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因怕萧贵妃监视,不便四处走动,就遣了黑玉来见我。”顺着他的问题,林香儿一五一十的把实情道来。
说完后她却万般懊恼,怨自己怎的一见到他就跟着了摄魂术似的,什么秘密都说出来了。
她顿住脚步,怀着悔恨看着那一袭白衣若仙的背影。
白允没有再多问,兀自行至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林香儿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始终追随在他身上,同时思绪又繁杂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黑玉的话,想起他说白允是因为她才会行逆天之举,于是毫不自知的弯了嘴角,自言自语道:“真是荒谬…”
正在写字的白允提起笔来,掀起眼帘朝她看来,似乎听到她方才的低喃。
林香儿便连忙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的避开他的眸光。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抬眼偷瞄,确定他又重新埋头于书案,方才大胆的看向他。
凝视着端坐于案前的白衣男子,林香儿想起离开蓬莱前师父对白允说的话。
她心里的起伏便是来源于此,如若她与挽香师姑当真如师父所说,那么让白允两次逆天的凡人定是挽香师姑无疑,可是为何师姑会将他封印在蓬莱的海底,还有他胸口的那个空洞…
白允和挽香师姑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而她林香儿又到底是谁?她真的只是师父自海上捡来的孤儿,还是…
林香儿不敢也无法再往下想,可是这些疑问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
相反,她日夜的被这些问题纠缠着,面对白允的时候也不再向过去那般坦然。
每当尴尬无措时,她就会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思来想去终究无法自己解决这些问题,又不好去问白允,便只能搁置下来。
如此过去数日,她收到黑玉的信要邀她至御花园中一见,想必是阿菱又为她父皇担心了、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打算把那些烦了她许久的问题拿去问一问黑玉,毕竟他身为一只妖,在这世间待得比她久上许多。
打定主意之后,林香儿忙脱身前去御花园赴约,这一次还似故意和谁较劲似的,偏要背着白允溜了出去。
来到约定的地方,林香儿却没有见到黑玉。
她想了想,忖着这家伙极少有不守时的情况,于是移步至水潭,挽起裙角、蹲下身子细细朝水潭里瞧。
黑玉是个鱼妖,偶尔怕被人发现暗地里与她见面,先藏身在水中,待到她人来了再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也是有的。
然而她左瞧右瞧,那水面上除了偶尔被风拂起的涟漪,并没有别的动静。
她又极力的透过水面往底下瞧,几簇莲叶之下也有那么三两条鱼游过,可都是些红彤彤的锦鲤,没一个是黑玉的原身。
这倒是奇怪了,怎的他今日竟没来吗?
林香儿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自水中倒影瞧见有人自身后靠近。
她下意识的往水面跟前凑近了些,想看清楚来人的面孔,片刻后才意识过来应该转头去瞧。
可是当她真的这么做时,眼前却毫无征兆的一黑,接着整个人都被罩进了一个大布袋子里。
待到隔着袋子被人扛起到肩头,林香儿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中了埋伏。
只怕那邀她来御花园相见的根本就不是黑玉,若真是如此,那人用的是黑玉惯常与她传信的信鸽,还刻意模仿了黑玉的字迹,当真是花了一番功夫,恐怕她和黑玉以及阿菱之事早就在此人掌握之中。
这人是谁呢?
