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凭着他的性子,定然不是怕招惹麻烦的,也更加不可能畏惧师父的威仪。
林香儿躺在床榻上控制不住的来回揣测,简直焦躁难当。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香儿的身子渐渐有了些起色,每日可下床到庭院里走动几步。
院子里的花渐次都开了,师父和白允常常一同陪着她去赏看。
这样的日子过得着实有些尴尬,特别是白允,自那日后便保持着这般时远时近的距离,当着师父的面对她甚是疏离,可又总是在不经意间做出些亲密的举动,比如在师父转头看向别处时,忽然自两人相触的袖下握住她的手,或是故意在师父差点儿要看到的瞬间吻一吻她的额头。
一开始,林香儿只以为是巧合,渐渐的却发现他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还有他做的这些事儿,实在是彻头彻尾的,一点儿也不符合他的过往的身份,道貌岸然的外表,还有清冷的性子。
林香儿简直快要被他招惹疯了,却又碍于师父不得不隐忍。
她于是暗暗在心底下定了决心,待到哪日寻得师父不在的时机,她一定要好生找他讨伐回来。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日竟很快就来了。

第86章

那日清晨,林香儿尚在睡意朦胧之中,她的师父苏瑾却急匆匆叩响了房门。
从那叩门声中,她已然有些先觉,于是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只见师父双眉紧蹙的行至她面前,似乎拼命压抑着内里的焦急道:“蓬莱来书,为师需得回去一趟。”
即便他尽力维持着语调的平静,林香儿却下意识的觉得蓬莱一定是出了大事。
以她对师父的了解,身为掌门的他极少自眼眸中流露出这般不安的神色。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启唇欲问出了何事,她可否同去,却又在即将出口时戛然而止。
且莫论她如今已是自身难保,恐怕跟随师父去了也是累赘,单说她的身份,原就是被逐出师门的弃徒,也早已不是三清门的弟子。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有些失落,只得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见师父似乎还对自己放心不下,她便又极力扯出一抹笑意,看向师父道:“师父且放心去吧,香儿会好生养病,等师父回来。”
她又怕他还不能相信,于是在顿了顿后接着道:“还有白公子也会在…”
看到师父眼眸忽然暗了暗,林香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已然出口即便想反悔也是覆水难收。
她只得噤声,像小时候犯了错被师父抓到一般。
好在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苏瑾最终换了柔和的语调道:“此去不过月余,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他说着,竟抬手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觉到来自于他掌心的温暖,林香儿以为他一定还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来看待,便乖顺的点了点头。
得了她再三的允诺,苏瑾似乎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起身才刚欲离开却又折了回来。
他重新踱回床榻前,自袖袍里取出了一枚玉佩递到一脸疑惑的徒弟手里。
林香儿低头将那枚玉佩瞧了瞧,才发现上面镌刻着咒文,并非是一枚寻常的佩饰。
此时,苏瑾的声音亦自上方传来,对她叮嘱道:“这玉佩注入了为师的法力,也施加有咒术,倘若那邪物加害于你,虽未必能相抗,但也能护你一时,争取时间逃走。”
林香儿诧然抬头,正撞上师父满含担忧的双眸。
原来他始终将白允视为邪物,如今给她这辟邪的玉佩,也是为了提防于他。
“这…我…”林香儿自知此时解释无用,要改变师父对白允的看法,只怕比登天还难,于是她捧着玉佩有些无措。
苏瑾却并未察觉,反而又放下两分心来,对她道:“为师很快就回。”
再次与她作别后,苏瑾便招来云雾匆匆离去。
看着师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香儿手握着玉佩却有些难过。
师父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他说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回来又能怎样?她已被逐出师门,难道还能再接她回蓬莱。
毕竟是自小生活的地方,一想到蓬莱,林香儿胸口就憋闷的慌,于是下意识的抬起握着玉佩的那只手顺了顺。
正在这时,她却瞧见一袭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
没有缘由的,方才还因为念及蓬莱而感到不适的她,此刻见到他,心就忽然的安定下来。
似乎觉得好了些许,她将手重新搁回到衾被上,朝他展露笑颜道:“可是到了渡气的时辰?”
