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遭听到这个清冷的声音,这下她确定并不是幻觉。
他竟同她说话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了两句。
少女顿时心花怒放,高兴的将方才的窘迫和狼狈都忘得干净。
她试探着对他道:“我叫香儿,你叫什么名字?”
说罢,她仰起头满心期待的看向他,奈何风太大,刮起白裳遮蔽了她的视线。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正失落时,他却轻声应道:“白允。”
得到白衣男子的回答,香儿又大胆了些,进一步问道:“你是河神吗?他们把我送到这里来是做你的新娘吗?”
实则她自己也不大明白新娘是什么意思,就这么似懂非懂的问了。
怎料白允脚下却顿了顿,片刻后才道:“渲河没有神明镇守,这里也没有河神。”
“没有河神…”香儿嘟囔着,却陷入疑惑,既然没有河神,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们要把她送来给河神做新娘呢。
她努力的想了想,一时也没能找到答案,便继续问他:“那你是神仙吗?”
他长得这般与众不同,和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比那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还要好看,就算不是河神,也一定是别的神仙。
白允的声音却似笼上了薄雾:“何为仙?何为魔?何为妖?何为人?”
他们两个就这般缓缓的聊着,而白允也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
即便如此,香儿却还是很开心。
渐渐的,大雨停了下来,柔和了许多的风将天上聚集的乌云吹散。
一轮明月显现出来,将银色的辉光铺撒在树林里,也将夜色点亮。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竹屋前。
那片繁茂的花林映入眼帘,在大雨的冲刷过后,散发出更加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是什么花,好香啊?”香儿闭上露出沉醉的表情,充满好奇的发问。
“是香木花,多年以前,我曾在山中见此花开得繁茂,于是移植至此。”白允清寒的声音在说到香木花的来历时微不可查的柔和了几分,仿佛是天边游走的月华。
香儿凝望着枝头那些小巧的白色花朵,一双眼睛忽然完成了月牙。
也不知是在高兴什么,她忽然转向白允,欢喜道:“它叫香木花,我叫香儿,我们的名字很像呢。”
依照惯例,此时的他的眸子里应该透出不削的神色,可奇怪的是他却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怔了怔,似乎也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而后更是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恩。”
说话间,白允已经缓步穿过花林。
雪白的衣摆划过门槛,而他则抬步跨进了屋里。
少女紧跟在他身后,也准备进屋,却被铺展在眼前的袖摆挡在了屋外。
他低头看着她,分明带着嫌弃的表情,对她道:“洗干净了才许进来。”
同时,他指向了离竹屋不远的一汪泉水。
香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才意识到那水里冒着热气,竟然是一片天然形成的温泉。
此时的她沾了一身的泥水,也正想洗一洗,于是乖乖点头。
她正要转身行动,却又见他掌上一番,竟凭空变出一套雪白的衣裙,与他身上的衣衫是同样的料子所制,继而又对她道:“还有你身上那件难看的衣裙,也不许再带回来。”
见他眉宇微蹙,露出不悦的表情,少女连忙接过衣裙,再度认真的点了点头:“恩恩。”
温暖的泉水十分有效的舒缓了这一天的劳累和惊恐。
少女泡在泉水里,一双手臂趴在岸边的岩石上,满脸噙着笑意,看着搁在石头上的雪白衣裙。
这是她见过最美的衣裙,比那件火红的嫁衣还要好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上这么漂亮的衣裙,要是娘亲看到也一定会喜欢。
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有些想家。
可毕竟情识浅薄,她也只是失落了那么一会儿,便又摸着衣裙欢喜起来。
沐浴过后,香儿穿上宽袍广袖的雪白衣裙,又恢复了惯常的笑靥满面。