林香儿把这段时间接触到的所有人在脑中过了个遍,最终觉得给她下了这个埋伏的人就是萧贵妃。
这下糟了,自己先前得罪了她,那狐狸精当着白允的面不好发难,就私下里做这般勾当。
她现在不禁有些后悔,方才不该向白允隐瞒,若是他见她许久未归,没准心情好了还会顺手救她一遭。
联想起阿菱之前同她说过,宫中诸多后妃或是打入冷,或是失魂疯傻,或是莫名死去的桩桩事情,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而后拼命挣扎。
奈何她力气抵不过那人,法术也不精,还没来得及脱身就已经被人摔在了地上。
蒙在她身上的布袋被人散开,她惊慌失措的钻出来,看到的却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大殿。
这地方她不曾来,也并非萧贵妃的芙蓉殿。
林香儿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最终在这陌生的大殿中看到一名锦衣男子。
这名锦衣男子器宇不凡,周身透着雍容贵气,眸光更是深沉得幽不可测,正是那位传说中有篡位之心的襄王。
既然是他,那这件事情多半就和萧贵妃没有关系了。
这样想着,她竟松了一口气。
这间隙,襄王殿下却端着凝重的步伐踱至她近前,居高临下的大量着她道:“你就是被天师留下的那个宫女。”
林香儿诧然的仰起头,正对上他幽黑的眼眸。
听他这口气,看来是对天子寝宫里发生的诸般事情,连细节都了如指掌,看来这深宫之中果然无秘密,各方的耳目也不知谁的更厉害一些。
“恩?”见林香儿半天未有回答,襄王又携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尾音上扬的逼问。
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林香儿不敢再耽误,连忙点了点头。
紧接着襄王的眸子里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再度将林香儿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遭,直看得她浑如芒刺在身才退后数步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襄王顺手端起旁边机上隔着的一盏茶,似乎要端起来饮,可捏在手里之后,却又将茶盏放下。
这个过程中,他始终若有所思的看着林香儿,忽然没有征兆的对她道:“本王不喜欢绕弯子,便开门见山的同你说罢。”
林香儿的心不由的咯噔了一下,总觉得他这开门见山的后头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第75章
“你莫要害怕,本王只是要问你几个问题。”见林香儿仍坐在地上,一脸愣神的样子,襄王似乎很满意,甚至还凝肃的安慰于她。
“不知襄王欲问何事?”回过神来的林香儿警惕的迎向他的目光,倘若他只是问几个问题,哪里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把她绑了来。
襄王又自椅子上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同时说道:“近来天师在皇上的寝殿中都做了什么,有什么异样的举动,萧贵妃去的时候他们又说了什么?你且一五一十的道来。”
他思忖着问了这些问题,表面上看起来不紧不慢,显得很从容,可隐约之中,却透着些不安的氛围。
林香儿觉察到这氛围,先是一诧,随即又明白过来,果然白允是不会受制于人的。
只怕襄王引荐了他入宫之后,就彻底脱离了掌控,所以才会想到要从他身边的宫女下手。
难怪要费力将她绑了来,他问她这些问题,说白了就是要她背叛白允,再看一看白允是否依然保有忠心。
忠心这种东西,林香儿很清楚,白允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而对于白允和萧贵妃的事情,她当真不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襄王这两个根本就都不是人吧,可襄王既然绑了她来,不问出点有价值的东西定不会善罢甘休,故而她也不能随便编些谎话搪塞,真真是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她只能委婉的拒绝道:“天师大人本就是襄王殿下举荐的,势必对殿下推心置腹,奴婢一个小小宫女,如何敢揣测天师大人的心思和行动,殿下当真是为难奴婢了。”
襄王却以为她是不肯说,顿时咬牙切齿道:“想不到你待他倒是衷心。”
林香儿自知已经触怒了襄王,不敢多言,忙垂下头来看着地面。
片刻后却听见一阵窸窣声,似是襄王挥动衣袖,对身边伺候的侍从下令道:“拿给她看看。”
伴着侍从的允诺,一张字条递到她的面前。
林香儿抬头一看,正是上次她给黑玉传的信。
这玩意儿怎么落到了襄王手里?