白允未答话,悄无声息的移至床榻前。
直至近前她才发现,原来他眸中隐有幽怨之色,似极她于蓬莱封印中初见他的光景,而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她的手上。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握着那枚用以辟邪的玉佩,想必他是不喜那玉佩上的气泽,于是连忙转身欲把那玉佩塞到枕头下,同时解释道:“对不起,我这就收起来…”
“哎,你…”伴着一声惊呼,林香儿的手才抬了半寸,却被他连同玉佩一起握进了掌心。
她生怕那玉佩上的咒术会对他有所伤害,连忙的挣扎,怎知他却越握越紧。
终是拗不过他,林香儿只得放弃,却见他一手仍擒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却将那玉佩夺了去。
而后随着萦绕他周身而起的煞气弥漫,他竟当着她的面将那枚玉佩捏碎于掌心。
果然这辟邪玉佩再厉害,在他面前也毫无威慑力,但好歹是师父赠与的东西,若是弄坏了实在失敬,林香儿一时情急,作势要扑上前去夺。
然而待她扑至床榻边时,却是整个人都扑进了那片雪衣里。
白允措不及防的将她禁锢入怀,将玉佩的最后一快碎片碾成灰飞之后竟俯身将她的双唇摄住。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林香儿彻底陷入震惊,不过片刻间就被他占尽了先机。
此时的白允当真像是一个掠魂夺魄的妖魔,不容她半点儿推拒之意,攻城略地一般肆意侵占着属于她的气息。
几乎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他便突破了她的牙关,攫取她唇舌间的柔软。
林香儿的心已是剧烈至极,她觉得像是有万千虫蚁自每一处与他相触的地方弥漫开来,一直延伸到心里。
这汹涌之情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至,令她几乎不能喘息。
林香儿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已经沦陷其中,脑中也是白茫茫一片。
到最后她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唯有依托着他越收越紧的双臂才不至倾倒。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被她拆骨入腹,揉进了他的身体里与他融为一体。
这样难捱却又令人沉迷的感触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才结束。
白允虽放过她已然肿胀的双唇,却仍将满含幽怨的眸光胶着在她的双眸上,依旧侵占着她的心和她的情绪。
虽然对他的不由分说就毁坏玉佩以及这般待她的行径感到不满,可她也只能瘫软在他怀里,蹙起双眉,怨怼道:“你…你欺负人。”
这话听起来着实没多少威慑力,可白允眸子里的幽怨却又加深几重。
他轻抚上她的面颊,清冷的声音似蒙上薄雾,悠远而又寂寥:“如今你师父已离开,你也不必为与我这邪物一起而感到羞愧。”
他这话里明显有自弃之意,听得林香儿心里似是被人用钝器狠戳了一遭。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的坐起身来,顺手攥紧了雪白的袖摆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曾是因为这个…再说了,那前世镜里的事我都看到了,你是仙,是因为不忍伤害无辜才会被魔界占了先机,你在我心里也根本就不是邪物…”
起初的一句她说得倒是胸有成竹,可是说到后头却又觉得双颊莫名发烫,声音竟逐渐低了下去。
感觉到那始终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幽怨逐渐为某种更加热切的东西所取代,她面上的红晕不禁更甚,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她情急之下扯过他的袖摆挡在面前,一叶障目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却更像是慌不择路的无措。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被白允看在眼里。
在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时,他则倾身将她重新拥入怀中。
这一遭却是比方才多了连绵无尽的柔情。
被那熟悉的气息所包裹,林香儿像是受到了安抚,渐渐平静下来。
可她终归没有忘了羞赧的处境,正欲挣扎之际却被他拥着在床榻上躺下。
