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之中混入了一只妖,还是一只害人的妖,林香儿顿时意识到自己身为三清门弟子的责任,可又想起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便禁不住有些萎顿,况且她修为浅薄,阿菱说的那只妖如此厉害,竟然敢对天子下手,恐怕也不是她对付得了的,于是只能转头看向黑玉。
黑玉接触到林香儿的目光,眸子里立刻现出一丝惊慌,对她道:“你不会也想让我去捉妖吧?你可搞清楚了,我自己都是妖,我怎么可能跟同类自相残杀。再说了,就算我想帮她,她说的那只妖十有*是个九尾灵狐,少说也有千年修为,我可打不过她。”
虽然黑玉仍然不假思索的推拒,可眼下这个理由,林香儿却也有些赞同,于是叹息道:“若真是九尾灵狐,确实不好对付。”
她蹙着眉沉吟了许久,亦没有想到什么两全的办法,便又兀自嘀咕道:“要是白允在就好了,他那么厉害,对付一只狐妖应该不在话下,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
“你说白允?既然认得他,那你定是香儿没错,可是他怎么竟也离开昆仑山,到这人世中来了?”听林香儿提到白允,黑玉忽然激动起来。
从见面起,他就一直认定林香儿就是当年对他有恩的那个凡人,无论林香儿怎么解释他都不肯相信。
“怎么你也认识白允?”林香儿有些讶异,但转念一想白允这样厉害的在妖界定然颇负盛名,即便黑玉认识也不奇怪,便又不满道:“怎么认得白允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了,你这妖怎么不讲道理呢?”
黑玉却保持着一脸惊诧道:“要不是为了你,白允肯定不会离开昆仑的,还有你和白允那些渊源,难道他没告诉你?”
林香儿却被他说得更加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话?我第一次遇上白允他就不在昆仑,至于什么渊源的,我还想问他呢,只可惜我现在也找不到他。”
听着他们把话题越扯越远,在一旁听着的阿菱却急了,见求黑玉不成便来握了林香儿的手臂摇晃道:“好姐姐,你就帮我劝劝黑玉吧,救救我父皇,还有那些被妖物蒙蔽的天下人,你不是要找人吗?京城的消息最是灵通,只要你们同我回去,我就立刻发动各地的官员帮你们找,这样总比你们一处处的去找要容易。”
林香儿无法跟她解释自己要找的实则也不是个人,可是略想了想又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倘若白允尚在人间,那么动用皇家的力量遍寻各地,确实要比她漫无目的寻找要容易得多。
她于是看向黑玉道:“虽说你们都是妖,可妖亦有善恶之分。倘若坐视那邪物互祸乱人间天子,到时扰乱了人世间的秩序,天下苍生都会遭到祸及,你我也一样会受到牵连。”
“等等,明明你我才是旧识,怎么你竟然向着她说话。”黑玉十分不满的数落着林香儿。
林香儿却也不动摇,转而对阿菱道:“阿菱你放心,就算他不同你回去,我也会和你一起回去,我认识一个十分厉害的人,只要找到他,一定可以对付那只祸害你父皇的狐妖。”
“真的,太好了!”阿菱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激动的握住林香儿的双手,可兴奋劲儿过去后,却又看向黑玉:“可是,黑玉…”
听到他们这样说,方才还十分坚定的黑玉却动摇起来,将阿菱一把拉了过去道:“你别听她胡说,要是真碰上白允,指不定谁祸害得更厉害些,再说凭那家伙的性子,才不会管这等闲事,只怕你们驱了豺狼又来猛虎。”

说到底,黑玉对这位放他从塔楼里出来的恩人还是十分上心的,虽然一直十分的嘴硬,可是被林香儿这么一搅和,他就挨不住交了白旗。
三人商量了一阵子,一日后便收拾好东西,启程往京城赶去。
若比较起来,夕南城累世的繁华倒也不比京城逊色,然而毕竟是旧都,天子脚下的那些肃穆与庄重都随着年月渐渐淡去。
到了京城,林香儿才见识到所谓人世间最极致的雍容与权贵。
他们跟着庆菱公主入了宫,才行了几步就有一众仆从与婢女哭哭啼啼的迎了上来,见到阿菱之后更是泪流满面的诉道:“公主可算是平安回来了,陛下醒来时还问过几次,贵妃娘娘也下了令,若是再找不着公主便要将奴婢们都问了罪…”
听到这些话,阿菱却一脸不悦的甩袖道:“哼,她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在父皇面前装样子罢了。”
说罢,阿菱便领着他们二人去了公主府,安顿妥当之后才与她们说了宫里的情况。
