一沉,脑子也陷入一片嗡鸣。
那个三清门弟子未曾察觉到她的反应,仍继续说道:“长老们将那把匕首的锋刃化进了阵法之中,并在蓬莱设下陷阱,只等他自投罗网。”
他们说话的同时亦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只把那些饭菜留在这里。
又剩下林香儿一人在此。
原本一动不动好似已经昏睡过去的她却缓慢的移动起来。
她再度费尽力气挣扎,终于挪到了那些饭菜的跟前。
这一次,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将那些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她已经握不稳筷箸,便索性用双手抓了往嘴里塞。
纵使被凶煞之气侵染过的饭菜令她阵阵作呕,却还是不断的塞进嘴里。
眼下,她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活下去。
她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及时提醒白允,让他免于落入陷阱。
就这样,凭着要见到白允的唯一念想,她又不知捱了多久。
玉佩的力量已经快要支撑不住,那些凶煞之气一点点渗透进来,以更加严峻的方式考验着她。
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像是来自于地狱底层的折磨。
终于,她再次听到了脚步声。
这一次却不只两名送饭的弟子,纷繁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格外沉稳的,想必是修为了得之人。
林香儿费力的睁开双眼,果然看见一位三清门长老立在她身边,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和那些没有定力的弟子不同,见她有一息尚存,长老仍不动声色,却用微诧的语调道:“那邪物的力量果然了得,在锁妖塔里待了三日,竟还能魂聚而不散。”
长老说着,对身后跟随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两名弟子随即出来,一左一右的在林香儿身边站定。
他们似乎陷入踌躇,却在长老的喝令之下将林香儿架了起来。
林香儿不禁在心下嘲笑他们的畏惧,实则那玉佩此时抵抗锁妖塔中的凶煞之气尚且不足,根本无暇阻止他们的触碰。
见那两名弟子并没有受到白允灵力的攻击,长老才往她近前踱了两步,俯身试探的看向她。
她猛然掀起眼帘,亦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有了先前在海边被玉佩之力所伤的经历,那长老格外风声鹤唳,如今被她一瞪,竟真的被唬住,明显的颤了颤。
意识到自己在弟子面前失态,长老立刻被激怒。
他凝聚法力,快速向林香儿身上袭去。
林香儿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发现并没有明显的疼痛或是别的感觉传来。
或许是这些煞气的侵袭已经令她麻木了吧。
她这样想着,再度睁开双眼时,长老却已命弟子架着她往前方去。
再次呼吸到蓬莱灵力充沛的空气,林香儿已觉得惘若隔世。
然而空气里涌动着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不安。
隐藏在平静表像下的是过于杂乱的气息,就连天空中逐渐聚拢的云翳也似暗示着什么。
她注意到其他几位长老也已经在这座蓬莱岛上最高的山峰等候多时。
见他们从锁妖塔那边过来,有人迎上来道:“周围海域的结界遭到破坏,那邪物恐怕就快到了。”
林香儿的心顿时忐忑起来,又听见一路押着她过来的长老道:“告诉所有人,做好迎敌的准备,伏魔阵可已妥当?”
此人道号拂峦,原就是众长老中最有威望的一位,眼下显然取代了她师父的位置。
“万无一失。”被拂峦问道的长老应着,同时略侧过身子,露出后面的一片幽兰花海。
那是生长在峰峦上的灵花,其馥郁的香气可掩藏阵法的气息,只是如此,也必定逃不过白允的眼睛。
然而他们的目的显然并不在此。
隐藏在花丛中的伏魔阵对于林香儿来说虽然厉害,但在白允面前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也一定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他不会想到那并非普通的伏魔阵。
融进阵法的匕首,足以令他散尽修为,甚至魂飞魄散。
原本无比希望能够再活着见到白允的她,此时却在暗自祈祷着他不要出现。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随着海浪翻滚,云层涌动,一身白衣翩跹的他,最终如降世的谪仙一般乘风而至。
长老们一声令下,三清门的弟子们便举剑朝他攻了过去。
他们只是行至半路,还未来得及触到他的衣袖,就被一股股凭空生出的灵力缠住,悬在半空中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白允如入无人之境的前行。
长老们见状,似乎慌了神,忙对剩下的弟子道:“还不快拦住他!”