他将下颌抵在她的额首,收紧双臂将她扣进怀里,薄唇覆于欲逃的她耳畔轻语:“别动,方才为你渡气,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当最后一个字化尽于他的呼吸,怀中的人果真安静下来,乖顺的由他拥着入眠。
林香儿揣着一颗剧烈的心待了许久,竟真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平顺下来,似陷入沉睡。
此时的她却是惊诧不已,一则因为方才那分明更像是惩戒的一吻,竟是在为她渡气,二则因为自相识以来,她从来不曾见过白允睡觉,也从来以为修为如白允这般是无需休眠的,可如今他竟然当真偎着她睡去。
这让她隐约生出些不安来。
于是林香儿怀揣着深切的不安,努力做好了一个抱枕的本分。
她小心翼翼的候了数个时辰,浑身都酸疼了才等到他醒来。
所以当那对纤长的睫羽掀起,展露出澄澈而又深邃的眼眸时,映入的便是她强撑着一双眼睛,充满焦虑的盯着他,而后好似长舒了一口气。
白允却歇得不错,垂了垂睫羽之后竟微弯薄唇,于咫尺间对她现出一抹浅笑,就连那双眸里的幽怨都尽数消散不见。
不得不承认,他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简直令天地日月都失色。
可是此时的林香儿无暇沉迷,她将他的双眸凝视了许久,好似努力想从里面读出些什么,最后却徒劳的叹了一口气,索性径直向他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可是身上有哪里不好”
白允的目光明显怔了怔,却又加深了唇畔笑意,摇了摇头,同时抬起一只手沿着她的面颊勾勒下去。
林香儿不禁微眯双眼,沉迷于他的触碰,却发现那掌心在被衾中捂了许久却还是凉的。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心吧。
这样想着,她心下又不禁抽痛,于是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然后煨进她温暖的双手间握紧。
清寒的声音却贴着她的耳际传来:“我有万年修为,怎会有事?”
得了他这般明确的一个答案,林香儿暂且放下心来,却又不禁有些失落。
就算遭到天罚,他也是有着万年修为的灵物,怎会需要她一个凡人来担忧。

第87章

纵使那疑惑在白允不容推拒的解释及难得一见的温存中被搁置一旁,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林香儿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直觉让她对白允的状况放心不下,于是她想了不少法子旁敲侧击的企图发现端倪,甚至试着自他渡气时输入她体内的灵力中感知。
然而自从师父离开后,他每每为她渡气,都是以那般“亲密”的法子,总是叫她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陷入一片迷离之中,终归是没有什么新发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光渐暖,转眼冬季的沉寂已被打破,竟让人想不起是何时的事情。
林香儿凭借着白允源源不断渡进她身子里的灵力,竟奇迹般的恢复过来。
在屋子里闷了许久她早就有些坐不住了,奈何白允依旧是一副不容违抗的态度,偏说她身子还不曾大好,不可见风,每日里仍将她困在床榻上,竟比小时候生病时,她的师父还要难缠。
好在有白允在,时间总算不难捱。
就像是回到了蓬莱海域中那片结界之中,仍旧是她在他面前将过往经历过或是看到过的趣事说得带劲,他则坐在床榻边安静的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
不同的是,现在的林香儿与白允熟络起来,比初见时莫名的熟悉感还要再深切几分,于是说话时也愈发的没了拘谨,偶尔还拿他开个玩笑,他却也不计较。
每日清晨,白允都会端着他那一身清华气度,着一袭似乎从来没有褶皱,永远都不会沾染半点儿尘灰的雪衣坐在床榻边等着她自睡梦里醒来。
于是,林香儿每日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微阳铺撒在他周身跳动着流光的一幕。
那一瞬间,她会觉得能活在这世间真的很好。
和许多个清晨一样,这一天林香儿仍伴着惺忪掀起眼帘,仍看到那样一副光景。
当她的影映入他的眼眸,她亦同时于唇畔浮现出笑意,而后伸出手来握住他的袖摆。
他顺势反转手掌,将她的柔荑贴入掌心。
林香儿却挣扎着自床榻上坐起身来,小动物一样凑到他近前缩了缩鼻子:“什么味道,好香啊!”
林香儿只觉得这香气十分熟悉,似乎原本就在他身上携着这么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如今却更加浓郁的释放出来。
她有些沉溺的微眯了双眼,却疑惑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些凡尘间的熏香吗?怎的今日却在衣裳上笼了香?”