难怪阿菱急着让黑玉来找她,也不知从几时起,她写的东西只怕他们就都未曾收到了。
惊诧间,襄王又道:“想不到庆菱那丫头倒颇有她母后的风范,倒是本王小瞧她了。”
“至于你…”说着,他已踱至林香儿面前:“看来你对天师也并非如所说的那般忠诚。”
被他深不可测的幽黑瞳眸锁住,林香儿心下不禁“咯噔”一沉。
这一遭,她的沉默却让襄王很是受用,稍稍缓和了凝肃的气氛,对她道:“你本来就是一个细作,在如今这般情形下,是要效忠于公主,还是要听从本王,你且思量清楚。”
虽说襄王陈述的是事实,可听到细作两字,她心下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为庆菱打听白允的消息,实则白允都是知晓的,也根本不在乎,所以她做得心安理得。
如今襄王要她告密,虽然白允或许同样不在乎,她却发自心底的不愿意。
又过去片刻,襄王似乎失去了耐心,不悦道:“怎么,你还是不肯说。”
“来人!”随着襄王传唤侍从上来,林香儿的心立刻提起来,心道他莫不是要人搬刑具来逼供吧。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时,却见他们搬上来的事是一个人。
不对,确切的说是一个妖。
看到一身五花大绑的黑玉被人抬了出来,始终跪坐在地上的林香儿这下惊诧得却站起身来。
“黑玉!”她扑到黑玉身边,唤着他的名字,奈何他却就是不醒。
自他身上嗅到一股扑鼻的迷香,林香儿才明白过来,心中不免嘲笑这黑玉到底道行不足,竟然会着了凡人的道。
对于妖来说,这是何等的屈辱,等到他醒来会出什么事儿,她实在不忍设想。
见她一脸担忧,襄王便继续逼问她道:“如何?现在可愿说了?”
林香儿却脱口而出道:“这件事本与他无关,襄王何必…”
她实则是在为襄王担忧,奈何襄王却不知,反而冷笑道:“本王得知你曾与这少年同宿于夕南城的一间宅府内,后来和庆菱一同入宫,庆菱便是以他为胁迫,使你潜伏在天师身边窃取情报,可见这少年于你之重要。”
听到这曲折离奇的情节,林香儿的眉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看着黑玉一脸浑然不知的昏迷状,语调生硬道:“襄王当真消息灵通。”
这一句夸赞显然让襄王十分受用,就连他脚下踱着的步子也从容了几分,拿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势道:“若你一五一十的将所知交待出来,再回到天师身边为本王传递消息,本王不仅可让你全身而退,也会保证不伤这少年分毫,否则…”
他这话威胁的意味已然明显,林香儿却是满心的无语。
她默默在袖子下掐了黑玉数遭,奈何这家伙就是不醒,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数度无果之后,她只能先拖延时间,于是对襄王道:“此事事关重大,可否容奴婢思量思量。”
襄王见她话中有动摇之意,沉吟了片刻后终究还是应允道:“便容你思量半日。”
襄王话音落后,便命人将林香儿也绑了,而后连同黑玉一道关进了一间厢房内。
林香儿则趁着看守的人退到屋外,奋力的唤着黑玉,惟愿他在半日之内醒来。
奈何不知那迷药厉害,还是黑玉当真修为浅薄,怎么唤却都唤不醒。
渐渐的,林香儿也乏了,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惊惶的睁开双眼,却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费了好一番力,她才回想起方才的经历,却又怎么都觉得太过真实并不像是一场梦。
可是眼前凝视着她的男子分明白衣若仙,而她躺着的床榻也分明就是天子寝宫里,那间耳房中白允常用来打坐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香儿一时有些糊涂,撑着床榻欲坐起来。
然而她起得突然,方才又并未察觉白允正俯身,以袖为她拭着额际的薄汗,待到属于他的气息从极近的地方喷洒在她的唇边,她才恍然大悟,霎时又跌了回去。
幸而白允及时伸手将她捞住,背脊才不至于硬生生撞上床榻。
只是两人又这般的靠近,让她莫名觉得空气有些粘稠,拂在面上还有些滚烫。
她下意识的抬手凉了凉面颊,听见白允道:“你今日去哪儿了?”
