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帮成立帮派十年间,在西北一带已颇具规模,只是帮众具是土匪出身,总改不了一身匪气,然而金沙帮的人重义气却也是江湖皆知的,故而勉强算个正派。
此番袁耀飞赶赴江南参加武林大会原是想同那传说中的玉华公子切磋切磋,却不想连他的面还没见着就被人打败了下去。
那一腔子不甘的怒火原本屯在心里不得宣泄,遇上方才那件事正好叫他出了气,眼下又得美人在怀,原本的遗憾便都丢抛到九霄云外去。
先前在武林大会上虽不得作为,眼下在这里争了个上风倒也让人得意。
袁耀飞越想越受用,方才在堂上又饮了不少闷酒,此刻发散出来,步伐都有些踉跄,于是将美人再往怀里塞了塞,随便寻了间没人的厢房就推门进去。
入得香闺之后,他顿时变得急不可耐,迫不及待的将向美人扑去。
他寻着美人香唇欲吻,却被她抵着胸口推拒。
袁耀飞不满的低头,问怀中人何故。
却见那女子媚眼如丝的透着娇羞,可一会儿却是泫然欲泣。
“大爷我疼你,哭个甚?”他擒住美人的下颌相问。
名唤娆娆的女子抹了抹泪道:“奴家依了大爷,却得罪了那个主,明日里大爷若是走了,他又如何会放过我…”
袁耀飞皱眉道:“他算哪门子的主,你放心,你跟了爷,爷自不会负你,明日走也要带你一道,回去封你做帮主夫人!”
美人大喜,仰头道:“此话当真?”
“比真金白银还真!”袁耀飞胡乱应着,周身已如火焰在烧,再也忍不住,将那美人抛入了床榻。
正是鸳鸯锦被翻腾之际,袁耀飞只顾在美人面上乱亲乱抓,忙着寻找罗衫上的衣带,哪里发现身后的那两扇雕栏花窗不知在何时开了来。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烈风,吹得窗阑在墙上拍打得啪啪直响,接着便有几片绯色的花瓣飘飘摇摇的撒落进来。
被袁耀飞压在身下的女子忽的掀起睫羽,圆睁的双眸里透露出与她这副纤柔外表极不协调的杀气。
涂着丹寇的奸细指甲正移到他的后颈上,渐渐嵌入皮肉里,却在紧要关头不知自何处传来了一阵爽朗笑声。
“好一场春/宫大戏!”转瞬之间,那携着调笑意味的声音已飘至房内,待到袁耀飞终于反应过来,却见那紧挨着窗户的软榻上多了位少年。

第19章 红颜罗刹(二)

那袁耀飞已是箭在弦上,却生生被人打断,顿时积聚了满肚子的怒火急于发泄。
他于是依依不舍的撇下床榻上的美人,转过身来打算好生收拾这个不速之客。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坏爷的好事,看爷打得你满地找牙!”他骂骂咧咧的掳起袖子,来势汹汹的向少年靠近。
坐在窗边的少年却好似全然未觉危机,一脸悠然的摇着手中折扇,掩了半张脸在扇面下,自扇缘露出的一双乌亮眼眸噙满笑意。
少年生得十分俊俏,只是身量不高,瘦削的身形笼在宽大的玄色衣袍下,和袁耀飞身躯壮硕、髭须浓密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单从外貌上来看,两人有十二分的悬殊,袁耀飞自然也有十足把握,只把这少年当做个小毛贼,打算三五招内收拾了好继续同佳人温存。
他略略在心底盘算了一遭,接着伸手往那少年的衣襟上揪,眼见着手指都触到了衣衫,可忽的眼前一花,窗前竟已是空空如也。
简直是见了鬼了!