白允却将几乎要扒在他身上的林香儿轻轻拉开,而后抚着她的额发,似宠溺的语调道:“不过是屋子里许久不曾开窗,气泽不大好。”
一听这话,林香儿便立刻撅起了嘴,一脸受伤的表情道:“什么气泽不好,分明就是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好生沐浴。”
“并非如此…”白允忙接过她的话,却很快被她打断:“就是如此,我不管,如今我已经好了,你让我去沐浴好不好。”
她顺势攥着他的袖摆央求,提出了自己早就在心里念着的请求。
白允与她相持良久,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应允下来。
他起身出了屋子,片刻之后便又折了回来,竟当真立在床前对她道:“起来沐浴吧。”
林香儿眼睛一亮,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一骨碌便自床上爬起来。
她正坐在床沿上,目光寻找搁在床下的绣鞋,却见一袭白衣自她身侧倾来。
原是他将雪白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接着她身子一轻,竟被白允托着后膝和腰间抱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小小变故让她受了惊,身子腾空之际本能的环住他的脖颈。
整个人被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包裹着,林香儿又惊诧的发现白允清俊的面庞就在近前。
她的呼吸不禁一窒息,不知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的香气,还是毫无征兆的亲昵。
他不由分说抱着她往屋外去,融入锦簇春华之际,林香儿才回过神来,半垂眼眸只敢看至他的襟前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说着她还在他怀中挣了挣,不想他却愈发收紧了双臂道:“莫要乱动,侵了风邪。”
原来他将外衫披在她的身上是为了给她遮风。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香儿愈发低了头,直觉那春风拂面,烫人的很。
窘迫之间,她不敢触碰他的目光,只得往别处瞟。
这时候,白允正抱着她穿过庭院,她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的庭院似乎与过去不大一样,似乎…特别的空旷。
就在这短暂的分神之际,白允已然跨入一间厢房之内。
身后的门似有意识一般自觉的关上,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就增添几许暧昧的氛围。
有阵阵暖意扑面而来,这下再没有什么可以化解窘境,林香儿不得不收回目光朝屋内看去。
这间厢房比她这段时间养病的那间略小一些,门口摆着一块四联的镶翠屏风,阵阵水汽自屏风后弥漫开来,正是让整间屋子变暖的缘由。
林香儿自然知道那后头是什么,原以为白允会在门口将她放下,至少也应该在屏风前止步,却不曾想他竟然没有丝毫顿足的意思,抱着她直行至屏风后。
看着那腾腾冒着热气的浴桶,林香儿觉得水汽的温度太高了些,蒸得人脖子根儿都发烫。
“你…你快放我下来…”她有些失措的开口,声音也沾染了湿气而变得粘腻。
白允却轻易便看穿她心中所思,薄唇于她耳畔安慰道:“你我已行过结发礼,又何须顾忌。”
林香儿被他这句话噎得无言以对,前世镜中确有她与他结发成婚,交杯同牢的过往。
可话虽这么说,那也是几辈子以前的事了,即便魂魄是原来的,这身子却也不是了啊!
林香儿心跳得好似擂鼓,白允却十分顺手要替她解衣带。
她情急之下只能拼命攥紧衣襟,一脸通红的脱口而出:“我要连衣裳一起洗!”
听到这话,白允怔了怔,手上的动作倒也停了下来。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道:“这怎么洗?”