晚风轻拂之际,卷动着轻如云雾的袖角和裙摆,衬托在浸过温泉的绯红面颊和雪白肌肤之下,竟也真像个小仙子一般。
回到竹屋里时,白允还在厅堂里候着,见她一身白衣披着月光归来,似乎恍惚了一阵,而后在她高兴的转着圈儿问他好不好看时,却只是冷冷道:“天色不早,去歇息吧。”
说罢,他便领了少女到屋子里的竹塌上躺下,自己则回到厅堂里盘腿而坐。
累了一天又受到惊吓的少女原本十分困倦,可是躺在这干净整洁的竹塌上后,却又莫名陷入了辗转难眠的境况。
香儿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天,可睁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撒了满地的月光。
在挣扎大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一骨碌从竹塌上坐起来。
这段时间,白允虽然在打坐入定,可她的那些动静却都被他清楚的察觉到。
往日里不似这般,外界鸟啼虫鸣,或是雷雨骤起,他都可不受其扰,可竹塌上的小家伙实在是太吵闹了,让他不由的蹙紧双眉,而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掀起睫羽。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少女绞着衣摆立在竹塌边的情景。
“你还要如何?”他薄唇微启,声音里已浮现出明显的不悦。
香儿却全然没有觉到,见他睁开了眼睛,便几步挪至他近前。
她一脸委屈的与他相视片刻,而后毫无征兆的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他原是要将她甩开的,可觉到来自于掌心的柔软触感,他竟然就不忍了。
鬼使神差的,他竟由她牵着,自蒲团上起身,而后被她轻拉至竹塌边。
她一手撑着竹塌,支撑自己爬上去,另一只手却还握着他的手。
上了竹塌后,她迅速的挪到里侧,而后看着白允,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在外侧的榻上拍了拍。
原来她竟是要他陪着躺在这竹塌上,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见白允半天未动,香儿却又凑近些来拽他的衣袖。
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大胆,白允一时不查被她忽然奋力的拉扯给带倒在竹塌上。
接着,不等他发作,那携着温泉沐浴后清新香气的小小身子就扑进了他怀里。
香儿终于如愿以偿的偎进了那片雪衣之中,于是满意的伸展双臂将他箍紧。
似乎这样才有了一点儿睡觉该有的氛围,往日在家里只有一张床榻,娘亲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拥着她入眠的。
然而她觉得抱着白允睡觉的感觉,跟被娘亲抱着很不一样。
他的身上凉凉的,可是衣衫上有好闻的味道,也不知道是香木花的香气还是凉亭里的缕缕青烟,总之闻了心里都是舒服的。
还有他侧躺在床榻上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有月光铺撒在他的乌发和雪衣之上,泛着清浅的幽蓝光晕。
他的面容就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只要稍稍抬头,便能瞧清所有的细节。
眉宇、眼眸、薄唇,每一样都无法形容的好看。
起初他的眉宇紧蹙,让人有些害怕,可她赖在他怀里装睡,过了一会儿后,就都平静下来。
他似乎并不打算睡,却也撑着额闭上双目。
香儿就趁着这时机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儿偷瞄。
她看得几乎失了魂,忍不住就想伸手去碰,可才一动,他撒下浓重阴影的睫羽就颤了颤,接着展露出那双犹如盛满星光、却又沉如深潭的眸子。
香儿像是被发现做了坏事的孩子,连忙闭上眼将头埋进他怀中,继续假装已经睡着。
这样假装着,竟真就晕晕乎乎的睡着过去。
第4章 河神的新娘(四)
难得的一夜无梦,她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
当她再睁开双眼时,看到的是阳光投射在床帐上的光影,摇摇晃晃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波光。
她还想赖床,转身去寻找那个舒服的怀抱,怎料一翻身却扑了个空。
香儿不满的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自床榻上下来。