袁耀飞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的手,若不是那窗户还开着,尚有风往屋子里吹来,他准以为刚才的景象是幻觉。
他袁耀飞也是见过些场面的,江湖上轻功能达到这般境地的人扳着指头也数得过来,再要不,刚才那个根本就不是人。
看来是遇到了高手。
当袁耀飞意识到这一点时,又忽觉肩上被人拍了一把,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
他猛地回身推掌,原是要攻那人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料玄裳少年故技重施,他那掌风劈过去时,目标早已没了去向。
袁耀飞彻底被激怒,追着那团迅速移动的黑影就是一通乱打。
他用的本就是快拳,奈何少年身子竟真似鬼魅,每每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得手时及时避开。
奇怪的是少年只守不攻,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逗他玩。
这种打法很是消耗体力,不多会儿袁耀飞已觉疲惫,额头上也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淌。
他终于熬不住,收了手大口喘气,而那四处游移的少年也随之顿住身形,却是回到了窗前的软榻上坐下。
少年斜倚着软榻,不紧不慢的摇晃手里的折扇,一脸悠闲的表情,简直是对袁耀飞的侮辱。
袁耀飞却醒悟过来,自知不是对手,换了策略对玄裳少年抱拳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少年收了折扇,坐直身子一脸认真的望着袁耀飞,然而那面上的笑意却还维持,倒实在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少年与他对峙良久,忽然双眼一弯,“哗啦”一声重又开了折扇,答非所问道:“你这人太无趣,一点儿也不好玩。”
说罢,他竟是无奈般一叹:“罢了,且送你上路吧…”
此话一出袁耀飞已是心下一沉,他注意到少年手里握着的并非普通的折扇,其扇面乃是极薄的玄铁所制,其柔韧有如绸缎,边缘处却又像最锋利的剑刃。
如此可怕的武器,配以少年如入化境的轻功,杀伤力可想而知。
今日他袁耀飞只怕当真要命丧于此。
“你是谁,到底为什么…呃…”袁腾飞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然而他话才问了个开头却永远的闭上了嘴,最后还是没能做个明白鬼。
最让他不能瞑目的是,贯穿他胸腔的那把利剑是从他的身后刺进来的,而那位看起来武功十分了得的少年,仍然在悠闲的摇着折扇,见袁耀飞咽了气,便连连摇头:“啧啧…连临终遗言都不让人说完,真是最毒妇人心。”
“呵!说得好像你自己是个臭男人似的。”伴着女子悦耳的声音和冰冷的语调,穿透袁耀飞的那把利剑“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失去了支撑的尸体瘫倒在地上,显露出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女子。
那名轻纱笼身、身姿纤柔的女子正是方才被袁耀飞拥着跨入这香闺之内,险些就要吃入腹中的青楼红倌“娆娆”姑娘。
眼下她手握利剑,未曾干涸的血迹顺着剑尖滴落在地,面对满屋里弥漫的血腥气,原本羞怯娇柔的美人却是满脸的漠然。
倒是那玄裳“少年”被她拆穿,颇有些恼羞成怒,撅着嘴顿了片刻,随即乌亮的眼珠儿一转,便又扳回一城:“我不是臭男人,你的相好才是。”少年边说边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尸身。
“你…”美人果然被触怒。
“少年”又逗弄道:“‘娇娆不自持,清唱嚬双蛾’,娆娆…郡主出身高贵,怎的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媚俗的名字?”
“娆娆”抬剑指向少年,冷哼一声道:“这畜生原是我的任务,你来添什么乱!”
“少年”弯起眼角,嬉皮笑脸的执起折扇轻推指向喉间的剑尖道:“我知道他是你的,不敢同你抢,只不过教主放心不下,特让我来助你。”
“别以为教主宠幸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坏了事一样要受惩罚!”“娆娆”的语调越来越凌厉。
方才还满面笑颜的“少年”听到“宠幸”二字后忽的就蹙了眉,手中玄铁折扇与剑刃相处的地方发出“铿锵”的响动。
两个人都憋住那一股劲儿,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两股内力却盘绕着剑刃与折扇交缠相抗,很快两人的额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也不知对峙了多久,躺在地上的尸身已开始发凉,“娆娆”猛的一偏剑尖,那利刃便贴着少年的鬓发擦过,最终挑断了他束在发间的那根玄色锦缎。
霎时间乌发飘散,被窗外吹来的夜风浮起,星辉烛火之下竟比满身玄色华锦还要耀眼。
原来那“少年”并非少年,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娆娆”却一点儿也不惊讶,也不曾因此而怜香惜玉,一招被她躲过之后却又连发数招朝她攻去。
受到威胁的女子同样不甘示弱,挥动折扇反击。
一时间,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战况正焦灼,却听到几声凄厉的尖叫自厢房外传来。
她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来,相视一瞬,又听到外面不知何人惨呼:“魔教杀来了…”
玄衣女子露出不解的表情,看向对面美人道:“你的人?”