“啊?”听到他这样问,林香儿诧然的仰起头,才确定之前的经历果然不是梦。
不等她回答,白允又接着问道:“傍晚时你晕倒在殿门前,可我问过值守的寺人,你分明一早就出去了,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说话间,他的眉宇始终紧蹙,看得林香儿心下滞闷。
她避开他的眼神,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想必是她昏睡过去之后,黑玉却醒了过来,于是将她救出送了回来,可她却佯装无事道:“我只是早上忘了吃东西,出去后日头又晒,回来就晕倒了。”
听着她的回答,白允并没有追问,只是将滑落的被衾拉起,重新覆在她的身上道:“如此,你且好生歇着。”
说完这句,他便要起身离开。
在他转身之际,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林香儿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等等…”她掀开眼睫,欲言又止的唤住白允。
“是襄王…襄王让我到你身边当细作,给他传递消息。”她鬼使神差的还是把实情向他到来,却垂下眼帘,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片刻的静默后,她感觉到白允微凉的掌心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而后听见他道:“无妨。”
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了,她满心的不安与歉疚都被这两个字冲刷得一文不值。
“这你也无妨,你怎么不问我他为什么这么做?我都跟他说了什么?”林香儿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白允凝视她,眸中隐有不解,却道:“这不重要。”
林香儿心下莫名烦躁,冲着白允吼道:“不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太自大了才会被封印在海底数百年?”
说完这句后,她却又陷入懊悔,心道自己这莫不是疯了?
然而更加出乎意料的是,白允竟然没有反驳她,也没有无视她,反而折回来在床榻边坐下,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看着她道:“为什么?”
今日他们两人都反常得不可思议。
林香儿愣了半晌,终究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白允听过之后,却对她道:“不必为此忧虑,襄王没有天子之气,终究成不了气候。”
这话倒像是他反过来在安慰她。
林香儿却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要知道如今天子性命危在旦夕,而庆菱的几个兄弟又都还年幼,只怕难以担当社稷的重任,纵观朝野,也就只有与当今天子异母所出的襄王最有可能登上帝位。
她于是追问道:“襄王没有天子气那谁有天子气?”
白允却是不紧不慢的应道:“携天子气者,非在皇城之内。”
“不在皇城内?难道说那人不是宫里的人?”林香儿恍然大悟,却又更加惊异,心道这莫不是要改朝换代。
这时,白允又接着道了一句:“那人就快要来了。”
“什么人?什么时候来?”林香儿“噌”的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脸紧张的攥住了白允的袖角。
她刚想问个明白,却被外面忽然亮起的灯火和杂乱的声响打断。
很快有呼声自外殿传来:“不好了,不好了…”
第76章
林香儿寻着那声音侧头往窗上看。
此时夜幕正当,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夜,却有光在窗纱上氤氲着昏黄。
就算是当值的守卫提灯巡视,也未免太明亮了。
隐约有几分预感的林香儿正转头与白允相视,那传话的寺人却已隔着帘幕道:“禀告天师大人,鎏云殿走水了,寝宫这边已经加强守备,火势不会蔓延过来,贵妃娘娘特意让下奴来传话,请天师看顾好圣上,莫要惊慌。”
那寺人虽极力保持镇定,可语调中还是不可抑制的透着惶恐,听得林香儿也不由的提起了心。
隔着窗纱看不真切,但从这将夜幕耀得如白日的光来看,火势恐怕不小,毕竟那鎏云殿在皇宫外围,离天子寝宫尚有一些距离。
“对了,鎏云殿,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林香儿暗自在心底嘀咕,忽然的恍然大悟。
她曾自阿菱口中听到过,那时候襄王携天师入宫为天子医病,就是被安置在鎏云殿中。
怎么好端端的就走水了呢?