为了让他相信,林香儿硬着头皮装出笃定的表情道:“真的,我从前在蓬莱都是这么沐浴的,不容易着凉还省事。”
见白允还是一脸的疑色,她又连忙添了一句:“你就让我这么洗吧。”
这句话说得已然是携着一股哀求的意味。
“也罢。”白允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将她连人带衣裙一起往浴桶里放去。
当温热的水自四面八方包裹上来,林香儿才发现自己算计错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除去白允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袍,她仅着了件贴身的寝衣,质地十分的轻/薄,才刚被谁浸透便紧紧贴在了她的肌肤上,瞬间将玲珑的曲线勾勒出来。
在白允面前现出这样的自己,林香儿简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像个溺水的人一般,出于本能的抓紧可以攀附之物,可那偏偏又是白允的手臂。
白允也未曾想到她会忽然变卦,毫无防备之际,雪衫的袖袍又滑,竟被她生生扯下一大半来,于是也顺势牵扯开他的衣襟。
眼见那谪仙般清俊端雅的男子,眼下左半边肩头和整片蝴蝶骨都展露出来,依然不变的清华气度之中却多了几分难以用言语描绘的蛊惑,林香儿整个人正在浴桶里愣了足足有小半刻的时间。
回过神来时,她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浴桶里淹死算了,连忙撒了手,惊惶的捂脸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允虽顿了顿,面色却依旧如常,十分从容的将泄陆了春光的衣襟拉了回来,而后语调平静道:“无妨。”
就在这一瞬间,林香儿却自指缝中注意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片原本应该如温玉般光华的肌肤如今却难以言喻的狰狞和可怖,却见他肩胛处的三道爪印,隐隐泛着黑气,下方半掩进衣襟的空洞是数百年来都不曾愈合的伤口。
原来那狐妖利爪所致的伤处竟然并不曾痊愈,对于有着数万年修为的白允来说,这实在不和常理,还有那处空洞,只有当他受到重创或是修为受损时才会因为无法用法术掩藏而显现。
霎时间,满心的窘迫都被不安与心尖上的疼痛所取代。
林香儿敢发誓,此世活了十八年,这一定是她最窘迫和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沐浴。
直到白允将她送回到床榻上,再裹上了厚厚的衾被,她还是惊魂未定。
觉到有人来扯那被衾,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的林香儿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白允便微蹙了眉宇,声音携着不安道:“快把那湿衣换了,莫要着凉了。”
“不用换,一会儿就干了…”毕竟是乍暖还寒的季节,林香儿说着,牙关却打着颤儿,还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可就是嘴硬得紧,说什么也不肯更衣。
她原想着若他到屋外去,便可将这衣裙换下来,却如何也没想到白允与她对峙了许久,最后却道:“罢了,与你渡了气,寒邪也可祛了。”
怎的这人反应总跟别人不同,这种时候,一般不都是客气的说自己出去避一避的。
见他全然没有这个意思,林香儿又因为方才在厢房中看到他肩上的伤而满心烦乱,于是忍无可忍的直言不讳:“那个…其实你出去等等我就把衣裙换好了,还有渡气便不必了,我好多了,定可撑得到师父回来。”
她嗫嚅的说完这句话,却半天没有等到白允的回应。
他既没有反对她的话,也没有丝毫要起身出去的意思。
将半个脑袋都缩在被衾里的林香儿终于按捺不住,扒开一条缝将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然而当她触上他的眸光,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88章

他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却足以让她整个人结冰。
林香儿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怀疑这湿衣果然是穿得过久,该换掉了。
他的眼眸之中好似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幽怨,却又被封藏在厚厚的冰层之下难以捉摸。
这令她想起初次与他相遇时所接触的目光,然而丝丝缕缕透露出的凄绝却又像连绵不绝的烟雾将她越缠越紧。
不知不觉间,林香儿的呼吸已有些急促,不知是因为不安还是心口的微痛。
那疼痛之感愈演愈烈,犹如他的目光。
原本冰冷的目光忽然变得灼热,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展开一张网将她捕获其中,于此同时他亦毫无征兆的倾身,双手将她禁锢在床榻上。
属于他的那双,令她心口阵阵抽痛的眼眸已逼至近前,眸中的哀怨又重了几分。
面对那个的眸光,她彻底忘记了挣扎,也忘了此时身上的尴尬。
她想要伸出手来抚上他的眉宇,就好像抚过她的心,或能缓解些许痛楚。
可他却误解她要挣扎,收紧双臂令她彻底无法动弹。
他的气息自咫尺之处接触她的肌肤,一点点将她包裹其中,之后那薄唇贴着她的耳际说着幽怨的话语:“你便是如此惧我,不愿与我接近?”
他分明说了个问句,却并不是在问她。
原来他是误解了她的用意,故而用这极端的法子加以质问,意识到这一点的林香儿欲开口辩解,可话还未出口便已被她攫住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