那美人却剜了她一眼:“贼喊捉贼。”丢下这句后,她便旋身冲了出去。
玄衣女子则朝着美人离去的门口努了努嘴,继而也闪身出去。
正厅里已是一片鸡飞狗跳,几名黑衣人如鬼魅般自房梁飞身而过,一瞬间所有的门窗都紧闭起来,挤满了人的厅堂顿时成了一处封闭的密室。
那些英雄侠客们也乱作一团,不分敌我的挥剑相向,也有意识到危机的,拼了命挤至门边,却如何也打不开那几扇大门。
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其中一名黑衣人悬至众人中央道:“吾等奉天英教教主之命前来取武林盟主的项上人头,只要他乖乖就范,吾等绝不会动诸位英雄一根汗毛。”
“是女人!这些人是红颜罗刹!”人群中有人惊呼,声音充满了恐惧。
一时间,这间厅堂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强烈的恐慌之中,即便其中不乏高手,也没有一个人顾及到屋顶上蹲着的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十分赞许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轻功还算俊,只不过同我们十二姐妹相比还有些距离。”
“谁和你是姐妹。”另一个很快反驳回去,看向身边那个散着头发一身玄裳的女子,不禁又将柳眉蹙紧几分,满脸嫌恶的拽了她的袖口道:“事情办完了就快走,看什么热闹!”
说罢,她欲拖了她离开,却被她一把挣开。
玄衣女子迅速的将乌发束起,折扇缓摇间,又扮作个风流少年。
她略侧过头看了看身边容貌美丽的女子,乌亮的瞳眸里流转笑意,嘴角一勾,戏谑道:“如此热闹,怎能不下去瞧个真切。”
说话间玄衣女子已经以内力拂开一片屋瓦,纵身跳了下去。
再道那厅堂之中,原本正是千钧一发、剑拔弩张之际,忽闻得一串清脆笑声,接着便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身着玄色锦袍、手握玄铁折扇的“少年”。
无论是从这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还是从极其飘忽的身影来看,这位看似行为不羁的少年武功都远在那几名黑衣人之上。
“少年”从天而降,缓缓落在厅堂中央的戏台子上,顺手将蜷缩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的两位美人拉起来一左一右揽入怀中,而后“哗啦”一声展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
虽然是满身的华服锦袍,可“少年”的行为怎么看都像个江湖小混混,却见他搂紧了左拥右抱的美人,一脸受用的朝着先前的那几名黑衣人道:“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何不坐下来喝一杯。”
她话音刚落,那几名黑衣人顿时紧张起来,其中一个更是脱口而出:“他就是那魔头的男宠。”
说完之后,那黑衣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言,索性搅乱局面,几人合力朝“少年”攻去,而那少年则忽然收起满脸笑意,敛住折扇,运功反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隐约变得几声轻微的响动,接着那些黑衣人便接连倒地身亡,只剩下一名受了重伤。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人夺了先机,陈阿诺对此十分窝火。
她暗自叹道赵婧这家伙,郡主出身还如此小肚鸡肠,方才是她赵婧的靶子也就罢了,现在算什么意思。
陈阿诺转头正要寻赵婧理论,却见仍以“娆娆”的装扮现身的赵婧忽的移到她跟前,拽起她的袖角就飞身而起。
不待陈阿诺出声,她已抢先开口:“大人物来了,快走!”