原来当朝天子病重已有近一年的时间,一直以来都是时好时坏,没有什么起色。
皇帝因病不能问政,萧贵妃就勾结朝臣控制了朝中局势,后宫更是彻底成了她的天下。
没有她的准许,谁都不能面圣,众嫔妃犹如阶下囚一般各自待在自己的庭院中,不敢迈出半边,就连阿菱也是寻着出宫为皇上祈福的机会才逃在黑玉的帮助下逃出她的控制。
不仅如此,方才一路行来,林香儿已察觉到皇宫中弥漫的妖气,相反原本应该围绕着人间君王的真龙之气却十分衰弱,以至于这偌大的一座皇城,更像是某个妖物的巢穴。
看来那萧贵妃是个修为深厚的妖这个揣测是*不离十了。
“那皇后呢?难道皇后在朝中就没有任何势力?”听了阿菱的讲述,林香儿不解的问道。
阿菱对此却显得十分避讳,有些不自然的搪塞道:“后位已然空虚多年,眼下整个后宫当属萧贵妃的品阶最高。”
“可是…”林香儿还想再问,却被黑玉拦住。
他转而看向阿菱道:“我们先去看看皇上的情况,倘若是中了妖术而得病,只要我们解除妖术,让他清醒过来,再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只要你父皇肯相信我们,或许此事还会有转机。”
“好。”阿菱应过,便携了他们二人一道去了皇帝的寝宫。
然而眼见着到了门口,他们却被侍卫拦住去路。
即便是面对当朝公主,那些侍卫却也显得十分不留情面:“贵妃娘娘有令,陛下静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公主请回吧。”

第68章

在自家门口吃了闭门羹的庆菱公主变得十分激动,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即便她是所有皇子和公主中最受宠的,可如今宠她的人在宫殿里躺着,生死未卜,她也不得不收起公主的脾气。
“你们可看清楚了,现在要见父皇的是本宫,你们只知道惧怕萧贵妃,可知道若是父皇好了,本宫将今日之事说出来,你们也一样难辞其咎。”阿菱拼命压抑着怒意,维持着身为公主的端庄与冷静。
那名侍卫受了她的恐吓自然少了底气,态度也缓和下来,但“忠于职守”的心却甚坚决,对着阿菱抱拳道:“下奴也是奉命行事,绝非有意冒犯公主,还望公主体谅,莫要为难下奴。”
“你!”尽管那人说得十分诚恳,可阿菱还是忍不住那怒意欲爆发出来:“你倒是给本宫交代清楚,身为父皇的侍卫,你奉的是何人之命!”
阿菱厉声质问那名侍卫,眼看着就要起冲突,林香儿和黑玉连忙上前拦阻,这时一行捧着药材的宫女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阿菱也觉察到异像,停下来往那处看去。
只见那一行宫女有七八人,整整齐齐的排成一列,皆敛眉垂首,面容恭肃。
为首的宫女对旁边的侍卫说了句什么,接着便一路畅通无阻行至阶上殿门前。
不一会儿,殿门开启,从里面出来个侍人,阿菱认得那人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郑内侍,近来便是连他也许久未曾见到了。
那名立在首位的婢女对着郑内侍欠了欠身,而后说道:“天师大人吩咐的药,奴婢们已经准备妥当,特来请天师大人示下。”
郑内侍抬眼看了看那些药材,说道:“天师大人正在殿中为陛下医治,尔等先在此等候。”
“奴婢遵命。”婢女应罢,果真退到一边等候。
那郑内侍转身欲回大殿之中,却被忽然冲过来的人影一把拽住。
“公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这宫里头找您都快找疯了,陛下也一直为您担心,惦记着要见您。”到底是在天子身边伺候的,那郑内侍不过愣了一瞬的神,便离开拉开一脸的笑容说出这些“发自肺腑”的话来。
阿菱却浮起讽刺的笑意道:“是吗?可本宫怎么听说父皇谁都不想见,还派了侍卫守在殿门前阻拦本宫。”
听到她这样说,郑内侍的脸上立刻变了色,下意识的往四周瞧了瞧,而后示意阿菱随他到一旁去,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公主殿下千万莫要怨怪陛下,陛下如今重病需要休养,即便是极小的变化也会对陛下的身体造成影响,贵妃娘娘也是用心良苦才下了这道禁令,奴才们更是身不由己。”
他说得十分委婉,同样也是两面不得罪,而身在这个位置,他也只能这般做,阿菱心里清楚,可想着父皇躺在殿中不知情况如何,她却是又气又急,还是控制不住的追问道:“既然父皇不能受扰,那便是任何人都不能见,可为何方才你同宫女们提到天师在里头,天师是什么人?为什么偏就只有他可以面见父皇!”