恍惚之间,有十分悦耳的声音若有似无的传入耳中。
香儿立刻清醒了大半,意识到这乐声正与上次听到过的一样,立刻便猜测到白允的所在。
仿佛怕打扰了美妙的乐声,她蹑手蹑脚的起身,刻意放轻了脚步,将竹门推开来到屋外。
在一片花林的背影之下,她很快寻到凉亭里的白衣身影。
想来是趁着她熟睡的时候起身的,此时的白允正盘腿而坐,双膝上头又搁着那个黑漆漆的木头疙瘩。
素白纤长的双手依旧那块木头上抚弄,创造出这些好听的乐声。
有了上次的经验,香儿此番不敢肆意行动,提起裙摆,蹑手蹑脚的行到了凉亭里。
她在白允身旁坐下,这一次却是靠近了仔细瞧那块神奇的木头。
这一看愈发令她惊叹起来,原来那果真不是普通的木头。
远处看来分明是黑漆漆的一块,可到了跟前细瞧,阳光之下,那块木头的纹理间竟然浮动耀眼的金光。
木头上更是结着莹白剔透的线,日阳照射下同样泛着流光,香儿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七根。
“这是什么?”香儿将脑袋凑到白允的身前,肆意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经过一夜的相处,白允对她的疏离似乎消解了不少,甚至还有些亲近。
这个神仙一样的人,虽然冷冰冰的,其实是很好的人呢?额,或许是很好的神仙…
香儿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却被那个清寒的声音唤回:“这个叫做琴。”
“琴?”她试探着伸手往那几根银线上碰了碰,却并没有预料中的声音传来,于是侧过头不解的看向白允。
此时的白允正低垂眼帘,晨间的微阳笼在他的眉宇之间,浮着浅浅一层光晕,也令稠密的睫羽在眼睑处撒下浓密的影。
香儿正看得出神,忽见他抬了手,微凉的掌心贴住她停留于琴面的手背。
白允就那样将她的手执起,牵引着她轻轻勾动琴弦。
顿时,那只琴像被灌注了生命一般,发出和方才类似的悦耳声音。
因为那声音由自己的指尖流淌而出,香儿显得十分兴奋,又试着以同样的方法勾了勾另外两根弦,竟也成功了。
“真好听!”她发自心底,由衷的赞叹。
白允的手始终覆着她的手背,而不知不觉间两人竟已成了他自身后拥着她的情状。
被他衣衫上盈着的香气所包围,如同这温暖的晨光笼在身上一样舒服。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再也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在那动听的乐声上,只是沉溺于他拥着自己的怀抱和手背上的触感。
记忆中娘亲总是忙着劳作,几乎从来不曾这般亲昵的陪伴她。
此时白允似乎很陶醉于她创造出的那些不成韵律的声音,微微俯身与她侧脸相贴。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而他的青丝更是滑落至身前,不时拂过她的面颊,触感犹如清澈的渲河水。
她便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害怕打破这片刻的美好。
见怀中之人忽然僵着身子不再弹奏,白允亦停下来,俯视她道:“喜欢吗?”
被他的眼眸凝视着,香儿愣愣点了点头。
又弹了一会儿琴,她顺着白允的目光看去,见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香炉上。
那炉子里的青烟不知何时竟断了,想必是里面焚着的东西已熄灭。
白允抬袖欲朝香炉施法,倚在她怀中的人却一骨碌爬了开去,抢先一步凑到香炉前揭开了盖子:“这个怎么弄,我来吧。”
显然身为凡人的少女并不知晓,这般小事对于他来说只需动动手指即可。
可他还是收回了手,看着她忙前忙后,指着旁边搁着的香料道:“把那个拨一些到炉鼎中便可。”
香儿琢磨了一会儿,费了些功夫摸清门道,虽说她不聪慧,可终究还是做成了。
待到青烟重新升腾而起,香儿便回到他的身边,露出一脸邀功的表情。
凝视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白允忽然觉得有些受用,余光恰又瞥见手侧的茶盏,经过这一个早晨,茶水已然冰冷。
他便抬手指了指:“这个,也换盏热的来吧。”
香儿自小在家中和娘亲相依为命,平日里娘亲忙碌的时候,她亦最喜帮忙。
眼下到了白允这里,见神通广大的他也有事情能让自己帮得上,心里别提有多欢喜。
她连忙乐颠颠儿的取了茶盏去换水,不一会儿就捧着热腾腾的新茶呈到白允的面前。
白允接过茶盏,就着唇边浅抿了一抿,品味片刻后又连着啜饮了两口,竟品出些和平日里不同的滋味来。
这沾染了凡人气悉的茶就是不一样,似乎格外的…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允渐渐尝到了甜头。