第20章 红颜罗刹(三)

陈阿诺第一反应是去拉那位唯一幸存下来的黑衣人。
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位江湖中人也陆续有回过神来的,纷纷向她们挥剑发招。
场面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毕竟是以少敌多,赵婧和陈阿诺同那些人纠缠了片刻才得以脱身。
当她们终于脱离那是非之地,自花楼的屋脊上掠过时,可以清楚的瞧见花楼的门口停着一乘软轿。
那轿子四面垂落银丝白锦,甚至连轿夫都气度不凡。
果然是大人物。
陈阿诺又想起方才花楼中的一幕,明白过来对黑衣人下手的并不是赵婧,而是这轿子里的人,不禁感叹该是何等高手才能仅凭内力隔山打牛,在满厅堂的人中挑出那几名黑衣人,将其心脉震断。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放缓速度,等候那神秘人物露面。
果然不出一会儿,侍立在软轿旁的其中一名轿夫移步至跟前,躬身掀起正前方的锦帘。
自轿中出来的男子拢了一袭雪白衣袍,宽大的衣袂飘逸,像极了腾云驾雾的神仙。
他乌发簪以白玉,整个人都如美玉一般温润无暇。
拥有如此不同于凡人的气度,仅一眼就能让人永生铭记之人,陈阿诺活了这些年统共就遇着三个,小红是风华绝代、萧千雅是妖异恐怖,而眼前的这位则是温雅出尘。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凌驾于江湖至高之位,受尽众人瞩目的武林盟主,人称玉华公子的慕容磬。
这世间的传闻多少都有些夸张,可在陈阿诺看来,唯独关于玉华公子的这一桩没有添油加醋,甚至那些辞藻堆砌的形容,在本尊面前,都显得有些单薄。
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特别到不真实的人物。
看热闹归看热闹,陈阿诺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本分。
自古正邪对立,如今她身为天英教第一杀手团红颜罗刹的一员,绝对不敢妄想这位看似十分和善的玉华公子会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跟她喝杯茶,再听一听她的崇敬之情。
为今之计,走为上计。
当玉华公子在软轿前站定的那一瞬,她便连忙提起内力,拖着那名伤者,以最快的速度追上赵婧逃离了现场。
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个刹那,陈阿诺看到了玉华公子平静无波的眼眸,她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她们三个漏网之鱼,却始终抱着侥幸的心理。
倘若他当真发现了她们,没有道理他不会出手,而以他深不可测的武功来说,一旦出手,她绝不可能再像方才那般幸免。
江湖传言不假,仅凭方才那一招来看,玉华公子果然担得起天下第一的名号,不对,或许这世上也只有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萧千雅可以与之一敌。

翌日,天微明,朝霞自云头里蔓延,渐渐有将整座天漆峰都笼罩在其中的势头。
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杀手依照规定的时间陆续归来。
她们便是而今江湖上为人满怀恐惧谈论着的十二红颜罗刹,都是当年自江湖中搜寻而来的孤女,如今只剩下十二人,受命于天英教教主,专门执行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暗中结果各大门派高手的性命。
庭院里的水漏就要滴尽,身着黑衣的杀手们在这里聚集,十二位红颜罗刹,唯独缺了两个。
黑莺抬眼偷觑护法的表情,却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绪,心下难免有些焦躁。
时间极其缓慢而又飞快的流逝,终于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从外面通往天漆峰的那条路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没错,是三个。
黑莺朝身边一使眼色,立刻便有几人迎上去将来人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陈阿诺却也未曾慌乱,单膝跪地朝着座上那位抱拳禀报:“司缨不负护法所望,带了一个活口回来。”
此时,最后一滴水漏已经滴尽,而陈阿诺肩上驮着的那名女子已经没有气息,是死是活很难判断。
护法大人缓缓自座位上起身,往前踱了数步,玄黑的衣摆随之在庭院的台阶上铺开,青龙簪折射出第一缕朝阳的辉光,有几分刺目。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发落,而她却是一言不发的行至庭院中央,而后淡淡应了一句:“很好,都退下吧。”
听到这句“很好”,陈阿诺暗自于心下长舒了一口气,将那位已然人事不省的交给黑莺的手下,向青龙护法告退后便转身离开。
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她催动轻功,飞速的穿行于山峦之间,迫不及待的往那一处地方赶去。
终于,眼前的风景豁然开朗,当幽深的潭水映入眼帘时,她的心却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却见那幽潭边的凉亭周围锦纱翻飞,亭中坐着一袭红裳的美人,正垂眸沉醉的抚琴。