阿菱问得咄咄逼人,素来临危不乱的郑内侍这下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结巴道:“这…这天师是为陛下医病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能来给父皇医病?宫里的太医都是做什么的!这又是谁的主意?”阿菱继续气势汹汹的问着。
郑内侍正在哑口无言之际,却忽然闻得一个恭谨的声音道:“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林香儿何黑玉同时将目光从阿菱身上移开,而阿菱也转身来瞧,却见来者并非一人,乃是一名侍人打扮之人,携着四名宫婢朝着阿菱行礼。
“你们来做什么?”阿菱移步至台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位宫人,紧蹙的秀眉显示她此时更加不悦。
那几名宫人却同郑内侍不一样,似乎丝毫不惧于公主的威仪,自始至终不卑不亢的对她道:“启禀公主,贵妃娘娘听说得知公主回恭甚觉欣慰,顾请公主去芙蓉殿一叙。”
听到这话,林香儿和黑玉心中同时一惊,想不到那位萧贵妃消息如此灵通,前脚他们才回宫,后脚她就得了消息,还派人到皇帝的寝殿前来相请。
怎么想这都是挑衅,就是要告诉阿菱,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宫里更是处处都有她的耳目。
怎料阿菱却提起裙摆行至阶下,不假思索的冷哼一声道:“正好,我亦有话要当面同她问一问清楚。”
说罢,她便要随那几名宫人离开。
林香儿和黑玉相视一瞬,连忙追了过去。
至阿菱跟前,林香儿压低声音道:“这般毫无准备就去,恐怕不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阿菱却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显然是心意已决。
林香儿无法,只能同黑玉跟在她身后,以便随时应变。
那几名宫人带着他们穿过一座小花园。
萧贵妃的居所芙蓉殿就设在小花园的后面,与皇帝的寝殿只有半盏茶的距离。
可见近几年她将当今圣上迷惑得厉害,在后宫里近乎专宠的说法当真不假。
那座大殿甚是富丽堂皇,即便是在锦绣成堆的皇宫里也显得十分招眼。
殿前海棠开得万般妖娆,好似在皇城中争奇斗艳的繁花里炫耀着自己的明艳,殿门上方悬着的“芙蓉殿”三个字乃是皇上亲笔所书,昭示着宫殿主人所承受的皇恩浩荡。
自打踏进这间庭院,林香儿就感觉到一阵阵于空气中涌动的妖气。
可以感觉到这些妖气的主人,曾经使用过一些方法来压制妖气的弥漫。
照理来说能够挥散出这般强烈妖气的妖物应当也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自己的妖气,使自己掩藏在人世间数百年都不被发觉,白允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曾在人间蛰伏多年,除非这妖物太过自信,或是有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林香儿正暗自不解,不知不觉已然同阿菱一道被领进大殿中。
跨入芙蓉殿中又宛如置身于另一重境地,而这时候林香儿才明白过来,所谓恭肃谨慎只是皇宫的一面,而那夜夜笙歌的另一面则在这座大殿中表现出来。
这里入目之处无一不是令人沉醉的美丽精致,从悬挂在殿梁上的绢丝幔帐,直到侍立在走廊两旁的宫婢,每一样都是百里挑一的周正与娇艳。
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伴着那幽香的还有隐约的丝竹之声,隔着两侧的垂帘透出,若有似无的撩拨人心。
还未曾见到这间宫殿的主人就已然因为这里的所见所闻醉了半截,林香儿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人世间每朝每代总有那么几位君王要因为美人成为了亡国之君。
她不由的屏住呼吸,期待着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可以祸乱江山的红颜祸水,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祸水还是个妖。
然而当她们穿过外殿和走廊,来到大殿的深处时,前方侍立在两片垂帘畔的宫人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意思是只有庆菱公主可以进去,他们两个则只能到这里了。