他开始将越来越多的事情交给香儿去做,比如每日清晨都要等着她为自己更换一件白袍,满头青丝也要她那双小手梳过后,这一天才会神清气爽。
很多事情原是可以用法术解决的,可是经由人手去做的却总显得更加细致。
于是一整天她都要在他身边跑前跑后,偶尔打落个杯盏,踢翻了香炉,弄出些乱七八糟的响声。
起初他觉得很吵,可渐渐的就养成了习惯,即便是打坐时,没有些动静,或是感觉不到她的气悉,心里就莫名变得浮躁。
香儿并不知道表面上冷冷清清的白允心里原来有这么些纠结,只觉得能够呆在神仙一样的他身边很开心。
他虽然不怎么爱说话,脸上也总没什么表情,可是对待总是显得有些笨拙的她却十分的有耐心。
还有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给她白眼,没有人会骂她丧门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见到娘亲。
说来,现下她对娘亲已然十分想念了呢。
前些日子,白允曾对香儿道,这片山林被他布下了结界,决不可逾越。
香儿那时似懂非懂的就应了,如今想起来却十分后悔。
如果她想回到村子里,则必然要走出这片山林,自然也就要越过那所谓的结界。
不过话说回来,结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抱着这疑虑纠结了许久,香儿本想直接去问白允,可每日里伴着他打坐弹琴竟没能寻到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这一日,白允一大早便出门去,还是香儿到这竹屋里的第一遭。
她便忖着不如趁此时机自己去探索一番,说不准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再次摸进了上次迷路的那片树林。
这一次她却学聪明了,想起那时是顺着渲河水来到这里的,于是打算沿着河岸寻回家去。
阳光撒在清澈的河面上,跃动着粼粼波光。
这一次竟十分的顺利,再没有出现不断在原地打转的情况。
照这样下去,想必不用等到太阳下山就可以回家了。
这样想着,香儿却停下脚步,转身往回看。
竹屋已经消失在树林繁茂的枝木之后。
她还没有和白允说一声就走了,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回家的路,那之后再时常上山来找他玩,想必也非难事。
香儿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行,可没几步,她却被一层雾似的东西阻住了去路。
“难道这个就是结界。”她俯下身子凑到跟前去瞧。
只见那层东西很薄,若是粗心些压根就看不到,也只有在阳光下泛起些许清幽的色泽才被她所察觉。
不仅如此,仔细分辨,这东西还散发出一种熟悉的气息,与白允身上的相似,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结界。
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香儿好奇的伸出手,试探着想去碰一碰。
可她的指尖才刚要触上那片结界,却忽然有一股力量往她身后袭来,立刻便将她拉了开去,让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香儿疼得直哼哼,委屈的回头去瞧,却见那白衣若仙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此时正垂袖立在离她数步远的地方。
方才他几乎连袖子都没动一下,就叫她狠狠摔了一跤。
她刚要不满的向他声讨,却被他布满阴霾的眸光吓得缩了回去。
这眸光让她想起树林中初遇他的那个夜晚。
那时候他杀死了那些凶恶的豺狼,满身杀戮之气弥漫时,呈现的就是这样的眸光。
感觉到危险的香儿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就畏惧的往后退。
这时,她却听到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回家…找…娘亲…”香儿哆嗦的应着,看到他充满压迫感的步步逼近。
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背脊就要触上结界,却被他忽然擒住衣襟从地上提了起来。
方才还显得十分清寒的白允眸子里忽然凝聚起怒意,逼视着她惶恐的双眸道:“你的族人抛弃了你,拿你去做供奉神明的祭品,你何须惦记他们?”
听到她这样说,香儿立刻就急了,连忙争辩道:“我娘没有抛弃我,我要我娘!”