那骨节分明的五指在琴弦间拨动,流泻出最为逍遥的调声,如绸的墨发在他倾身的那一瞬如瀑布般倾泻至肩头,遮住了惊心动魄的眉眼。
陈阿诺足尖点地,收起内力,仿佛怕惊扰了眼前这美好的画面。
不知怎么的,此时竟萌生出某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绪,反而放慢了脚步,合上那琴弦间流出的曲调,低声的吟唱。
原本流畅的曲调忽的戛然而止,亭中美人放下七弦琴起身。
他们两人就这般隔着翻飞的锦纱而立,摇曳的垂纱在风中翩跹,犹如窜动的火焰。
如此也不知过去多久,陈阿诺终于提起步子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凉亭里。
她一把撞进那红裳广袖之间,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襟。
沉迷许久之后,又得了他收紧双臂的回应,她才不舍的将脑袋抬起,望向那双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眸道:“你瘦了,老实说,是不是想我想的。”
似乎没有想到她忽然冒出这样一句,红裳男子愣了愣,而后腾出一只手来,指尖轻刮过她的鼻尖,算是回应。
陈阿诺却不满,樱唇努起,简直可以挂个茶壶。
如此胡搅蛮缠了半晌,她才终于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枚刻有樱花纹路的玉梳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在江南最好的玉器铺子里寻到的,可是花光了我这些年来所有的积蓄。”
她说话的语气里满是肉疼,可脸上却洋溢着由衷的笑意。
“怎么样?喜欢吗?”她握着他的手,凑到他近前追问。
直到看着他双眸含笑的点头,才终于满意。
随后,陈阿诺索性偎进他怀里同他说着此去江南一路上的见闻。
“这一次我总算是见着玉华公子的真容了,果真像传闻里说的,跟神仙一样的人物。若不是碍于魔教的身份,我倒真想邀他畅饮一番。”
“唉,都怪萧千雅那个魔头,否则我也可以做一个侠士,逍遥自在的游历江湖。”陈阿诺说着又叹起来,忽然握住小红的手道:“你说这样好不好?等我杀了萧千雅报仇,我们就一起闯荡江湖,要是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就此归隐…”
她唠唠叨叨的说着,却发觉小红面色似乎有些阴沉,才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犯了错误,于是连忙纠正:“玉华公子虽然不凡,可怎么也比不上我们小红,小红才是阿诺心里真正的天下第一。”
陈阿诺有些心虚的试图把话圆回来,可是小红宛若深潭的瞳眸却并没有回转过来。
他将她拥在怀中,手里依然握着她送的玉梳,缓缓摩挲上面的樱瓣。
记忆里他对她总是十分宽容,每次她自外面回来,他也总是耐心的听她讲着各种各样的奇妙见闻,几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这下陈阿诺彻底慌了神,忧心的询问:“这是怎么了?我不过随口夸赞了玉华公子两句,你何必…唔…”
她还欲解释,可是后面的话却尽数被小红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记忆里也从来都是她占他的便宜,从未见他这般主动的。
今天的小红实在是很反常。
陈阿诺才刚下定这个结论,就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和小红的拥吻之中了。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没有得到的时候只是念想,可一旦沾染一星半点儿,就会变得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哪怕知道这样东西注定不可能属于自己,而自己也早就失去了拥有的权利。
心跳剧烈的快要穿透胸膛蹦脱出来,陈阿诺拼命攀紧了仿佛要将她揉入到自己身体里的男子,就像溺水的人贪图那一口生气,绝望而又充满希冀的沉沦。
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而独属于他的气悉就如同涨满眼帘的红,浓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以为自己会这样心甘情愿的溺毙在他的怀中,他却在这时撤离,结束了惩罚性的一吻。
陈阿诺眼神迷离的与他相视,抬手欲抚上他的眉眼,而他却忽然埋首于她的胸襟,将未完的一吻化作噬咬,蔓延到脖颈和峰峦之间。
就这样随着他沉迷,被他牵扯着不断下坠,陈阿诺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微眯双眼任由他肆意妄为。
强烈的情感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指尖盘绕她的衣带轻扯,双手滑入凌乱的衫裙,触碰软腻的肌肤。
呼吸交缠的那一瞬,陈阿诺却觉到自血脉深处传递出的悸动,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情动被唤醒,而后同样激动的蠕动着。
她猛的自迷乱之际清醒过来,犹如被冰寒之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她疯了一般将他推开,仿佛受到了惊吓,双手攥着已然松散的衣衫瑟瑟发抖的往角落里缩去。
小红宛若深潭的瞳眸愈沉,可他终究没有强迫她继续,缓缓抬起手臂,似抚慰那般轻触上她的乌发,而后一丝一丝的摩挲。