黑玉担心阿菱的安危,上前阻止她入内,阿菱却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笑,而后亦目光向他们两人示意,让他们放心,她很快就出来。
阿菱进去后,林香儿和黑玉毕竟放心不下,又碍于有宫人在这里守着,不能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只能够着脖子往那半透的幔帐上瞧,同时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奈何搁着那几层幔帐,内殿的情形看得并不真切。
只隐约瞧见阿菱端着步子缓缓行至殿中立定,前方有一软榻被她的身形档去些许,可见有一袭身影倚在上面。
然而但是瞧那袅娜起伏的曲线,已然可将其身资窥得一斑,竟是何等的摄人心魂。
“回来了。”当慵懒的声音自殿中传来,林香儿的心不禁又是一震。
那个声音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娇柔妩媚,反而有些微微的沙哑,可就是这样一种声音,却似有着勾魂摄魄的力量,像自那语调字句之间伸出无数只爪,勾着,挠着,即便再是平静的心也抵不住这诱惑。
即便没有看到帘后的那名女子,林香儿已然确信不疑,这位萧贵妃一定是风华绝代的。
提到风华绝代这个词,她不禁想到白允,如果说白允的风华是未曾沾染凡尘的清许和孤高,那么这位便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一重境地。
不愧是狐妖,当属天地人三界中最具有魅惑力的灵物。
林香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黑玉,却见他始终紧蹙的眉宇,俨然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撞上她的目光后,他便挪至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妖气这么重,也不知道这狐妖是故意的还是不得已。”
听到他这样说,林香儿基于早前的推测,忽然又想到一重,如果修为深厚的妖物无法掩藏自己的妖气,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的修为遭受重创。

第69章

但那又如何可能,这只狐妖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来祸乱皇宫,她都无疑是成功的。
她不仅得到了皇上的宠幸,还在天子陷入危机后掌握了宫中的至高权力。
这样的一群凡人,连识破她的身份都很困难,怎么可能让她修为受创?
想不到更加合理的可能性,林香儿和黑玉只能先按捺下来,先听听那萧贵妃到底要同阿菱说什么。
尽管眼前的女子倾倒众生,可对于阿菱来说这人都是祸害她父皇的妖精,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对象。
此刻她毫无疑问是凭借着理智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卑不亢的抬头看向斜倚在榻上的那个女子。
她的脸上浮起嘲讽的笑,半开玩笑般道:“怎么听贵妃娘娘这口气,是不怎么期望看到庆菱安然无恙的回来。”
没有想到面对这么个厉害的妖物,阿菱竟说出这般带着挑衅意味的话,林香儿的心不禁提了提。
然而内殿里的两人似乎对这样的交流方式已然见怪不怪。
但听得一阵衣料的窸窣声,那位萧贵妃自榻上坐起,似乎与阿菱对视良久,方才道:“本宫心系圣上,圣上希望你回来,本宫自然就希望你回来。”
萧贵妃这话说得极其意味深长,就连阿菱也一时无言以对。
又是片刻的安静之后,那慵懒而又微哑的声音再度传来,似是接着方才的未尽之言:“只是你回来便回来了,为何要带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宫。”
听到这里,林香儿下意识的看向黑玉,实在无法揣测被同样身为妖物的萧贵妃说成是不干净的东西,他会作何感想。
然而黑玉的表现却出乎她的意料,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动不动的关注着殿内的情形,似乎端着一口气,随时准备冲进去为阿菱解围。
殿内阿菱也不甘示弱,对着萧贵妃应道:“萧贵妃此言差矣,父皇多年来一直龙体安康,却在一年前突然病重,宫中太医也都束手无策。庆菱以为,父皇的病起得蹊跷,恐是为邪气所侵,不巧庆菱此次出宫结识了一位懂得道术的朋友,这才邀请他入宫来驱一驱邪。”