说话间,她眼中已然有泪珠儿打转。
白允某种的怒意变更甚,语调却平静下来到道:“好,你既不肯信,我就带你去看看。”
第5章 河神的新娘(五)
话音刚落,他便携着她飞身而起,而后腾云驾雾来到一片山谷之中。
香儿被高空吓得脸色煞白,又在落地之后突然遭他松手,于是踉跄的往地上跌去。
眼见着就要摔个狗啃泥,却被白允自后颈处提住衣领。
香儿才舒了一口气,下一刻又被逼近眼前的森森白骨吓了个魂飞魄散。
她顾不得许多,连忙转身扑进身后的白裳之中。
白允由着她抱住胳膊,却以宛若冰封的语调道:“你看清楚了,这些,还有那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些白骨都是你的族人送来的祭品,那些少女没有成为河神的新娘,而是落入渲河淹死,或者被野兽撕碎,吞入腹中。”
香儿哪里还听得进他说这些话,早已因为惊吓过度而瑟瑟发抖。
她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而这一举动,似乎令白允很受用。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那小小的人儿拥入怀中,终于不再吓唬他。
这一安慰的举动似乎让她平静了许多,待到她不再发抖,他才于她耳畔低语,那声音竟如同冰雪消融:“你若知错,今日之事且不追究。”
香儿受惊过度,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听见白允说不追究,立刻点了点头。
白允却继续道:“还有,从今以后,不许再提与那些凡人有关的事,更不许再私自下山。”
埋在他怀中的小脑袋却抬了起来,一双桃仁似的眼睛含泪看着他,委屈道:“可是我饿啊…”
与她相视的眼眸明显一滞,全然不曾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难得白允好一阵子才想明白过来,用微诧的语调道:“难道说你吵着要回家是因为…想吃你娘做的饭菜?”
香儿实则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捕捉到“娘做的饭”这数个字。
诚然,她这些日子天天吃山上的野果,吃得都快吐酸水了,确实是十分想念娘亲做的饭菜,于是点点头应道:“恩,我娘做的饭好吃。”
奇怪的是,当她说完这句话,原本笼在白允身子周围无形的阴霾竟然就消散了。
他没有再问她任何话,只腾了只手出来,招来云雾拥着怀中的少女踏了上去。
此次腾云而行,香儿因被他护于怀中,因而拂过身侧的疾风也被他挡去大半,似乎显得没有那么可怕。
即便如此,整个过程中,香儿还是如藤蔓一般挂在白允身上,一双手臂更是将他的腰身箍得死死的。
回到竹屋中时,香儿的面色已然恢复了不少,暂且亦不敢再吵闹着要回去找娘亲。
白允便放下满身清寒,颇有耐性的将她安置在竹塌上,低头瞥见她一双小脚沾满了泥,想来走了那么久的路,也累得够呛。
他于是略施法术,将她脏了的鞋袜去掉,露出果然有些肿的脚,对她道:“折腾了半日,想必也累了,先歇会吧。”
说完之后,他便起身自竹屋里出去。
半个时辰后,在竹塌上打盹儿的香儿却在一阵香气中醒来。
那既不是花香也不是炉鼎里的焚香,而是一种久违了的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食物的味道!
香儿的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判断,口里的津液顿时如泛滥的河水一般弥漫开来。
她舔了舔唇寻着香气的来处而去,最终到了白允的庭院里。
但见那香木花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桌机,上面竟摆着几道看起来就十分可口的小菜,而一身白裳的白允就坐在桌机前,对她道:“过来坐吧。”
香儿咽了咽口水,连忙上前去挨着他坐下。
面对那些许久未见热腾腾的饭菜,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在白允即时递了双箸过来,她便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夹起早就看上的那盘鱼送入口中。
果然鲜香至极,入口即化。
香儿再也克制不住馋虫,风卷残涌的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白允却都只是看着,不曾动筷。
正吃得尽兴的香儿注意到这一点,免不了有些愧疚,觉得这样好的东西自己一个人独占了不道义。
娘亲说过,好东西要和人分享。
于是她捻起一块鱼肉递到白允面前同他分享:“你也吃呀。”
白允摇了摇头。
香儿只当他是客气,便又往他唇边递了递:“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嘛。”
这一次白允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香儿难掩激动的问道。
白允紧蹙起双眉,却还是点了点头,只是香儿再怎么劝,他却都不肯多吃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