白允并不知晓她心中这些疑惑,目光自她身上移开,朝着帘上瞥了一眼,听那寺人传完话,面不改色的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香儿却没有他这样好的定性,寺人才刚告退,她就迫不及待的掀了被子欲起身,然而她人还才刚要从床榻上爬下来就被阻住了去路。
看着那片横在面前的雪白衣袖,林香儿不由的顿住动作,抬起头迎上那双幽深如潭水的眼眸,拿出商量的语调道:“我想去看看。”
白允却全然无视她携着期待的目光,自顾自的拉起被衾覆在她的身上,而后伸了手来将她塞回床榻上。
待到她十分妥帖的躺好,他才似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道:“你今日在外晕倒,身子本就受了损,恐有引发旧疾的危险,且夜里邪风又大,火势也还旺盛,不宜去凑这个热闹。
白允说着这些话时虽然声音轻柔,语调却是半点儿不容违抗,林香儿只能萎顿的点了点头,配合的缩进被衾里,心下却为自己辩解:哪里是凑热闹,她是担心这件事的起因,白日里她和黑玉才遭了襄王的挟持,现在鎏云殿就走了水,未免太过巧合。
虽然担心,可碍于白允,又不想在未把事情弄清楚前就宣扬出来,林香儿好歹还是睁着眼睛挨过了后半夜。
次日天刚明,她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天子寝宫,赶往昨日走水的地点。
或许是见她意识强烈,这一次白允并没有拦阻,却也没有同她一起去查看,倒真是对襄王之事半点儿也不在意。
赶到鎏云殿前,林香儿才知道昨夜火势之凶猛。
原本气势恢宏的宫殿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有一整面墙都坍塌下来,砖石碎落一地,屋脊也垮塌了大半。
大殿内的景观都赤果果的暴露在眼前,也全都找不到半点儿原来的模样。
林香儿从守在这里善后的寺人们口中得知,起火的时候襄王正在殿中就寝,未能及时自火海中逃生,已然是殁了。
放眼那一片焦黑的废墟,虽然对这位襄王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可想起昨日还活生生在她面前要求她出卖白允讯息的人,如今就埋在这一片混沌中连尸首都找不着,也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林香儿只能叹了叹,对着那片废墟念了一阵子往生咒。
正是万般唏嘘之时,身后却有脚步声靠近。
她下意识的转身,看到来的正是庆菱公主一行,黑玉也与她一道。
一见到黑玉,林香儿连忙迎了上去,将他自阿菱身边拉开,到一旁低声数落道:“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黑玉却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
林香儿便接着质问道:“你说这火是不是你放的?就算那襄王耍阴的绑了你,你怎么能这么冲动,教训教训他就算了,弄出人命连累你自己遭天罚是何苦?”
她话才说完,黑玉的脸唰的一黑,拉长了脖子与她争辩:“你何时看到是我放的火,怎的在白允身边待了才几日就变得跟他一样胡搅蛮缠。”
林香儿本想稍避讳些同他说这事,怎料他反应如此之大,她便也顾不得许多,同他对峙道:“我们单说这件事,你何必把白允扯进来,我不过是问问你,还不是怕你一时糊涂,也好和你一道想善后的法子。”
“这鎏云殿的火确实不是他放的。”原本立在一旁的阿菱不知何时行至她们近前,似乎方才的话都听了去,连忙的替黑玉辩解:“昨夜他在我宫中同我下了一夜的棋,我可以作证。”
既然阿菱都这样说,林香儿也不好再固执己见,却又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怪了,若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见林香儿这般怀疑自己,黑玉显然气得不轻,不顾阿菱的阻拦,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径直将她拽到了鎏云殿的废墟里。
他指着地上的那片残骸道:“你仔细看看,那么大一间宫殿,才多大会儿时间就烧成了这样,你觉得这是什么样的火?”
林香儿被他一下子点醒,弯下身子伸手捻了些许灰烬在指尖,果然觉得有几分异样。
这时候阿菱也跟了过来,却碍于方才被他们二人溅起的尘灰,只在废墟边顿足,捂着鼻子道:“我问过了昨夜在附近值守的宫人,据说当时火势并不大,却十分的厉害,鎏云殿几乎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殿中的东西也都烧得干干净净,襄王的尸首都没有找到,据说是连骨头都烧成了灰,他们翻遍废墟只寻到烧化了半块的玉佩,是襄王的随身带着的。”
阿菱说完后,黑玉又接对林香儿道:“若是普通的火,就算烧死了人也不至于将骨头都烧得一点儿不剩,更何况是屋子里的那些器皿,特别是玉佩,是怎样的火竟能将玉石融化。”
林香儿冷静下来,继而露出一脸恍然而又惊诧的表情道:“只可能是天火,或者是…狐火?”
说出这句话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欲进一步推断,却被寺人尖细的声音打断:“贵妃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