“公主的孝心确实可表。”萧贵妃虽赞许着阿菱的一片孝心,可语调中却透露出明显的轻蔑,话锋一转道:“不过宫外那些不知来历的道人,恐怕只是些招摇撞骗的,岂能容他们在宫中肆意妄为。”
她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简直是不留余地的一口回绝了阿菱要驱邪的想法,说罢之后却又将语调缓和下来,仿佛安慰般道:“公主回来便好,其他的事就不必费心了,数日前襄王请了一位天师来为皇上调理,这些日子已经大有起色,且不必担忧了。”
想不到不待阿菱发问,萧贵妃就主动将天师的事情交待出来。
林香儿还以为阿菱会接着追问这天师是何方神圣,却没有想到她的关注点完全与她不相符。
只听她显得有些激动的提高声音道:“襄王?想不到萧贵妃竟和襄王结盟。”
阿菱的语调中透着惊诧和无奈,而愤怒的情绪则在咬牙切齿指尖弥漫开来:“萧贵妃不会忘了,这些年来襄王始终怀有谋反之心,三年前更是因为勾结朋党而被驱逐出京。”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人世间的权贵争斗果真如书里写的一般纠缠复杂。
林香儿还没理清楚当今天子、萧贵妃和襄王之间的联系,正待接着往下听,好看一看萧贵妃的反应,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但见一名侍人从殿外赶进来,经过她和黑玉身边,至帘幕前躬身禀报:“启禀贵妃娘娘,襄王与天师大人求见。”
侍人话音落下半天殿内都没有回应。
林香儿抬眼搁着帘子偷瞄,却见阿菱和萧贵妃一站一坐,似乎还处在对峙之中。
那名侍人等了半天,面上现出焦急神色,终于有声音自帘子后面传来,却是阿菱:“萧贵妃何必踟蹰,不若请进来,庆菱也想见识见识那位神通广大的天师。”
正如阿菱所言,萧贵妃确实踟蹰了一阵子,片刻后却还是缓缓说道:“请襄王和天师进来。”
“奴才遵命。”在帘幕前候了半天的侍人如释重负的应道,转身便往外殿赶去,不一会儿果真引着两人进来。
林香儿和黑玉连忙退到一旁,同那些宫女侍人们站在一起,却不时抬眼偷瞄来人,同样对那位天师充满了好奇。
行在前面的那位一身的锦衣华服,行走之间也是器宇不凡,看相貌不过是而立之年,可眸子里的深沉却远远超过他的年岁,想必就是那所谓的襄王了。
然而当看到紧随襄王进来的那名男子时,林香儿和黑玉同时一惊,两人都差一点呼出声来。
那名男子生得是清俊无双,奈何周身气度犹如冰雪,不及靠近已觉其清绝孤高,一身白衣翩跹,恍若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谪仙,倒是与那天师的名号十分相称。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天师大人不是别人,正是将林香儿一个人扔在夕南城,而后独自离开的白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白允,林香儿心里的惊吓实则多余惊喜。
若不是他那张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副容颜和风华绝代的气度,她定会告诉自己这一定是认错人了。
当襄王和天师大人从他们面前经过时,林香儿注意到白允的目光也有那么一瞬停留在她的身上。
很显然,他也将她认了出来,却并没有要将此事戳破的打算。
理性的分析起来,在没有弄清楚宫里的情况之前,与白允相认确实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
故而,纵使心里有无数的疑问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林香儿还是拼命按捺下来,眼睁睁看着他掀了帘子进去。
事实上,后来他们并没有说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就是些场面上的话,襄王则将身为天师大人的白允好生夸耀的一番,又说如今皇上的病情好转了许多。
阿菱也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客套的寒暄着,实则安兵不动,观察他们的目的。
这样又过去了数炷香的时间,襄王和天师向萧贵妃说明了圣上如今的情况,而后便退了出来。
他们出来后,阿菱也辞过萧贵妃出来。
林香儿松了一口气,再看黑玉,则见他自进来后一直紧蹙的眉宇也舒展开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自己每每生病时,师父看着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