可有了同门的前车之鉴,那些弟子却都只是举起剑,踟蹰着不敢上前。
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强烈杀气,长老之中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
却见白允拂了拂衣袖,不过是几招下来已将其重挫。
拂峦长老却始终立在林香儿身边按兵不动。
正如她所料,阻隔在白允和他们中间的那片幽兰花丛中隐藏着伏魔阵法。
白允朝着林香儿所在的方向而来,依照他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发现阵法所在,只是他丝毫没有在意,似乎打算强行冲破阻碍将她带走。
眼见着他就要到了那片花丛的边缘,林香儿心焦已至极。
她张开嘴,想要大声提醒他阵法中有诈,可费尽了力气却也发不出声来。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先前在锁妖塔里拂峦长老对她施法之事,原来他那时是用法力封住了她的血脉。
她于是急忙试着动手指,万幸的是那枚玉佩还存有一些灵力未消解,在他施术的时候抵御了部分,故而只是令她口不能言,身体却还可以动。
看守她的三清门弟子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此刻又正为白允的法力所骇,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对于本就奄奄一息的林香儿完全松懈下来。
“你这邪物,百年前未令你灰飞烟灭,竟还敢卷土重来,今日我三清门大众必叫你有去无回!”拂峦长老抛下这狠戾之话,立刻便拔剑飞升于空中,连同其他几名长老一起发动阵法。
面对一瞬间在上空布开的伏魔阵,白允却丝毫未生忌惮之意。
他不动声色的以灵力在周身凝聚起结界,而后打算直接穿过阵法到林香儿身边来。
林香儿知道眼前所见并伏魔阵的全部,一时间心急如焚。
她仰起头看向他,只望他能自目光之中读出端倪。
可与她眸光相触的瞬间,他充满杀戮之气的眼眸里却只是多了不忍,似乎已经察觉到她在这里遭受的痛苦。
而后他眼中怒意更胜,拂袖将给了正在施法的拂峦长老一遭重击。
拂峦长老坠落在地,按着胸口处呕出了一口血。
阵法因为他的缺席而弱了几分,却仍被其他几名长老支撑着。
眼见着白允就要踏入阵法笼罩的区域,林香儿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她脑中陷入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只是凭着一股冲动挣开钳制她三清门弟子,朝着那片花丛扑了进去。
阵法的力量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纵使已经体验过一遭,可在她接触到融有那匕首锋刃的伏魔阵,她还是在一瞬间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周身已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
她原以为那是幻觉,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衫。
顺着看去,她瞧见了令她魂牵梦萦的清俊脸庞。
果然是要去了,才会出现这样清晰的幻觉吧。
“香儿…”直到那清冷却满载痛苦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才提醒了她并非幻觉。
林香儿清明了些许,同时也感觉到嵌进寸寸肌肤,深入心髓的剧痛。
那是来自于魂魄的疼痛,掉入这样的法阵,多半是要魂飞魄散了吧。
她这样想着,却只是对白允充满了歉疚,这样她恐怕就没有办法指望来世对他补偿了。
她想要对他表达自己的内疚和不舍,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也没有。
白允将她拥进怀里,不断的把灵气渡进他的身体,呢喃着:“我这就把仙魂给你,再撑一会儿。”
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见到他这般慌乱的模样。
意识到是为了自己,林香儿竟忍不住坏心的有些得意。
只是一切都于事无补,那些灵力渡进她的身体,就像是装进了有裂缝的碗里,立刻就漏出来。

她的魂魄在这伏魔阵的作用下损坏殆尽,连他渡来的灵力也无法承载。
林香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想要告诉他不必白费力气,那仙魂便是渡进了她的身子,这残破的肉身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而消散的更快。
终究还是到了这样的境地,林香儿却并没有感到后悔。
毕竟在她落入伏魔阵中之后,白允就看出了阵法中潜藏的危机,才得以及时破解。
到底她还是保护了他这一次,也算还了前世欠下的债。
此时的林香儿十分坦然,于唇瓣露出笑意,努力将不能转世与他再续前缘的那点儿遗憾藏在了心底,终于在他怀中闭上了双眼。
随着最后一息停止,被白允拥在怀中的身子还是逐渐变得透明,而后化作无数细小的光斑向天地四处随风而散。
那不是普通肉身的死亡,魂魄归入地府后还会有下一遭轮回。
林香儿的魂魄正消散,散落在每一丝的空气里,落在无尽之地,再也无踪可寻。
不过只是片刻时间,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便已化作乌有,只剩下那枚剔透雪白的玉佩落入他的掌心。
白允将玉佩握紧,仰起头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
当他掀起睫羽之时,展露出的那双瞳眸竟呈现赤红之色,而他的眉心则有腥红的痕迹隐现。
原本清冷犹如冰霜的面容因为这变化而显得诡异。
那一袭白袍绞着乌发,更是在骤起的烈风中狂舞。
不仅如此,原本只是隐而未发的乌云顷刻间布满天际。
日阳也被遮蔽,天地间顿时暗了下来。
仿佛随时就有暴风雨要降临,空气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第96章(2)


周围的海面剧烈翻滚,好似被什么搅动着,竖起数尺高的巨浪。
这一切都似极了天灾降临的情形,整座蓬莱岛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山崩地裂。
身受重伤的拂峦长老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似乎是自乌云中坠落的雨滴。
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可当他将掌心移至眼前时,却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剧烈颤抖的那只手上,赫然可见腥红的水滴正沿着掌心滚落。
原本还抱着错觉的侥幸之心,可同样携着腥气的水滴不断自天上落下,滴在他的面上身上,遮蔽了他的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其他人也一样被淋中,正发出惊恐的呼声。
整座蓬莱仙岛都陷入了极其混乱的境地。
拂峦长老脱力般的跪倒在地,似恐惧又似痛苦般的哭道:“天降血雨,此乃魔星降世之兆啊…”
他的声音却很快被剧烈的响动盖过。
潮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高涨,就在这时淹没了陆地。
持续了近千年的蓬莱仙岛,终于被洪流吞噬,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